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阶暗香

玉阶暗香

陈行辰 著

沈恪沈令月周廷玉是一位寻找真相和正义的年轻侦探,在陈行辰创作的小说《玉阶暗香》中,沈恪沈令月周廷玉破解了一个个复杂的谜团。通过勇敢和聪明的推理,沈恪沈令月周廷玉逐渐揭示出真相,并为受害者伸张了公正。这部古代言情小说充满悬疑与惊喜,张德全如蒙大赦,冲进东宫侧门。车帘放下。我嘴角笑意倏冷,眼底寒冰刺骨,攥紧的指节泛白。果然,太子要借「善妒」之名退婚,以……将引发读者对智慧和正义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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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01建昭十四年的春,杏花吹满帝京。我立于金銮殿的玉墀之下,

    听着清越的唱名声:「第一甲第三名,临川周廷玉!」二十岁的探花郎,御前奏对条理分明,

    引经据典切中时弊,得天子一句「少年老成,可堪造就」。随即授官翰林院编修,正七品。

    翰林院的日子,青灯黄卷,校勘典籍,参与修撰国史实录。我沉心其中,

    以博闻强识、性情温雅谦和的性情,三年间渐得清流认可。人送雅号「温玉郎」,

    赞我举止端方如玉,言谈清雅蕴藉。建昭十七年秋,因在经筵进讲中屡有卓见,深得圣心,

    又主笔完成了《承平赋役考源》初稿,功绩显著,天子特旨擢升我为翰林院侍讲学士,

    从五品。二十三岁的从五品侍讲学士,在这藏龙卧虎的帝京,虽非绝无仅有,

    亦是少有的青云直上,圣眷优渥。同僚贺我「年少有为」,我皆谦逊以对,深知玉堂清贵,

    更需如履薄冰。无人知晓,这份沉静之下,也曾因惊鸿一瞥而泛起涟漪。那是建昭十五年春,

    琼林宴后不久。座师李阁老乃户部尚书沈恪的得意门生,携我等几位新科进士前往沈府拜谢。

    沈府庭院深深,花木扶疏。行至回廊转角,一阵清脆的童音伴着温和的女声传来。「阿姐,

    这字好难写!」一个五六岁的锦衣男童,正鼓着腮帮子,对着宣纸上的墨团发愁。

    「手腕要稳,心要静,莫要贪快。」那声音清凌似山涧泉,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我循声望去,见梅树下,一位身着月白素锦袄裙的少女半蹲着,握着男童执笔的手。

    她侧对着回廊,日光透过疏影落在她莹润的侧脸,长睫低垂,神情专注而耐心。「你看,

    这一竖,如青松立雪,这一捺,似劲风拂柳。字如人之风骨,宁拙勿巧,重在一股端方正气。

    」男童似懂非懂,仍撅着嘴:「阿姐的字也未必好!」少女莞尔,并未辩驳,只接过笔,

    在纸角空白处落墨。笔走龙蛇,一行小楷顷刻而成,端正清峻,笔锋内敛却暗藏筋骨,

    疏朗有致,竟有几分卫夫人簪花小楷的遗韵,却又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清劲。「哇!」

    男童瞪大眼睛。我亦不由驻足屏息。京中贵女,善调脂弄粉、琴棋书画者众,

    但能将字解至「风骨」,落笔又如此有章法气度的,实属凤毛麟角。那一刻,

    心中掠过的并非惊艳,而是对这份才情与沉静心性的纯粹欣赏。她便是户部尚书沈恪的掌珠,

    沈令月。仅此一面,印象是「沈尚书有位教养极好的女儿」。此后,

    因编修《承平赋役考源》,我成了户部衙署的常客。沈尚书公务繁忙,

    有时需调阅的旧档、地方奏报的原始清册,便由其女沈知微代为整理、传递。

    户部内堂与外厅之间,悬着一道细密的竹篾垂帘,影影绰绰。每每需要交接文书,

    便有侍女自帘后转出,沈知微清泠的声音隔着帘幕传来,平稳清晰,

    措辞精准得体:「周大人,这是您要的南直隶万历三十五年至四十五年的漕粮折银清册副本。

    」「有劳。」我躬身接过厚重卷宗,帘后身影已翩然退去。唯余帘外递卷宗时,

    那一闪而过的素手纤纤,指节修长。一次,她遗落了一枚素笺书签。我拾起,

    见薄如蝉翼的薛涛笺上,以清峻熟悉的字迹抄录着张载名句:「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笔锋锐利,力透纸背。胸中微动。我将其妥善交予沈府管家,

