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窒息感,如同毒蛇,死死缠紧我的脖颈。
眼前是昏惨的烛光映照着铁塔内一张张同样绝望而惨白的脸孔,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呜咽和更深沉的恐惧。“李大人!李大人!求求您……我不想死!
真的不想死啊!”我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哀求,双手死死抓住面前小太监冰冷的衣袖,
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那张涂着厚厚脂粉的脸,在摇曳的光线下扯出一个刻薄又讥诮的笑。
他用那捻着兰花指的、冰凉的手,慢悠悠地拂过我的脸颊,声音又尖又细,
像淬了毒的针:“小主,怪谁呢?谁让您……没有子嗣呢?”没有子嗣!
这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灵魂上。凭什么?凭什么没有子嗣就该死?
这到底是什么吃人的世道!脖子上的白绫猛地收紧!巨大的力量将我从地面提起,
双脚徒劳地踢蹬着虚空。视野瞬间被挤压成血红,耳边那些妃嫔凄厉的哭喊、挣扎,
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掐灭,只剩下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在意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的最后一瞬,我涣散的瞳孔里,
映入了她们悬在梁上、青紫肿胀、死不瞑目的脸孔。还有那小太监毒蛇般的声音,盘旋着,
缠绕着,挥之不去:“谁让您……没有子嗣呢……”……01“没有……子嗣……”“小主?
小主!您醒醒,可是魇着了?”一个带着哭腔的、熟悉的声音,穿透噩梦的浓雾,
刺入我的耳膜。我猛地睁开眼,如同溺水之人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喉咙**辣地疼,双手竟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我侧过身,胃里翻江倒海,一阵剧烈的干呕。
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寝衣,黏腻地贴在背上。我颤抖着放下手,抬起满是冷汗和泪痕的脸。
烛光摇曳下,一张圆润、满是焦急担忧的少女脸庞映入眼帘。绿罗裙,双丫髻——是珍珠!
她是我忠心耿耿的陪嫁侍女!可她……她不该是在我死前一夜,
就被内务府强行遣散出宫了吗?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颤动。不是梦?
那濒死的绝望如此真实!我狠狠抬手,指甲掐进自己胳膊内侧最柔软的皮肉里,
尖锐的痛感瞬间炸开。疼!是真的!我真的活过来了!“珍珠!”我猛地攥住她的衣袖,
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皇上呢?皇上……还在世吗?
”珍珠被我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住了,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娘娘说什么胡话呢!
圣上……圣上当然在啊!
只是……只是龙体欠安罢了……”“还在……还在就好……”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
浑身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我瘫软在床榻上,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脱。老皇帝还没死!
我还有时间!只要在他死前……只要我能怀上一个孩子,一个龙种!我就能活下去!活下去!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点燃了我眼底的疯狂。我挣扎着就要起身下床,“珍珠,
皇上现在何处?快,带我去见皇上!”双腿却软得不像自己的,刚踩到冰凉的地砖上,
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娘娘的脾性,倒是愈发急躁了。
”一个冰冷、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突兀地在寂静的内室响起。如同毒蛇滑过枯叶。
我惊骇地抬头望去。只见靠近门扉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几乎融入黑暗的身影。
那人全身裹在夜行衣中,只露出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我。“令妃娘娘,
”黑衣人声音平板,“侯爷让奴带话,今夜,老地方见。”我的心猛地一沉。想起来了!
就是这个时候!老皇帝病入膏肓,太医私下断言,至多再熬一个月。一个月!
我要如何在这短短时日里,让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日日召幸于我?
如何确保自己一定能怀上龙嗣?绝望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你说……”我强迫自己镇定,
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侯爷要见我?”黑衣人不再言语,只从袖中摸出一物,
手腕一抖,一道温润的白光划过半空,“啪”一声轻响,落在我脚边的锦褥上。
那是一枚羊脂玉佩,雕工精细,正是信安侯府的信物!我认得它,上一世,
它就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我牢牢锁在侯爷的棋局之中。黑衣人如同鬼魅般,
无声无息地退后,消失在更浓的黑暗里。“娘娘!”珍珠扑过来捡起玉佩,脸色煞白,
“咱们……咱们如今已是令妃了!还要……还要听侯爷的吩咐吗?
