第1章:新来的夜班店员
荧光灯在玻璃门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林晚数到第七个时，自动门"叮"地滑开了。冷气混着关东煮的香气涌出来，她下意识按住被风掀起的速写本边角。
"欢迎光临。"收银台后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新来的店员正把硬币按面值排进收银格，左手小指戴着枚拨片形状的尾戒，在灯光下泛着哑光的银。
林晚的视线落在他左臂——挽起的袖口露出半颗星星纹身，边缘晕着极淡的青色，像是被水洗过很多次的邮票。她突然想起昨晚老板展示的那张手绘招聘启事：卡通化的便利店招牌下，特意用荧光笔标注着"会弹《小星星》者优先"。
"需要加热吗？"
男人抬头时，林晚才发现他右眼下方有颗很小的泪痣。她慌忙把饭团递过去，袖口蹭到收银台边缘未干的水渍，昨天残留的钴蓝色颜料在塑料台面上拖出一道渐变的痕迹。
"不用...谢谢。"声音比想象中干涩。速写本从臂弯滑落，啪地摊开在关东煮锅旁的防滑垫上。
男人弯腰的动作让制服衬衫后领翘起一角，露出截断的黑色五线谱纹身。他捡起本子时，指尖在画着便利店侧影的纸页上停顿了两秒——那是林晚上周熬夜时画的，透视有点歪，冰柜的玻璃门被她涂成了星空般的深蓝。
"画得很好。"他把本子递回来，指节有长期按弦留下的茧，"只是我们的制冰机其实在右边。"
收银机发出沉闷的嗡鸣。林晚注意到他敲打键盘的节奏异常熟悉，三短三长三短，像摩尔斯电码版的《小星星》。身后冰柜突然启动，冷风掀起她后颈的碎发，同时掀开了本子最后一页——那里有幅未完成的吉他速写，琴头雕着星星形状的镂空。
"新品试吃。"男人推来小纸杯，杯底沉着颗裹满红糖的糯米团子，"凌晨三点**。"
糯米在齿间裂开时，林晚尝到微苦的茶香。她看着对方把报废的饭团标签撕成细条，在收银台上拼出个歪斜的星形。这个角度能看清他锁骨位置露出的半截疤痕，像被擦除过的铅笔痕迹。
"陈默。"他突然说，酒精棉片擦过扫码器时带起刺鼻的味道，"我的名字。"
自动门又响了。穿皮衣的醉汉把啤酒罐砸在杂志架上，陈默的眉骨在荧光灯下投出锋利的阴影。林晚看着他左手无名指无意识地敲击柜台，节奏变成了《小星星》的变奏版，比原曲慢了整整一倍。
"要续杯吗？"他问的是关东煮汤，眼睛却看着林晚手腕上没洗干净的颜料。防滑垫上的速写本被空调风吹得微微颤动，未完成的吉他线条在光影里像有了生命。
冰柜的嗡鸣突然停了。陈默转身调整温度控制器时，林晚看见他后腰别着的拨片——边缘磨损得厉害，却闪着新雪般的亮光。她摸到收银台角落有支遗忘的圆珠笔，笔帽沾着咖喱包的油渍。
当陈默把加热好的饭团递过来时，纸袋上多了颗用虚线勾出的星星。林晚的拇指蹭过那些断续的线条，发现墨迹里混着极细的金粉，像是从什么乐器上刮下来的。
"明天见。"他说这话时正在更换收银纸卷，撕下的废纸带在掌心蜷成小月亮。林晚推门走入夜色时，听见身后传来很轻的吉他弦音——是《小星星》的前三个音符，然后被自动门的闭合声切断了。
路灯把她的影子投在便利店玻璃上，和里面陈列的饮料瓶重叠成奇异的几何图形。林晚摸到口袋里那张被体温焐热的收据，背面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周三凌晨三点，冰柜会补货草莓布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