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娶我,只为剜我一根肋骨,去复活他死去的白月光。大婚之夜,
他将冰冷的刻刀扔在喜床上,醉眼猩红:“苏清晚,记住你的本分。”后来,
他抱着我亲手雕刻的人偶,日夜呢喃:“琳琅,哪怕是它,都比那个女人有温度。
”他不知道,他要召回的魂,正是他要毁灭的人。更不知道,这场所谓的复活,从一开始,
就是一场为我精心策划的谋杀。1大婚之夜,没有合卺酒。喜房里烛火通明,
映着满目刺眼的红。顾云深一身寒气,带着门外的风雪闯了进来。他看都未看我一眼,
径直将一个沉重的锦盒扔在喜床上。“吉时已到,准备取骨。”。我抬起手,
声音发颤:“云深,按规矩,我们……我们该喝了合卺酒。”他几步上前,
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将我拽到墙边,逼我抬头看向那副挂了许久的画像。画上女子眉眼温柔,
笑意清浅,是北地第一名媛,程琳琅。也是他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苏清晚,你配吗?
”他的手指像铁钳,几乎要捏碎我的下颌骨,“你不过是个容器,一个能让琳琅还魂的工具。
”他提起“琳琅”二字时,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能溺死人的温柔。可这份温柔,
却像一把刀,将我的心剜得鲜血淋漓。“既然是为了琳琅**,”我平静地看着他,
“那便取吧。”我的顺从似乎让他有些意外。“进来。”他朝门外冷喝。
军医提着药箱快步走入,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走上前,一左一右将我死死按在床上。
“少帅夫人,得罪了。”我没有再挣扎,对那个高大的身影说:“少帅,这根骨头,
你可要收好。毕竟是琳琅**要用的,别污了她的名声。”男人的身影顿了一下,没有回应。
很快,利刃割开皮肉的声音细微又清晰。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发出一声痛呼。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根肋骨正被从我的身体里,一寸寸剥离。那痛楚,
像是要将我的灵魂也一同抽走。不知过了多久,军医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
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少帅,取好了。”顾云深快步上前,看都未看屏风后血肉模糊的我,
目光只落在那根血淋淋的骨头上。“品相如何?可有瑕疵?”“回少帅,品相完美,
绝无半点损伤。”他接过那根还带着我体温的骨头,用一方洁白的锦帕,
小心翼翼地、一层层地包裹起。然后,他转身就走,没有半点停留。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将我独自扔在这张被鲜血染红的喜床上。伤口与心口一同剧痛。2第二天,我高烧不退,
浑身滚烫如烙铁。房门“砰”地一声被踹开,灌进来的风雪瞬间浇熄了房内残存的暖意。
顾云深扯掉我身上那床薄被,像拖一只死狗般,将我从床上拽了下来,重重扔在地板上。
骨头撞击地面的闷响,和我肋下伤口撕裂的剧痛混在一起。一套雕刻工具摔在我面前,
叮叮当当散了一地。“立刻开始。”他居高临下地命令,声音里没有半分人情。
我眼前阵阵发黑,冷汗和热汗交替浸透了单薄的里衣,连坐稳的力气都没有。
他似乎没了耐心,将琳琅所有的遗物、画像全都堆在我面。他捏着我的下巴,
强迫我去看其中一张画像。“看着她,想她,把她的神韵刻出来。”“刻错一分,
我就让你多受一分苦。”肋下的伤口因为发炎,疼得钻心。每一次呼吸,
都像有无数根针在扎。我颤抖着手,捡起最近的一把刻刀。刀尖落在人偶雏形上,
刚要勾勒嘴角,肋下一阵抽痛,手猛地一抖,刀尖划偏了,在人偶光洁的脸颊上,
留下了一道突兀的细长划痕。顾云深一把夺过我手中的人偶,看到那道划痕,
眼神骤然变得狠戾。他反手一巴掌狠狠甩在我脸上。“废物!”我被打得摔在地上,
耳朵里嗡嗡作响,嘴里泛起一股铁锈味。“我看你是故意的。”他俯身,揪住我的头发,
将我整个人从地上拎起来,“想怠工?”他的力气极大,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就这么一路,他揪着我的头发,将我从温暖的内室拖到院中,下人纷纷避让,连头都不敢抬。
他松开手,直接将我按跪在冰冷的雪地里。
顾云深将那只有了一道划痕的人偶扔在我面前的雪地上。“琳琅等不及了。”他声音压抑,
仿佛在克制着巨大的怒火,“你就在这里跪着,好好反省。”3北风卷着雪粒子,
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我身上只一件单薄的寝衣,很快就冻透了,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着寒气。
胃里猛地一阵翻搅,我弓下身,控制不住地咳起来。一口血呕在洁白的雪地上,红得刺眼。
贴身丫鬟玉竹再也看不下去,连滚带爬地跑去前厅,哭声都变了调。“少帅!夫人咳血了!