”我紧紧攥住那块冰冷的玉佩,坚硬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思绪却乱成一团麻。重活一世,
竟又回到这最要命的关头!老皇帝命悬一线,而我,依然是信安侯手中那枚随时可弃的棋子!
“娘娘,这可如何是好?”珍珠的声音带着哭腔,六神无主。我深吸一口气,
试图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别慌。”声音干涩得厉害。我比谁都清楚,
若再赴侯爷之约,一旦被宫中任何一双眼睛窥见,等待我的,只会比白绫更惨烈百倍的结局。
可若不去……以信安侯赵珩的手段,他捏着我昔日那些“把柄”,
足以让我全家顷刻间万劫不复。珍珠咬了咬下唇,急切地低语:“娘娘,
奴婢瞧着……不如就不去!咱们已是妃位,只要……只要想法子得了圣心,怀上龙胎,
那才是真正的倚仗!”我苦笑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冰冷的纹路:“龙胎?
谈何容易……”皇帝缠绵病榻,连清醒都难,侍寝更是奢望。一个月,希望渺茫如风中残烛。
狭小的寝殿里,只剩下我急促的心跳和更漏单调的滴答声。烛火跳跃,
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阴影,如同择人而噬的怪物。去?刀尖舔血,
但或许能探得一丝转机,甚至……一线生机?不去?坐以待毙,
赌赵珩的耐心和所谓的“旧情”?冰冷的玉佩几乎被我掌心的冷汗浸湿。许久,我闭上眼,
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珍珠,”声音低哑,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力气,
“替我准备一套不打眼的宫人衣裳。我们去见侯爷。”02夜凉如冰,浸透了厚重的宫墙。
我和珍珠如同两只惊惶的灰鼠,沿着宫墙最偏僻的夹道,避开巡夜侍卫手中灯笼摇曳的光晕,
悄无声息地潜出那道象征着囚笼的宫门。城郊一处荒废的别院,
在惨淡的月光下显露出破败的轮廓。夜枭的啼叫断断续续,更添几分阴森。
赵珩早已等在那里。他背对着院门,负手而立。月华如水,
倾泻在他挺拔却透着阴鸷的背影上,非但没添半分柔和,反而将那身玄色锦袍衬得愈发深沉,
如同蛰伏在暗夜里的猛兽。“令妃娘娘,”他缓缓转过身,声音低沉,
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光,“别来无恙否?
”夜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掠过脚边。我压下心头的翻涌,挺直了背脊,
强作镇定:“侯爷好胆色。本宫如今已入宫为妃,侯爷深夜约见,就不怕惹祸上身?”“祸?
”赵珩嗤笑一声,向前逼近一步,那无形的压迫感顿时如山般倾来,“若怕祸事,
当初就不会送你入这九重宫阙。你莫不是忘了,是谁将你从教坊司那泥潭里捞出来,又是谁,
助你一步步走到今日这位份?”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扎在我心口最痛的旧伤上。
我攥紧了袖中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侯爷到底想怎样?”他再次逼近,
几乎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松香气息。他微微俯身,压得极低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钻进我的耳朵:“老皇帝没几天活头了。按我的计划走,否则……”他顿了顿,
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你,还有你那个在江南‘颐养天年’的老父,
以及你那个在边关‘效力’的兄长……哼,下场,你清楚。”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四肢百骸都冻僵了。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的铁锈味,
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悲愤嘶吼。“侯爷,你……莫要逼人太甚!”“逼人太甚?
”赵珩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语气陡然转厉,带着刺骨的冰寒,“成大事者,何拘小节?
