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台初遇林晚第一次见到周延深，是在公司十七楼的天台。
那天下午她抱着文件夹在消防通道里躲了十七分钟，指甲深深掐进文件夹边缘的硬壳里。
市场部总监的咆哮还在走廊里回荡，「这点数据都做不好，我看你可以直接打包走人」
的字眼像碎玻璃，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十七楼的天台门虚掩着，
风裹着六月的热气涌进来。林晚推开门时，看见男人背对着她站在护栏边，
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利落的小臂。他指尖夹着支没点燃的烟，
指节在阳光下泛着冷白的光。「抱歉，打扰了。」林晚下意识后退半步。
这层楼是高管办公区，天台向来是禁地。男人转过身，眉骨很高，眼窝投下浅浅的阴影。
他没说话，只是朝她身后瞥了眼，似乎在确认有没有人跟来。
林晚这才认出他——上周新上任的技术总监，周延深。
入职第一天就在全员大会上推翻了市场部筹备三个月的方案，据说当场把总监气得摔了笔。
「想哭就哭吧，」他忽然开口，声音比想象中低哑，「这里隔音。」林晚的脸腾地红了。
她明明已经把眼泪憋回去了，鼻尖的酸胀感却被这句话勾了出来。她别过脸盯着地面，
高跟鞋跟在水泥地上蹭出细碎的声响。周延深把那支没点燃的烟塞进烟盒，
转身从保温壶里倒了杯东西递过来。透明的玻璃杯里浮着几片柠檬，
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冰美式，」他说，「消肿。」林晚接过来时指尖碰到他的指腹，
冰凉的触感像电流窜过。她小口啜饮着，咖啡的苦涩混着柠檬的酸，呛得她眼眶更热了。
其实她从不喝美式，总觉得像在嚼中药渣，但此刻握着这杯冰镇的液体，
心脏的钝痛似乎真的减轻了些。「数据出错不是你的问题。」周延深忽然说。他靠在护栏上，
目光投向远处的建筑群，「原始代码有漏洞，批量导出时会自动篡改后三位数字。」
林晚猛地抬头。她熬了三个通宵核对的数据，原来从源头就错了？
「我上午已经让技术部修复了，」他转头看她，睫毛很长，「下午会发修正版给市场部。」
阳光穿过他身后的玻璃幕墙，在他肩头碎成金箔。林晚忽然想起入职培训时，
HR说公司的技术总监是业界传奇，二十七岁就带队开发出填补国内空白的人工智能系统。
那时她只当是招聘噱头，此刻看着眼前的人，
忽然觉得那些传说或许都不及他此刻递来一杯冰美式的温度。那天下午林晚回到工位时，
邮箱里躺着技术部发来的修正版数据，末尾附着一行小字：「已同步至总监邮箱，
无需重新汇报。」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手指在键盘上敲出辞职信又删掉，
最后改成了一封申请调岗的邮件，收件人是周延深。
2调岗面谈***周延深的回复来得很快，只有两个字：「面谈。」技术部在十九楼，
办公区是开放式的，每个人的工位都像个小型实验室。林晚抱着简历站在门口时，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有人吹了声口哨，喊着：「周工，你的小粉丝找上门了！」
周延深从一堆代码里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扫过她泛红的耳垂，朝她招了招手。
他的工位在最里面，用玻璃隔断出独立空间，墙上贴满了写着公式的便利贴，
桌上摆着个宇航员模型，头盔上还粘着只小黄鸭。「为什么想调岗？」
他推过来一瓶冰镇苏打水，和上次的冰美式一样透心凉。「我想做有意义的事。」
林晚攥紧简历，指节泛白。在市场部做了两年报表，她早就厌倦了为错误的数据背锅，
厌倦了看着精心策划的方案因为技术漏洞胎死腹中。周延深笑了，
眼角的细纹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他翻开她的简历，手指在「计算机二级」
的字样上停顿片刻：「知道技术部的实习生每天要做什么吗？」「写代码？」「不，」
他合上简历，「拆电脑。从主机到显示器，每天拆三十台，再装回去。」林晚愣住了。
她想象中的技术大神应该是在云端敲代码，而不是蹲在地上跟螺丝较劲。「下周一来报道，」
周延深把简历还给她，「穿旧衣服，别穿高跟鞋。」林晚走出十九楼时，手机收到条新消息，
是周延深发来的：「推荐你几本书，周末看完。」后面跟着个共享文件夹，
里面躺着十几本关于编程语言的PDF，最早的一本出版于十年前。
那个周末林晚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啃完了半本《C语言入门》。窗外的蝉鸣吵得人烦躁，
