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泸州城柳絮纷飞,驿站后院的青石板上堆满朱漆木箱。一箱箱打开的聘礼,
金银器在阳光下泛着明光,翡翠玉石流转着温润色泽。“主公出手够大方的呀!
”霍烬忍不住惊叹。“那是。”霍垚凑过来,“前些日子荆州下聘,阵仗不小。
咱们幽州要是输了,脸往哪搁?”“依我看,主公是就想给七娘子撑场面。
”公孙明笑着摇头,“只是嘴上不肯承认罢了。七娘子多好的姑娘,悬壶济世,
名声传遍泸州。有这样好的女郎做当家主母,可遇而不可求啊。”正说着,
霍骁从屋内迈步而出,“这才见了几面,就开始帮着外人说话?谁是你们主公?
”“七娘子在泸州名声有口皆碑,这样的好姑娘,主公您可得上点心!”霍烬笑嘻嘻地说,
“不然哪天媳妇跑了,有您后悔的。”“跑?她能跑到哪去?”霍骁冷哼一声,
“这婚事是她应下的,甄家的脸面还能不要了?”“主公,我们不是这意思!
”霍垚赶紧解释,“就是想着,您往后对人家好点,别总冷着脸说狠话…….”“找打?
”霍骁作势踢过去,众人哄笑着一哄而散,只留下满院琳琅的聘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之后几日,霍凛时常寻着由头往甄府走动。起初,甄鸿年只道是镇北侯府有要事相商,
或有什么机密指令需当面传达。可事实是既无要紧公文交接,也无政务相商,
不过是寻个由头,今日捧来新制的蒙顶甘露,
笑言“与老大人共品春茶”;明日又抱出紫檀棋匣,邀他杀上几盘。霍凛是霍家旁支的子弟,
也是出身名门,腹中经纶、谈吐见识皆是上乘。谈及时事,
他能将朝堂风云剖析得鞭辟入里;聊起风雅,也能对书画典籍信手拈来。
每句话都似浸过蜜的银针,既叫人听得舒坦,又在不经意间扎进人心。一来二去,
甄鸿年觉得这年轻人当真进退有度、机敏通透,加之他又是镇北侯府的红人,
便愈发另眼相看。见其愿时常来府上小坐,便自得镇北侯府看重甄家这桩亲事,
待霍凛也愈发热情尊重。听闻霍凛连日在府中与祖父周旋,云舒意外之余不由得心下好笑。
这人倒懂得迂回之术。且肯这般费心思讨好祖父,可见对六姐姐确是情真不假。
婢女杏儿却不敢乐观道:“能说到一起是一回事,招之为婿是另一回事;家主眼光何等挑剔,
霍家旁支想娶亲,可不容易啊。”云舒眸光微动,唤来春儿耳语几句,
春儿会心一笑应了声是。这日,霍凛在甄府又是一番推杯换盏,谈兴酣畅。暮色渐浓,
他刚要告辞,走到月洞门处忽有小厮疾步来报,道七娘子有请。别人也就罢了,
七娘子可是未来的主母。霍凛心头一紧,不敢耽搁,随小厮穿过回廊,
只见七娘子倚着桃花树而立,粉白花瓣簌簌落在她肩头,宛如仙子临凡。“见过七娘子。
”霍凛拱手行礼,身姿挺拔如松。云舒抬手示意,声音清泠如泉:“霍将军不必拘礼,请坐。
”待他落座,又轻笑一声:“听闻将军这几日与祖父相谈甚欢,连我这深闺之人都有所耳闻。
”霍凛耳根微红,挠了挠头憨笑道:“七娘子就别打趣我了。您先前说得对,想娶心上人,
自然要拿出十二分诚意。我虽比不上主公的权势,可这颗心……”他攥紧腰间玉佩,
目光灼灼,“定是掏心掏肺的。”云舒望着他真挚的模样,心弦微颤。
六姐姐能得此良人相伴,倒叫人好生羡慕。她轻轻颔首:“将军这份心意,我已看在眼里。
若不嫌弃,我愿助将军一臂之力。”“当真?”霍凛猛地起身,锦垫被带得轻晃,
“七娘子肯相助,我……我定当涌泉相报!”“先别急着谢我,说起来,
我也有一事想请将军帮忙。”云舒眸光转冷,指尖摩挲着茶盏。霍凛:“七娘子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