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电梯里的香水味——原来，背叛也有前调、中调、后调。苏伟拧开家门时，夜已经深得像一缸化不开的墨。玄关的感应灯亮了一下，又灭，像某种欲言又止的提醒。他低头换鞋，鼻尖却先一步捕捉到那股味道——木质调，带着辛辣胡椒与一缕甜腻烟草，像一把裹着糖衣的匕首，从他嗅觉一路划到心脏。这款男香他太熟了：T家去年出的**「暗木之镜」，SKP专柜价4800。他陪客户逛过，当时随口夸了一句“后调挺骚”，柜姐笑得暧昧：“先生好眼光，买这款的男士，身边基本不缺女伴。”不缺女伴。这四个字此刻在苏伟脑子里炸成一束冷焰火。客厅没开主灯，只留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像一张旧电影胶片。林蔓背对他坐在梳妆台前，真丝睡袍滑到肩下，露出大片瓷白皮肤。锁骨处，两枚吻痕新鲜夺目，颜色深得像被人用玫瑰印章狠狠盖了两下。卸妆棉在她手里轻飘飘地掠过脸颊，每擦一次，镜中那张脸就淡一分。“回来了？”她声音软得滴蜜，却没回头。苏伟“嗯”了一声，把西装外套搭在沙发背，指尖顺势捻了捻领口——一道玫瑰色口红印，像有人故意留下的战旗，嚣张得刺眼。色号他认得：Armani405，林蔓最爱的烂番茄。可今天她涂的却是豆沙。所以，烂番茄来自谁？苏伟没问。他只是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水柱砸进玻璃杯的声音太脆，他下意识调小水流，像怕惊动什么。冰箱门合上时，他看见门上贴着的“七周年快乐”磁贴——去年结婚纪念日，林蔓亲手贴的，如今边缘已经翘起。七周年快乐。呵。卧室里。林蔓的手机在床头柜上亮了一下，又暗。苏伟用毛巾擦头发，顺势瞥了一眼。锁屏是微信弹窗：【宝贝，到家了吗？今晚你太疯了。】备注：Y。头像是一截喉结，线条锋利，喉结正中间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苏伟盯着那颗痣，突然想起上个月陪林蔓去医院做甲状腺B超，报告单上医生随口一句：“你爱人喉结这颗痣长得真性感，得注意防晒。”他记得林蔓当时笑得花枝乱颤：“医生你误会啦，这是我老公的。”现在，这颗痣出现在别人的头像上。世界真小，狗血真大。凌晨两点，林蔓呼吸均匀，像陷入一场心满意足的深眠。苏伟睁着眼，看天花板上的灯带投下波浪形的光纹。他想起大学毕业那年，他骑着二手单车载林蔓穿越半个北京城，只为去南城吃一碗她惦记了三年的卤煮。卤煮摊油腻腻的塑料凳上，她辣得直吸气，却还要把最后一口大肠喂给他：“以后我们吵架，你就给我买卤煮，我保准不生气。”后来他们有钱了，却再没去过南城。原来人心和卤煮一样，放久了，都会馊。四点整，苏伟蹑手蹑脚下床，溜进书房。他打开抽屉最底层，取出一个小铁盒——里面躺着一枚银色定位器，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背面还贴着“关爱老人，防走失”的卡通贴纸。去年公司团建抽奖，他原本想扔，林蔓却笑得前仰后合：“留着吧，万一哪天你老年痴呆走丢了，我还能靠它找你。”一语成谶。只是没想到，走丢的人是她。苏伟捏着定位器，指腹微微发抖。他想起林蔓上周随口抱怨“最近老丢口红”，于是连夜在淘宝下单了化妆包同款。此刻，那只崭新的化妆包就躺在林蔓梳妆台第二层，拉链半开，像一张等待填满的嘴。天边泛起蟹壳青时，苏伟终于把定位器塞进化妆包夹层，顺手把口红印拍了三张照片，存进名为“证据”的隐藏相册。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床上，从背后抱住林蔓。她无意识地蹭了蹭他，像只餍足的猫。苏伟把鼻尖埋进她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洗发水是甜的，香水是辛辣的，两种味道混在一起，像一场拙劣的掩饰。他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笑自己。也笑命运。早上七点，林蔓在浴室哼歌。歌是《处处吻》。“你小心，一吻便颠倒众生……”苏伟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地剥一颗水煮蛋。蛋壳裂开，蛋白上黏着一点点血丝——煮过头了。他把那颗蛋放进林蔓的餐盘，轻声说：“今天几点下班？我去接你。”林蔓吐掉漱口水，探头对他wink：“不用啦，我跟闺蜜约了SPA，晚点回。”闺蜜。苏伟点点头，没再追问。他低头喝豆浆，舌尖尝到一点涩——原来豆浆机没洗干净，上一杯的咖啡渣混进来了。就像婚姻里掺了别人的香水味，怎么洗都洗不掉。八点一刻，林蔓踩着细高跟出门。门关上的瞬间，苏伟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绿色APP图标亮起：【定位器已激活，电量100%】他点开地图，一个小绿点正沿着三环缓慢移动。目的地显示：璞悦私邸。苏伟放下手机，走到阳台。初秋的北京，天空高得无情。他点了一支烟，没抽，只是看着烟雾在晨光里扭曲、消散。就像七年婚姻，终于在这一刻显形——原来，它早就是一缕抓不住的烟。烟灰掉在护栏上，烫出一粒黑点。苏伟用指腹碾碎，低声说了一句：“游戏开始。”第二章
