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婚礼直播的镜头突然黑了。弹幕还在疯狂滚动。「新娘低头看戒指的样子好甜！」
「周赫这孙子真有福气」「伴娘团颜值绝了」下一秒。周赫的脸挤进镜头。
他头发上还沾着我刚给他别上去的碎金纸。“宝宝们，婚礼流程信号中断哈！马上恢复！
刷火箭的亲待会儿优先吃席！”他熟练地打着哈哈，手指却猛地戳向手机屏幕。
直播信号被他掐断了。红色的“直播结束”刺得我眼睛发疼。
化妆间里只剩下我和我最好的伴娘，林葵。“唐璆？”林葵小心地碰了碰我的胳膊，
声音有点抖。我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屏幕像一块冰冷的墓碑。
倒映着我穿着昂贵定制婚纱、化着精致妆容的脸。像个笑话。就在刚才，我满心欢喜地低头，
看着周赫笨手笨脚给我戴上的婚戒。那枚他攒了两年钱买的钻戒。承诺一生一世。
誓言还在耳边。司仪煽情的声音还在宴会厅回荡。我抬起头。周赫不见了。
化妆间的门被风带开一条缝。外面走廊很吵。女人的尖叫。还有周赫压低的、急切的吼声。
“……珊珊！你别闹！算我求你！今天不行！”珊珊。白珊珊。周赫公司新来的前台。
刚毕业。清纯得像朵小白花。周赫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过她。“小姑娘挺勤快。
”“就是有点笨，老出错。”“今天又挨主管骂了，哭得眼睛都肿了。”我当时在干嘛？哦，
我在用软布擦拭一块新出土的三叶虫化石。头也没抬。“那你多照顾点新人呗。”信任。
是我给他的。刀。是他磨好了，捅给我的。林葵猛地站起来，动作带倒了椅子。“我去看看！
”我一把抓住她手腕。力气很大。林葵吃痛地“嘶”了一声。“别去。”我的声音很平。
像结了冰的湖面。“璆璆？”林葵担忧地看着我。我拿起桌上另一个手机。我的备用机。
点开那个熟悉的直播APP图标。林葵瞬间明白了。她立刻拿起她的手机，手指飞快操作。
“信号源切我这台！高清！防抖！保证不糊！”她声音带着狠劲。我的备用机屏幕上。
直播重新开启。“**？活了？”“刚才咋回事？卡了？”“新娘呢？新郎呢？
我们要看新人！”镜头对着化妆间华丽却冰冷的门。门外。争吵声越来越清晰。我拿着手机。
慢慢推开了门。走廊的灯光惨白。照在三个人身上。周赫。白珊珊。
还有一个穿着酒店保洁制服、推着清洁车、不知所措的大姐。周赫死死攥着白珊珊的手腕。
白珊珊穿着一件廉价的白色连衣裙。哭得梨花带雨。脸上精心化好的妆全花了。
黑色眼线糊成一片。她另一只手死死捂着小腹。“赫哥！你别拉我！让我进去！
我要问问新娘子！她凭什么！”周赫额头青筋暴起。“珊珊！你冷静点！回去！
我晚点跟你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一边哄着我，一边跟她结婚吗？
”白珊珊声音尖利，猛地甩开周赫的手，指向穿着婚纱、举着手机直播的我。“就是她！
唐璆！抢了我的赫哥！”直播间的弹幕。炸了。“？？？？？？”“**？？？？抓奸现场？
？？”“信息量太大我CPU干烧了！”“新郎的小三找上门了？？婚礼现场？？
”“直播抓奸？？？新娘牛逼！！！！”“年度大戏！！！”“录屏了录屏了！
”“火箭刷起！新娘稳住！”周赫这才看到我。看到我手里亮着的手机屏幕。
看到屏幕上洪水般滚过的弹幕。他的脸。唰地一下。惨白如纸。像被瞬间抽干了血。
“璆……璆璆？”他声音都劈了，“你……你在直播？”白珊珊也看到了手机屏幕。
她愣了一下。非但没退缩。反而挺直了那单薄的脊背。脸上露出一丝破釜沉舟的疯狂。
她突然松开捂着肚子的手。一把撩起那件白色连衣裙的下摆。露出了微微隆起的小腹。
“唐璆！你看清楚了！我怀了赫哥的孩子！三个月了！”她尖声叫着，
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你才是插足的第三者！是你抢了我的位置！”弹幕彻底疯了。
“孩子？？？？？”“三个月？？婚礼前就搞上了？？”“新郎渣出天际！！！
”“新娘快跑啊！！！”“这他妈是年度**剧啊！”“求新娘视角！怼脸拍小三！
”周赫像被雷劈中。呆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白珊珊的肚子。
脸上是极致的震惊和……一丝藏不住的慌乱。我举着手机。镜头稳稳地对准他们。婚纱很重。
头纱很沉。但我站得很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咚。咚。咚。撞得肋骨生疼。
