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室内的昏暗灯光,如同风暴眼中短暂的宁静。小白对隧道深处那黑暗缝隙传递出的强烈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浸泡着每个人的神经。那未知的能量源和潜在威胁,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但停滞不前意味着坐以待毙。
“不能停留。”林晚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沉默,冰冷而决断。她的目光扫过疲惫的苏璃、强撑着的顾野,最后落在依旧警惕地盯着隧道深处的小白身上。“我们需要摸清上层结构,找到相对安全的区域建立据点。换乘大厅是必经之路。”
苏璃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恐惧,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操作,调取监控中通往换乘大厅的斜坡画面。
雪花依旧严重,只能看到一片倾斜的、布满障碍的黑暗。“斜坡上去就是中央换乘大厅…画面干扰太强,看不清具体情况。”她瞳孔中的蓝色光晕因为持续专注而显得有些黯淡。
“小白,带路。避开那个方向。”林晚指向隧道深处那令人心悸的黑暗缝隙,然后指向通往换乘大厅的斜坡入口。
小白喉咙里持续的低沉嘶鸣终于有了方向性的变化。
它转向斜坡入口,灰白的眼眸依旧警惕地扫视四周,尤其是地面和头顶的阴影,喉咙里发出一种节奏稳定的“嗡…嗡…”声,如同活体雷达的扫描波。
它率先踏上了布满碎石和倾覆杂物的斜坡,动作敏捷地避开几处苏璃监控中显示结构可疑或残留有毒污渍的区域。
小队再次移动。林晚紧随小白,匕首在手。苏璃抱着设备,紧张地跟在后面,尽量踩着小白走过的路径。
顾野殿后,钢筋杵地,每一步都踏得沉重,模糊的视野努力分辨着脚下,胸口的伤处随着攀爬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汗水浸透了他破烂的迷彩服。
斜坡又长又陡,废弃的自动扶梯骨架如同巨兽的肋骨斜插在两侧。空气更加污浊,混杂着一股浓烈的、如同啮齿动物巢穴般的骚臭味。
小白喉咙里的“嗡”声频率似乎加快了一些,灰白的瞳孔在昏暗中收缩,不断扫视着斜坡上方出口那片更加浓重的黑暗。
终于爬到了斜坡顶端。一股更为开阔、但也更加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手电光束刺破黑暗,勉强勾勒出一个巨大空间的轮廓——中央换乘大厅。
这里曾是枢纽的核心,如今是废墟的坟场。
穹顶高远,隐没在黑暗中,只有几缕不知从何处缝隙透入的、被血藤滤过的惨淡微光,如同垂死者的目光。巨大的承重柱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天花板结构,上面布满了裂纹和剥落的装饰材料。
曾经琳琅满目的商铺只剩下焦黑的框架和破碎的玻璃渣。翻倒的安检机、扭曲的座椅残骸、散落一地的行李碎片,都被厚厚的、踩上去如同棉絮的灰尘覆盖。
几条通往不同线路月台的通道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口器,散发着深沉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味、霉味和那股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啮齿动物骚臭。
小白踏入大厅的瞬间,全身的灰白色毛发仿佛都微微炸起!它喉咙里持续平稳的“嗡”声骤然变成了急促而尖锐的“嘶嘶”警报!
它不再前进,反而微微后退,灰白的瞳孔死死盯着大厅深处一片被巨大广告牌残骸和翻倒商铺柜台形成的复杂阴影区域!它甚至抬起爪子,指向那片区域,做了一个“大量”、“快速移动”和“锋利”的动作,小小的身体呈现出前所未有的高度戒备!
“有东西!数量很多!速度很快!”苏璃瞬间解读出小白的警告,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设备屏幕上的生物能量波纹瞬间爆表,连成一片刺目的红海!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刹那!
“吱吱吱——!!!”
一阵如同金属刮擦玻璃、又混杂着无数尖利嘶鸣的噪音,猛地从阴影深处炸响!紧接着,那片巨大的广告牌残骸后面,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般,涌出数十只、上百只…密密麻麻的变异生物!
是刃鼠!
它们体型比普通老鼠大了数倍,接近小型犬,浑身覆盖着油腻的、黑灰色的短硬刚毛。
最骇人的是它们的爪子和门牙!四肢的爪子进化得如同锋利的弯钩匕首,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在地面和残骸上刮擦出刺耳的火星!
