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星辰不可僭越第3章

小说:她的星辰不可僭越 作者:宅猫咪 更新时间:2025-08-18

我握着手机,指尖无意识地用力,指关节微微泛白。掌心里那条被揉成一团的领带,硌得生疼。路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宿舍楼的轮廓,远处似乎有汽车引擎由远及近的低沉声浪传来。

“知道了。”我低声应道,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这就下去。”

挂了电话,我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额前几缕汗湿的碎发。母亲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却迅速被更深的冰冷吞没。顾家……求上门了?原来如此。难怪他今晚的姿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高,都要刻薄。像一只急于开屏的孔雀,要在可能的金主面前,彻底划清与“垃圾”的界限。

远处那低沉的引擎声浪越来越清晰,沉稳而有力,如同猛兽压抑的呼吸。两道雪亮的光柱如同利剑般刺破宿舍楼前的黑暗,精准地切割开夜的幕布,将宿舍楼前这一小片空地照得亮如白昼。

一辆线条流畅、庞大而威严的黑色轿车,如同深海中的巨鲸,悄无声息地滑行而至,稳稳地停在了宿舍楼正门前。车头那标志性的帕特农神庙格栅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车头上矗立的欢庆女神像,在强光中熠熠生辉,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尊贵。

劳斯莱斯幻影。它静静地停在那里,庞大的车身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瞬间让周围简陋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宿舍楼门口零星几个刚回来的学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和这辆只在杂志上见过的顶级豪车震慑住了,纷纷停下脚步,下意识地退开几步,目光惊疑不定地在我和这辆庞然大物之间逡巡。

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一位穿着笔挺制服、戴着白手套的中年司机迅速下车,步履沉稳地绕过车头,来到后座车门旁。他微微躬身,动作一丝不苟,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恭敬,拉开了沉重的、如同堡垒般的后座车门。

车厢内壁柔和的氛围灯倾泻出来,照亮了后座上端坐的身影。我的母亲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深色套装,侧影优雅而锐利。她并未下车,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透过敞开的车门看向我,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有一种历经商场沉浮后的平静与深不可测。

“小晚,”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夜间的寂静,“上车。”

“林晚!”

一声急促的、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慌乱的呼喊,猛地从宿舍楼的阴影里炸开。

顾泽像一道失控的影子,从楼门口那棵高大的香樟树下冲了出来。他跑得有些急,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略显凌乱,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他脸上惯有的那种从容不迫、掌控一切的傲慢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震惊和来不及掩饰的狼狈。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辆散发着迫人气势的劳斯莱斯上,然后又猛地转向我,眼神复杂得像打翻的调色盘——震惊、不解、一丝恐慌,还有某种被彻底打败认知后的茫然无措。

他几步就冲到了车门边,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带来的气流。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车门边缘,或者抓住我的手臂。

“林晚!”他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急切,“你听我说!我们谈谈!”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神死死地盯着我,带着一种我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近乎卑微的急切。周围那些原本就惊疑不定的目光,此刻更是聚焦在他身上,充满了探究和难以置信。高高在上的顾泽,此刻像个慌不择路的落水者。

我站在敞开的车门前,母亲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无声的询问。司机垂手肃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顾泽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指尖微微颤抖。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我手中那条被踩踏、揉皱的深蓝色领带,依旧冰冷地蜷缩在掌心,粗糙的质感摩擦着皮肤,无声地提醒着不久前那场盛大舞会中心碎的喧嚣与刺骨的冰冷。

我没有看他。目光平静地掠过他那只停在半空的手,掠过他脸上那混杂着震惊、慌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的表情。那张曾经让我仰望了三年、此刻却显得如此陌生的脸。

我微微侧身,动作从容地坐进了劳斯莱斯宽敞柔软的后座。顶级小牛皮的座椅触感细腻冰凉,带着淡淡的檀木香气,瞬间隔绝了外面带着尘土和青草味的空气。

“小晚?”母亲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很轻,带着一丝询问,但更多的是不动声色的观察。她显然看到了车外那个失态的顾泽。

我没有回答母亲,甚至没有再看车外一眼。只是抬手,动作稳定地按下了车门内侧那个控制车窗的按钮。

车窗玻璃无声地、平稳地向上滑升。像一道冰冷的水银幕墙,缓慢而坚定地将车外那个混乱的世界隔绝开来。

顾泽那张写满震惊和慌乱的脸,他那只僵在半空的手,他身后那些投射过来的、充满惊愕和探究的目光,还有宿舍楼昏黄的灯光、香樟树的阴影……一切都被缓缓升起的、深色的车窗玻璃一点点切割、覆盖、最终彻底隔绝。

在车窗即将完全闭合、只留下最后一道狭窄缝隙的瞬间,顾泽似乎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他猛地向前扑了一步,声音穿透那道缝隙,带着一种近乎破音的嘶哑和绝望:“林晚!等等!”