但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周赫。看着这个几分钟前还在神父面前发誓爱我一生的男人。
“周赫。”我开口。声音不大。甚至很平静。但在一片死寂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她说的是真的？”周赫猛地回神。他看看白珊珊的肚子。又看看我冰冷的眼神。
再看看那黑洞洞的、对着他的手机镜头。巨大的恐慌淹没了他。他嘴唇哆嗦着。
“璆璆……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喝多了……就一次！真的就一次！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就一次？”白珊珊凄厉地打断他，眼泪汹涌而出，“周赫！
你还是不是人！你在我租的房子里过夜多少次了？我手机里还有你发的那些恶心话！
要我当着直播念出来吗？！”她说着就要去掏手机。周赫像疯了一样扑过去抢。“珊珊！
你闭嘴！别说了！”“我偏要说！你怕什么！敢做不敢当吗？你说唐璆像个木头！
整天就知道摆弄那些破石头！又冷又硬！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你说只有在我这里才觉得……”“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打断了白珊珊歇斯底里的控诉。也打懵了直播间的几十万观众。周赫喘着粗气。
手还扬在半空。白珊珊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半边脸迅速红肿起来。
“周赫……你……你敢打我？”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滚！你给我滚！”周赫双眼赤红，
指着消防通道口，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弹幕彻底疯狂。“打人了？？？？
”“渣男动手了！！！”“报警！快报警啊！”“安保呢？酒店安保死哪去了？
”“新娘还在拍！！心理素质太强了！！”“看得我手都在抖……”混乱中。
那个一直被忽略的保洁大姐突然开口。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那个……白**是吧？
你……你上个月不是还来我们酒店开过钟点房？跟……跟这位先生？
”大姐怯生生地指了指周赫，“就在三楼，306。你当时说……说你是他表妹，
身份证忘带了，让我通融一下……我记得清楚呢，你那天穿的也是白裙子，
还给了我五十块钱小费……”大姐的声音不高。但在一片死寂里。像一颗炸弹。轰然引爆。
白珊珊的脸。血色瞬间褪尽。比她的白裙子还要白。周赫的身体晃了晃。眼神彻底涣散。
直播弹幕。彻底被“666”和“保洁大姐MVP”刷屏。“神助攻！！！”“表妹？？？
哈哈哈哈！”“时间线对上了！三个月前开房！现在怀孕三个月！”“渣男实锤！
锤得死死的！”“大姐！你是我唯一的姐！”“打赏！必须打赏大姐！
”宴会厅那边终于听到了动静。沉重的双开门被猛地推开。我爸妈。周赫爸妈。
两家的亲戚朋友。伴郎伴娘。乌泱泱一群人涌了出来。看到走廊上的情景。所有人。
都石化了。我妈第一个冲过来。一把抱住我。“璆璆！我的女儿！”她声音带着哭腔，
心疼地摸着我的脸，“别拍了！别看了！我们回家！”我爸脸色铁青。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他直接走到周赫面前。什么话也没说。抬手。狠狠一拳砸在周赫脸上。周赫猝不及防。
惨叫一声。鼻血瞬间喷涌而出。踉跄着撞在墙上。“畜生！”我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周赫他妈尖叫着扑过去护住儿子。“老唐！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打人犯法！”“好好说？
”我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捂着脸哭的白珊珊，“跟你儿子搞出野种，闹到我女儿婚礼上！
你让我好好说？！”周赫他爸脸色铁青。看着一地狼藉的儿子。看着还在直播的手机。
看着周围亲戚朋友震惊、鄙夷、看戏的目光。他猛地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周赫他妈脸上。
“闭嘴！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儿子！”场面彻底失控。哭喊声。叫骂声。劝架声。乱成一团。
