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天穹资本”的顶楼，空气都带着冰碴子。司徒烬的脚步声，
像钝刀子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皮鞋踩过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
发出规律又压迫的“咔哒”声。所过之处，噤若寒蝉。一个抱着文件的实习生，
远远瞥见那抹冷硬的黑色身影从走廊尽头拐出，瞳孔瞬间放大。他猛地转身，慌不择路，
一头撞在冰冷的玻璃墙上，“砰”的一声闷响，文件雪花般散落一地。他顾不上疼痛，
手忙脚乱地往消防通道的方向爬。司徒烬目不斜视，仿佛那只是个微不足道的障碍物，
径直从散落的纸页上踏过。他的办公室，是整栋楼的禁区。推开门，
一股混合着冷冽雪松香和无形戾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钢铁丛林，
阳光透进来，却带不进一丝暖意。角落那个巨大的水族箱，此刻成了死亡现场。
几条曾经凶悍、价值不菲的食人鱼，翻着惨白的肚皮漂浮在水面上。水底昂贵的造景石上，
残留着一抹刺眼的暗红——那是其中一条鱼自杀式撞缸留下的最后痕迹。
司徒烬的目光掠过水族箱，毫无波澜，最终落在窗边。那里摆放着一排精心养护的珍稀绿植。
仅仅一夜，三盆最名贵的已然彻底枯死，叶片焦黄卷曲，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焚烧过。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它们绝望的气息。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下。
真皮座椅发出轻微的**。他拿起一份摊开的文件，只扫了一眼，
嘴角便向下压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下一秒，那份价值百万的合同被他猛地攥起，
狠狠摔在桌面上！纸张发出痛苦的撕裂声。“垃圾！”低沉的咆哮在空旷的办公室里炸开，
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穿透厚重的隔音门。门外，秘书Lisa整个人猛地一缩，
手里的咖啡杯差点脱手。滚烫的褐色液体泼溅出来，烫得她手指一红，
却硬生生忍住没敢发出半点声音。她脸色煞白，连呼吸都屏住了。隔壁工位的小王，
死死盯着屏幕，手指僵在键盘上，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整个总裁办区域，落针可闻，
只剩下中央空调单调而压抑的送风声。茶水间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水槽里泡着几只残留着茶垢的杯子，张翠芬正埋头对付水龙头边上几块顽固的咖啡渍。
她穿着深蓝色的保洁制服，袖口洗得有些发白，腰上系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旧帆布包。
鬓角几缕灰白的头发被汗水黏在额角，她毫不在意地用手背蹭了一下。她擦得仔细，
腰弯得很低，一块地砖反反复复擦了好几遍，直到它亮得能照出人影才满意地直起身。
嘴里还习惯性地小声嘀咕着：“这帮小年轻，喝个咖啡跟打仗似的，啧。”就在这时，
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风暴般席卷了整个茶水间。司徒烬高大的身影堵在了门口，
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周身散发的寒意，瞬间让里面几个正偷偷闲聊的员工变成了冰雕，
僵在原地。司徒烬看也没看其他人，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钉在张翠芬身上。他一步步走近，
锃亮的意大利手工定制皮鞋，带着一种碾碎一切的傲慢，
直接踩在了张翠芬刚刚擦得锃亮、水迹未干的那片地砖上！清晰的鞋印，泥点，
瞬间玷污了那片洁净。张翠芬握着拖把杆的手猛地一紧。她抬起头，视线从那双昂贵的皮鞋，
移到司徒烬那张写着“生人勿近”的冷脸上。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被冒犯了的、属于劳动者最朴素的愤怒。“哎！让让！”她眉头紧锁，声音不大，
却像块石头砸进死水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硬气，“踩着我刚擦的地了！没看见还湿着吗？
”空气凝固了。茶水间里那几个员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表情像是集体目睹了彗星撞地球。Lisa惊恐地捂住了嘴。
小王腿肚子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司徒烬的动作顿住了。他微微低下头，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第一次真正聚焦在眼前这个穿着廉价工装、头发花白的女人脸上。
那目光锐利得像是要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死寂。令人心脏停跳的死寂。
司徒烬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猛地伸出手，五指如铁钳，
一把扣住了张翠芬沾着水渍和清洁剂泡沫的手腕！
“嘶——”茶水间里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张翠芬吃痛，眉头拧得更紧，
