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指甲陷进掌心时，血珠正顺着生锈的消防栓往下淌。
他盯着那道暗红色的痕迹在积灰的地面晕开，像极了三年前妻子脖颈上蔓延的血线。
“吱呀——”废弃商场的卷帘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陈默瞬间绷紧脊背，
右手摸到背后的消防斧。斧刃上还沾着昨天清理感染者时留下的黑褐色黏液，
在月光下泛着油光。阴影里钻出个瘦小的身影，怀里抱着半袋发霉的面包。是个女孩，
看身高不过十三四岁，颧骨突出，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别杀我。
”女孩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镇定，“我知道哪里有罐头。
”陈默握着斧头的手松了松。距离“赤雾”降临已经过去九个月，城市变成了锈蚀的坟墓，
活着的人比游荡的感染者更难信任。但罐头——这个词像钩子一样挠着他的胃。
他已经三天只靠嚼干硬的饼干碎屑过活了。“带路。”他哑着嗓子说，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
女孩转身钻进黑暗的通道，陈默紧随其后。手电筒的光束在布满裂痕的瓷砖地上晃动，
照出散落的白骨和腐烂的衣物。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尸体混合的恶臭，
这是末世的基准气味。“我叫林小满。”女孩突然开口。陈默没接话。名字是奢侈品，
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记住一个人，就意味着可能要为她的死亡伤心。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了。林小满似乎看穿了他的疏离，
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爸以前是这家商场的保安，他说地下仓库有应急储备。
”她的声音低了些，“他变成那些东西前，把钥匙塞给我了。”光束照到一扇厚重的铁门，
门把手上挂着把黄铜锁。林小满从口袋里掏出串钥匙，抖得厉害。陈默接过钥匙，
三两下打开了锁。仓库里堆满了纸箱，空气相对干燥，带着灰尘的味道。
林小满熟练地撬开一个箱子，里面果然码着一排排罐头，有肉有水果。“找到了！
”她眼里迸出欣喜的光，抓起一罐黄桃罐头就要打开。“等等。”陈默按住她的手，
用斧头柄敲了敲罐头底部，又仔细检查了生产日期，“没过期，也没鼓包。
”他才示意林小满可以打开。黄桃的甜香在空气中散开，久违的甜味让陈默喉咙发紧。
他狼吞虎咽地吃着，林小满却小口小口地抿着，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你一个人多久了？
”陈默含糊地问。“三个月。”林小满舔了舔嘴角的汁水，“我妈在医院里没出来，
我爸……上个月没撑住。”她顿了顿，“你呢？”“比你久。”陈默不想多说。
妻子苏晴的脸在脑海里闪了一下，她最后留在他手机里的照片，是在阳台上抱着向日葵笑，
那时赤雾还没降临，天空是干净的蓝。突然，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伴随着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声。是感染者。陈默立刻关掉手电筒，捂住林小满的嘴，
两人蜷缩在纸箱后面。仓库门没关严，一道缝隙透进微弱的光，能看到感染者蹒跚的身影。
它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四肢扭曲，喉咙里不断滴落黏液。
这是赤雾带来的礼物——一种快速变异的病毒，感染者失去理智，极具攻击性，
却不会真正死亡，除非摧毁它们的脑干。感染者在仓库门口徘徊了一会儿，
似乎被罐头的气味吸引，慢慢走了进来。陈默握紧斧头，心跳如擂鼓。
他能闻到感染者身上的腐臭味，看到它溃烂的皮肤上爬着蛆虫。
就在感染者离他们不到三米时，林小满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她大概是被罐头的甜腻呛到了。
感染者猛地转向他们的方向，发出尖锐的嘶吼，扑了过来。陈默推开林小满，自己侧身躲过，
斧头带着风声劈下去，正中感染者的后脑勺。黑褐色的液体喷溅出来，感染者抽搐了几下，
不动了。林小满吓得脸色惨白，却死死咬着嘴唇没发出声音。“跟紧我。
”陈默擦掉脸上的黏液，声音冷硬，“这里不能待了，嘶吼会引来更多东西。