求您发发慈悲,请个大夫吧!”我跪在雪中,隔着呼啸的风,隐约能听见他波澜不惊的声音,
平静,也残忍。“死不了。”玉竹的哭声戛然而止。
我甚至能想象出她被人捂住嘴拖走的狼狈模样。紧接着,前厅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
伴随着顾云深雷霆般的怒吼,却不是为我。“谁让你把灰尘弄到人偶上的!滚出去!
”一个家丁连滚带爬地从门里被踹了出来,摔在我旁边的雪地里,半天没爬起来。
我眼睁睁看着顾云深快步走出来,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拂去人偶上那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灰,
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看都未看我一眼。我冻晕过去前,
最后听见的是他对副官说的话。“她的价值,就在这双手。等人偶刻成,她的用处也就尽了。
”再次醒来,人已经被按回了那张雕刻台前。日复一日,不见天日。我的身体越来越差,
肋下的伤口反复发炎,咳得也愈发厉害。顾云深却像瞎了一样,每日只来检查人偶的进度,
多一个字都懒得同我说。我机械地雕刻着。恍惚间,我又想起很多年前。
也是这样一个大雪天。我贪玩跑丢了,在山里迷了路,又冷又饿,以为自己要死了。
是他找到了我,把我从及腰深的雪堆里刨了出来。少年时的他,
脱下自己的大氅将我裹得严严实实,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烤红薯,塞进我手里。
“快吃,吃了就不冷了。”他笨拙地为我擦去脸上的雪水和眼泪,掌心滚烫。如今,
还是这样的大雪天。他却能眼也不眨地让我跪在雪地里,任我咳血,
只为给另一个女人雕刻一副躯壳。如今,他看中的,只是我这身来自苏家的,
“裁骨师”的本事。他需要我家的秘术,去复活他的白月光。4帅府举办宴会,
说是为北地来的某位要员接风洗尘。顾云深难得地,要我一同出席。他站在楼梯下等我,
一身笔挺的军装,眼神落在我身上,却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换身鲜亮点儿的。
”他皱眉,“别穿得像要奔丧。”我心里发笑,可不就是奔丧么?祭奠我那死去的爱情。
但我什么都没说,顺从地换了件月白色的旗袍。他这才满意了些,将手臂递过来。我没有挽,
只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做一个合格的影子。宴会厅里灯火辉煌,衣香鬓影。我一出现,
那些窃窃私语就跟苍蝇似的嗡嗡作响。“那就是少帅夫人?瞧着也太寡淡了些。”“嘘,
小声点!什么夫人,不过是买来给琳琅**续命的药引子。”“听说少帅要用她的手艺,
复刻一个琳琅**出来呢!”“那她算什么?一个活的工具?”我目不斜视,
嘴角甚至噙着一抹得体的微笑。习惯了,也就麻木了。
一个穿着香槟色洋裙的娇俏女子端着酒杯,袅袅婷婷地走过来。顾云深的表妹,林薇薇。
她那双眼睛在我身上溜了一圈,毫不掩饰其中的鄙夷和嫉妒。“云深哥哥。
”她甜甜地叫了一声,直接无视了我,身子却状似无意地朝我这边一歪。我下意识想躲,
肋下的伤口却猛地一抽,动作慢了半拍。她手中的红酒杯“精准”地泼在我月白色的旗袍上,
紧接着,整个人都撞了过来。力道不大,却正好撞在我未愈的伤处。我闷哼一声,
眼前阵阵发黑。旗袍的侧面,迅速洇开一片暗红。“哎呀!”林薇薇夸张地叫起来,
声音里却听不出半点歉意,反而满是看好戏的得意,“苏姐姐,对不起,我脚滑了!
你的衣服……”顾云深立刻转身,目光扫过我胸前的酒渍,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林薇薇。“有没有伤到?
”林薇薇立刻挤出几滴眼泪,委屈地靠在他怀里:“云深哥哥,我没事,
就是苏姐姐的旗袍……那么漂亮,都怪我。”顾云深这才将视线投向我,却满是冰冷的厉色。
“弄脏了就去换,站在这里丢人现眼吗?”疼,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我几乎站不稳。周围的宾客指指点点,目光混杂着同情与嘲讽。我忽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我扶着旁边的廊柱,一点一点,自己站直了身体。肋下的血,混着红酒,
将月白色的旗袍染得更加触目。我再也懒得伪装,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
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身后,顾云深和林薇薇的温声软语还在继续。没有一个人叫住我。
我独自一人,拖着这副残破的身体,推开了宴会厅沉重的雕花木门。5外面下起了冰雨。
雨点砸在身上,激起一阵寒意,肋下的伤口被雨水一泡,疼得钻心。我不知自己走了多久,
才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晃回帅府。顾云深正抱着那具初具雏形的人偶。
他用指腹一遍遍描摹着人偶的眉眼,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缱绻。“琳琅,很快,
很快你就能回来了。”“再等等我。”我站在他身后,雨水顺着发梢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声音在寂静的花房里格外刺耳。他终于察觉,猛地回头,眼里的温柔瞬间碎裂,
换上了彻骨的冰冷。“谁让你进来的?”我没理会他的质问,只是看着他,
轻声问了一个问题。“顾云深,如果当初在北平城外,为你挡下那颗子弹的人是我,
你会不会……多看我一眼?”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看我的眼神,
像在看一个不知所谓的跳梁小丑。“你?”他顿了顿,
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拭着人偶脸颊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苏清晚,你也配和她比?
