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我不喜欢闻烟味儿。
未婚夫从恋爱那天开始戒了七年的烟。
直到订婚宴上，一向不抽烟的他却接过了女兄弟的一根烟。
我眉头刚皱。
叶迟川就叹了口气。
“大喜的日子抽根烟庆祝一下而已，别扫兴。”
我淡然一笑。
“是该庆祝一下，那就取消婚礼吧。”
1.
叶迟川自然地接过安夏口中抽了的半根烟，吸了两口。
忽然，他面色闪过一丝担忧。
“啧，怎么抽得这么烈？”
“是吗？”
安夏就着他的手，将仅剩几口的烟自然地放在口中。
花式烟圈吐在叶迟川脸上，笑得魅惑张扬。
“只有这种烈烟，才能让我的心平静下来。”
呛鼻的烟味不断萦绕在鼻尖。
我紧皱着眉头，咳得嗓子都快哑了。
叶迟川硬是一眼都没看我。
直到我难受得干呕着，他才想起我。
“今天是大喜日子，我所有的朋友都在这儿了。你忍一下，别扫兴，让大家抽个尽兴。你放心，我就抽今天一天，回去还跟以前一样，好不好？”
桌上坐的都是叶迟川的朋友。
曾经因为我，他们只要和叶迟川在一起就都不允许抽烟。
而今看着这条铁律被安夏打破。
他们掏出烟调笑着看向她。
“终于又能抽了，还得是安夏，唯一一个能让我们迟川打破自己原则的人。”
“还是安夏好啊，一回来就给我们谋福利。”
安夏手里捻着一根香烟，在烟雾缭绕中看向我。
“嫂子，你别介意，他们平时就喜欢开我和迟川的玩笑。”
“但你放心，我跟他什么都没有，虽然他很好。”
说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叶迟川，视线最终停留在他下半身。
轻蔑地笑着。
“但他那方面还满足不了我，我看不上他。”
叶迟川气得掐了一把她的腰。
“胡说什么呢？试过了吗？你就说我不行。”
安夏娇笑着。
“用试吗？我光看就能看出来好不好？”
我攥紧拳头，笑着对上安夏的眼睛。
“你们还真是亲密啊，什么话题都说。”
安夏的笑容僵硬。
“我开……”
不等她说完，叶迟川咋舌轻叹。
“沐瑶，她只是我的兄弟，你不要这么敏感，这样让大家觉得你玩不起。我们以前也经常开这种玩笑，你别让她下不来台。”
我愣了许久。
从前只听说他们两个人在学校时期关系很好，是青梅竹马的存在。
后来安夏因为学业原因出国。
我也从未听他再提起过。
我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而今看来，他对她的关怀，不仅比我多，还比我更自然，更妥帖。
我被满桌的烟雾呛得喘不过气，一刻也不想停留。
“你们玩，我先过去了。”
叶迟川不耐地看了我一眼。
“沐瑶，你平时都很大度，很得体的。今天到底怎么了？”
“一点二手烟而已，闻闻又不会怎么样，再说又不是经常闻。”
“况且今天是我们的订婚宴，你这样闹脾气不给我，不给大家面子，是不是有点不尊重我的朋友？”
我紧皱着眉头，从前不能闻是因为我不喜欢。
现在不能闻，是因为我怀孕了，这点他分明也清楚。
我刚要开口，安夏立马掐灭烟。
“迟川，算了。嫂子不喜欢闻烟味儿是早就有的事儿了。是我今天考虑不周，你别跟嫂子有不愉快。”
“好了，好了，嫂子，我们不抽就是了。”
她看着全桌的男人，笑得无奈。
“大家体谅体谅嫂子，女人家家的难免有点小性子。”
“咱们结束后出去抽，别打扰了她大喜日子的雅兴。”
2.