手里的拖把“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试图挣脱，但那力道大得惊人，纹丝不动。
司徒烬的手指冰冷，像某种金属。他死死盯着她布满岁月痕迹的脸，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
在她眉眼间反复刮过，似乎在拼命搜寻某个被遗忘的印记。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终于，一个名字，带着一种近乎扭曲的、难以置信的试探，
从他齿缝里挤了出来，沙哑得厉害：“你儿子…”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是不是叫张磊？”“张磊”两个字，像两颗烧红的子弹，
瞬间击穿了张翠芬脸上所有的愤怒和忍耐。她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圆，
瞳孔深处爆发出震惊和一种被触碰到最痛处的狂怒。那张被生活打磨得粗糙而坚韧的脸上，
血色瞬间褪尽，随即又涌上骇人的潮红。“你？！”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尖利得划破了死寂的空气，带着一种母兽被侵犯领地时的凶狠，“你还有脸提磊子？！
”话音未落，她那只没被钳制的手，带着积压了不知多少年的悲愤和屈辱，用尽全身力气，
狠狠抡了起来！“啪——！”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
结结实实、毫无花哨地扇在了司徒烬那张足以令整个金融圈地震的俊脸上！整个茶水间，不，
是整个顶楼，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石化了，脸上的表情彻底碎裂，
只剩下空白的惊恐。司徒烬的脸被打得狠狠偏向一边，
白皙的皮肤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痕。他保持着那个姿势，几秒钟没动，
只有胸膛在剧烈起伏。张翠芬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那只打过人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她死死瞪着司徒烬被打偏的侧脸，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火的石子，
狠狠砸出来：“他豁出命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活成今天这副畜生不如的德性！”说完，
她猛地甩开司徒烬已经有些松动的手腕，弯腰捡起自己的拖把，
狠狠地、发泄似的在地上怼了两下，撞开僵立的人群，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茶水间。
深蓝色的背影挺得笔直，却微微发着抖。司徒烬依旧维持着被打偏头的姿势，站在那里，
像一尊被雷劈中的雕像。脸颊上**辣的疼，远不及心底某个尘封角落被猛然撕裂的剧痛。
茶水间里，时间仿佛被冻结，只剩下空调单调的嗡鸣和一片死寂的抽气声。第二天清晨，
天穹资本大楼下，气氛比司徒烬发脾气时还要诡异十倍。正值上班高峰，
西装革履的白领们步履匆匆。然而，所有人的脚步都在踏入大楼前那片广场时，
齐刷刷地钉住了。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手机拍照的“咔嚓”声此起彼伏。
只见大楼正门口，司徒烬——那个让整座城市金融圈闻风丧胆的“活阎王”——正站在那里。
他依旧穿着剪裁完美的昂贵西装，头发一丝不苟，但手里举着的那个东西，
彻底摧毁了他身上所有的冷硬气场。一个巨大的、俗气的、粉红色的塑料扩音喇叭。下一秒，
那喇叭被举到了嘴边。“芬——姐——！”司徒烬的声音被扩音器放大，失真，
带着一种极其违和、甚至有点傻气的穿透力，在清晨的都市噪音中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回荡在整个广场上空。“我错啦——！！”“你看！
”他另一只手指向身后那栋高耸入云的“天穹资本”大厦，语气里竟带着一丝邀功似的急切，
“我把这整栋楼都买下来了！！”他顿了顿，仿佛觉得还不够，又扯着嗓子补充道，
“写你名！！”广场上，一片死寂。几百号人如同被集体施了定身咒，石化在原地。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芬——姐——！”司徒烬又喊，
声音通过大喇叭传出去老远，“你消消气！下来看看啊！”人群终于有了反应，不是欢呼，
而是惊恐的骚动和嗡嗡的议论。“司徒总…疯了？”“买…买楼？给那个保洁阿姨？
”“我的天……我是在梦游吗？”人群像退潮的海水，“唰”地一下向两边分开，
让出一条通路。张翠芬推着她的清洁车，面无表情地出现了。她穿着那身深蓝色的旧制服，
看都没看举着喇叭的司徒烬，径直朝着大楼侧面的员工通道走去，
仿佛眼前这场价值几十亿的闹剧和她毫无关系。司徒烬立刻丢下喇叭，
像条被主人无视的大型犬，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锃亮的皮鞋踩在张翠芬刚刚拖过的、还带着水痕的光洁地面上。张翠芬走到员工休息区角落，
那里放着她的帆布包和一个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她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几口，
然后把瓶子随手放在旁边的矮柜上，转身去整理清洁车。司徒烬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一样，
