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晔被我眼中那股不顾一切的疯狂惊住,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图。他猛地一咬牙:“春桃姑娘!
照顾好王妃!”说罢,他转身对着门外守卫低吼,“备步舆!快!!”暖阁到书房的距离,
在沉重的步舆颠簸和肩头锥心刺骨的疼痛中,显得格外漫长。冷汗浸透了内衫,
黏腻冰冷地贴在身上。每一步颠簸都带来一阵眩晕和剧痛,但我死死咬住下唇,
口腔里弥漫开淡淡的血腥味也浑然不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书房暗格!
到底是什么?!终于,沉重的书房门被推开。熟悉的墨香和书卷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曾是权力的中心,也留下过我狼狈的印记。蒋晔屏退了所有人,
暖阁内只剩下我、春桃和他。“王妃,
王爷所说的暗格……”蒋晔的目光投向书案后方墙壁上那幅巨大的《寒江独钓图》,
艰难地开口,“应该……就在这里后面。”我示意春桃扶我上前。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站定在那幅气势苍茫的古画前,我伸出未受伤的右手,指尖因为紧张和虚弱而微微颤抖。
记忆飞速倒流,
附近反复摸索……目光落在画轴下方一个极其不起眼的、与檀木墙壁融为一体的微微凸起上。
若非刻意寻找,几乎会被忽略成一个木纹结节。手指颤抖着,轻轻按了下去!
“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紧接着,
那幅厚重的《寒江独钓图》连同后面一大片雕花檀木板,无声地向侧面滑开,
露出一个一尺见方、深约半尺的隐秘暗格!暗格内,空荡荡一片!
没有预想中堆叠如山的金锭银票!没有价值连城的珍宝!更没有关乎天下的机密函件!
只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颜色微微泛黄的……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几乎要撞碎肋骨!一股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更深的悸动在心底翻涌。我颤抖着伸出右手,
极其小心地将那折叠的纸张取了出来。入手是微微粗糙的质感。展开。映入眼帘的,
是熟悉的、属于卫峥的笔迹!那字迹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带着他一贯的冷硬锋芒,
却又在转折处,流露出一种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近乎虔诚的温柔——“卫峥自愿以命抵命,
换阿芷一世无忧。”下面,是一个端正清晰的日期——正是我们大婚之日的……前一天!
大婚的前一天……他写下这个?!自愿……以命抵命?!“轰——!
”仿佛有万千惊雷同时在脑海中炸开!整个世界瞬间失声!
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开始扭曲、旋转!新婚夜的试探与交锋,赏菊宴上那杯被夺走的毒酒,
角楼暴雨夜他不顾一切的厉吼和那支射穿我肩胛的弩箭……所有过往的片段,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串联!那些冷漠背后的注视,那刻意的疏远,
行送走的严令……那些我以为的算计、交易、冰冷的权势权衡……原来……原来从那一刻起!
从我踏入这宸王府、甚至更早!他就已经……“噗——!”一股灼热的腥甜再也压抑不住,
猛地冲上喉咙!眼前骤然一片漆黑!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王妃!!!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耳边只有春桃和蒋晔惊恐欲绝的呼喊,
还有那张染着我点点猩红的、轻飘飘的、却重逾千钧的泛黄婚书,从无力松开的手指间,
悠悠飘落……再次恢复意识时,肩头的剧痛似乎被一种更深沉、更汹涌的情绪暂时压制了。
暖阁里依旧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光线比之前亮堂了些,应是天快亮了。我艰难地睁开眼,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张被我死死攥在右手手心里的婚书。即使昏迷,我的手指也像生了根,
紧紧抓着它,指节泛白,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王妃!您醒了!”春桃守在床边,
见我睁眼,立刻扑上来,声音带着哭腔,“您吓死奴婢了!
太医说您是急怒攻心又牵动了伤口……”我无心听她絮叨,
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右手那张纸上。冰凉粗糙的触感,上面熟悉的字迹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烫得我指尖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