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之上:我的救赎飞行精选章节

小说:云端之上:我的救赎飞行 作者:兰渊阿言 更新时间:2025-08-01

1雨夜的背叛江城的雷雨,来得毫无预兆,又急又猛,像要把整座城市都掀翻。

我浑身湿透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印记。窗外,

是我梦想中的婚礼草坪,此刻被狂风骤雨蹂躏得一片狼藉。更刺眼的,

是草坪中央那架本该在婚礼当天载着我们飞向幸福的、银灰色的私人直升机。就在半小时前,

程星和还带着浓重的疲惫在电话里哄我:“然然,江城雷雨预警升级了,

你乖乖待在家里千万别出门。婚礼场地布置你放一百个心,我安排了最专业的团队,

你只需要养精蓄锐,做我最美的新娘。”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温柔,

带着能安抚人心的魔力。可不知为何,心底总有一丝不安在翻涌。

那架他视为我们爱情最高象征的直升机,真如他所说,只是安静地停在机库吗?我不放心。

或者说,是十年相守沉淀下来的某种直觉,驱使我在狂风暴雨中驱车来到了这里。然后,

我看到了。透过直升机舷窗被雨水模糊的光影,我看到了我的未婚夫,程星和。

他慵懒地靠在那张昂贵的定制座椅上,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一旁。而他面前,

一个穿着空姐制服、身段妖娆的女人,正跪伏在他敞开的双腿之间。女人抬起头,

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媚惑的笑意,红唇轻启:“尊敬的程先生,您对我的‘专属服务’,

还满意吗?”程星和唇角勾起一抹我从未见过的、带着狷狂和掌控欲的笑意,大手一伸,

猛地将女人拽进怀里,低头便吻了上去。动作熟练而自然。轰隆!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天幕,

紧随其后的炸雷仿佛在我头顶爆开。冰冷的雨水早已浸透骨髓,但此刻,

一种更刺骨的寒意从心脏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那是我的婚礼现场。那架直升机,

是他当年在潮湿阴暗的地下室里,对着我手上被滚水烫出的狰狞疤痕,

发誓要给我的专属浪漫——“没有乘客,你也不需要服务任何人,

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天空。”现在,他把这份“专属”,慷慨地赠予了另一个女人。

在这片本应只承载我们誓言的草坪上。雨点疯狂地敲打着车窗,也敲碎了我最后一丝幻想。

回到空旷冰冷的别墅,高烧毫无意外地袭来。身体滚烫,意识却在极致的寒冷中异常清醒。

昏昏沉沉间,我摸到手机,拨通了那个尘封在通讯录底部的号码。“您好,我是沈瑜然。

我改变主意了,接受贵司大西洋航空空乘主管的Offer。是的,请尽快安排入职流程,

越早越好。”我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挂断电话,

直升机里那香艳糜烂的一幕再次不受控制地刺入脑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狠狠打了个喷嚏,生理性的泪水混着冷汗滑落。多么讽刺。

当初为了程星和放弃国际航线的晋升机会,甘愿留在国内航线忍受高强度飞行,

只为了多一点时间陪他。如今,又是因为他,我要远走异国他乡。也好。这地方,这城市,

连空气都弥漫着背叛的味道,我一刻也不想多待。退烧药的效力上来,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即将沉入黑暗时,程星和的专属**尖锐地响起。“然然?”他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

低沉温柔,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和关切,“我快忙疯了,抽空给你打电话,午饭吃了吗?

”我压抑着喉咙的灼痛,闷闷地咳了两声。他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怎么咳嗽了?

是不是着凉了?衣服没穿够还是……”话音戛然而止,随即是骤然升高的警惕,“然然,

你是不是出门了?”“嗯。”我闭着眼,声音有气无力,“下楼买了份早餐,

没想到雨那么大。”对面明显松了口气,

责备的语气带着宠溺:“我不是跟你说了江城大雨别出门吗?你想吃什么打个电话,

我让人立刻送到家!过几天就是婚礼了,你要是病得起不来床,

我上哪儿找这么漂亮的新娘子?”漂亮的新娘子?我扯了扯嘴角,只觉得讽刺。

脑海里全是那架直升机里,另一个女人跪伏在他腿间的画面。若我病得起不来,

他大概会欣喜若狂,正好让那位“专属服务”顶替我的位置吧?“然然?