牢牢黏在了那个透明的、印着廉价商标的矿泉水瓶上。瓶口还残留着一点水迹。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底深处，病态般的占有欲和一种近乎卑微的渴求，
疯狂交织涌动。趁着张翠芬背过身弯腰去拿抹布的瞬间，司徒烬动了。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他闪电般伸出手，一把抓过那个还带着她体温和唇印的矿泉水瓶！
没有丝毫犹豫，他拧开盖子，仰起头，嘴唇精准地覆盖在瓶口那浅浅的唇印上，
贪婪地、大口地将里面剩下的水一饮而尽！动作行云流水，
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虔诚和扭曲的满足感。仿佛喝下的不是廉价的矿泉水，
而是某种能救命的甘泉。“咕咚……咕咚……”吞咽的声音在寂静的休息区里清晰得吓人。
旁边一个正低头刷手机的小伙子恰好抬头，目睹了这惊悚一幕，
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屏幕瞬间碎裂。他张着嘴，石化当场。
张翠芬拿着抹布直起身，回头。正好看到司徒烬喝完最后一口水，喉结最后滚动了一下，
然后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空瓶子紧紧攥在手心里，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张翠芬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混合着震惊、恶心和一种被严重冒犯的愤怒。她二话不说，一把抄起清洁车上的消毒喷壶，
对着司徒烬的脸和手，狠狠地按下了喷头！“嗤——！”刺鼻的消毒水雾猛地喷出，
兜头盖脸！司徒烬被喷得下意识闭眼，呛得咳嗽起来，昂贵的西装前襟湿了一大片。
但他没有躲，也没有怒，反而在咳嗽的间隙，睁开被消毒水**得发红的眼睛，
近乎痴迷地看着暴怒的张翠芬，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丝诡异的、满足的弧度。
张翠芬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剜了他一眼，推着清洁车，“哐当哐当”地撞开他，
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工具间，“砰”地一声甩上了门，震得墙壁都在抖。司徒烬站在原地，
抹了一把脸上的消毒水，低头看着手里那个空瓶子，又看了看紧闭的工具间门，
眼神幽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那丝诡异的满足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偏执的阴郁。
他知道，光是这样，远远不够。他需要更靠近，更彻底地……融入她的世界。下班时分，
城市的霓虹刚刚亮起。张翠芬推着那辆旧自行车，
深一脚浅一脚地拐进老城区那条熟悉的、灯光昏暗的小巷。巷子两边是低矮的旧楼，
墙壁斑驳，电线在头顶杂**错。她习惯性地回头扫了一眼，眉头立刻皱紧。
巷口昏暗的路灯下，一道颀长挺拔、与周遭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身影，像道沉默的鬼影，
静静地立在那里。又是他！司徒烬！张翠芬心头火起，猛地停下自行车，转过身，
冲着巷口厉声吼道：“姓司徒的！你有完没完？！再跟着我，我报警了！
”巷口的身影动了动，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更深地融入了灯光的阴影里，
像一块沉默而顽固的礁石。张翠芬气得跺了下脚，啐了一口，推着车加快脚步往家走。
那如影随形的视线，像冰冷的蛇信子舔舐着她的后背，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租住的小院就在巷子深处，院墙低矮，墙皮剥落得厉害。
她用钥匙打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旧院门，把自行车推进去，又反手“哐当”一声插上了门栓。
动作利落，带着一股狠劲儿。院子很小，堆着些杂物。她疲惫地走进屋里，开了灯，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狭小的空间。刚想坐下喘口气，忽然，一种极其诡异的直觉攫住了她。
太安静了。安静得过分。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这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屋子。旧沙发，
掉了漆的饭桌，墙角堆放的米面油……最后，
她的视线猛地钉在了靠墙的那个老式双开门大衣柜上。柜门紧闭着。但……好像哪里不对？
张翠芬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屏住呼吸，放轻脚步，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靠近那个衣柜。
越是靠近，那种被人窥视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就越发强烈。终于，她站定在柜门前。
深吸一口气，猛地伸手，抓住了冰凉的黄铜把手！“哗啦——！”柜门被她用尽全力拉开！
眼前的景象，让她倒抽一口冷气，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衣柜里，
司徒烬以一种极其扭曲、极其诡异的姿势蜷缩着。他高大的身躯强行塞在狭小的空间里，
昂贵的西装皱成一团，领带歪斜。最惊悚的是，他的手腕和脚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