巨大的门牙更是如同两把不断开合的骨白色剃刀,突出唇外,滴落着粘稠的涎液!
它们的眼睛是血红色的,充满了疯狂和饥饿,速度快得惊人,如同贴地飞行的黑色箭矢,从四面八方朝着小队猛扑过来!成群结队,爪牙的寒光连成一片致命的死亡之网!
“退!背靠柱子!”林晚厉喝一声,瞬间将苏璃拉向最近一根粗大的承重柱!顾野也反应极快,强忍着眩晕和剧痛,踉跄着背靠柱子,与林晚、苏璃形成三角防御阵型。
小白则如同护主的猎犬,死死守在苏璃身前,对着汹涌的鼠群发出威胁的咆哮!
林晚眼神冰冷,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刃鼠,她深吸一口气,精神力瞬间凝聚!无形的精神波纹如同水纹般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尸语发动!目标:干扰这些低智但凶残的生物意识!
然而,效果远不如对丧尸明显!涌在最前面的几只刃鼠动作明显一滞,血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混乱,互相碰撞甚至撕咬起来。
但更多的刃鼠只是短暂地晃了晃脑袋,发出更加狂躁的嘶鸣,速度不减反增!它们智力极其低下,本能完全压倒了微弱的意识干扰!林晚的额头瞬间渗出冷汗,精神反噬带来的针刺感让她眉头紧锁。
“该死!它们脑子太小了!”顾野咒骂一声,眼前的模糊和重影让瞄准变得极其困难。但他别无选择!他强忍着眼球的刺痛和眩晕感,将全身的意志灌注于双眼!
动态视力,再次强行开启!
世界在他眼中瞬间“变慢”!他能看清冲在最前面那只体型格外硕大、独眼上带着一道狰狞疤痕的刃鼠王腾空的轨迹,能看到它后腿肌肉的发力,能预判它下一秒扑击苏璃咽喉的落点!甚至能看到旁边几只刃鼠爪尖带起的细微气流!
“苏璃!低头!”顾野嘶吼着,手中的钢筋不再是支撑,而是化作了死神的投矛!他调动了全身残存的力量,甚至不顾胸口的剧痛,猛地拧腰旋身,将钢筋朝着预判的轨迹狠狠投掷而出!
“呜——!”
钢筋撕裂空气,带着顾野灌注的怒火和决绝!
“噗嗤!”
精准无比!钢筋如同长了眼睛,直接从那只腾空扑起的刃鼠王张开的口中贯入,后颈穿出!巨大的动能带着刃鼠王的尸体倒飞出去,狠狠钉在了后面一只刃鼠身上!污血和内脏碎片四溅!
这一击,如同捅了马蜂窝!更多的刃鼠被血腥味**得更加疯狂!它们不再分散,而是集中朝着刚刚投出武器、明显脱力的顾野猛扑过去!爪牙的寒光几乎要将他淹没!
“顾野!”苏璃尖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接着!”林晚的声音冰冷响起!她不知何时已将从疤脸那里缴获的另一根磨尖钢筋踢到了顾野脚边!
同时,她拔出匕首,身形如同鬼魅般切入鼠群与顾野之间!匕首化作一片冰冷的刀网,“嚓嚓嚓!”几声轻响,几只扑在最前面的刃鼠被精准地削断了前爪或划开了喉咙!污血喷溅!
顾野来不及喘息,一把抄起地上的钢筋,如同挥舞巨棒,狠狠扫向侧面扑来的两只刃鼠!“砰!砰!”两声闷响,骨裂声清晰可闻,两只刃鼠被砸飞出去!
但他强行使用动态视力和剧烈运动,代价立刻显现——视野瞬间被浓重的黑暗和闪烁的金星完全吞噬!剧烈的刺痛如同钢针扎入眼球深处!他闷哼一声,靠着柱子才没倒下,只能凭感觉和听力胡乱挥舞钢筋,阻挡近身的攻击,险象环生!
“小白!帮我争取十秒!”苏璃躲在林晚和顾野形成的屏障后,声音带着哭腔,但手指却以惊人的速度在设备上操作!她飞快地拆下信号中继器的一个组件,连接上平板,又从背包里翻出几个小型的、嗡嗡作响的金属圆柱体。
小白听到指令,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它不再只是被动防御,而是利用远超普通丧尸的速度和力量,主动扑向试图绕过林晚、攻击侧翼的刃鼠!