她却对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入了迷。原来那些看似枯燥的代码，
组合起来能完成那么多奇妙的指令，像在搭建一座隐形的城堡。
3深夜加班***技术部的日子比林晚想象中更难熬。第一天她就被分配去拆服务器，
满手油污地跟在老员工身后递螺丝刀。周延深偶尔会路过，看她笨手笨脚的样子，
会弯腰帮她拧开最紧的那颗螺丝，指尖不经意碰到她手背时，总能精准避开她磨出的水泡。
「这里要垫绝缘垫。」他蹲在她身边，演示如何正确拆卸电容，「上次有人直接徒手碰，
被电得躺了三天。」林晚吓得缩回手，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电路板上灵活地游走，
忽然觉得那些密密麻麻的线路像某种神秘的符咒。周延深似乎总在加班。
林晚每次晚上九点离开公司，都能看到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有时她会在电梯里碰到他，
他总是抱着笔记本电脑，眼底有淡淡的青黑。「周工，还不下班？」有次林晚忍不住问。
「等个程序跑完。」他按了负一楼的按钮，「送你到地铁站？」
黑色的SUV平稳地行驶在夜色里，车载音响放着舒缓的钢琴曲。林晚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
忽然想起上周部门聚餐，有人说周延深是工作狂，
三年前因为连续工作七十二小时晕倒在机房，被救护车拉走时怀里还抱着硬盘。
「你为什么总在加班？」她小声问。周延深转动方向盘的手顿了顿：「在做个私人项目。」
「什么项目？」「智能导盲系统。」他侧头看她，路灯的光晕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我妹妹是视障人士。」林晚愣住了。她想起他桌上那个宇航员模型，
头盔里似乎贴着张小女孩的照片，只是被小黄鸭挡住了大半。「现在的导盲仪太笨重了，」
他望着前方的车流，声音很轻，「我想做个能装在眼镜上的，像导航一样报路况，
还能识别障碍物。」车厢里陷入沉默，只有钢琴声在流淌。林晚忽然明白，
为什么他看数据时眼神那么专注，敲代码时手指那么坚定。原来那些冰冷的指令背后，
藏着这样温暖的执念。4雨夜送伞***八月的台风天，
林晚加完班发现地铁站临时关闭了。她站在公司楼下的屋檐下，看着瓢泼大雨发愁时，
一辆熟悉的SUV停在面前。周延深摇下车窗，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上车。」
车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副驾座位上放着条干净的毛巾。林晚擦头发时，
发现他衬衫的袖口在滴水，像是刚冒雨跑过来的。「你的私人项目……进展顺利吗？」
她没话找话。「遇到点麻烦，」他发动车子，雨刮器在玻璃上划出扇形的轨迹，
「图像识别系统总是误判，上周测试时把消防栓当成了垃圾桶。」
林晚想象着视障人士对着消防栓扔垃圾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周延深看了她一眼，
嘴角也弯了弯，眼底的疲惫淡了些。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时，雨势丝毫未减。
周延深从后备箱拿出把黑色的大伞：「送你到楼下。」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在雨里，
肩膀时不时碰到一起。林晚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混着雨水的清冽，
让她心跳莫名加速。单元楼门口的台阶上积了水，林晚没注意，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周延深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湿透的衬衫传过来。「小心。」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林晚的脸瞬间烧起来，挣开他的手冲进楼道。
她在电梯里看着自己通红的脸颊，忽然想起上周拆服务器时，老员工偷偷告诉她，
周延深从来不让别人碰他的电脑，却把私人项目的代码权限开放给了她。
「他说你对空间距离的敏感度很高，」老员工挤眉弄眼，「让你帮忙测试障碍物识别系统呢。
」电梯门打开时，林晚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里面是她熬了两个通宵写的测试报告，
详细记录了不同光照条件下系统可能出现的误判。她本来想明天交给周延深，