    只道:「此物遗落于户部衙署。」未留片语。沈尚书偶尔在闲谈中,

    会不经意提及女儿对赋税、赈济的见解,虽只言片语,却显露出超越闺阁的见识与悲悯。

    这份源于才情与心性的欣赏,如细水无声,悄然浸润心田。无关风月,

    只是对一种美好存在的珍视。建昭十六年初秋,那道晴天霹雳般的旨意降下:奉天承运皇帝,

    制曰:朕惟坤仪辅德,王化肇基。储贰聘贤,邦家攸重。咨尔户部尚书沈恪之女沈氏令月,

    毓质名门,柔嘉维则。秉蕙心而含章,韫兰质以垂范。动遵礼度,夙著阃仪;静穆幽娴,

    允符中馈。皇太子景珩,元良天纵,仁孝性成。年及冠婚,宜谐伉俪。

    用兹册封沈氏为皇太子妃。尔其懋修内职,克赞元良。虔奉宗祧,母仪是望。于戏!

    乾健坤顺,阴阳协泰之徵;凤翥鸾翔,家国祯祥之兆。尚其钦哉!特命钦天监择吉日,

    行纳采、问名之礼。布告中外,咸使闻知。建昭十六年十月之宝旨意传遍翰林院,

    同僚道贺「天作之合」。我立于喧闹之中,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拱手附和:「诚然,