只有我。还举着手机。像个局外人。冷静地记录着这场荒诞的闹剧。直播间人数。
突破了两百万。服务器几次卡顿。弹幕已经完全看不清内容。
只有满屏的礼物特效在疯狂闪烁。火箭。游艇。嘉年华。像一场盛大的、讽刺的烟花。
庆祝我婚姻的死亡。林葵挤到我身边。紧紧握住我冰凉的手。“璆璆，够了，关了吧。
”她声音哽咽。我看着镜头里。周赫满脸是血，被他爸扯着领子拖走。白珊珊瘫坐在地上，
捂着脸绝望地哭泣。双方父母互相指着鼻子对骂。一地鸡毛。人间闹剧。
我按下了停止直播的按钮。屏幕黑了。世界。安静了。……婚礼成了全网最大的笑话。
#直播抓奸现场#爆了热搜第一。后面跟着深红色的“沸”。我的名字。唐璆。
周赫的名字。白珊珊的名字。甚至那个保洁大姐。都成了全网搜索的热词。各种角度的录屏。
截图。表情包。段子。病毒一样传播。周赫和他爸妈的电话被打爆。家门口堵满了记者。
他爸那个小建材公司。几个重要客户连夜解约。他妈哭着给我妈打电话求情。
我妈直接拉黑了。白珊珊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的社交账号被人扒得底朝天。
那些和周赫的亲密合影。暧昧留言。甚至她炫耀“男友”送的包包首饰的帖子。都成了铁证。
她工作的公司顶不住舆论压力。当天下午就发了声明。“实习生白珊珊因个人严重不当行为，
严重影响公司声誉，予以即日开除。”我的手机。也一直响个不停。媒体。朋友。同学。
甚至八百年不联系的远房亲戚。都在打探消息。表达“关心”。我统统没接。设置了静音。
林葵一直陪着我。帮我挡掉所有骚扰。我卸了妆。脱下了那件价值不菲却沉重无比的婚纱。
换上了舒服的旧T恤和运动裤。坐在我家客厅的地板上。抱着膝盖。
看着窗外一点点暗下去的天色。没有哭。只是觉得累。骨头缝里都透着疲惫。
像打了一场耗尽全力的仗。林葵坐到我旁边。递给我一杯温水。“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喝了一口水。温水滑过干涩的喉咙。“离婚。”声音有点哑。但很清晰。“必须离！
”林葵用力点头，“这种垃圾，早扔早干净！我帮你找最好的律师！让他净身出户！
”我摇摇头。“不止离婚。”我放下水杯。拿起我那个还在不断弹出消息的手机。
点开那个直播APP。后台私信爆炸。99万+。打赏金额。一个天文数字。还在不断增加。
各种MCN机构。网红公司。甚至小品牌的合作邀约。挤满了商务合作的邮箱。“璆璆，
你不会是想……”林葵看着我，眼睛慢慢睁大。我扯了扯嘴角。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流量，不是白来的。”“他周赫和白珊珊，用我的婚礼，我的脸面，
给我搭了这么大一个台子。”“戏，他们演完了。”“该我收场了。”……第二天一早。
我和林葵去了市中心最大的律师事务所。林葵的男朋友陈默在那里做高级合伙人。“嫂子！
”陈默看到我们，立刻起身，神情严肃，“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放心，这案子，我亲自跟。
”我把手机递给他。上面是整理好的时间线截图。
周赫和白珊珊的聊天记录（白珊珊小号发的）。酒店保洁大姐的联系方式。
甚至还有周赫和白珊珊几次共同出入公寓的模糊监控（热心网友投稿）。
证据链清晰得不能再清晰。“我要离婚。立刻。”我说。“没问题。”陈默推了推金丝眼镜，
眼神锐利，“根据婚姻法，他是过错方。我们可以主张他少分甚至不分夫妻共同财产。另外，
他婚礼上对你的名誉损害，以及后续的网暴影响，都可以提起精神损害赔偿诉讼。
”“财产清单在这里。”林葵递过去一个文件夹，“璆璆的工资卡一直自己拿着。
周赫的钱大部分在他自己卡里，但有几笔大额支出值得注意。
还有他们一起贷款买的那套婚房，首付璆璆爸妈出了大头。”陈默快速翻看。“房子是关键。
婚后共同还贷部分和增值部分需要分割。但他是过错方，我们可以争取你多分。
另外……”他指着几笔周赫的转账记录，“这几笔，转给一个叫‘珊珊’的账户，金额不小，
时间集中在近三个月。如果能证明是赠与第三者的财产，可以主张追回。”“能证明。
”我点开手机里保存的一张截图。是白珊珊在一个小众社交平台晒的。一个奢侈品牌的手镯。
配文：“谢谢亲爱的礼物~努力工作也要疼我哦！@赫”下面。周赫的小号点了赞。
还评论：“你喜欢就好。”时间。就在上个月。转账金额。和那个手镯的标价。一分不差。
陈默笑了。“稳了。”他雷厉风行。当天下午。一纸措辞严厉的律师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