“砰。”

一声轻微却无比清晰的锁扣闭合声。

最后一线缝隙消失。

世界被彻底隔绝在外。车内只剩下顶级隔音材料营造出的、近乎真空般的寂静,以及皮革与檀木混合的、沉稳而昂贵的淡香。母亲身上那种熟悉的、带着距离感的香水味也若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里。

引擎发出低沉而浑厚的嗡鸣,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唤醒,车身传来极其轻微的震动感。

**在椅背上,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车内柔和的氛围灯照亮了司机后脑勺一丝不苟的头发和挺括的制服衣领。

“开车。”我的声音在密闭的车厢里响起,清晰,平稳,没有一丝波澜,像一块投入深潭的冰。

司机没有任何迟疑,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只是沉稳地应了一声:“是,**。”

庞大的车身开始极其平稳地移动。透过深色的车窗,外面路灯的光晕和宿舍楼的轮廓模糊地倒退着。

就在车子即将完全驶离宿舍楼前那片空地时,我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向右侧的后视镜。

镜面经过特殊处理,从车内可以清晰地看到车后的景象。顾泽还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骤然抽走了灵魂的雕塑,脸上血色褪尽,惨白一片。他失魂落魄的目光,正死死地、难以置信地追随着缓缓移动的车尾。

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视线猛地垂落,聚焦在车轮即将碾过的地方——

那条深蓝色的领带,像一团被遗弃的垃圾,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柏油路面上。它那么小,那么不起眼,躺在巨大的劳斯莱斯轮胎即将经过的路径上。

顾泽的身体猛地一震,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反应,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向前冲了一步,似乎想去捡起那条领带。

然而,已经太迟了。

劳斯莱斯宽大、厚重、带着绝对碾压力量的轮胎,无声地、平稳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轨迹,精准地覆盖了上去。

没有声音。只有后视镜里,顾泽那张瞬间扭曲、写满惊骇和某种巨大恐慌的脸。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身体因为前冲的惯性微微前倾,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价值连城的黑色轮胎,如同命运的巨轮,无情地碾过那抹深蓝。

轮胎压过,布料与粗糙路面摩擦,发出极其轻微、几乎不可闻的“噗呲”声。那条承载了三年卑微心事的领带,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瞬间被碾入尘埃,与路面融为一体。

顾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整个人僵在原地,维持着那个前倾伸手的姿势,如同被钉在了耻辱柱上。他眼睁睁看着那条象征着他傲慢与践踏的领带,在象征着绝对财富与力量的车轮下化为齑粉,那张曾经意气风发的脸,此刻只剩下惨白和一种被彻底击碎的空洞茫然。巨大的落差带来的冲击,让他连最基本的反应能力都丧失了,只能像个拙劣的提线木偶,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定格在车轮碾过后的死寂里。

车窗深色的玻璃如同冰冷的湖面,将这一幕无声的溃败清晰地映照其上,又迅速被流动的夜色模糊、吞噬。劳斯莱斯幻影如同沉默的深海巨兽,平稳地滑行在夜色中。车内顶级隔音材料营造出近乎真空的寂静,只有引擎低沉浑厚的嗡鸣,如同巨兽沉睡的呼吸。昂贵的小牛皮座椅散发着冷冽的檀木香气,包裹着林晚麻木的身体。

她靠在椅背上,目光空洞地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城市的光污染将夜空染成一种混沌的橘红,模糊了星辰。掌心,那条被揉成一团、沾满鞋印和轮胎印记的深蓝色领带,像一块冰冷的烙铁,硌着她的皮肉,也烙在她心上。

舞会上刺耳的哄笑声、顾泽刻薄的“垃圾”、黄毛男生恶意碾踩的皮鞋……还有后视镜里,顾泽那张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写满惊骇与绝望的脸,和他眼睁睁看着领带被无情碾碎时的定格姿势——这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疯狂闪回,像一部劣质的默片,只有尖锐的噪音。