这,由不得你选!听着,在老皇帝蹬腿闭眼之前,你必须从他嘴里,撬出兵符的下落!
”兵符!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我脑中轰然炸响!调动天下兵马的虎符!赵珩的野心,
昭然若揭!他竟要谋权篡位!“侯爷!”我惊骇地后退半步,“此事……此事非同小可!
圣上病重昏聩,我……我如何能近身探得这等绝密?”赵珩冷冷地睨着我,那目光锐利如刀,
仿佛要将我刺穿:“那是你的事。令妃娘娘手段了得,当年在教坊司不也周旋得游刃有余?
本侯只要结果。”他最后几个字,如同冰锥砸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记住,
若办不成……后果,自负。”我几乎是踉跄着被珍珠搀扶回宫的。
沉重的宫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森冷的夜风,却关不住我心中翻涌的滔天巨浪。
赵珩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随时可能落下。而皇帝那日渐衰朽的身体,
像一面随时会崩塌的危墙,根本不足以成为我的依靠。重活一世,难道还要重蹈覆辙,
做他人砧板上的鱼肉?不!绝不!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寸寸淹没上来。我茫然四顾,
目光扫过金碧辉煌却死气沉沉的宫殿,最终,猛地定格在太子所居的东宫方向!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绝望的荒原上疯长。太子赵煜!老皇帝唯一的儿子,
年轻、英俊、温文尔雅,是这深宫之中,除了那病榻上的老朽之外,
唯一能给我带来希望的光!他是未来的帝王,是这江山未来的主人!我要抓住他!
让他爱上我!让他成为我活下去唯一的、最强大的倚仗!我只是想活着!03从那天起,
我如同一只精心编织罗网的蜘蛛,开始不动声色地经营与太子的“缘分”。机会很快到来。
一场为庆贺西陲捷报而设的宫宴,御花园中花团锦簇,丝竹悠扬。我身着天水碧的软烟罗裙,
裙裾上用银线绣着疏落的竹影,行动间流光浮动,清雅脱俗。
我特意选在宴席过半、众人微醺之际,独自徘徊在通往东宫必经的曲桥畔。
当那道明黄色的颀长身影出现在月洞门外时,我恰到好处地俯身,
指尖拂过一丛开得正盛的玉簪花,衣袖滑落,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皓腕。
“臣妾见过太子殿下。”我盈盈下拜,声音轻柔得如同拂过花瓣的夜风。抬起头的瞬间,
眼睫微颤,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怯与不易察觉的仰慕,清晰地落入他微讶的眼眸中。
赵煜显然没料到会在此处遇见我,微微一怔,随即立刻侧身虚扶:“令妃娘娘快快请起。
”他声音清朗,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耳廓却悄悄染上了一层薄红。我顺势起身,
目光掠过满园芳菲,轻轻叹息,带着一丝惹人怜惜的落寞:“殿下看这园中花开得正好,
只是臣妾独自赏玩,终觉……辜负了春光。”赵煜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又飞快移开,
落在那丛玉簪上,轻咳一声:“娘娘……喜欢这花?此花清雅高洁,倒是……倒是很衬娘娘。
”那薄红,悄然蔓延到了脸颊。与太子匆匆别过,
我心中那点微弱的希望火苗似乎被吹亮了些许。珍珠搀扶着我,沿着宫道缓缓往回走,
低声为我打气:“娘娘,方才太子殿下看您的眼神……奴婢瞧着有戏!”我心中稍定,
正欲开口,前方宫道拐角处,一阵环佩叮当,伴随着女子清越的说笑声传来。
只见一群侍女簇拥着一位华服少女款款而来。她身着鹅黄色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
头戴赤金点翠步摇,行走间仪态万方,贵气逼人。正是太傅嫡女——萧玉容。
她显然也看到了我们,脚步微顿,那双秋水明眸带着审视,
一寸寸扫过我略显凌乱的鬓角和微微泛红的眼眶。她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
温婉中透着不易察觉的疏离与……一丝轻蔑。“原来是令妃娘娘。”萧玉容声音清脆,
带着世家贵女的矜持,微微颔首算是行礼,“娘娘脸色瞧着不大好,可是在花园里受了风?