”我的沉默让他有些不安。突然,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娇媚嘤咛,

紧接着是布料摩擦和程星和一声压低的、带着情欲的嘶哑警告:“别闹!

……乖一点……”那声音近得仿佛贴着话筒。我的心瞬间沉入冰窟。他似乎意识到露馅,

慌忙掩饰:“然然,雨太大了,刚被个冒失鬼撞了一下,咖啡泼了一身。你开车小心点,

别太急。”“没事。”他的语气迅速恢复了轻快,甚至带着点雀跃,

“一想到忙完这几个会就能回来抱抱我的新娘子,我油门踩到底,速度七十迈!好了宝贝,

不说了,我得专心开车了,回头再打给你,亲亲!”电话被仓促挂断,

连惯例的“亲亲抱抱”都只完成了一半。几秒后,手机屏幕亮起,是他发来的信息:「然然,

婚庆公司刚给我打电话,说我们订的那架直升机出了点小故障,

安全起见要送回原厂检修……你看,婚礼上换成大型花球入场怎么样?效果一样震撼!」

直升机出了问题?要送回原厂报修?我盯着那行字,指尖冰凉。是机械故障,

还是因为在里面翻云覆雨时动作太大,弄坏了什么精密的部件?或者,

只是为那场不堪的“专属服务”找个冠冕堂皇的消失理由?那架直升机,曾是他许诺我的梦。

二十四岁,我刚入职航空公司,还是个青涩的新人空乘。一次航班上,

遇到一个蛮横无理的头等舱客人,嫌我送餐慢了一步,

竟将一整杯滚烫的开水泼在我的手背上。剧痛钻心,我却只能含着泪蹲下,

默默清理泼洒一地的狼藉。那时,程星和初创的公司正面临巨大危机,我不敢请假,

贴着厚厚的纱布忍着灼痛继续飞,只为了多赚一点钱,帮他分担压力。无数个深夜,

他抱着我缠着纱布的手,心疼得眼眶发红,一遍遍发誓:“然然,等我以后挣大钱了,

一定带你坐一次直升机!没有别的乘客,你也不需要服务任何人!就我们两个人,

在云层之上,看星河璀璨,那才是专属于我们的浪漫!”那块烫伤的疤痕,

至今仍狰狞地烙印在我的手背上,像一道永不褪色的耻辱印记,提醒着我曾经的付出和天真。

他终究没有兑现承诺。他把那份承诺的载体,变成了与他人偷情的温床。所谓的浪漫,

不过是他良心发现后,试图用物质堆砌的弥补。而我,已经不想要了。

聊天框里又跳出一个疑惑的小猫表情,似乎在催促我的答复。我垂下眼睑,

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敲下一个字:「好。」

2十年烟火烬程星和派人送来的精致餐点,整齐地摆在门厅冰冷的意大利大理石地面上,

早已失了温度。我昏睡中错过了门**,醒来时,只看到这份迟来的“关怀”。

包装袋上印着熟悉的Logo——Yangs'Cafe。是他常给我点的那家轻食店。

打开,里面是我喜欢的清淡口味:蔬菜沙拉、奶油蘑菇汤、法式烤吐司。家里有微波炉,

热一下就好。可看着这些曾经让我感到暖心的食物,胃里却一阵翻搅,强烈的恶心感涌上来。

背叛的阴影,像一层油腻的污垢,覆盖了所有与他相关的味道。

我面无表情地将餐盒塞进冰箱深处,仿佛在埋葬一段不堪的过去。然后,

我拨通了闺蜜秦鑫宇的电话。“鑫宇,我要走了。去G国,入职大西洋航空。

”电话那头静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秦鑫宇标志性的、充满战斗力的嗓音:“走?!

