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的细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声音又冷又硬,像冰锥子一下下凿着人心。
我抱着一摞摇摇欲坠的文件,冲向三号会议室。那份该死的最终版策划案,
老王总临时要加急过目,火烧眉毛。我腾出一只手,猛地推开沉重的磨砂玻璃门。
声音和画面像迎面泼来的滚油,烫得我瞬间僵在原地。我的丈夫周涛,
那个昨晚还说“加班辛苦”的男人,此刻正把新来的实习生李薇圈在会议桌和他身体之间。
李薇的蕾丝吊带滑下肩头,周涛的手指在上面流连忘返。李薇吃吃的笑声像细针,
密密扎进我耳朵里。桌上,散落着我昨晚精心烤好的曲奇饼干,此刻成了他们调情的道具。
文件“哗啦”一声,雪片般砸落在地。惊动了那对鸳鸯。周涛猛地回头,看清是我,
脸上没有半分惊慌,只有一种被冒犯的愠怒和……**裸的嫌恶。他推开李薇,
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根本没乱的衬衫袖口,嘴角勾起一个刻薄的弧度。“林晚?你怎么在这儿?
”他目光像冰冷的刀锋,把我从头刮到脚,“哦,来送文件?啧,三十岁的人了,
还干这种跑腿的活,不嫌丢份儿?老女人,早该给年轻人腾位置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急速褪去,
留下冰凉的麻木。指尖掐进掌心,疼痛尖锐而真实。我看着他,
看着那张曾说过无数甜言蜜语的脸,此刻只剩下令人作呕的虚伪和冷酷。李薇躲在他身后,
挑衅地扬了扬下巴,像只斗胜的小母鸡。没有哭喊,没有质问。空气死寂得可怕。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紧咬的咯咯声。在周涛错愕的目光下,我弯下腰,不是捡文件,
而是精准地,从散落的纸堆里,捡起那份我随身携带、早已签好名字的离婚协议书。
纸张在我手中发出脆弱而清晰的**,一下,又一下,被我撕扯得粉碎。
纸屑像一场惨白的雪,纷纷扬扬落在他油亮的皮鞋上。“周涛,”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
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冷冽,“你听好。房子,车子,存款,公司股份……你名下的,
我们共同的,我都要。你,净身出户。”每一个字都淬了冰,砸在地上。
周涛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像是被我的话狠狠扇了一巴掌。“林晚!**疯了?!
”他气急败坏地咆哮,伸手想抓我。我侧身躲过,撞开会议室的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走廊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疼,身后是他暴怒的吼叫和李薇假惺惺的劝慰。世界在旋转,
脚下发软,只想尽快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没看清路,
转角处猛地撞上一堵坚实的“墙”。文件彻底脱手,漫天飞舞。我踉跄着向后倒去,
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却及时箍住了我的腰,将我稳稳捞回。
陌生的、清冽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气息瞬间将我包围。“对、对不起……”我慌忙道歉,
抬起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漆黑,沉静,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此刻却清晰地映着我狼狈不堪的影子——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乱了,口红大概也蹭花了,
眼睛肯定是红的。
这张脸……这张褪去了青涩、轮廓变得硬朗而极具侵略性的脸……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
“陆……燃?”喉咙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陆燃。那个三年前,在我手下实习了三个月,
沉默寡言却眼神执拗得像狼崽子的男孩。实习结束那天,他把我堵在茶水间,
笨拙又滚烫地表白,被我以“年纪太小,不合适”为由,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我记得他当时通红的眼眶和受伤的眼神。他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如此昂贵的定制西装?
陆燃垂眸看着我,箍在我腰间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他薄唇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低沉醇厚,
却淬着冰碴:“林晚姐?”他刻意加重了那个“姐”字,带着浓浓的嘲讽,
“真是……好久不见。看来,你过得挺精彩?”他目光扫过我身后三号会议室的方向,
周涛气急败坏的咆哮隐隐传来。那眼神里的了然和毫不掩饰的讥诮,像鞭子一样抽在我脸上。
巨大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我,比刚才直面背叛更甚。我想挣脱,他的手臂却像铁箍。“放开!
