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五周年纪念日,顾屿深又放了我鸽子。>我独自吃完火锅回家,打包了所有行李。
>他凌晨回来皱眉:“这次闹得有点过了。”>我把离婚协议推过去:“签了吧。
”>他冷笑撕碎:“你离了我能活?”>三个月后,他胃出血住院,
朋友**我照片发他——我在巴黎左岸晒太阳。>出院那天下暴雨,
他冲进机场攥住我登机箱:“跟我回家。”>雨水顺着他发梢滴在离婚协议上,
晕开了“林晚”的签名。>“顾总,”我抽回手,“火锅店可以预订,人心过期不候。
”---铜锅里的红油正翻滚得热烈,蒸腾起一片辛辣的白雾,
在头顶暖黄的灯光下氤氲开一团模糊的光晕。滚烫的气泡在汤面上破裂、消失,又再次鼓起,
循环往复,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咕嘟声,像某种不祥的倒计时。我坐在靠窗的位置,
对面空空如也。桌上摆满了菜。鲜红的毛肚在冰上舒展着脆嫩的边缘,鹅肠盘成精致的圈,
碧绿的蔬菜、雪白的豆腐……琳琅满目,足以喂饱三四个人。它们被精心地码放在那里,
如同祭品,等待着注定不会降临的享用者。指尖划过冰凉的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去。
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下午五点十分,来自那个名字——顾屿深。“晚上有重要应酬,回不来,
你自己吃。”文字简洁,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通知般的口吻。没有解释,没有歉意,
甚至没有一句敷衍的“纪念日快乐”。五年了。整整五年,每年的这一天,都是如此。
从最初的期待,变成小心翼翼的试探,再到强颜欢笑的自我安慰,最后,
沉淀为此刻心湖里一片冰冷的死寂。我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肥牛卷,
在滚沸的红油里轻轻涮了三下。看着鲜红的肉片在热汤中迅速蜷缩、变色,
染上浓重的油亮色泽。然后,送入口中。辛辣、滚烫,瞬间席卷了味蕾,一路灼烧下去。
眼眶猛地一热,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视线瞬间变得模糊。我用力地眨了眨眼,
将那点不合时宜的潮湿狠狠逼退,强迫自己咀嚼,吞咽。胃里像塞进了一团灼热的炭火,
烧得生疼。周围是鼎沸的人声。隔壁桌的情侣头碰着头,
笑着分享同一片毛肚;另一桌是热闹的家庭聚餐,
小孩清脆的笑声刺耳地传来;服务员端着热气腾腾的锅子穿梭,
吆喝声此起彼伏……整个世界都浸泡在一种世俗的、喧闹的、充满烟火气的温暖里。
只有我这里,像一个被遗忘的孤岛,被这喧哗的人声衬得愈发死寂。我一口一口地吃着。
机械地涮烫,机械地咀嚼,机械地吞咽。滚烫的食物滑过食道,
落入那个空荡荡、早已麻木的胃里,没有激起丝毫涟漪。那灼烧感似乎已经穿透了皮肉,
蔓延到了更深、更冷的地方。五年的时光,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无声地掠过。
第一次在校园设计大赛颁奖礼后台相遇,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身姿挺拔如松,
眉宇间是少年人特有的锐气与张扬。他递给我遗落的设计图纸,指尖不经意相触,
像有微小的电流窜过。那时他眼中的光,曾让我误以为那是星辰坠落凡间,
只为照亮我一个人的前路。后来是盛大而梦幻的婚礼。香槟塔流光溢彩,水晶吊灯璀璨夺目,
宾客的祝福如潮水般涌来。我穿着曳地的洁白婚纱,挽着他的手臂,听着神父庄严的誓词,
满心以为握住了通往永恒幸福的门票。他俯身亲吻我的额头,气息温热,那一刻,
我以为自己拥有了全世界。再后来呢?是无数个空等的夜晚。客厅里那盏落地灯,
成了我最熟悉的伙伴,灯光拉长我独自等待的身影,投在冰冷的地板上。
电话那头永远是“在忙”、“开会”、“有应酬”,声音隔着电波传来,
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最后变成一串忙音。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带着一身酒气和陌生的香水味,有时甚至彻夜不归。起初还会小心翼翼地解释,
后来连解释都懒得给,仿佛我的存在和感受,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那些曾让我心动的细节——他专注工作时的侧脸,偶尔流露出的疲惫,
甚至他习惯性揉捏眉心的动作——都渐渐褪去了温度,变成了婚姻这幅冰冷油画上,
一块块凝固的、令人窒息的颜料。期待被反复碾碎,热情被一点点浇熄,
最终只剩下日复一日的沉默和心口那片无边无际的荒芜。锅里最后一片娃娃菜在红油中翻滚,
翠绿被染成了深褐,显得可怜又倔强。我放下筷子,金属碰撞瓷盘,发出清脆却空洞的声响。
“买单。”我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后的轻松。走出火锅店大门,
夏末深夜的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卷走了身上厚重的火锅气味,
却吹不散心头那沉甸甸的冰冷。霓虹灯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流淌,光怪陆离。我深吸一口气,
那带着城市尘埃和自由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竟有些微的刺痛,却也带来一丝奇异的清明。
是该结束了。不是争吵,不是控诉,而是无声无息地,彻底地,
从这片名为“顾屿深”的冰冷沼泽里,拔足离开。回到那栋位于城市顶端的豪华公寓,
指纹锁发出轻微的“嘀”声,厚重的门无声滑开。玄关感应灯随之亮起,
柔和的光线倾泻下来,照亮了空旷而冰冷的空间。这里奢华得像一个样板间。
意大利进口的家具线条冷硬,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却遥远的城市夜景,
昂贵的艺术品悬挂在墙上,一切都一丝不苟,纤尘不染,却也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
没有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没有散落在茶几上的专业书籍,
更没有厨房里飘出的烟火气息。这里只是顾屿深偶尔回来休息的酒店套房,从来不是家。
我没有开大灯,只借着玄关微弱的光,径直走向衣帽间。巨大的步入式衣帽间里,
整齐悬挂着他的高定西装、衬衫,占据了大半壁江山。属于我的衣物,