沈瑜然你脑子被雷劈了还是被门夹了?你这个时候走?!”“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

参加一场充满谎言和背叛的婚礼,然后看着他继续在别的女人身上寻找‘专属服务’?

”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傻啊!”秦鑫宇恨铁不成钢地咆哮,

“他现在是星和传媒的程总!身家过亿!你陪他吃苦受累十年,青春都喂了狗了?

你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把程太太的位置拱手让人,便宜了那个狐狸精?!”她喘了口气,

火力全开:“要我说,你就把这个婚给我结了!然后睁只眼闭只眼,

暗地里收集他出轨的铁证!等时机成熟,一纸诉讼甩过去,让他净身出户!就算不能全拿走,

分他一半身家那是他活该!十年!女人的青春有几个十年?凭什么你付出一切,

最后落得个灰溜溜滚蛋的下场?他程星和凭什么坐享其成?!”十年。

这两个字像沉重的铅块,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是啊,十年。从青涩懵懂的二十四岁,

到如今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三十四岁。整整十年,我的生命轨迹几乎与程星和完全重叠。

看着他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创业梦想,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在泥泞中挣扎爬起。

看着他熬过无数个通宵,眼底布满血丝,只为做出一个满意的方案。

看着他终于创立“星和传媒”,从籍籍无名的小工作室,

一步步成长为如今江城炙手可热的行业新贵。最苦的,是疫情席卷全球那三年。

他刚有起色的公司遭遇灭顶之灾,资金链断裂,濒临破产。

我所在的国际航线也几乎全部停飞,收入锐减。为了省钱还债,

我们咬牙退掉了租住的舒适公寓,

搬回了大学刚毕业时住过的、那个阴暗潮湿、终年不见阳光的地下室。那段日子,刻骨铭心。

记得最困难的时候,家里连买米的钱都没有。程星和为了凑一笔必须立刻支付的货款,

避免上征信黑名单,白天四处求人碰壁,晚上瞒着我去码头扛大包,肩膀磨得血肉模糊。

而我,为了多赚一点飞行补贴,低声下气地求着领导安排航班,

无论多偏远、多艰苦、多令人不适的航线我都接。红眼航班连着飞,落地后累得几乎虚脱,

还要强打精神去超市买打折的临期食品。有一次,地下室的下水道堵塞返流,污水横流,

我们仅剩的一小袋米被泡在了脏水里。程星和红着眼睛,不顾我的阻拦,

硬是从污水里把那袋米捞出来,冲掉污垢,煮了一锅稀饭。那顿饭,我们吃得无声无息,

和角落里探头探脑的老鼠共享着劫后余生的“安宁”。

我永远忘不了债务终于彻底清偿的那一天。程星和站在那间充满霉味的地下室门口,

用力锁上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一手拖着我们仅有的两个行李箱,一手紧紧攥着我的手。

他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外面自由的空气,然后长长地吐出来,

仿佛要把过去所有的晦暗都吐尽。他转过身,眼睛亮得惊人,看着我说:“沈瑜然,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陪我熬过这地狱一样的日子!”他举起右手,三指并拢,对着天空,

声音带着哽咽却无比郑重:“我,程星和对天发誓!从今往后,一定混出个人样来!

风风光光、堂堂正正地把你娶回家!让你过最好的日子!”那一刻,

阳光透过狭窄的天井落在他年轻而坚定的侧脸上,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闪烁的泪光和那份沉甸甸的真心。少年的心,透明得像水晶。只是,

在物欲横流的洪流里浸泡太久,再纯净的水晶,也难免沾染上世俗的尘埃,变得浑浊,

再也映不出最初的模样。秦鑫宇说得没错。在外人看来,我应该争,应该闹,

应该用尽手段拿回属于我的那份“补偿”,才对得起这十年错付的青春和血泪。可若我说,

此刻占据我内心最多的,并非对程星和的恨,大概没人会信。或许恨过。

在暴雨中亲眼目睹直升机里那不堪一幕的瞬间,恨意如同毒藤蔓般疯狂滋长,

几乎要将我撕裂。但很快,那汹涌的恨意就被一种更深沉、更无边无际的疲惫所淹没。

像跋涉了太久太久的旅人,终于走到了一个名为“真相”的断崖边,看着脚下万丈深渊,

连愤怒的力气都失去了。我只想逃离。远远地离开他,离开这座充满回忆也充满背叛的城市,

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准程太太”身份。抛下过往的一切,像蜕掉一层早已腐烂的皮囊,