”我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狼狈的恼怒。陆燃非但没放,反而俯下身,
那张英俊逼人的脸在我眼前无限放大,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带着一种危险的压迫感。
“放开?”他轻笑一声,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直视他深渊般的眼睛,
“姐姐当年嫌我小,一口回绝的时候,可没这么客气。”他拇指的指腹,带着薄茧,
近乎狎昵地蹭过我微微颤抖的下唇,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的恶意,
“现在……我够格了吗?够格……娶你了吗?”他的话像惊雷在我耳边炸开。娶我?
他在开什么恶劣的玩笑?报复?羞辱?还是看我走投无路,趁机落井下石?“陆燃!
你发什么疯!”我猛地偏头挣脱他的钳制,又惊又怒,脸上**辣的,“这里是公司!
”他直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我弄皱的昂贵西装袖口,姿态优雅从容,
仿佛刚才那个充满侵略性的男人只是我的幻觉。他脸上又恢复了那种高深莫测的平静,
甚至对我露出一个极其标准的、属于上位者的疏离微笑。“林总监,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目光却锐利地穿透我,“提醒你一下。十分钟后,
顶层大会议室,全体员工大会。新任执行总裁就职演说。”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我苍白的脸和凌乱的衣衫,唇角的弧度加深,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残忍,“以及,
宣布第一批……裁员名单。”“对了,”他转身,迈开长腿前,又轻飘飘地丢下一句,
像丢下一颗炸弹,“我姓陆。陆燃。从今天起,是你的老板。”冰冷的话语像淬毒的冰锥,
狠狠扎进我摇摇欲坠的世界。新任总裁?陆燃?裁员名单?**着冰凉的墙壁,
才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顶层的全体员工大会,像一个巨大而冰冷的漩涡,
吸走了所有的空气。巨大的投影屏幕上,
尖藤校、华尔街传奇操盘手、最年轻的资本猎手……每一个头衔都像沉重的石头砸在人心上。
老王总红光满面地介绍着这位“力挽狂澜”的少帅。陆燃站在聚光灯下,身姿挺拔如松,
裁剪完美的深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气场强大得让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眼神锐利如鹰隼,精准地捕捉到角落里的我。
那目光短暂地停留,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冰冷,随即移开。“……公司正处于关键的转型期,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每个角落,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需要更精简、更高效的团队。因此,一些结构调整在所难免。”他顿了顿,
那份无形的压力几乎让人窒息。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开始宣读名单。
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名字被冰冷地念出,伴随着压抑的抽泣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会议室里的温度骤降,绝望像浓雾般弥漫。我的手心全是冷汗,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祈祷着奇迹发生。然而,当那个清晰无比、宛如丧钟般的名字终于响起时,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市场部,副总监,林晚。”声音不大,
却像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天灵盖上。眼前猛地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和声音,只剩下陆燃那张在光影切割下显得异常冷酷的俊脸,
和他毫无波澜地念出我名字的嘴唇。结束了。十年打拼,从底层小文案爬到副总监的位置,
熬夜加班的心血,小心翼翼维护的人脉……在丈夫背叛的同一天,
被这个曾被我拒绝的年轻男人,轻飘飘地一句话,碾得粉碎。
巨大的屈辱和灭顶的绝望瞬间将我吞噬。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一片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
像个游魂一样走出那个令人窒息的大会议室的。
回到那个曾经属于我和周涛、如今只剩下冰冷回忆的家。
离婚协议书的碎片还散落在客厅的地板上,像一场未散的噩梦。我机械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把属于周涛的一切扫进垃圾袋。动作麻木,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有陆燃那张冷漠的脸和冰冷的裁员通知反复回放。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周涛”的名字,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我直接挂断,拉黑。紧接着,
微信被各种信息轰炸——同事小心翼翼的试探,人事部冷冰冰的离职流程通知,
还有几个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朋友”拐弯抹角的打听和廉价的安慰。
我把手机调成静音,反扣在桌上。世界终于清净了,只剩下心死般的寂静。
门铃却在这死寂中突兀地响起。这么晚了,会是谁?难道是周涛那个**还敢找上门?
一股怒火猛地窜起。我抄起玄关柜上一个沉甸甸的装饰花瓶,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狠劲,
猛地拉开了门。门外站着的,却是陆燃。昂贵的羊绒大衣沾着深秋夜晚的寒气,
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走廊昏黄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让他看起来更加深沉莫测。他手里没拿公文包,也没带助理,
只有一种无声的、极具压迫感的存在。“陆总?走错门了吧?”我冷笑,攥紧了手里的花瓶,
声音干涩沙哑,“深更半夜,视察前员工住所?还是来看我有多狼狈?