或是……”她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太子离去的方向,“遇着了什么烦心事?
”珍珠紧张地低下头,攥紧了我的衣袖。我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
强自镇定地微微屈膝还礼:“有劳萧姑娘挂心。不过是贪看了一会儿花,春日风暖,
倒不觉冷,只是有些乏了。萧姑娘这是要去给太后请安?”萧玉容并未回答我的问题,
反而莲步轻移,又靠近了一步。那股清雅的兰麝之香袭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她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亲昵又暗含锋芒的语调:“娘娘身份贵重,身子又娇弱,
还是多在自个儿宫里静养为好。这宫里人多眼杂,路也曲折,
有些地方……有些人……”她刻意在“有些人”上加重了语气,目光似笑非笑,
“还是避嫌些为妙。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闲话,坏了皇家清誉,
也……平白误了娘娘的清静福分。”这字字句句,看似关心,实则警告!
我袖中的手微微收紧,指甲陷入掌心。还未等我回应,萧玉容已优雅地后退半步,
脸上重新挂起无懈可击的温婉笑容:“玉容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就不打扰娘娘回宫歇息了。
”说罢,带着侍女,如同一阵风般,留下一个高傲的背影和一地无形的冰霜。珍珠心有余悸,
声音都带了哭腔:“娘娘……这位萧姑娘……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好生厉害……”我看着萧玉容远去的方向,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淬了寒冰。
她当然知道!她是未来太子妃最热门的人选,是太傅捧在手心的明珠,
是这后宫里最不能忽视的眼睛之一!“她是萧太傅的掌上明珠,萧玉容。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更深的凝重,“看来,从今往后,这深宫之中,又多了双……不,
是无数双盯着我的眼睛……”萧玉容的出现,像一盆冷水,
浇熄了刚刚因太子而升起的微末暖意。04那夜之后,命运的丝线仿佛真的被无形的手拨动。
我如同一只不知疲倦的蝶,为了活命,总是能在最“恰当”的时机,
翩然出现在赵煜的视线里。一日午后,我打听到赵煜下学后会去御书房温书。我算准时间,
端着一碟精巧的点心(自然是借口),袅袅娜娜地出现在御书房门口。“殿下在温书?
臣妾亲手做了些点心,想着殿下读书辛苦,特送来给殿下垫垫饥。”我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不等守门内侍通传完,便自顾自地走了进去。赵煜正端坐在书案后,手持书卷,闻声抬头,
看到是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便是掩饰不住的慌乱,白皙的脸颊立刻飞上两抹薄红,
连握着书卷的手指都微微蜷紧了。他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目光,
看向窗外:“有……有劳令妃娘娘。这等小事,让宫人送来便是……”“宫人笨手笨脚,
臣妾不放心。”我巧笑倩兮,径直走到他书案旁,将点心碟子轻轻放下。身体微微前倾,
带着兰芷幽香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他的耳畔。我故意拿起一块点心,递到他唇边,
眼波流转,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殿下尝尝?我可是试了好几次呢。”这个动作太过亲密!
赵煜整个人都僵住了,身体下意识地后仰,想避开那近在咫尺的纤纤玉指和甜腻的糕点,
眼神慌乱地扫过门口垂首侍立的内侍,耳根红得滴血。“不……不用了,
孤……孤不饿……”他声音干涩,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殿下是嫌弃我手艺粗陋吗?