只蜷缩在角落的一个柜子里,数量少得可怜。
那些曾经为了迎合他审美而购买的、昂贵却不舒适的衣裙,此刻看起来如此陌生而可笑。
我没有丝毫犹豫。拉出行李箱,打开,只拿出那个用了很多年、边角已经磨损的帆布包。
那还是大学时买的,上面印着一个建筑大师的头像,承载着我最初的梦想和热忱。
我只挑拣属于自己的、真正需要的东西。几件舒适的常穿衣物,
洗得发白却柔软的T恤和牛仔裤;几本翻旧了的建筑专业书籍,
书页上还留着我当年密密麻麻的笔记和草图;一个旧素描本,
夹着几张泛黄的、画着青涩设计稿的图纸——那是被搁置的梦想;还有一些零碎的个人物品。
动作麻利,没有丝毫留恋。衣物被叠好,书籍整齐码放,旧物被珍重地收进帆布包的夹层。
整个过程安静得只有布料摩擦和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如同在进行一场肃穆的告别仪式。
最后,我走到客厅那张巨大的、光可鉴人的黑胡桃木书桌前。桌面空旷得能映出人影,
只有一角摆放着一个极简的银色相框。相框里嵌着的,
是我们唯一一张合影——婚礼当天的照片。照片上的我笑容灿烂,依偎在他身边,
眼中盛满了全世界的星光。而他,只是微微侧着头,唇角勾着一个程式化的弧度,
眼神却疏离地望向镜头之外。指尖拂过冰冷的玻璃面,停顿了几秒。然后,我拿起相框,
轻轻打开背板,抽出那张承载着虚假幸福的照片。照片背面,
是他当时随手签下的名字——“顾屿深”,笔锋凌厉,力透纸背,一如他这个人。
没有再看一眼,我将照片对折,再对折,指尖用力,将它撕成了两半。
纸张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清晰。接着,
是四片、八片……细碎的纸屑如同凋零的白色花瓣,无声地飘落进桌旁的垃圾桶里。
心口某个地方,随着那撕扯声,似乎也轻轻裂开了一道缝隙,但涌出来的不再是疼痛,
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轻松。做完这一切,我拿起笔,
在书桌正中唯一留下的那张崭新的A4纸上,流畅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林晚”。
字迹清晰,带着一种决绝的稳定。纸张的顶端,印着几个醒目的黑体字:离婚协议书。窗外,
城市的灯火依旧不知疲倦地闪烁着,勾勒出冰冷而繁华的轮廓。
我将签好名的离婚协议书端端正正地放在桌子的正中央,压上一支笔。然后,
提起那个并不沉重的帆布包,最后环视了一眼这个囚禁了我五年青春的华丽牢笼。
“嘀”的一声轻响,指纹锁识别成功,厚重的门在身后缓缓合拢,
彻底隔绝了门内那个冰冷虚假的世界。凌晨两点多,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走廊的沉寂。顾屿深推门进来,
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和烟草味,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惯有的冷峻。
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领带被扯得有些松垮。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摸玄关的开关,
指尖却顿在半空。客厅里并非一片漆黑。落地窗外城市的流光溢彩透进来,
足以让他看清屋内的景象——过于空旷,过于安静,
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被彻底清理过的冷清感。他皱了皱眉,不耐地“啪”一声按亮了顶灯。
刺目的光线瞬间倾泻而下,照亮了每一个角落,也清晰地映照出他脸上瞬间掠过的错愕。
视线扫过空旷的客厅,最终定格在餐厅尽头那张巨大的黑胡桃木书桌上。那里,
孤零零地躺着一张纸。纸的旁边,压着一支笔。顾屿深迈开长腿,几步走到桌前。
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冷硬的回响。他拿起那张纸,
目光落在顶端的标题上——“离婚协议书”。他的眉头骤然锁紧,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疲惫的眼底瞬间凝聚起风暴般的愠怒。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死紧。
他几乎是粗暴地翻到最后一页,当看到“林晚”那清晰决绝的签名时,
一股被冒犯的怒火猛地窜了上来。“呵。”一声冰冷的嗤笑从他喉咙里滚出,
带着浓重的嘲讽和难以置信。指尖用力,那张薄薄的纸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
瞬间被揉捏成一团皱巴巴的废纸。他猛地扬手,将那团纸狠狠砸向冰冷的墙壁。
纸团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无力地弹落在地毯上。“林晚!”他低吼出声,
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激起回音,带着压抑的狂躁,“你闹够了没有?!”他烦躁地扯开领带,
像是要挣脱某种无形的束缚,动作带着一股狠劲。他大步流星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昂贵的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踏在紧绷的鼓面上。“五年!
五年都这么过来了,现在跟我玩这一套?”他猛地停下脚步,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四周,
仿佛在寻找那个胆敢忤逆他的身影,“就因为一个纪念日我没回来?林晚,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这么矫情?!”他的声音越来越高,
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他走到衣帽间门口,一把拉开厚重的门。
里面属于她的角落果然已经空了,只剩下他那些一丝不苟的昂贵衣物,像一排排无声的士兵,
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离家出走?”他猛地转过身,眼神像淬了毒的冰棱,
直刺向空气中那个不存在的女人,“你离了我顾屿深,能活?!”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背叛”彻底激怒了。他拿出手机,
动作又快又狠地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