”心中的恨意翻江倒海,就是这个男人,一手碾碎了我的事业。
陆燃的目光掠过我手中的“凶器”,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
快得像是错觉。他没有理会我的讥讽,视线越过我,
落在客厅地板上那刺眼的、尚未清理干净的离婚协议碎片上,
又扫过我脚边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箱。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我脸上,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灵魂。
“看来,双喜临门。”他薄唇微启,吐出的话比窗外的寒风更冷。“滚出去!
”我再也控制不住,积压的愤怒、屈辱和绝望彻底爆发,花瓶高高举起,
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颤抖。他非但没退,反而向前一步,
高大的身影带来的阴影完全将我笼罩。他轻而易举地握住了我扬起的手腕,力量大得惊人,
我的反抗在他面前如同蚍蜉撼树。花瓶脱手,却没有摔碎,被他另一只手稳稳接住,
随手放在了门边的柜子上。“放开我!陆燃!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奋力挣扎,
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却无法撼动分毫。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和烟草气息混合着夜晚的寒气,
将我牢牢困住。他俯视着我,距离近得我能看清他浓密睫毛下那双深潭般的眼睛,
此刻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暗流。不再是会议室里的冷漠无情,也不再是撞见时的讥讽玩味,
而是一种更复杂、更汹涌的东西。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人心的沙哑,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我的神经上:“林晚,我们做个交易。”我挣扎的动作猛地顿住,
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嫁给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或者是他疯了。“……什么?
”“嫁给我。”他重复,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现在,立刻。
”荒谬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冲垮了我最后一丝理智。“陆燃!你神经病!”我失声骂道,
用尽全身力气想推开他,“你报复我当年拒绝你?用这种方式?看我破产失业离婚还不够,
还想把我推进另一个火坑?滚!你给我滚!”他纹丝不动,任由我徒劳地捶打。
等我累得气喘吁吁,他才再次开口,声音冷静得可怕,
像在陈述一项商业并购条款:“跟我结婚,一年。名义夫妻。一年后,你自由。作为报酬,
”他顿了顿,抛出的条件精准地砸在我最痛的软肋上,“你被周涛转移走的那些财产,
我帮你十倍追回。你被裁员失去的职位,”他唇角勾起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
“我给你一个更高的起点——我的总裁助理,直接对我负责。
”我所有的动作和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十倍追回财产?总裁助理?直接对他负责?
每一个条件都像是天方夜谭,却又精准地戳中了此刻走投无路的我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复仇的火焰,重拾尊严的机会……像诱人的毒苹果,散发着致命的光泽。“为……为什么?
”巨大的震惊和混乱让我声音发颤,“你图什么?报复我?还是……可怜我?
”陆燃的眼神骤然变得幽深复杂,像风暴来临前的大海。他捏着我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
迫使我抬头,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的、近乎偏执的狠厉:“图你这个人!
图我惦记了整整三年!图我他妈的当年被你一句‘太小’打发得像个傻子,
现在终于有资格站在你面前!”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眼神灼热得几乎要将我点燃,
“林晚,你选。是守着这堆烂摊子,被周涛那种垃圾踩进泥里,还是……跟我赌一把?
”他的目光像带着钩子,牢牢锁住我。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糖浆,
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艰难。客厅里离婚协议的碎片在灯光下反射着惨白的光,
提醒着我周涛的背叛和此刻的一无所有。陆燃开出的条件,像魔鬼的契约,诱人却布满荆棘。
十倍追回财产?那是天文数字!总裁助理?那是多少人的梦想!可是……嫁给他?