”我立刻垂下眼帘,声音带上委屈的颤音,拿着点心的手却没有收回,反而又往前递了半分,
几乎要碰到他的嘴唇,“就尝一小口,好不好?”赵煜被我逼得进退维谷。最终败下阵来。
他几乎是闭着眼,飞快地张开嘴,囫囵吞下了那块点心,连味道都没尝出来,
就含糊道:“嗯……很……很好……”看着他窘迫得如同受惊小鹿般的模样,我心中暗笑,
面上却露出欣喜满足的笑容,又拿起一块:“殿下喜欢就好,再尝尝这块?”“不!不用了!
”赵煜这次反应极快,猛地站起身,带倒了手边的茶盏,茶水泼湿了书卷,更显狼狈。
“孤……孤突然想起还有篇文章没写完!点心……点心很好,娘娘费心了!
”他语无伦次地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绕过书案,快步走出了御书房,
留下一个仓皇的背影我看着他消失在门口,慢条斯理地拿起他喝过的茶杯,
指尖摩挲着杯沿残留的温度,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又一日,
我“恰巧”在太液池畔赏荷时,“偶遇”了独自散步的赵煜。“殿下也来赏荷?”我迎上去,
笑容明媚,仿佛之前的尴尬从未发生。赵煜脚步一顿,看到是我,
脸上又浮现出那种熟悉的、混合着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的复杂神色。“令妃娘娘。
”他微微颔首,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我今日特意挑选的、更显身姿婀娜的湖蓝色宫装吸引了一瞬,
随即又飞快垂下。“这池中的红莲开得正好,可惜太高了。
”我指着池边一株开得最盛的红莲,语气带着几分娇憨的遗憾,身体却不着痕迹地向他靠近。
“孤……孤帮娘娘摘。”赵煜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不妥,脸又红了。“真的吗?
那太谢谢殿下了!”我立刻欢呼雀跃,仿佛得了天大的恩赐,双手合十,满眼崇拜地看着他。
赵煜被我看得心头发热,不敢再对视,连忙走到池边,探身去够那朵莲花。他身形颀长,
摘花本是轻而易举,但或许是因为紧张,或许是因为身后那道灼人的目光,他脚下微滑,
身体晃了一下!“殿下小心!”我惊呼一声,毫不犹豫地冲上前,一把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温香软玉陡然入怀,少女特有的馨香混合着池畔水汽扑面而来。赵煜浑身剧震,
如同被点了穴道般僵在原地!“殿……殿下没事吧?”我贴在他耳边,
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喘息和浓浓的关切,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敏感的颈侧。“没……没事!
孤没事!”赵煜猛地回过神,像被火烫到一般,手忙脚乱地挣脱开我的“搀扶”,
动作大得差点把自己再次晃进池子里。他迅速将那朵红莲塞到我手里,看也不敢看我,
声音又急又乱:“花……花给娘娘!孤……孤还有事!告辞!”说完,
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离了现场,连礼数都忘了。我握着那朵还带着他体温和池水凉意的红莲,
看着他仓惶远去的背影,笑得如同偷腥成功的猫。呵,真不经撩。接触越多,
我越能感受到他惊人的纯粹。他谈论史书时的专注,说起民间疾苦时的真挚忧虑,
甚至面对我刻意流露的柔弱时,那份手足无措的关怀,都干净得不染尘埃。这深宫之中,
竟真有这样一颗赤子之心?这念头让我心底某个角落尖锐地刺痛了一下。然而,
这点刺痛瞬间便被求生的本能碾得粉碎。纯粹?赤子之心?在活下去面前,一文不值!
