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没入腹部的声音很轻。
路寻脸上的狂喜凝固了，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我握着刀柄的手，又缓缓抬起头看我。
那双曾盛满星辰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全然的震惊。
「薇薇……」他开口，声音沙哑。
我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用尽全力，将刀柄又往前送了一寸。
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手背流下来，黏腻，滚烫。
「我也想起来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七年前，在望月崖，是你，亲手把我推下去的。」
路寻的身体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但最终只是徒劳地吐出一口血沫。
「不……不是……」
我抽出刀，任由他无力地跪倒在我面前。
晚风卷起我纯白的裙摆，像一道哀伤的浪。
我看着他倒在血泊里，那双曾让我沉溺的眼，正一点点失去光彩。
他没有报警，也没有呼救。
只是转身，一步步离开这条无人的江边小径。
高跟鞋踩在石子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在为他奏响的镇魂曲。
明天，我将成为路明的妻子。
他是路寻的哥哥。
七年前，路明亲眼看着我被他唯一的弟弟推下悬崖，他拼了命才把我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代价是，我失去了一切记忆，而他，落下终身残疾，走路时右腿会微微跛行。
这七年，他陪着我，治愈我，将我从一片空白的废墟里，重新塑造成一个人。
他给了我一个新名字，林薇。
给了我一个新身份。
给了我一个家。
他是我生命里的光。
而路寻，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他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和路明在挑婚纱。
店员们艳羡的目光，路明温柔的微笑，和我身上洁白的婚纱，构成了一幅完美的画卷。
然后，路寻闯了进来。
他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撞碎了店门，也撞碎了我的平静。
他双眼赤红，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林薇薇！」
他不顾保安的阻拦，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你不叫林薇，你叫林薇薇！」
「你不认识他，你认识的是我！我们才是一对！」
他的力气很大，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路明挡在了我身前，他清隽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如此凛冽的怒气。
「路寻，你疯了！」
「滚开！」路寻一把推开路明。
路明因为腿脚不便，踉跄着撞在一旁的模特架上，发出一声巨响。
我尖叫出声，脑子里一根弦「嗡」地一下，剧痛袭来。
无数陌生的、破碎的画面像玻璃碎片一样扎进我的脑海。
悬崖，海风，和一个模糊的背影。
我抱着头，痛苦地蹲了下去。
「薇薇！」路明挣扎着想过来扶我。
路寻却先一步蹲下，他想碰我，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和几乎可以称之为卑微的乞求。
「薇薇，你看看我，我是路寻啊……」
我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泪眼，看到他那张写满痛苦和偏执的脸。
那张脸，和我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带着温柔笑意的少年，慢慢重合。
头，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