赤条条地重新开始。“鑫宇,”我打断她激昂的“战斗宣言”,声音疲惫而平静,

“我不想跟他走到对簿公堂、撕破脸皮的那一步。太累了,也太难看了。”说我懦弱也好,

说我胆小也罢。我只是固执地想保留一点什么。保留那十年里,

那些在困苦中相濡以沫的温暖,那些共同奋斗的微光,那些他眼底曾真切存在过的爱意。

那是我整个青春最珍贵的底色。我不想让最后的结局,是用最不堪的方式,

亲手将这底色彻底涂抹成一片污秽。因为那终究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是我曾深爱过、交付过全部真心的男人。无论他后来变得多么面目可憎。电话那端,

秦鑫宇沉默了。良久,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带着无奈和心疼:“你……唉……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点开邮箱,

大西洋航空的正式Offer邮件安静地躺在收件箱里,清晰的入职日期像一道赦令。

“两天后。”我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还有两天,我就离开这里了。”……深夜十点,

别墅里依旧只有我一个人的呼吸声。自从程星和的事业起飞,我们之间就仿佛有了时差。

有时我飞完红眼航班疲惫归来,他已早早出门。为了能多一点相处的时间,

我特意向公司申请调离了夜班航线,只希望能在每一个夜晚归家时,

还能感受到属于两个人的温度。等待,似乎成了我生活的常态。但这一次,我不想等了。

刚熄了灯躺下,手机屏幕就在黑暗中突兀地亮起,伴随着程星和专属的**。“然然,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

背景是哗啦啦的、清晰无比的水流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别等我了,早点睡。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和歉意:“我本来是订了今晚的机票回来的,

结果刚下飞机就被几个大客户‘劫持’了,非要拉着我开个紧急会议。你也知道,

下面的人听说我要休婚假,都铆足了劲想趁这之前把所有事情都敲定……唉,真是分身乏术。

”“别生气啊,宝贝。等我们婚礼结束,蜜月旅行我一定把所有时间都留给你,好好补偿你,

嗯?”我很想问他,什么紧急会议需要在酒店房间开?

什么样的航班能从帝国大厦顶楼的空中花园直接降落到江城机场?

苏漾的Yangs'Cafe,离帝国大厦顶楼有多近?无数尖锐的疑问堵在喉咙口,

几乎要冲口而出。但最终,我只是淡淡地说:“工作重要,你自己也多注意身体。

”他似乎松了口气,还想再说什么甜言蜜语安抚,电话那头的水声却骤然停止了。紧接着,

是清晰的、赤脚踩在木地板上的“啪嗒”声,由远及近。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响起,

伴随着一声极其暧昧、带着水汽的轻笑。我甚至能想象出,有人正湿漉漉地贴在他耳边呵气。

“咣当!”一声闷响传来,像是手机掉在了厚地毯上。紧接着,

的声音——唇齿交缠的吮吸声、急促而压抑的喘息、女人婉转娇媚的**……程星和太急了。

急得连电话都忘了挂断。我像个自虐的旁观者,面无表情地举着手机,将听筒紧贴在耳边,

任由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一字不漏地钻进我的大脑,

清晰地勾勒出电话那头正在上演的活春宫。直到一阵令人作呕的喘息声平息,

传来女人娇柔慵懒的问话:“老程,”那声音带着事后的餍足和一丝试探,

“你真的要跟那个空姐结婚啊?”程星和似乎点了一支烟,

我能听到打火机的轻响和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的声音。“那不然呢?