它的爪牙虽然不如刃鼠锋利,但力量惊人,抓住一只刃鼠就狠狠摔向墙壁或同类!灰白的身影在鼠群中穿梭,虽然瞬间被几只刃鼠的利爪划破皮肤,流出暗红色的血液,但它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喉咙里发出凶悍的嘶吼,死死缠住侧翼的鼠群!
“好了!”苏璃尖叫一声,将几个激活的声波发生器用力抛向鼠群最密集的区域!
“嗡——!!!”
一阵极其刺耳、高频的尖锐噪音猛地爆发!如同无数根钢针扎入耳膜!这声音对人类来说都极其难受,对听觉敏锐的刃鼠更是毁灭性的打击!
扑向顾野和林晚的刃鼠群动作瞬间一滞!它们发出痛苦的、凄厉无比的惨嚎,血红的眼睛充满了混乱和痛苦!许多刃鼠如同喝醉般在原地打转,互相撕咬,甚至用爪子疯狂抓挠自己的耳朵!整个鼠群的攻势瞬间陷入巨大的混乱!
“就是现在!”林晚眼中寒光爆射!她不再保留,猛地踏前一步!右手匕首格挡开一只混乱中扑来的刃鼠,左手五指张开,对准鼠群最密集的中心区域,掌心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凝聚、压缩!
“熵增!爆点!”她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目标区域内,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衰败气息弥漫开来!紧接着,被笼罩的十几只刃鼠,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恐怖的变化!
它们油亮的刚毛迅速失去光泽,变得枯槁灰白!
强健的肌肉如同被抽干了水分,急速萎缩干瘪!
锋利的爪牙变得灰暗、脆弱,甚至开始出现裂纹!
整个身体在短短两三秒内,仿佛经历了数十年的时光侵蚀,变得老朽不堪!动作迟缓如同慢镜头!
“杀!”林晚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
顾野虽然视野一片模糊,剧痛难忍,但听到林晚的命令和苏璃制造的混乱噪音,凭着本能和听觉,朝着噪音中心的方向,用尽最后力气将钢筋横扫而出!
“咔嚓!咔嚓!”
如同敲碎腐朽的枯木!那些被“熵爆点”加速衰老的刃鼠,身体脆弱不堪,在钢筋的横扫下纷纷碎裂、解体!污血和干枯的残肢四处飞溅!
剩余的刃鼠被这恐怖的一幕彻底吓破了胆!再加上高频噪音的持续折磨,它们仅存的凶性被恐惧压倒!发出惊恐的吱吱声,如同退潮般,丢下几十具同伴的尸体,仓皇地逃回了那片广告牌残骸后的阴影深处,消失不见。
战斗结束。
死寂重新笼罩了巨大的换乘大厅。只有遍地狼藉的刃鼠尸体、喷溅的污血、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和骚臭,证明着刚才的惨烈。
苏璃瘫坐在地,抱着嗡嗡作响的设备,大口喘着粗气,脸色惨白如纸。
小白拖着几道被利爪划开的伤口,一瘸一拐地回到苏璃身边,灰白的眼眸依旧警惕地扫视着阴影,喉咙里发出疲惫的“嘶嘶”声。
林晚背靠着柱子,胸口微微起伏,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额角全是冷汗。强行发动熵爆点,加速衰老的代价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虚弱和饥饿感。
最惨的是顾野。他背靠着柱子滑坐在地,钢筋脱手掉落。他双手死死捂着眼睛,指缝间渗出暗红色的血丝,身体因为剧烈的痛苦而不停地痉挛、颤抖。
视野一片漆黑,只有眼球深处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和灼烧感。他紧咬着牙关,才没有发出痛苦的**,但喉咙里压抑着野兽般的低吼。动态视力的过度使用,代价是残酷的暂时性失明!
“顾野!你怎么样?”苏璃挣扎着爬过去,声音带着哭腔。
林晚走到顾野面前,丢下最后半块硬得像石头的能量棒,又扔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处理眼睛。省着点吃。”她的声音依旧冰冷,但看着顾野痛苦的样子,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她自己也靠墙坐下,撕开能量棒包装,如同嚼蜡般费力地吞咽着,抓紧每一秒恢复体力。
小白拖着受伤的身体,在尸体堆里嗅闻着,叼回了几只相对完整、没有被熵爆老化的刃鼠尸体,扔在苏璃脚边,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仿佛在提供“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