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那场惊天动地的婚礼丑闻，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在京城炸开了锅。
“新科进士顾景云大婚当日，新娘突发恶疾，面目全非！”“惊天秘闻！
顾进士竟与未婚妻之妹早有私情！苏家嫡女含恨让亲！”“都察院陈老御史震怒！
直言有辱斯文，有伤风化！定要参奏！”“顾家苏家，颜面扫地！沦为全城笑柄！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处处都在议论着这场离奇而香艳的丑闻。细节被无限放大，
添油加醋。苏月柔那张溃烂的脸被描绘得如同恶鬼，顾景云当众吐血昏迷的狼狈被反复咀嚼，
而我那句“天理难容”的控诉，更是成了市井小民津津乐道的金句。
都察院陈老御史雷厉风行。婚礼当夜，他便连夜拟好奏章，翌日一早，便直呈御前。奏章中，
将顾景云与苏月柔私通款曲、夺人姻缘的丑行，苏正清治家不严、默许换亲的失职，
以及婚礼上闹出的天大丑态，条分缕析，直斥其“有辱朝廷体面，玷污士林清名”，
奏请严惩！圣上闻奏，龙颜大怒！天子脚下，新科进士竟做出如此寡廉鲜耻、悖逆人伦之事！
当即下旨：“新科进士顾景云，私德败坏，有辱功名，着即革去进士出身及所有功名，
永不叙用！”“吏部郎中苏正清，治家无方，纵女行凶，致使门风败坏，有负圣恩！
念其旧日微功，降三级留用，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两道圣旨，如同两道冰冷的铡刀，
狠狠斩落！消息传回苏府，苏正清当场气得昏死过去。柳姨娘哭天抢地，直呼冤枉。
整个苏府愁云惨雾，下人们噤若寒蝉。芙蓉院里，更是如同人间炼狱。
苏月柔脸上的红疹溃烂流脓，又痛又痒，日夜哀嚎，请遍名医都束手无策，
只道是“邪风入体，心火郁结”所致，开了些清热败毒的方子，却毫无起色。
她那引以为傲的容貌，算是彻底毁了。而顾家，更是雪上加霜。顾尚书教子无方，
被圣上当庭斥责，虽未直接贬官，但圣眷已失，门庭冷落。顾景云从云端跌落泥潭，
一病不起，缠绵病榻，整日咳血，曾经的风光意气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怨毒和颓丧。
顾家请去给苏月柔“冲喜”的花轿，最终成了埋葬他们家族前程的棺材。尘埃，
似乎暂时落定。芷兰院的书房内，灯火如豆。窗外的蝉鸣聒噪，更衬得屋内一片沉寂。
我坐在书案前，面前摊开的却不是闺阁诗书，
而是厚厚一摞账册——母亲赵氏的嫁妆铺子和田庄的账目。前世，这些母亲大半辈子的心血，
最终都随着我那份“丰厚”的嫁妆，落入了顾景云和苏月柔的手中，
成了他们挥霍享乐的资本。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
上面记录的亏空、糊涂账、被巧立名目支走的银钱，触目惊心。柳姨娘这些年，
可没少在这些地方伸手。我提起笔，蘸饱了墨，在一张素笺上，将这些疑点一一罗列，
字迹清晰，条理分明。“**，”春桃轻手轻脚地进来，将一杯温热的参茶放在案边，
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和一丝忧虑，“外面……外面都传疯了！都说**您……厉害！
顾家和二**他们，活该！”我放下笔，端起参茶抿了一口，目光平静无波：“活该？
这才哪到哪。”春桃不解地看着我。“顾景云被革去功名，成了白身，前程尽毁，生不如死。
苏月柔毁了容，就算柳姨娘再能钻营，这辈子也休想再嫁入高门。苏正清降级罚俸，
闭门思过，官声扫地。”我缓缓说着，语气平淡得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柳姨娘失了最大的依仗和指望，想必此刻，正在苏正清面前哭诉，
将所有罪责都推到我头上，顺便……再吹吹枕头风，试图挽回些什么吧？”话音刚落，
院外便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苏正清压抑着滔天怒火的低吼：“苏晚！
你给我出来！”来了。我放下茶盏，对春桃使了个眼色。春桃会意，立刻站到我身侧，
警惕地看着门口。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带着一股夜风的凉意。苏正清站在门口，脸色铁青，
胸膛剧烈起伏，双目赤红地瞪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他身后，
跟着一脸悲戚、眼睛红肿的柳姨娘。“父亲。”我站起身，平静地行了一礼，
目光掠过柳姨娘那张哭得梨花带雨、却掩不住怨毒的脸。“逆女！”苏正清一步跨进书房，
指着我的鼻子，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声音嘶哑，“你……你干的好事！你毁了月柔！
你毁了顾家！你毁了苏家的前程！你……你还有脸坐在这里？！”“父亲此言差矣。
”我抬起头，目光毫不避讳地迎上他喷火的眼睛，“毁掉苏家前程的，
难道不是父亲您自己吗？”“你……你说什么？！”苏正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若非父亲您默许纵容，柳姨娘与苏月柔岂敢觊觎嫡姐姻缘？
若非父亲您贪图顾家那点所谓‘前程’，罔顾礼法伦常，又怎会闹出这贻笑大方的换亲丑闻，
最终引火烧身，招致圣上降罪？”我的声音清晰而冷静，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钉子，
敲在苏正清的心上，“至于顾家，顾景云私德败坏，咎由自取。苏月柔……她今日之苦果，
难道不是她当初种下的恶因？父亲不去责问始作俑者，
反倒来怪我这个被夺去姻缘、险些命丧黄泉的苦主？”“你……你强词夺理！
”苏正清被我噎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脸色由青转紫，
“若非你在婚宴上当众……当众……”“当众揭穿真相？”我冷冷地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