”他的声音带着情欲满足后的沙哑,还有一丝漫不经心的轻佻,“她跟了我十年,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得给个名分,堵住悠悠众口,免得别人说我程星和发达了就忘本,

不念旧情。”“呵,”女人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老男人还挺大方……你就没想过,她当空姐这些年,尤其飞那些乱七八糟的航线,

真就那么干净?指不定被多少男人……”程星和沉默着,只有抽烟的细微声响。

女人似乎没察觉到气氛的变化,

继续用她那甜腻却恶毒的嗓音絮叨:“我可听说她飞过不少印度航班呢……啧啧,那种地方,

那些乘客,脏得要命……空姐被揩油骚扰都是轻的……”“还有啊,做她们这行的,

说背后没几个金主撑腰,谁信啊?你不是说有几年她帮你还了不少债吗?就凭她那点工资?

她……”“够了!”程星和猛地一声怒喝,打断了女人的话,

声音里充满了被戳中心事的暴戾,“不该你知道的事少打听!沈瑜然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

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我猛地按下了挂断键。手机从颤抖的手中滑落,

掉在柔软的被子上。我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

却依然止不住那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的剧烈颤抖。我很清楚,程星和动怒了。

他这个人向来情绪稳定,若非心底深处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被这番恶意的揣测精准地戳中了痛点,绝不会如此失态。

印度航班……那段尘封的、刻意遗忘的恐怖记忆,随着女人的话,

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汹涌袭来。为了给程星和筹措那笔救命钱,

我确实主动申请调飞了无数趟印度航线。那里的工作环境之恶劣,远超常人想象。

机舱卫生难以保持,乘客素质参差不齐。最让人胆寒的,

是某些男性乘客毫不掩饰的、带着**裸欲望的审视目光,

像丛林里的野兽盯着无处可逃的猎物。一趟航班下来,制服裙摆和臀部的位置,

常常会留下几个肮脏油腻的黑手印。我只能在盥洗室咬着牙,用湿纸巾一遍遍擦拭,

强忍着恶心和屈辱。而这还不是最糟的。有一次,飞机进入平飞后,

后排一位衣着体面的中年男人按响了呼唤铃。我走过去询问需求,他示意**近些。

我刚俯下身,他突然暴起,一手捂住我的嘴,一手死死钳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

蛮横地将我往狭窄的卫生间里拖!我拼命挣扎,用尽力气踢打,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浓重的体味和酒气熏得我作呕,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就在他即将把我拖进卫生间,

门已经关上一半的千钧一发之际,一位经验丰富的乘务长路过,

听到了我压抑的呜咽和踢打声,立刻大声呵斥并用力拍门,才惊动了其他乘客和安保,

将我从魔爪下解救出来。那次落地后,在机组人员专用的摆渡车上,我缩在角落里,

眼泪无声地流了一路。但快到家门口时,我擦干了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我不能让程星和知道。不能让他本就沉重的心理负担上,再压上对我的愧疚和担忧。所以,

我选择了沉默。连同后来几次,在飞欧美航线时,

遇到所谓“商务精英”或“成功人士”提出的或明或暗的包养暗示,甚至直白的交往请求,

我都只字未提。是的,不止一次有人想包养我,

用优渥的物质条件诱惑我离开当时负债累累、前途渺茫的程星和。但我都一一婉拒了。

拒绝得干脆利落,不留任何余地。因为那时的我,无比清晰地知道,

在程星和人生最低谷的深渊里,只有我还站在他身边。而我,也只有他。他说的每一个字,

每一次充满希望的规划,每一次在困境中紧握我的手许下的誓言,我都深信不疑。

我相信他的才华,相信他的坚韧,相信他终有一日能破茧成蝶,拥有属于他的广阔天空。

如今,我等到了。他的天空,确实变得广阔无垠。只是,那天空下,再也没有我的位置。

或者说,只给我留了一个名为“程太太”的、镶金嵌玉却冰冷空洞的牢笼。

而那个曾许诺给我一片天空的男人,亲手把它变成了背叛的温床。

3试纱与焚情程星和是在第二天清晨突然回来的。彼时,我正踩在梯子上,

整理阁楼里堆积如山的旧物,准备将需要寄走的行李先行打包。巨大的相框从高处滑落,

“哐当”一声巨响,重重砸在地板上——那是我们二十七岁订婚时拍的合照。

水晶相框四分五裂,玻璃碎片飞溅。我心头猛地一紧,

几乎是下意识地俯身去捡那张被玻璃割裂的照片,锋利的碎片瞬间划破了指尖,

殷红的血珠立刻涌了出来,滴落在照片中程星和灿烂的笑脸上。“然然!

