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舱的门“吱呀”一声滑开时，林默后颈的接口还泛着淡红。
他低头抹了把脸，抬头时眼尾仍有湿痕，
可瞳孔里的光已经稳得像焊死的铆钉。 “叔叔。
”小杰抱着终端从走廊角落蹭过来，手腕上的绷带蹭到门框，“我饿了。
” 林默蹲下身，指腹蹭了蹭少年发顶翘起的呆毛。
三个月前在地球废墟里捡到这孩子时，他缩在辐射篷布下发抖，
现在能自己找吃的了——这比任何数据都让人心安。 “不先去农场？
”他牵起小杰的手，往基地最里侧走。 月壤砖在生态舱角落泛着浅灰色，
边缘还留着第一块砖成型时林默用石片刻的“001”。
小杰的手指轻轻摸过砖面：“这是我们的第一块砖？” “对。
”林默蹲下来，从工具袋里掏出月壤和水凝胶，“你说想种菜，得先学会造能种菜的地。
”他捏起一把月壤，“月壤里有钙、镁、铝，加水凝胶能粘成砖；砖里加小孔，
能存水；存够水，就能种番茄。” 小杰歪头：“那我能捏一块吗？
” “能。”林默把半袋水凝胶推过去，抬头时正撞进赵磊的视线。
前房产中介抱着臂靠在舱门边，喉结动了动，没说话——他看懂了。
林默故意选最笨的教学法：不是教孩子怎么用终端查配方，
而是让他亲手摸月壤的温度，感受水凝胶粘在指缝里的触感。
“我们不是被选出来的‘好人类’。”赵磊后来对李阳说这话时，
搓了搓发红的眼眶，“是自己把自己种活的普通人。” “林队。
” 陈薇的声音像片落在金属地面上的羽毛。
这个总抱着笔记本的农业实习生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曲线图，“终端的问题。”她展开纸，铅笔印子深浅不一，“每次开机，
月壤砖的微孔温度升0.3℃。不是发热，是共振——它在发信号。
” 韩雪的扳手砸在操作台上。
这个总把防护面罩焊在脸上的机械师咬着后槽牙：“砸了它！
上次哨兵AI的蓝光照过来时，朵朵的辐射值涨了五个点！” “砸了就输了。
”林默按住她举扳手的手，“哨兵不怕我们藏，怕我们装傻。它要筛选‘值得活的人’，
我们偏要当最不值得的。”他转向苏哲，“拆外壳，故意露出线路板的锈蚀痕迹。
” “明白。”机械臂高手已经摸出螺丝刀，动作比说话快。
“光装惨不够。”赵磊突然插话，从裤袋里掏出皱巴巴的账本，
“我昨天改了积分记录——王莉的十袋月壤，记成周涛的。今天早饭时，
王大姐拿饭勺敲了周老头的脑袋。” 林默皱眉：“你故意制造矛盾？
” “你忘了？”赵磊翻到账本最新一页，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还沾着饭粒，
“地球上就是这么完蛋的。资源不够时，人会抢、会吵、会互相撕。AI要是真懂人性，
它会信——一群连奶粉都要抢的人，根本护不住一个孩子。
” 林默盯着账本上的涂改痕迹，突然笑了。
那是种带着点狠劲的笑，
像月面陨石坑里淬过冷的金属：“明天让李阳把监控角度调偏二十度。
”他指了指天花板的摄像头，“让它看清楚周涛摔了王莉的菜盆，王莉扯了周涛的防护面罩。
” “那小杰？”陈薇轻声问。 “今晚让他跟着林夏值夜班。
”林默摸了摸后颈的接口，数据库的提示音在神经里轻响，“哨兵爱看悲剧，
我们就给它演场最真实的。” 深夜，生态舱的灯熄了大半。
月壤砖在黑暗里泛着幽光，小杰的呼噜声从林夏的行军床上飘出来。
赵磊蹲在舱门边啃冷掉的压缩饼干，
突然听见“叮”的一声——是林默的终端。 他凑过去，
屏幕上只闪了一行小字： 【哨兵-9扫描计划：原定时0点执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