这个带着恨意归来的年轻男人?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那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翻涌着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绪,愤怒?执念?还是别的什么?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赌吗?用自己仅剩的尊严和自由,
去赌一个渺茫的复仇机会和一个虚幻的职位?还是继续沉沦在这片绝望的泥沼里,
被周涛彻底踩碎?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终于,
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好。
”那声“好”字出口的瞬间,空气仿佛被抽空了。陆燃眼底翻涌的激烈情绪似乎凝滞了一瞬,
随即被更深的、难以捉摸的暗色覆盖。他捏着我下巴的手指缓缓松开,
力度却还残留在皮肤上,带着一种宣告所有权的灼热。没有片刻温情,没有虚假的承诺。
他像一台精准执行指令的机器,后退一步,那股迫人的压迫感稍减,却并未消失。
他掏出手机,屏幕冷光映着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张律师,
”他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冽平稳,“准备两份协议。婚前财产公证,
附加条款:乙方林晚女士,在为期一年的协议婚姻期间,需履行必要的配偶义务,
包括公开场合的形象维护。甲方陆燃先生承诺:一年后解除婚约,
并协助乙方追回其前夫周涛非法转移的共同财产,数额不低于其主张的十倍;同时,
聘请乙方为陆氏集团总裁行政助理,合约一年,待遇按集团总监级执行。
协议生效时间:双方签字后即刻生效。地点?我家。半小时内送到。”他利落地挂断电话,
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不带任何感**彩:“去拿证件。户口本,身份证。”命令的口吻,
不容置疑。我像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僵硬地转身,走向卧室。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
虚浮无力。打开那个放重要文件的抽屉,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户口本和身份证,
金属卡片的棱角硌着指腹,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提醒着我这一切并非梦境。半小时后,
门铃准时响起。门外站着一位提着公文包、穿着严谨的中年男人,正是陆燃的私人律师张铭。
他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如鹰,高效地将两份厚厚的文件摊开在客厅冰冷的茶几上。
纸张翻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陆燃看也没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破纸张,带着一股狠劲。他将笔递给我。
我接过那支沉甸甸的金笔,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脏。眼前是密密麻麻的条款,
每一个字都像张开的利齿。最终,我的目光落在签名处那片刺目的空白上。深吸一口气,
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我在“乙方”的位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林晚。
字迹歪歪扭扭,像垂死挣扎的爬虫。“恭喜二位。”张律师的声音毫无波澜,
他麻利地收起签好的文件,仿佛处理的只是两件普通商品,“相关法律程序会立即启动。
婚前财产公证及追偿事宜,我会与林女士另行对接。”他朝陆燃微微颔首,
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门关上的瞬间,屋里只剩下我和陆燃。
巨大的空虚和荒谬感再次将我吞没。我跌坐在沙发上,浑身脱力。陆燃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灯光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在晦暗里。“明早九点,”他的声音打破死寂,
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带上你的东西,搬到我的公寓。地址发你手机。”他迈开长腿,
走向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又停住,没有回头,“林晚,”他叫我的名字,语调平直,
却像淬了毒的针,“从现在起,记住你的身份——陆太太。”门“咔哒”一声关上。
隔绝了他,也隔绝了那个我熟悉的世界。我蜷缩在沙发里,
看着茶几上那两张薄薄的、却重若千斤的协议副本,像一个刚刚签下卖身契的奴隶。
第二天清晨,天色阴沉,厚重的铅云低低压在城市上空。我拖着仅剩的一个行李箱,
站在陆燃给我的公寓地址门口。市中心顶级江景大平层,门禁森严。按下门铃,
心悬在嗓子眼。门很快打开。陆燃已经穿戴整齐,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
衬得他肩宽腿长,气场迫人。他似乎刚洗过澡,黑发还带着湿气,
几缕不羁地垂在饱满的额头。看到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侧身让开。“进来。
”公寓内部是冰冷的现代极简风,大片黑白灰的色调,线条冷硬,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江景,空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像一座精心打造的样板间牢笼。
“你的房间在那边。”他随意地指了下走廊尽头的一扇门,语气公事公办,
“里面有独立卫浴。记住我们的协议,”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我,“在外面,
尤其是在公司,你是陆太太。该有的样子,一点都不能少。明白?”我抿紧唇,点了点头,
喉咙发紧。“很好。”他扯了下嘴角,那笑容没有丝毫暖意。他不再看我,
拿起玄关柜上的车钥匙,“司机在楼下。半小时后公司见,陆太太。”最后三个字,
他刻意加重,带着浓浓的讽刺和警告。门在他身后关上。我拖着行李箱,
走向那个属于我的“房间”。推开门,里面同样冷冰冰的,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
一张书桌。像一个高级酒店的单人间,干净整洁得没有一丝人气。我放下箱子,走到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