”程星和的声音带着惊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从门口传来。他快步冲过来,

一把抓住我流血的手指,动作急切,脸上满是心疼和责备:“你在干什么!

身体不舒服就好好躺着!收拾东西这种事,等家政阿姨来做不行吗?”他一边说着,

一边像是为了掩饰什么,又像是发泄某种无名火,抬脚就将那张碍事的合照踢开,

碎裂的玻璃在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怔怔地看着被踢到角落、沾着我的血迹的订婚照,

又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一身高定西装、连头发丝都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男人,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那是我和程星和的订婚照啊。拍这张照片时,

是他人生中赚到的第一桶金。虽然不多,但他兴奋得像个孩子,拉着我去商场,

执意给我买了一条素雅的白色连衣裙和一枚小小的、五十分的钻戒。他说,

虽然现在只能买小的,但以后一定要给我换鸽子蛋。那天阳光很好,他穿着最干净的白衬衫,

我穿着那条白裙子,在公园里请路人帮忙拍下了这组照片。照片里,他搂着我的肩膀,

笑容纯粹而明亮,眼底是藏不住的幸福和对未来的憧憬。拍完照,

他兴致勃勃地说要请我去江城最顶级的帝国大厦空中花园餐厅吃旋转自助餐庆祝。

“那地方……听说人均好几千呢?”我挽着他的胳膊,心疼钱。他却大手一挥,

豪气干云:“我挣钱就是给你花的!天经地义!今天必须吃顿好的!”我摇摇头,

故意板起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吃那些生冷的鱼生刺身了,肠胃弱,

吃了肯定要闹肚子。”我晃了晃他的胳膊,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要不……你请我吃碗螺蛳粉吧?加双份炸蛋那种!剩下的钱先存着……等我什么时候馋了,

你再带我去吃大餐,好不好?”程星和愣了一下,随即宠溺地揉乱了我的额发,

笑着应道:“好!都听你的!螺蛳粉管够!”可后来,我们再也没有一起去吃过螺蛳粉。

那枚小小的钻戒,也早已被他以“太小了配不上你”为由,

换成了如今手上这枚价值不菲的鸽子蛋。许诺的婚礼,更是从二十七岁,

一直拖到了如今的三十四岁。原来,已经过去七年了。程星和看到我的眼泪,明显慌了神,

手忙脚乱地帮我擦泪,语气更加温柔:“别哭了然然,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我们今天还得去试婚纱呢,忘了吗?”试婚纱?我抬起泪眼,

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我们不是已经选好婚纱了吗?定金都付了。

”程星和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心虚,快得几乎抓不住,

随即被更深的笑容掩盖:“是选好了……但是!”他加重语气,

带着一种“给你惊喜”的雀跃,“刚刚店里给我打电话,说总部空运来了一件镇店之宝!

是意大利顶级设计师的手工高定!全球**!奢华程度和设计感都远超我们之前订的那件!

”他捧起我的脸,眼神炙热,仿佛要将我融化:“我的然然,当然要穿世界上最好的婚纱!

我要给你最完美的婚礼!”多么动听的情话。多么完美的借口。如果是昨天以前的我,

或许会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感动得热泪盈眶。可此刻,

我只觉得那炙热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我要的从来不是最奢华、最昂贵的婚礼。

这一切浮华,都比不上二十七岁订婚那天,他送我的那条洗得发白的棉布裙,

和他眼中那份纯粹的、不掺杂质的爱意。但我没有反抗,也没有戳穿。我只是垂下眼帘,

乖顺地点了点头:“好。”我倒要看看,这场戏,他要怎么演下去。到了婚纱店,刚进门,

穿着考究的店长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程先生,您来了!

