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间漏风的出租屋,我拉开衣柜,想收拾东西走人。
可衣柜里空荡荡的,除了几件洗得发白的工装,根本没什么可带的。
去年生日,林哲用工地捡的废铁丝,给我弯了个戒指,说等他病好了,就换个真钻的。
我在医院陪护时,他说
“没你我活不下去”,送我的那只印着小熊的搪瓷杯,现在杯口都磕变形了。
为了给他攒钱,我在工地扛钢筋、搬水泥,他
“心疼”
地给我买了三双劳保手套,还有一箱子最便宜的压缩饼干。
认识他之前,我是设计院院长的女儿,画画用的颜料都是进口的。
认识他之后,我啃压缩饼干啃到反胃,却总笑着说
“比食堂好吃”。
我曾以为自己捡着了真爱,现在才发现,连这份
“以为”
都是别人精心设计的骗局。
床头柜里压着个笔记本,第一页写着
“阿哲的日常”。
里面记着他爱吃青椒炒肉,不爱吃葱姜,对青霉素过敏,还有每周三次的
“透析时间”。
最后一页夹着张皱巴巴的收据,是我去血站的记录。
最穷的时候,为了凑他的
“药费”,我每月都去血站,
回来还得瞒着他,假装是工地发的奖金,买两斤排骨给他炖汤。
他总笑着捏我脸:
“你是不是把工头的钱抢了?”
那时觉得是情话,现在想来,那语气里的嘲讽,简直要刺穿耳膜。
他从来不知道,我每天早上揣两个馒头出门,一个给他当早餐,另一个我能啃到天黑。
出租屋的墙皮掉了一大块,墙角堆着没来得及扔的泡面桶,厕所的灯泡接触不良,忽明忽暗。
每次我要修,他都拦着:
“别折腾了,凑合用吧。”
我还以为是他怕我累着,原来他根本没打算在这里多待一天。
他抱着我时说的
“永远不分开”,不过是哄我继续卖命的谎话。
这场梦,该醒了。
我把那枚铁丝戒指扔进垃圾桶,抓起几件衣服塞进布袋,转身就走。
刚到楼下,就看见林哲被一群人簇拥着走来,他穿着崭新的羽绒服,面色红润,哪里有半分病人的样子。
看见我,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
“虚弱”
的表情:
“小雅,这么冷的天,你去哪了?”
他身后的黑色轿车里,走下来个穿着貂皮的女人,我一眼就认出,是设计大赛输给我的白薇薇。
而她手腕上那支玉镯,正是我奶奶留的遗物。
北风灌进喉咙,我咳得撕心裂肺。
原来我当掉的传家宝,最后落到了她手里。
这三年,我就像个跳梁小丑,在他们设计的剧本里,演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