“小晚。”母亲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她没有转头,目光依旧平视前方,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线条分明,带着一种久经商场的锐利与冷静。“今晚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林晚没有回应。喉咙像是被砂纸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是更紧地攥住了掌心那团冰冷的布料,指甲深深陷进去,试图用物理的疼痛压制心脏那片麻木的钝痛。

“顾家,”母亲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份枯燥的财报,“那个你倾心了三年的人背后的家族,他们的地产项目,核心地块产权存在重大瑕疵,前期扩张过于激进,如今资金链绷得比纸还薄。”她顿了顿,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一下,“他们最近像无头苍蝇,四处求告无门,姿态放得极低,甚至托了几层关系,想约见我和你父亲。”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钢针,精准地扎在林晚心上那块早已鲜血淋漓的疮疤上。原来如此。难怪……难怪他今晚的姿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都要刻薄。像一只急于开屏的孔雀,要在可能的金主面前,彻底划清与“垃圾”的界限,踩着她卑微的心意来彰显自己的“高贵”与“不屑”。多么讽刺。她视若珍宝的三年付出,在他和他家族汲汲营营的富贵面前,不过是一块可以随意践踏、用来垫脚的泥。

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混合着被愚弄的愤怒,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那点残余的心碎。眼泪?不。此刻,她只觉得眼眶干涩得发疼。为这样的人流泪,不值得。

车子无声地驶入一处安保森严、环境清幽的别墅区。雕花铁门缓缓打开,庭院里精心修剪的花木在灯光下投下静谧的影子。最终,停在一栋灯火通明的现代风格别墅前。

林晚推开车门,夜风带着凉意拂过她**的脖颈。她没有等司机,径直走向大门。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在空旷的夜里显得格外孤单。

母亲跟在她身后,步履从容。进入明亮宽敞却带着一丝空旷冷清的客厅,母亲脱下外套递给等候的佣人,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走向书房。

“跟我来。”她的声音不容置疑。

书房是父亲的领域,巨大的红木书桌,顶天立地的书架,空气里弥漫着纸张和雪茄的淡淡气息,厚重而威严。母亲没有坐到书桌后,而是在会客的沙发上坐下,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份不算太厚但装订整齐的文件。

“啪。”文件被轻轻放在林晚面前的茶几上。

林晚的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白色的封面,没有任何花哨,只有一行清晰的黑色宋体字:《关于顾氏集团“云顶国际”项目风险评估及资金链分析报告》。

“看看。”母亲的声音很平静,眼神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看清楚你倾心三年的人,和他背后的家族,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林晚的手指冰凉而僵硬。她缓缓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纸张封面。深吸一口气,她翻开了第一页。

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专业术语……冰冷的数字如同最锋利的解剖刀,一层层剥开了“云顶国际”这个光鲜项目华丽的外衣。

***产权瑕疵:**核心商业地块存在历史遗留产权纠纷,对方手握关键证据,一旦诉讼,项目将无限期搁置甚至被收回。报告里附上了对方律师函的影印件,措辞强硬。

***激进扩张:**为了打造所谓“地标”,顾氏在建材、设计上投入远超预算,同时盲目拍下周边几块高价地皮,意图捆绑开发,导致资金被严重套牢。

***资金链:**图表清晰地显示着顾氏集团的现金流像一条绷紧到极限的弦。银行贷款即将到期,供应商货款大面积拖欠,工程款支付严重滞后,工人已有不满情绪。报告末尾预估的资金缺口数字,庞大得触目惊心。

***融资困境:**多家银行和投资机构已明确拒绝或态度极其谨慎,报告里列出了详细的拒绝理由分析,核心就是“风险不可控”。

***顾家的“努力”:**最后几页,甚至列出了顾家近期四处活动的记录,拜访了哪些人,托了哪些关系,姿态如何“恳切”甚至“卑微”。其中,“林氏集团”的名字被重点圈出多次。

林晚一页一页地翻着。速度很慢。每一个字,每一个数据,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视网膜上,也烫在她残存的对顾泽的最后一丝滤镜上。

原来,他引以为傲的家族,早已是摇摇欲坠的空中楼阁。

原来,他高高在上的姿态,不过是强撑门面的色厉内荏。

原来,他当众的羞辱,不仅仅是为了彰显优越,更是一种恐慌下的极端切割——生怕她这块“垃圾”,玷污了他可能抓住林家这根“救命稻草”的机会。

多么……可笑。多么……可悲。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松开,留下一种空荡荡的、带着铁锈味的钝痛。但这一次,痛感之后,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最后一点幻想,最后一丝残留的、关于青春懵懂心动的柔软,在这份冰冷的报告面前,彻底化为齑粉,比车轮下那条领带碎得更加彻底。