此刻却忽然想现在就给他。她转身冲出电梯，看见周延深还站在雨里，黑色的伞面微微倾斜，
大半都罩在她刚才站的位置。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肩膀晕开深色的痕迹。「周延深！」
林晚朝他跑过去，把U盘塞进他手里，「这个给你！」他低头看着掌心的U盘，又抬头看她，
睫毛上挂着水珠，像落了片雨。「测试报告，」林晚的声音被雨声打碎，
「我用不同材质的障碍物试过，金属和玻璃容易误判，我标了参数修正建议……」话音未落，
周延深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很轻，带着雨水的凉意。「林晚，」他说，「谢谢你。
」那天晚上林晚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风雨声，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
她找到周延深妹妹的社交账号，头像是只导盲犬的照片，
最新一条动态是三天前发的：「哥哥说我的新眼镜快做好了，以后就能自己去公园喂猫啦。」
下面配着张盲文键盘的照片，键帽上贴着可爱的卡通贴纸。林晚对着那条动态看了很久，
忽然点开购物软件，下单了一套最贵的盲文学习教材。
5星空告白***九月的第一个周末，技术部组织团建，去郊外的度假村烧烤。
林晚被分配和周延深一组，负责生火。她蹲在烤炉前和炭火较劲，烟呛得她眼泪直流。
周延深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打火机，用树枝灵巧地拨弄着木炭。火苗很快窜起来，
舔着烤网上的肉串，滋滋地冒油花。「你怎么什么都会？」林晚托着腮看他。
他系着幼稚的小熊围裙，翻烤串的样子却很熟练。「以前在国外留学，经常自己烧烤。」
他往鸡翅上刷蜂蜜，「住的地方有个很大的院子。」「为什么回国？」「我妹妹需要我。」
他低头看着炭火，「父母去世后，她就只认我。」林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她想起他简历上写着麻省理工博士，却放弃了硅谷的高薪offer，
选择回国加入这家本土企业。原来所有的选择，都有迹可循。夕阳西下时，
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酒瓶转到林晚面前，她选了真心话。「有没有喜欢的人？」
提问的是技术部的实习生，眼睛亮晶晶的。林晚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周延深，
他正低头给烤肠划花刀，侧脸的线条在暮色里很柔和。她的心跳忽然乱了节拍，
慌忙低下头：「有……有的。」起哄声浪里，林晚感觉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抬头撞进周延深的眼睛，他手里的刀停在半空中，炭火的光在他瞳孔里跳动。
那天晚上林晚躺在床上，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周延深发来的消息：「来天台。」
度假村的天台能看到整片星空。周延深坐在护栏上，身边放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
上面是复杂的三维模型，像副精致的眼镜。「导盲系统的雏形出来了，」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要不要试试？」林晚在他身边坐下，
看着他把一副轻便的眼镜架在她鼻梁上。镜片很薄，几乎感觉不到重量。「戴上这个，
相当于模拟视障人士的视角。」周延深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系统会实时播报路况。」
林晚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视野里出现了淡蓝色的网格线。她试着往前走了两步，
耳机里立刻传来清晰的女声：「前方三米有台阶，左侧一米有长椅，右侧两米有人靠近。」
她转头，看见周延深站在两米外，手里拿着个保温杯。「识别准确率多少？」
林晚摘下眼镜问。「百分之九十八点七，」他拧开保温杯，倒出杯热牛奶递给她，
「还在优化。」牛奶的温度透过陶瓷杯壁传来，暖得人心头发烫。林晚忽然想起他总在加班，
想起他衬衫上的咖啡渍，想起他为妹妹做的一切。那些看似冰冷的代码，原来都写满了温柔。
「周延深，」她鼓起勇气抬头，「我刚才说的喜欢的人……」「我知道。」他打断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