    天作之合。」声音平稳无波。当夜,值房内只余我一人。铺开宣纸,

    执笔临摹记忆中那书签字迹。笔锋由稳渐乱。写至最后一张,凝视良久,终凑近烛火。

    火舌吞噬墨迹,跳跃的火光映在脸上,明暗不定,最终只余一片沉寂的灰烬。从此,

    她便是「娘娘」。宫宴之上,华灯璀璨。男女分席,珠帘相隔。我总能一眼寻到那个身影。

    随着众人起身,遥遥躬身行礼,声音清晰恭谨:「臣周廷玉,拜见太子妃娘娘。」

    帘后传来温和平静的回礼:「周大人免礼。」目光交汇的瞬间,只有一片模糊的华彩。

    我迅速垂眸,退至席位,执起玉杯浅啜。入口微凉,滑入喉中,一丝若有若无的涩意被压下,

    如同所有不该有的思绪,严丝合缝锁入心底。玉郎周廷玉,

    依旧是那个进退有度、温雅沉静的翰林清贵。02时光荏苒,转眼到了建昭十七年秋末。

    储君之位,暗流涌动。天子年事渐高,诸皇子羽翼渐丰。太子赵景珩近来的举动,透着急躁。

    镇北侯萧远山,手握三万京畿精锐,奉诏回京述职,成了东宫座上常客。同游猎场,

    赏赐不断。其女萧云英,一身火红骑装,策马扬鞭,张扬明艳,出入东宫,意图昭然。

    与此同时,东宫以各种名目调用户部钱粮的条子雪片般飞来,数额巨大,手续含糊。

    沈尚书为人方正,几次据理力争,太子面上含笑,眼底却有不耐与冷意。「殿下对沈尚书,

    似有微词?」一次东宫讲读后,我收拾书卷,状似无意。太子把玩着镶宝匕首,

    漫不经心:「老成持国,自是能臣。只是……过于方正,不懂变通。」

    他目光投向校场上的红色身影,语气欣赏,「反观萧侯,爽利!其女云英,飒爽英姿,

    比那些拘泥闺阁的女子,强出百倍。」我垂眸放好书卷:「殿下所言,亦是各有所长。

    沈家姑娘端方守礼,亦是名门典范。」心中了然。三年婚约,户部钱粮已握紧。

    如今他剑指之处,是萧家的军权。沈令月,成了他权力棋盘上可弃的棋子。「过于方正」

    、「拘泥闺阁」,便是污名的前奏。一场风暴,在重华殿赏菊宴上降临。秋高气爽,

    金菊怒放。殿内觥筹交错。男女宾客分坐东西暖阁,紫檀嵌玉屏风相隔。

    我正与同僚品评名菊,引经据典,谈笑自若。一派温雅清贵的翰林风仪。

    忽闻屏风男宾席传来刻意拔高的调笑。透过屏风缝隙,

    可见太子赵景珩正与身边一位容貌极盛、衣着略显轻浮的宫女调笑。那宫女并非青楼女子,

    而是东宫内廷之人,此刻却被太子刻意揽在身侧,姿态狎昵。

    太子手指轻佻地勾起宫女的下巴,凑近低语,引得宫女娇笑连连。这场景,

    被精心设计的角度,清晰地传递到女宾席这边。席间瞬间安静,窃窃私语,

    目光投向女宾首席——那个身着藕荷色宫装、独自端坐的身影。我执杯的手几不可察一顿,

    面上笑意未减,目光却冷冽如冰。时机到了。当沈知微依礼敬酒时,太子骤然发难!「啪!」

    金杯掷于她脚边!酒液污裙。「沈氏!善妒至此,毫无容人之量!不堪为天下女子表率!」

    太子厉斥,声震大殿。满殿死寂!我看到沈令月身影微晃,脸色惨白,脊背却挺直如竹。

    眸中震惊屈辱,却无泪意,只有冰封的冷寂。她缓缓福身,

    声音平缓、清晰、冰冷:「殿下息怒。臣女言行无状,罪该万死。请容告退,闭门思过。」

    字字如冰珠。转身,步履平稳。那份在滔天羞辱下的尊严与镇定,令人心折心碎。行至门边,

    身影被屏风遮挡前一瞬,脚步几不可察踉跄!指尖死死掐入朱漆廊柱,才稳住身形!

    那细微的脆弱,像针扎进我眼底!我猛地垂眼。执壶斟酒,动作优雅。琥珀酒液注入杯中,

    清泠声响在一片死寂中格外清晰。举杯置于唇边,仿佛一切与我无关。唯有袖中左手,

    指甲深陷掌心,刺痛提醒着翻江倒海的心绪——愤怒、心疼、冰冷的了然。杯中酒,

    一饮而尽。辛辣压下了所有。再抬眸,依旧是温润如玉、云淡风轻的周侍讲。当夜,

    沈府闭门谢客。我未急躁。回值房,铺纸蘸墨,久久未落。

    她踉跄扶柱、挺直的背影闪现眼前。心绪如麻。最终,笔锋落下,

    写《礼记·曲礼》:「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墨迹淋漓,笔锋沉郁顿挫,力透纸背。

    一遍又一遍,墨尽灯残。次日,如常上朝听政下值,神情自若。回府,唤来心腹哑仆周安。

    取出一卷亲手影印校订的宋版《东京梦华录》摹本(知她曾寻觅此书)。

    素筏上以公务化口吻写:「闻贵府有恙,扰攘难安。此书闲趣,或可遣怀解郁。另,

    太医院林院判精研郁症,拜帖附后,或可延请一询。翰林院侍讲学士周廷玉顿首。」装锦盒,

    交周安:「送至沈府,亲手交大管家沈忠,言周某心意,望沈姑娘珍重。」看着周安离去,

    我负手窗前。赠书荐医,皆在礼法规矩之内。我能做的,仅止于此。午后,青衫便服,

    信步至醉仙楼附近。果见东宫长史张德全满面红光,脚步虚浮,被小厮搀出。我上前,

    讶异关切:「张长史?您这是……」张德全醉眼看清我:「周、周大人!巧!」「长史辛劳,

    怎饮得如此?」我温和道,拂开小厮,亲自搀住他,「秋日风凉,仔细吹头。下官马车在前,

    送长史一程。」扶他上马车,斟温茶递上:「长史请用,暖暖醒神。」张德全灌了几口,

    喟叹:「周大人周到……」我语气闲适:「长史为东宫奔走辛苦。

    近日见殿下与镇北侯府走动甚勤,为国事操劳,遴选良将?」话锋微转,带惋惜,

    「只是……沈家姑娘经此一事,想必委屈。殿下此举,恐寒老臣之心。」「委屈?」

    张德全打嗝,不屑得意,「嗐!她委屈什么?一个户部尚书的闺女!除了钱粮,

    还能指望什么?萧侯爷掌着京畿三万铁甲!那才是真家伙!殿下要坐稳位置,

    光有钱袋子怎么够?得攥紧刀把子!懂吗?沈家…哼…」猛然失言,酒醒大半,冷汗涔涔,

    惊恐看我。我恍若未闻,温和一笑,递茶:「长史慎言。酒后之言,做不得真。东宫到了。」

    张德全如蒙大赦,冲进东宫侧门。车帘放下。我嘴角笑意倏冷,眼底寒冰刺骨,

    攥紧的指节泛白。果然,太子要借「善妒」之名退婚,以军权固储位!而沈令月,

    则会成为彻头彻尾的牺牲品!车轮碾过青石板,沉闷单调。怒意与冰冷交织,

    沉淀为坚硬决心。03沈府的朱门紧闭了三日,第四日清晨,终于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