绿光APP——原来，捉奸也能像追剧，一集比一集高能。19:58
微信弹窗林蔓在浴室里吹头发，手机震了一下。苏伟坐在客厅沙发，余光扫过亮起的屏幕：【宝贝，老地方等你，今晚给你准备了惊喜。】备注：屿森哥，后面一颗绿色小爱心。他垂下眼，继续用iPad看股票，指尖却在桌沿敲出摩尔斯电码——S
O
S。20:07
“闺蜜”来电林蔓裹着浴巾出来，香肩半露，故意把头发拨到一边，露出昨晚新种的草莓印。“老公，Ann约我做香薰SPA，可能要晚点回。”Ann？苏伟心里冷笑：Ann上周才飞去冰岛看极光，现在正和女票在蓝湖里泡澡。他面上却温柔：“好，别太累，我让司机在门口等。”“不用啦，我自己开车。”林蔓踮脚亲了他一下，唇釉沾在他衬衣领口，留下亮晶晶的橘红——下一秒，苏伟就把那抹颜色拍了下来，顺手存进名为“物证”的文件夹。20:35
绿灯亮起苏伟的备用机震动。APP图标是一盏绿灯，此刻正疯狂闪烁。地图上，代表林蔓的小绿点沿着北三环一路向西，最后稳稳停在“璞悦私邸”。停车时长：00:00:00，实时更新。苏伟踩下油门，黑色卡宴滑入夜色。车载音乐随机播到《绿光》，他“啪”地关掉——今晚，不需要任何BGM，心脏自带鼓点。21:12
地下迷宫璞悦私邸的地下车库是会员制，需要人脸识别。苏伟不慌不忙，从扶手箱里掏出一张“物业维修工”工牌——上周他让行政订了十张，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保安扫了工牌，抬杆放行。B3层灯管滋啦滋啦，像恐怖片开场。最深处，白色Minicooper乖巧地停着。旁边，黑色大G嚣张地跨了两个车位，车牌京A·88888。车窗贴了防窥膜，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雨刷器夹着一张玫瑰金房卡，在冷白灯下，闪着**裸的炫耀：【璞悦·顶层·2701】2701，苏伟默念这个数字——七年前，他和林蔓第一次约会，酒店房号也是2701。真会挑，杀人还要诛心。21:40
耳机里的冥想课苏伟把座椅放平，戴上耳机。男声低沉：“深呼吸，想象你是一片落叶……”他越听，指节越白。车窗开了一条缝，地库的阴风灌进来，像一只冰凉的手，来回摸他的后颈。手机屏幕亮着，定位器每30秒刷新一次。偶尔信号漂移，绿点跳到隔壁商场，又一秒弹回原位——像在玩猫鼠游戏，而他是那只被逗弄的鼠。22:03
直播捉奸？不，是直播“打赏”苏伟打开备用微信，进了一个名叫“深夜瓜田”的群。群主是知名狗仔，两小时前刚发预告：【顶流富婆X医美大佬，今夜开房，在线等锤，打赏开直播。】下面一堆“蹲”、“加急”、“已打钱”。苏伟勾了勾嘴角，发了条语音：“房号2701，十分钟后电梯口见，给你第一视角。”五万定金到账。他收起手机，理了理鸭舌帽——今晚，他不止要捉奸，还要让全国人民一起付费观看。22:55
电梯惊魂电梯门“叮”一声。先走出来的是周屿森，黑衬衣领口大开，锁骨上一排新鲜牙印。接着是林蔓——白色浴袍外套一件男士西装，长度刚好遮住大腿根，脖子上挂着的，是苏伟去年送她的那条宝格丽满钻项链，此刻正一晃一晃，像炫耀战功的勋章。她笑得像刚拆完礼物的小女孩，嘴角晶亮，是来不及擦掉的某种液体。狗仔躲在消防通道，镜头对准二人。苏伟蹲在车后，手机录像键稳稳按下——高清画质里，周屿森的手肆无忌惮地放在林蔓腰窝，而林蔓的脚尖踮起，像跳一支无声的华尔兹。23:11
修罗场预热狗仔压低声音：“哥，冲不冲？”苏伟看着镜头里那对狗男女，突然改了主意。“不急。”他打开后备箱，取出一个黑色手提袋。里面是一台微型无人机，带夜视，实时4K。“让他们先上楼，等我信号。”狗仔眼睛都直了：“哥，你这是拍谍战片？”苏伟笑笑，笑意不达眼底：“不，我要拍史诗级狗血大剧。”00:00
云端备份无人机贴着2701的落地窗悬停。窗帘没拉严，留一条十厘米的缝。缝隙里，林蔓被抵在落地镜前，浴袍滑到腰间，周屿森从背后抱住她，手指绕着她脖子上的钻石项链，一寸寸收紧。无人机镜头拉近，钻石在灯下碎成漫天星河，而星河下，是林蔓泛红的眼角和欢愉的颤栗。画面太清晰，清晰到苏伟能看清她指甲上新做的猫眼甲油——那是他今早陪她选的色号，叫“枕边月光”。月光此刻照在别人枕边，真是讽刺。00: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