”他们搜刮了几箱罐头和瓶装水，用消防栓上的帆布包背着。
陈默又找到一把消防撬棍递给林小满：“拿着，会用吗？”林小满点点头，双手握住撬棍，
姿势有些笨拙，眼神却很坚定。走出仓库时，天边泛起鱼肚白。
昔日繁华的商业街如今满目疮痍，广告牌歪斜地挂着，玻璃碎片在地上闪着寒光。
几只乌鸦落在路灯上，发出嘶哑的叫声。“你要去哪？”林小满问。“南下。
”陈默望着南方，“听说那边有安全区。”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目标。三个月前，
他在一个即将咽气的士兵那里得知，南方军区建立了大型安全区，有军队驻守，
能抵御感染者和恶劣天气。“我跟你一起走。”林小满毫不犹豫地说，“我知道路，
我爸以前带我去过南边的亲戚家。”陈默想拒绝，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负担，多一份危险。
但看着林小满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想起苏晴以前总说他心太软，连流浪猫都要捡回家。“跟上。”他最终只说了这两个字。
他们沿着街道向南走，尽量避开开阔地带。陈默负责开路，林小满殿后，
两人配合得意外默契。林小满虽然年纪小，却异常敏锐，
好几次提前发现了藏在暗处的感染者。“你看！”林小满突然拉住陈默的胳膊，
指向一栋写字楼的楼顶。那里插着一面红旗，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格外醒目。“有人！
”林小满兴奋地说。陈默却皱起眉头。末世里，人有时比感染者更可怕。
他曾见过为了半瓶水大打出手的幸存者，见过把同类当作诱饵的暴徒。“小心点。
”他低声说，握紧了斧头。他们走近写字楼，发现门口有守卫，是两个拿着钢管的男人，
脸上带着警惕。“站住！干什么的？”其中一个高个子男人喝问。“路过，想讨点水喝。
”陈默说，语气尽量平和。高个子打量着他们，
目光在陈默的消防斧和林小满的撬棍上停留了片刻：“我们这里不养闲人，想喝水可以，
得干活。”“干什么活？”“楼里还有些感染者没清理干净，你们去帮忙，管三天饭。
”陈默和林小满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写字楼里比外面更阴暗，电梯早就停了，只能走楼梯。
楼道里堆满杂物，墙壁上布满血污。“三楼到五楼是重灾区，你们负责四楼。
”高个子男人给了他们一盏应急灯，“记住，打头，别被咬到。”陈默和林小满上了四楼。
走廊里静得可怕，应急灯的光束颤抖着，照出倒在地上的尸体。“分头检查房间？
”林小满问。“不行，一起走。”陈默否决了她的提议，“保持警惕。
”他们一间间房间检查，大多数房间都是空的，只有腐烂的气味和散落的文件。
在一间办公室里，他们发现了三只感染者，正趴在一具尸体上啃食。陈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示意林小满守住门口，自己握紧斧头慢慢靠近。感染者的听觉和嗅觉异常灵敏，但视觉很差。
他屏住呼吸，在离最近的感染者只有一步之遥时，猛地挥下斧头。解决掉第一只，
另外两只被惊动了，嘶吼着扑过来。林小满用撬棍顶住一只的胸口，陈默趁机解决了另一只，
然后回身帮林小满结果了最后一只。“呼……”林小满喘着气，脸色发白，
“它们的力气好大。”“习惯就好。”陈默擦掉斧头上的血污，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让一个十三岁的女孩面对这些，太过残忍了。他们在四楼清理出五只感染者，按照约定，
守卫给了他们水和食物——硬邦邦的压缩饼干和一小袋咸菜。
“你们可以在七楼找个房间休息。”高个子男人说，“别乱跑，晚上有宵禁。
”七楼住了不少幸存者，大多面黄肌瘦，眼神麻木。陈默和林小满找到一间空办公室，
里面只有一张破沙发和一张桌子。“这里比外面安全多了。”林小满靠在沙发上，疲惫地说。
“未必。”陈默望着窗外，“你没发现吗？这里的守卫看我们的眼神不对劲，
更像是在看猎物。”林小满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小心点总没错。
”陈默拿出罐头，分给林小满一半，“吃完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就走。”半夜，
陈默被一阵争吵声惊醒。他推醒林小满，示意她别出声，自己悄悄走到门口，
透过门缝向外看。走廊里站着几个男人，为首的是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壮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