    门房老张头佝偻着背,拿着大扫帚,慢吞吞地清扫着门前零星的落叶,动作迟缓,

    透着一股暮气沉沉。偶有相熟的官员车驾路过,有意停下探问,老张头也只是隔着门缝拱手,

    哑着嗓子道:「谢大人关心,我家**尚在静养,老爷吩咐了,暂不见客。」那扇门,

    很快又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与喧嚣。府内,药香弥漫。

    沈令月的高热在太医林院判的精心诊治下终于褪去,如同潮水般汹涌的灼烧感消退了,

    留下的是更深重的虚乏与沉寂。她倚在临窗的暖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脸色依旧苍白,

    唇瓣失了往日的红润,带着一种脆弱的干燥。窗外秋阳正好,

    金灿灿地洒在庭院里几株将残的秋菊上,却似乎照不进这间被愁绪浸透的闺房。

    林院判捻着胡须,对着忧心忡忡的沈尚书夫妇再次强调:「沈姑娘此症,非寻常风寒。

    乃心火煎熬,忧思郁结,五内俱焚,气滞血瘀所致。汤药只是疏导,关键在于『静养』二字。

    心绪不平,如沸水煎熬脏腑,再好的药也是枉然!尤其要避风邪,

    更要忌悲恸、忌激怒、忌惊扰!否则,邪气直冲颠顶,邪风入脑,轻则神思昏聩、言语错乱,

    重则……恐有性命之忧,且此等『邪风』之症,极易染及他人!切记!切记!」「邪风入脑,

    易染他人」这八个字,如同沉重的符咒,被林院判带着医者的凝重反复叮咛,

    很快便经由沈府下人之口,带着几分惊惶和后怕,在京城某些圈子里悄然传开。沈尚书沈恪,

    这位素来方正持重的户部掌舵人,短短数日,鬓角已染上明显的霜色。

    他震怒于东宫的**构陷,更痛心于爱女的憔悴。朝堂之上,他沉默得像一块寒铁,

    面对**羽或明或暗的试探与讥讽,皆以冰冷的目光回敬。

    东宫与户部之间那条无形的纽带,已然冻裂,寒意森然。沈令月的案头,

    静静摆放着那个楠木锦盒。她伸出微凉的手指,轻轻打开。里面,

    是那卷周廷玉遣人送来的宋版《东京梦华录》摹本。纸张是上好的宣纸,墨色均匀清晰,

    装帧古朴雅致,显然是用了心的。她翻开书页,指尖划过那些描绘汴梁繁华的文字与图影,

    试图从中汲取一丝旧日的烟火气,驱散心中的寒冰。翻至某一页,她的指尖蓦地顿住。

    一枚素笺书签静静地夹在那里。薄薄的薛涛笺上,「『民胞物与』,其志可嘉。然汴梁之盛,

    亦在利通有无,藏富于民。可参详卷三『诸行百市』。」的清峻字迹,墨色如昨。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细微的涟漪无声荡开。她拿起书签,指腹细细摩挲着。

    字迹清雅内敛,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风骨。是周廷玉的字!

    她瞬间联想起之前被人归还的书签。他不仅拾到了书签,还读过上面的句子,

    甚至……还留下了他的见解送与她?他是在回应她当年抄录张载的心志?

    还是在借这本描绘市井繁华的书,委婉地告诉她什么?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

    如同冰层下悄然涌动的水流,悄然渗入心田。她将书签小心地放回原处,目光落在窗外,

    那几株在秋风中依旧挺立的秋菊上,失神良久。翰林院,文华堂。一场小型文会正在进行,

    品评的是前朝几位以贤德著称的皇后。受邀者多为清流官员及几位翰林院资深学士。

    我端坐主位,面前小几上清茶袅袅。窗外秋光正好,堂内气氛和融。

    我正从容不迫地讲述前汉孝文窦皇后的故事,引经据典,语调平和而富有感染力。

    「……窦皇后出身寒微,深知民间疾苦。文帝时,有佞臣进谗言,构陷其『善妒』,

    意欲离间帝后,动摇国本。」我端起茶杯,浅啜一口,目光缓缓扫过在场诸人,

    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慨叹,「然文帝明察,深知皇后品性。窦皇后亦不辩驳,

    只以『亲蚕劝农』、『节俭后宫』之行,默默以证清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史笔如铁,

    人心如镜。后世读史至此,谁人不赞一句窦后贤德?反观那构陷者,不过跳梁小丑,

    徒留千古骂名。」堂内一片寂静。在座的都不是蠢人。近来京中关于沈家姑娘「善妒」

    、「不祥」的流言,早已甚嚣尘上。我此刻看似在讲古,字字句句,却如锋利的针,

    精准地刺破了那些流言蜚语的虚伪与卑劣。一位素来耿直的御史捋须点头,

    沉声道:「周学士此言甚是!古往今来,构陷贤德者,终将被钉在耻辱柱上!史家之笔,

    从不容情!」另一位老翰林也叹息道:「是啊,女子名节,重于性命。无端污蔑,实乃大恶!