我便是那诱人沉沦的鸩酒,是攀附而上的藤蔓,是抛弃一切人伦纲常的妖孽!只要能活,
我可以不择手段,可以肮脏下流!05在一次暮色四合、四下无人的水榭边,
我更是将“缠”字诀用到了极致。我轻轻靠近,带着兰芷的幽香,声音如同梦呓:“殿下,
”我抬起手,指尖状似无意地拂过他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臣妾深知这深宫如海,
处处皆是身不由己……唯有在殿下身边,看着殿下的眼睛。
”我的目光大胆地、直勾勾地望进他清澈又慌乱的眼眸深处,“臣妾这颗惶惑的心,
才能……寻得片刻安宁。”晚风吹起我的发丝,有意无意地拂过他的手臂。
赵煜的身体瞬间僵硬,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猛地转过头,
对上我盈盈含泪(当然是硬挤出来的)、盛满了脆弱与依赖的眼眸。
他眼中挣扎与情愫剧烈翻涌,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远离,但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
无法挪动分毫。我那直白的话语,那毫不掩饰的依赖,
那近在咫尺的、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气息,都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越缚越紧。
他紧紧、紧紧地握住了我微凉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和巨大的矛盾,
几乎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令……令妃……我……”那一声“我”,
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我知道,这张精心编织的网已经捕到了她想要的猎物。
该收网了。06中秋宫宴,明月如玉盘,高悬于墨蓝天幕,清辉遍洒人间。
宫中处处张灯结彩,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觥筹交错,一派盛世欢腾。
我特意将赵煜约至御花园深处一座临湖的僻静水阁。阁中早已备好精致酒菜,
四周垂着轻薄的鲛绡纱幔,被夜风拂动,飘飘渺渺,如梦似幻。月光透过纱幔,
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赵煜如约而至,脸上带着少年人赴心上人约会的雀跃与紧张,
看向我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炽热情意,全然不知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酒过三巡,
气氛渐入佳境。我巧笑倩兮,殷勤劝酒。在他又一次仰头饮尽杯中酒时,
我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掩,指尖微弹,一点无色无味的细末悄无声息地落入了他的新盏之中。
那是我花重金从宫外弄来的秘药,名曰“醉梦引”,药性绵长而霸道。起初,赵煜毫无所觉,
只觉得今夜月色美人更美,酒意上涌,浑身燥热。他兴致极高,又连饮数杯。渐渐地,
药力如同潜伏的火山,开始猛烈地爆发。他白皙的面庞染上不正常的潮红,
眼神变得迷蒙而灼热,呼吸粗重起来,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握着酒杯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殿下?”我故作担忧地轻唤,声音带着诱人的甜腻,起身绕过桌案,裙裾拂过光洁的地面。
我走到他身侧,微微倾身,一股混合着酒香和女子幽香的气息笼罩了他。我伸出纤纤玉指,
指尖带着一丝微凉的颤抖,轻轻、轻轻地抚上他滚烫的胸膛,隔着薄薄的锦袍,
感受着他心脏狂野的跳动。那一下若有似无的触碰,带着电流般的酥麻。我踮起脚尖,
凑近他发烫的耳廓,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拂过他敏感的肌肤:“殿下……您可知,
臣妾的心……此刻跳得有多快?只为……只为殿下一人……”这如同魔咒般的话语,
彻底点燃了他体内压抑到极限的火焰!赵煜猛地发出一声低吼,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困兽,
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把将我死死地箍进怀中!那力道之大,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骨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他滚烫的唇如同烙印,带着不容抗拒的狂热,
急切地、胡乱地落在我的脖颈上。那灼热的触感一路蔓延,激起一片战栗。
他的吻随即移上我的脸颊,辗转吮吸,带着一种近乎啃噬的占有欲,
仿佛要将我整个人拆吃入腹。我们的身躯紧紧相贴,没有一丝缝隙,彼此的体温高得吓人,
仿佛要将对方融化。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那颗疯狂擂动的心脏,咚咚咚,
如同战鼓在我耳边轰鸣。在这失控的旋涡中,理智早已被焚烧殆尽。
他的双手带着惊人的热度,在我背上急切地游走摩挲。我的外裳不知何时已被褪下,
滑落在地,接着是更贴身的衣物……月光透过摇曳的纱幔,朦胧地映照着水阁中交缠的身影,
急促的喘息与压抑的低吟交织在一起,淹没了窗外隐约传来的宴乐之声。
……07日子在表面的平静下悄然滑过。当那恶心感毫无预兆地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