一桌人叹了口气，看向我的眼神带着不同程度的怨怼。
察觉到这些视线，叶迟川眼中的怒意更甚。
“这么高兴的日子，你非要弄得大家都难受吗？之前在外面你说什么我听什么，你不喜欢闻烟味，我这些兄弟就都不抽了。”
“怎么到了今天这种日子，你还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你是怀孕了，但这也不是你无理取闹的理由啊！”
我不由得苦笑着。
他戒烟，不让他其他兄弟抽烟都是他自己做决定的，到头来却要赖在我身上。
当初他刚知道我怀孕时欢天喜地，恨不得把我含在手心里，就怕我受一点伤害。
可如今，他的眼里只有让他女兄弟如意一件事情。
我平静地看着他。
“你不知道怀孕不能吸二手烟吗？我只是想去一个可以呼吸新鲜空气的地方。这就是驳你的面子吗？”
他愣了一下，语气缓和。
“我知道，但我也说了，就只有这一会儿。你为了我不可以忍耐一下吗？”
“我们一群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你一走，大家就觉得你不高兴。还怎么愉快的交流呢？”
他扯着我的袖子将我按在椅子上坐好。
“乖，只闻这一会儿对宝宝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我让他们再抽两根就不抽了，好不好？”
我深吸了口气，推开他的手。
“那订婚宴就先取消吧，你们继续抽，抽多久都行。”
热闹的气氛忽然停止，所有人惊讶地看向我。
就连叶迟川脸上的微笑都在听到我的话之后，瞬间湮灭。
片刻后，他强打着笑容把我拉出宴会厅。
“秦沐瑶！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今天是我们的订婚宴。你在闹什么？”
“就因为一根烟？你至于吗？我为了你戒了几年的烟。我就是想在我兄弟面前跟大家一起尽兴的玩儿。就这点你都不愿意。”
“你真的被我宠得越来越娇纵了！”
他愤愤不平地看着我。
见我不说话，他沉了口气。
“算了，我知道你也是为孩子好。不抽就不抽了。一会儿回去，我让他们都别抽了。”
“但是你也要在桌上给大家道个歉，再好好解释一下。你都没看见大家的脸色，被你吓得什么都不敢干了。”
“以后别一不高兴就拿取消结婚的话说事儿。走吧，进去吧。”
我默默看着叶迟川一副被我扫了兴的表情。
“我没有开玩笑，也没有意气用事。我是说真的，我们取消订婚。”
他怔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秦沐瑶！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为了订婚准备了多久？你忘了吗？”
“咱妈和舅舅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在订婚宴上说取消订婚。这不是打他们的脸吗？”
我十分平静。
为订婚准备了很久是不假。
但那都是因为他们并不喜欢叶迟川。
除了门不当户不对以外，他们总会以过来人的眼光告诉我，叶迟川并不是一个如表面一般老实的人。
尤其他爸妈也不是省油的灯。
得知我家有钱后，隔三差五地生个病，要我们去照顾，还得给钱。
我第一次去他家拜访时，就被他母亲以学规矩为由，叫到厨房里，洗了十几个人的碗。
还被灌输着女子要三从四德的封建理念。
回到我们自己的小家后，我捧着一张被冷水泡红的手。
他一边给我上药一边安慰我。
说他们家里就是这种习俗，为了看娶的媳妇儿贤不贤惠。
可我还是十分委屈，叶迟川来我家，即便我家人再不满意，都没有让他干过活。
3.
只是那时，我因为太爱他了，很快将父母这一关抛在脑后。
现在想想，他爸妈在得知我怀孕后，不仅原先的五金和彩礼都大打折扣，还要求订婚宴全部由我们家掏钱负责。
这种行为都能被他默许，我在他心里又值几个钱？
想到这儿，再想到他的好兄弟们。
我笑了笑。
“不要紧，我妈是过来人，什么样的风雨变故都经历过。这点事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况且，取消结婚在他们看来应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毕竟，我们从一开始就门不当户不对。”
闻言，他脸色霎时苍白。
门被人猛然推开，安夏红着眼怒气冲冲地看着我。
她身上带着一股酒意，冲过来甩了我一巴掌。
“别以为你们家有几个臭钱就能这样侮辱叶迟川！他这么好的人，你错过他，以后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
“你不就是因为我抽烟引得你不高兴吗？我跟你道歉！”
“对不起，都是我不该出现在你们的订婚宴上，不该当着你的面抽烟！我现在就走，绝对不会打扰你们的雅兴！”
她倔强的眼神明明写着不服输。
好像是迫于资本的力量被折服一般。
我嗤笑着，一巴掌还回去。
“你还没资格打我！”
下一秒，叶迟川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他红着眼眶。
“她没资格，那我总有资格吧！”
“你真的太过分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收敛收敛你的**脾气？”
“我送她回家，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他说完，在我的呆滞中，扶着安夏离开。
我强压下眼中的酸涩，深呼吸了几口气，笑着转身进了宴会厅的门。
送走了吃席的宾客，转身我就和家人说了取消结婚的事。
他们虽然惊讶，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当天晚上，取消订婚的事情就在整个圈子传开了。