”她的目光掠过站在程星和身边的我时,笑容瞬间僵了一下,眼神闪烁,

带着明显的心虚和局促,飞快地移开了视线。我心里冷笑一声,果然。

店长按照程星和的吩咐,热情地引着我走向VIP区的奢品展示厅。路过通往仓库的走廊时,

我眼角的余光清晰地瞥见两名店员,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件套着防尘罩的婚纱往里推。

那婚纱露出的裙摆一角,

正是我当初千挑万选、亲自试穿并付下定金的那一件——一件设计简洁优雅的蕾丝鱼尾婚纱。

原来“镇店之宝”驾临,我选的“旧爱”就得被挪进仓库落灰。我扯了扯嘴角,没有出声,

跟着店长走进了灯光璀璨的奢品区。店员按照程星和的“要求”,

捧来了几件缀满水晶和刺绣、华丽得如同戏服的婚纱。我随意试穿了两件,

程星和坐在沙发上看着,眉头微蹙,似乎都不太满意。“太繁复了,显得累赘。”他挑剔道。

直到我换上第三件——一件线条极其流畅、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纯白色缎面抹胸婚纱。

光滑的缎面如水般包裹着身体,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和流畅的背部曲线,简单到了极致,

却有种惊心动魄的纯净之美。当我从试衣间走出来时,

一直低头刷手机的程星和猛地抬起了头。他愣住了。眼神直直地落在我身上,

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那一刻,我在他深邃的眼眸里,

看到了极其复杂的情绪翻涌——最初的惊艳,瞬间的回忆,随之而来的诧异,

紧接着是……怀疑?然后,那怀疑迅速发酵,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嫌恶,

最后沉淀为浓浓的不耐烦。他猛地皱紧眉头,声音带着一种被冒犯般的愠怒,

对着旁边的店长和店员呵斥道:“谁让你们给她挑这种款式的?!纯白色?还这么修身?!

”我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骤然下沉。纯白色……他觉得我不配吗?

是觉得我玷污了他心目中那个曾经“干净无暇”的沈瑜然?还是他潜意识里,

早已认同了苏漾那些恶毒的揣测,笃定了我早已“不干净”?“我说了!”程星和站起身,

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要最豪华、最闪、最重工的!

要那种让人一眼看去就知道价值不菲的!别拿这种……这种素面朝天的货色来敷衍我!

”他眼底那毫不掩饰的嫌恶,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穿了我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自尊。

我没有等店员再去拿那些金光闪闪的“重工”婚纱,只是深深地看了程星和一眼,

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径直走回了试衣间。后背重重抵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眶酸涩得厉害,

却没有一滴泪。隔着厚厚的帘子,我清晰地听到了程星和压低的声音,像是在打电话。

“你打给**嘛?……我在陪她试婚纱你又不是不知道!……烦不烦?

”“……要不是你偷偷跑到店里,用我的副卡强行刷走了她订好的那件,

我用得着今天再跑一趟给她重新选?还得编个‘镇店之宝’的谎?

”“……刚才她穿了件纯白的……妈的,一看到她穿那种颜色,

我就忍不住想起你昨晚说的话……心里膈应……”“……算了算了,反正以后有你陪着我,

她……她只要能安分守己待在家里,当好她的程太太就行……”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