    」清议的风向,在这看似闲适的文会雅谈中,悄然发生了转变。我含笑听着,目光温润,

    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史实,唯有指尖在袖中轻轻摩挲着那枚冰凉的羊脂玉佩,

    感受着那温润的触感下,一颗冷静计算的心。反击,无需声嘶力竭,只需在恰当的时刻,

    投下一颗小小的石子,自有清流之水,涤荡污秽。「邪风入脑,易染他人」的诊断,

    加上林院判在太医院和京中权贵圈子里有意无意的「坐实」,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太子赵景珩原本还盘算着再寻个由头去「探视」一下沈令月,再添把火,

    彻底坐实她的「不祥」与「失德」,好为退婚铺平道路。可这「邪风」、「易染」

    的说法一出,东宫詹事府的人立刻委婉地劝阻了。「殿下,千金之躯,坐不垂堂。沈氏之症,

    太医既言邪戾凶险,恐有染人之虞……殿下还是避忌些好。况且,此时若殿下亲往,

    万一……恐惹人非议,道殿下过于『关切』,反而不美。」赵景珩虽不甘心,

    但想起沈令月那日冰冷如霜的眼神和她背后那位同样眼神冰冷的沈尚书,

    再掂量一下「邪风入脑」、「易染」可能带来的风险和非议,终究是惜命也惜名,悻悻作罢。

    那位志在必得的萧云英萧姑娘,更是对「邪风」、「易染」之说避如蛇蝎,

    唯恐沾上一点晦气,耽误了她入主东宫的大好前程。沈府门前,

    终于获得了短暂的、真正的清净。这清净,是用无形的荆棘编织的藩篱。

    我站在翰林院值房的窗前,望着宫墙外沈府大致的方向,负手而立。秋风吹动我的袍袖,

    带来凉意。我所做的,不过是借力打力,为她隔绝了最直接的刀锋。

    至于那无形的枷锁与流言,还需时间,还需……她自己的力量。04沈府深闺。

    药气依旧氤氲,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死寂,似乎被什么东西悄然打破了一丝缝隙。

    沈令月不再终日沉默地倚在榻上。她开始起身,坐在窗边的书案前。案头,

    除了那本《东京梦华录》摹本,还多了一沓雪白的宣纸和几支笔。她提笔,却并非抄写佛经。

    而是铺开一张纸,凝神静气,开始临摹字帖。临摹的,正是周廷玉留在书签上的那行小字。

    「『民胞物与』,其志可嘉。然汴梁之盛,亦在利通有无,藏富于民……」他的字,

    清峻内敛,笔锋藏而不露,却又骨力遒劲,透着一股从容不迫的优雅。她一笔一划,

    临得极慢,极认真。笔尖蘸着浓墨,落在宣纸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临摹他的字,

    仿佛能触摸到书写者彼时的心境——冷静,理智,带着洞悉世情的智慧,

    以及一种……不易察觉的、试图传递某种信息的温和。这临摹的过程,

    像是一种奇特的静心法门。那些翻腾的屈辱、愤怒、不甘与心寒,在这专注的笔锋起落间,

    竟被奇异地梳理、沉淀下来。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风暴的弱女子。

    太子、萧家、那些流言……一场冰冷而**的权力交易!而她,沈令月,不过是这场交易中,

    一枚被随意牺牲的棋子!心寒到了极致,反而滋生出一种冰冷的清醒和不甘的倔强。凭什么?

    凭什么她的终身,她的尊严,要被如此轻贱地用作交易的筹码?

    目光再次落在《东京梦华录》上,落在周廷玉那句「利通有无,藏富于民」的批注上。

    户部…钱粮…父亲…她心中蓦地一动。父亲在户部的位置,掌控着帝国的钱袋,

    这既是太子的目标,也是太子的顾忌!太子既要退婚,又要避免与沈家彻底撕破脸,

    说明他对户部钱粮仍有需求,至少暂时不敢彻底翻脸!一个念头,

    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火星,在她心中悄然亮起。她放下笔,走到父亲的书房。沈府的书房,

    弥漫着陈年墨香与纸张特有的气息。沈令月指尖拂过父亲宽大书案上堆积的卷宗边缘,

    那里积着薄薄的灰。自赏菊宴后,父亲沈恪便很少归家,户部衙署的灯火彻夜不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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