她合上报告,动作很轻。抬起头,看向母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眼泪,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以及眼底深处那簇被彻底点燃后又迅速冷却、凝结成冰的火焰。

“看清楚了?”母亲问,目光锐利如刀。

林晚点了点头,声音干涩却异常清晰:“清楚了。”

母亲似乎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但很快被惯有的冷静覆盖。“很好。那么,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地震动起来。嗡嗡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屏幕上跳动着那个曾经让她心跳加速、如今却只感到无比厌烦的名字:顾泽。

林晚没有看手机,目光依旧平静地看着母亲。“我知道。”

她站起身,拿起那份沉甸甸的报告,转身走出了书房,脊背挺得笔直。

回到自己宽敞却显得有些冷色调的卧室,反锁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手机还在不知疲倦地震动着,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顾泽的名字如同跗骨之蛆。

林晚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精心打理却显得疏离的庭院夜景。她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个不断跳动的名字,眼神冰冷。

指尖滑动。

解锁。

进入通讯录。

找到“顾泽”。

点击右上角的编辑。

红色的“删除联系人”选项,刺眼地跳了出来。

没有一丝犹豫。指尖落下。

“顾泽”这个名字,连同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瞬间从她的通讯录里消失了。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

但这还不够。

她点开相册。里面有一个隐藏的私密相册,名为“星尘”——那是她偷偷为他取的名字,在她卑微仰望的岁月里,他曾经是她世界里唯一的光。输入密码(是他的生日,多么讽刺),相册打开。

里面全是关于顾泽的照片。有她在各种场合**的模糊侧影;有他打球时意气风发的抓拍;有他作为学生会主席在台上发言的“官方照”;甚至还有一张,是他们唯一一次在图书馆“偶遇”时,她紧张得手心冒汗,假装**却把他框进背景里的照片……每一张,都承载着她小心翼翼、不敢言说的少女心事。

而现在,这些照片像一张张嘲讽的脸,无声地提醒着她曾经的愚蠢和卑微。

她选中了全部照片。

点击删除。

系统弹出确认框:“确定删除这XXX张照片?此操作不可撤销。”

指尖悬停在冰冷的屏幕上。心脏某个角落似乎传来一丝细微的、迟来的抽痛,像告别一个做了很久、却终究是噩梦的幻境。

她按下了“确定”。

进度条飞快地跑过。几秒钟后,相册空空如也。“星尘”文件夹,彻底归于黑暗。

接着是短信、微信……所有与他相关的聊天记录、节日问候、甚至他偶尔心血来潮发来的、带着施舍意味的只言片语……全部选中,删除。

做完这一切,她将手机调成静音,扔在柔软的床铺上。世界终于清静了。

她走到衣帽间,打开最角落的一个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那个在舞会上被当众挑开、遭受了无尽嘲笑的深蓝色丝绒盒子。盒子已经有些变形,表面还带着被汗水和尘埃沾染的痕迹。

她拿起盒子,打开。里面空空如也。那条承载了三年积蓄和心意的领带,已经化为路面上一抹肮脏的印记。

她合上盒子,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夜风灌入,带着凉意。

手臂扬起,用力一挥。

那个小小的、承载了所有屈辱开端的丝绒盒子,在空中划过一道短促的弧线,无声地坠入楼下茂密的灌木丛深处,消失不见。

林晚关上窗,拉上厚重的窗帘,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缓缓滑落,最终坐在地毯上。双臂环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这一次,肩膀终于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压抑到极致的、无声的呜咽。为死去的、喂了狗的三年青春。为那个愚蠢的、把真心捧给豺狼的自己。

泪水无声地浸湿了膝盖处的布料,温热,转瞬冰凉。

不知过了多久,颤抖渐渐平息。林晚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但眼神已经完全不同。那里面没有了迷茫,没有了卑微,没有了心碎后的脆弱。只剩下一种被烈火淬炼过的、冰冷的坚硬,和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她站起身,走到梳妆镜前。镜中的女孩脸色苍白,眼圈微红,头发有些凌乱,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淬了寒冰的刀锋。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字一句,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晚,从今天起,你只为自己而活。”

“那些践踏你的,必将付出代价。”

“你的世界,不需要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