密密麻麻地扎进我的耳膜,刺穿我的心脏。原来“纯白色”的罪名,

早已被苏漾的枕边风定下。原来他带我来看“镇店之宝”,

不过是为了掩盖他纵容情人抢走我婚纱的龌龊!原来在他未来的蓝图里,

我只是一个需要“安分守己”的摆设!直到程星和带着一脸伪装的歉意和温柔将我送回家,

那些冰冷恶毒的话语,依旧在我脑海里反复回响,挥之不去。看着他车子驶离别墅,

我立刻反锁了门。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我冲上楼,猛地拉开衣帽间巨大的柜门。

在一排排昂贵的当季时装深处,那件被防尘袋精心包裹的白色棉布裙,安静地悬挂着。

它那么普通,甚至有些过时,与周围奢华的环境格格不入。我粗暴地扯下防尘袋,

将那条承载着无数回忆的白裙子揉成一团,塞进旁边巨大的、准备捐赠的衣物回收袋里。

然后,我开始疯狂地清理阁楼杂物间。积满灰尘的纸箱被一个个拖出来。

里面塞满了我们数次搬家都没舍得丢弃的“回忆”。最多的,是厚厚的几大本相册。

从青涩的校园合影,到创业初期的蜗居留念,

再到后来旅行、庆祝的点点滴滴……每一张照片,都记录着我和程星和共同走过的足迹。

我坐在地板上,面无表情地翻开相册,一张一张地将照片抽出来。曾经视若珍宝的画面,

如今看来只觉得刺眼。照片上那个笑得一脸幸福的女人,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我找出一个废弃的金属盆,将抽出的照片一张接一张地丢进去。打火机幽蓝的火苗跳跃着,

舔舐上照片的边缘。橘红色的火焰迅速蔓延,吞噬了相纸上甜蜜相拥的两人,

吞噬了烛光晚餐的浪漫,吞噬了旅途中的风景……那些被定格的欢声笑语、海誓山盟,

在火焰中扭曲、卷曲、化为焦黑,最终成为一小撮随风飘散的灰烬。烧完照片,

我将空了的沉重相册和那些布满灰尘的空纸箱,一股脑推到门外,等着回收人员带走。最后,

在清理一个角落的箱子时,一个硬皮笔记本掉了出来。它混在旧相册里,毫不起眼,

纸页早已发黄变脆,封面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我疑惑地捡起来,拂去灰尘。

翻开泛黄的内页,映入眼帘的是无比熟悉的、属于程星和的、略显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迹。

这是他那本从不离身的创业账本!从公司注册的第一天起,

他就习惯用这个本子记录每一笔开支、每一笔收入、每一笔借款和还款。

大到几十万的合同预付款,小到几块钱的公交费,事无巨细,清晰明了。

我曾笑话他像个守财奴,他却认真地说,这是他的命脉,是提醒他不能懈怠的警钟。记忆中,

无论去哪里谈生意,他都随身带着这个本子,视若珍宝。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被塞进这个堆满“旧物”的破纸箱,和那些被焚烧的“回忆”放在一起?是被他遗忘,

还是……被他刻意丢弃?我摩挲着封面和边缘,

上面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印痕——有陈年累月留下的干涸的馒头屑印记,

有不小心滴落的菜汤油渍,或许……还有无数个深夜里,他看着触目惊心的负债数字时,

滴落其上的、苦涩绝望的泪水。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冰冷的数字和沉重的债务。

「2018年6月10日,欠赵总材料款2万元整,限期一年归还。利息按行规。」

「2018年10月31日,欠**场地租金1万元整,限期一年归还。逾期利息10%。」

翻到2018年的最后一页,在一堆债务记录的末尾,

一行稍大的字迹吸引了我的目光:「2018年12月31日,

年末总结:今年最大亏欠——欠沈瑜然一场婚礼。期限:一辈子。」我的心猛地一颤。

鬼使神差地,我一页页往后翻。几乎在每一年的年末总结里,

都能看到类似的话:「2019.12.31:又一年。债务在减,压力未消。

欠然然的婚礼,明年一定!」「2020.12.31:疫情年,太难。地下室很冷,

然然的手又生了冻疮。欠她的婚礼,等春天。」「2021.12.31:曙光初现。

欠然然的婚礼,提上日程。」……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在最新的一页上,

程星和用鲜红的马克笔,写下了几行极其醒目的大字:「程星和!勿忘!勿忘!勿忘!」

「娶你的女孩!给她最好的!这是你欠她的!也是你欠自己的!」「每年都要提醒自己一次!

直到你履行承诺的那天!!!」鲜红的字迹,像血,又像燃烧的火焰,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拿着笔记本,呆呆地坐在地板上,很久很久。最终,我只是无力地牵动了一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