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反而更紧地贴了上来，像寻求庇护的幼兽，又像守护失而复得珍宝的恶龙。
“别动……别动……”原炀的声音闷闷地从他颈窝里传来，
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近乎哀求的脆弱，
“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他的身体还在无法抑制地颤抖，
那巨大的、无声的悲伤和失而复得的狂喜交织成一种强大的力场，
竟让顾青裴挣扎的动作诡异地停滞了一瞬。顾青裴僵住了。他被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承受着这个拥抱带来的窒息感和原炀身体传递过来的剧烈战栗。
颈侧的皮肤能清晰地感觉到滚烫的湿意——那是……眼泪？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在顾青裴混乱的思绪里。原炀……哭了？
那个眼高于顶、桀骜不驯、跟他斗得你死我活的原家小霸王，此刻像个迷途的孩子一样，
紧紧抱着他，在……哭？荒谬！太荒谬了！“你到底……”顾青裴的声音艰涩地挤出喉咙，
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怎么回事？部队把你脑子训坏了？
”他试图找回平日的冷静和嘲讽，但语调却控制不住地发飘。
眼前的一切都透着一种诡异的、令人不安的真实感。原炀的痛苦，不像装的。原炀没有回答，
只是更紧地收紧了手臂，勒得顾青裴几乎喘不过气。他把脸更深地埋进顾青裴的颈窝，
贪婪地呼吸着对方身上那干净的、带着淡淡雪松和皂角的气息，
仿佛这是维系他生命的唯一氧气。
那些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记忆碎片被这温暖鲜活的气息一点点驱散。过了不知多久，
久到顾青裴后背的疼痛都开始麻木，颈窝的湿意也渐渐变凉，
原炀剧烈颤抖的身体才慢慢平复下来，只是那拥抱的力道依旧没有半分松懈。他缓缓抬起头。
顾青裴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张年轻英俊、轮廓分明的脸上，还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和尘土。
眼眶通红，眼白布满了骇人的血丝，像熬了几个通宵，又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无声的崩溃。
但最让顾青裴心头一震的，是那双眼睛。
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浓重的、几乎化为实质的后怕，失而复得的狂喜余烬，
深不见底的疲惫，还有一种……顾青裴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近乎虔诚的专注和……温柔？
这眼神让顾青裴的心脏莫名地漏跳了一拍，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悄然滋生。“原炀，
”顾青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只是仔细听，
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松开。然后，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我立刻报警。
”他试图用最直接的方式找回场面的控制权。原炀深深地、贪婪地看着他，
目光一寸寸扫过他的眉眼、鼻梁、嘴唇……像是在确认一件稀世珍宝的完好无损。
那眼神太过专注，太过炽热，带着一种顾青裴完全无法理解的重量。“好，
”原炀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依旧沙哑，却奇异地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的温顺，
“我松开。但……别报警。”他缓缓地、极其不情愿地松开了紧锢的双臂，
身体微微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些许距离，但目光依旧像粘在顾青裴脸上，不曾移开半分。
那姿态，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讨好和……害怕被拒绝的紧张。顾青裴立刻感到身上一轻，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他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被勒得发麻的手臂，后背的钝痛感更加清晰。
他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丝质睡衣领口，动作带着刻意的从容，
试图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说吧。”他抬眸，目光锐利如刀，
重新戴上了那副冷静自持的精英面具，审视着眼前这个判若两人的原炀，“你深夜擅闯民宅，
还……做出这种行为，”他顿了一下，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刚才那个疯狂的拥抱，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原少将，后果你很清楚。
”他刻意加重了“原少将”三个字，提醒对方彼此的身份和对立。
原炀的目光依旧牢牢锁着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疯狂褪去，
只剩下一种深沉的、近乎孤注一掷的执着。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敲打在寂静的玄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认真：“顾青裴，
这次……换我追你。”---空气仿佛凝固了。玄关顶灯柔和的光线洒下来，
落在顾青裴那张线条干净、此刻却写满了惊愕的脸上。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只有墙上那枚设计简约的挂钟，秒针还在固执地发出微弱的“嗒、嗒”声，
一下下敲打着这诡异的寂静。顾青裴甚至怀疑自己的听力在刚才那场混乱的冲击中出了问题。
他微微偏了下头，像是要把对方的话重新塞回耳朵里再听一遍。换他追……谁？追他顾青裴？
荒谬！滑天下之大稽！他和原炀是什么关系？是商场上的死敌，
是恨不得将对方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的对手！是原炀那个眼高于顶的**，
每次见面都恨不得用眼神将他凌迟的仇人！现在，
刚从部队滚回来、一身尘土、半夜发疯闯进他家、把他撞在墙上勒得他差点背过气去的家伙，
顶着一双哭红的兔子眼，跟他说——换他来追他？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
混杂着被深深冒犯的荒谬感，瞬间冲上顾青裴的头顶。
他感觉自己长久以来引以为傲的冷静和理智，正在被眼前这个疯子一寸寸碾碎。“原炀，
”顾青裴的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带着淬了毒的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