许多朋友和共同好友都来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没有回复，干脆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感情不和，及时止损的动态。
次日去到公司，员工带着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我以为他们只是惊讶我和叶迟川第一次没有一同上下班。
可当我看见叶迟川身旁站着的安夏时，我才知道他们眼里的同情是什么意思。
安夏手里拿着文件夹，笑着站在我面前。
“嫂子好，我刚回国，暂时还没有上班的地方，迟川说让我先当他的助理，以后请你多多关照啊！”
我看向叶迟川。
他眼里闪过一丝心虚，而后轻咳两声。
“不用跟她说，我是你的上司，也是公司的股东，这点人事任免我还是可以做决定的。”
他怕是不知道自己股东的身份是怎么来的。
如果不是我拿我自己的股份**给他傍身，他几辈子才能有资格跟我相提并论。
我轻笑一声。
“叶总违反公司用人规定，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们两个都被开除了，收拾东西走人吧。”
叶迟川惊讶地看着我。
“你说什么？”
“是你昨天打了她一巴掌，让她难堪，下不来台，我出于好心帮你弥补，也是给她一些补偿。你至于这么小肚鸡肠吗？”
我耸耸肩。
“我小肚鸡肠有什么问题吗？我是公司最大的股东。难道连这点任免权都没有吗？”
周围都是低声议论。
他脸色涨红，好似受了多大的屈辱，扯下工作证，狠狠地朝我砸了过来。
锋利的边缘在我脸颊上划出一道伤口。
叶迟川愤愤地看着我，又看了一眼我的肚子。
“秦沐瑶，我等着你求我回来的那天！”
4.
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酸胀。
我们恋爱七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难堪过。
在外，他从不多看别的女生一眼，助理秘书全部招的男性。
在内，家务做饭，什么都是他全包。我任何无理取闹的小情绪他都能够包容。
可订婚宴上，明明我只是合理的要求。他却都觉得我是在驳他女兄弟的面子。
而今更是为了她，当着众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
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我攥紧了拳头，立刻预约了流产手术。
我不会给他拿捏我的机会。
手术安排在一周后。
医生为我做最后一次产检，看着画面里的胚胎比之前又大了一些。
我心中生出了隐隐的不忍。
或许去父留子也是一个好的办法。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医生流产手术取消。
门忽然被人大力踹开。
“医生，医生，快给她检查！”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医生眉头紧皱。
“按照挂号顺序，你不知道吗？这里是妇科，是你一个男的能够随便进的吗？”
他正要开口解释，就对上病床上我的眼睛。
叶迟川愣了一下，眼里都是慌乱。
“沐瑶，你先让让她好不好？她的情况真的很严重，她流血了。”
安夏苍白着脸。
“对不起，嫂子，我不知道你在这儿。没事儿，我也不是特别难受，你先吧！”
说着她的脸色又痛苦几分。
不等我回应。挣扎片刻的叶迟川，直接将我从床上拽下来。
“医生快给她看看！”
他的眼神半分没有为我停留。
这一刻，我知道去父留子只会给我带来更多的烦恼。
我去了诊室找其他医生直接给我安排手术。
坐在长椅上等待手术时，却被一旁匆匆赶来的叶迟川一把拽了起来。
他一脸愧疚地看着我。
“沐瑶，安夏怀孕了，是我的，是那天我们争论打赌我行不行，一不小心……”
“但是她现在出血比较严重，医生说如果不及时输血，她的孩子可能就保不住了。”
说着他为难的看了我一眼。
“你们俩的血型正好一样。你给她输一些，好不好？”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疯了吗？我也怀孕了！”
他咬着牙。
“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不能看着她出事。你身体好，出一点血没有关系的，求你帮帮她，好不好？孩子的事情我回去再跟你好好解释，好吗？”
我冷冷地看着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
就被他强硬地拖到了病房。
“我知道你很生气，可她肚子里毕竟是我的孩子。她说了什么都不会跟你争，只是想留个孩子，留个纪念，你帮帮她！”
“我以后保证和你好好过日子，求求你了！”
一口气堵在心中上不来。
女医生见我满脸抗拒，问道。
“你愿意献吗？你不献就回去休息吧，我看你脸色不是特别好。”
“我不献，我跟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没有义务帮他们。”
说着我就起身要走。
下一秒，叶迟川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他眼眶猩红，整个人失去理智。
“秦沐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情了！那是一条人命啊！”
我脚步踉跄，被他毫不留情地打倒，小腹磕到了桌角，一股股暖流从身下涌出。
我感觉到那股生命缓缓从我身体中消失。
想过他会走，但没想到会是这种形式。
我还是没有忍住流出眼泪。
对上叶迟川惊慌失措的眼神。
我苦涩地笑着。
“如你所愿，我们彻底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