”“她为我死,是情深义重。你为我死,只会脏了我的轮回。”哦,他的轮回还挺金贵。
人偶终于雕刻完成了。栩栩如生,眉眼间与我有七分相似,只是神态更柔弱,更楚楚可怜。
那是我从未有过的神态。月圆之夜,他将我带入帅府的密室。这里阴冷潮湿,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腐的味道。密室中央设着一个诡异的祭坛,人偶被端正地摆在坛心,
周围刻满了闪着幽光的符文。顾云深看着我,眼底是压抑不住的狂热和期待。
“还差最后一步。”他说。“取你心头血为引,才能彻底唤醒人偶,让琳琅的魂魄归位。
”心头血?我虚弱地靠着冰冷的石墙,几乎要笑出声来。“《裁骨秘术》第一卷第三章,
明文记载,以亲缘之肋为基,塑其形,引其魂。”我看着他,慢悠悠地开口“顾云深,
书是我给你的,你是没看懂,还是压根就没看?”我苏家代代相传的秘术,
我比他清楚一万倍。“什么时候,多出来用心头血这一条了?”顾云深脸上的狂热僵住了,
随即被恼羞成怒所取代。他耐心耗尽,猛地拔出腰间的匕首,寒光映着他狰狞的脸。“聒噪!
”“她为我而死,你为她献祭是你几辈子修来的荣幸!别说一滴心头血,
”他一步步向我逼近,匕首的尖端闪着寒芒,“就是要你的命,你也得给我乖乖躺下!
”他抓着我的手腕,将我拖到祭坛前。力道之大,骨头都在作响。匕首冰冷的刀尖,
对准了我的心脏。“苏清晚,能用你的贱命换回琳琅,是你这辈子最大的价值!
”最大的价值?我看着他,忽然很想笑。匕首即将刺入胸膛。
顾云深笃定我会像往常一样认命。我却笑了。眼底是死灰复燃后滔天的恨意。
我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他的钳制,不是后退,而是迎着匕首的方向撞了过去!但他失算了。
我的目标,不是他的匕首,而是他视若珍宝的人偶!我猛地抢过那具雕刻着我容貌的人偶,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砸在坚硬的祭坛尖角之上!“砰!”一声脆响,人偶碎裂成无数片。
半空中,一道酷似琳琅的虚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化为青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顾云深眼珠子都红了。“你找死!”他暴怒地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死死抵在冰冷的石墙上。
窒息感传来,我却在狂笑,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涌出,染红了牙齿。
“顾云深……你猜……”我笑得凄美而疯狂,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为何这招魂术,
非要用活人肋骨,还要用我的心头血做引?”他愣住了。我一字一顿,
用尽最后的力气告诉他这个天大的笑话。“因为,那根本不是招魂,是献祭,
是杀人啊……”“你亲手……又杀死了你的琳琅……第二次!”6杀人?
他被我的话震在原地,掐着我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我瘫软在地,剧烈地咳嗽,
血沫从指缝间溢出。他看着满地的人偶碎片,又看看我,
那张永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你胡说!”他低吼,
与其说是在质问我,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我冷冷地推开他伸过来想扶我的手。“我说过,
你不知道的,太多了。”顾云深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发疯似的冲进书房,
去翻阅那些关于“裁骨秘术”的古籍。他终于发现,在几处最关键的记载上,
都有被撕毁的痕迹。而这些古籍,都曾被他最敬重的恩师,
那位指点他寻到苏清晚的秘术高人借阅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他第一次,
开始怀疑自己坚信不疑的一切。他冲出书房,撞上了闻声而来的副官。“去查!
”他声音嘶哑,像一头困兽,“去北平!把当年战场上救我的所有事,都给我查个底朝天!
”“还有,去查苏清晚!查她到底是谁!”我停了刻刀。顾云深再派人送来上好的沉香木,
被我让玉竹当柴火烧了,呛得满院子都是昂贵的味道。我开始好好吃饭,
喝那些苦得掉渣的汤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要活,还要活得比谁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