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纸值三千万。雪白的A4纸，抬头印着“XX生物基因鉴定中心”，
中间几行冷冰冰的数据结论，末尾盖着鲜红的公章。
它就那么随意地躺在顾家那能照出人影的黄花梨茶几上，像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苏晚，
哦不，现在该叫你顾晚了。”坐在我对面沙发上的贵妇人，我生物学上的母亲周敏，
用保养得宜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那份报告，指甲上的碎钻闪得人眼花。
她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温和，却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从今以后，
这里就是你的家。以前在乡下…吃了不少苦吧？回来了就好。”她身边，
我那位生物学上的父亲顾宏远，只是从财经报纸上抬起眼皮，扫了我一眼，
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那眼神，跟评估一件新收购的资产差不多。
坐在侧边单人沙发上的，是我那便宜弟弟顾子皓。他十七八岁的年纪，
染着一头张扬的银灰色头发，正低头专注地打着手游，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
嘴里不时蹦出几句国骂。从我进门到现在，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佛我是空气。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薰的味道，混合着一种无形的隔膜，沉甸甸地压过来。这“家”，
真暖和。“房间在二楼最东边，刘妈已经收拾好了。”周敏指了指楼梯方向，
“有什么需要的，跟刘妈说。”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对了，
**妹…就是之前代替你留在我们身边的雨晴，她身体不太好，在楼上休息。
你暂时不要去打扰她。”代替我？我咀嚼着这个词。哦，
就是那个占了我身份、享了十七年福的假千金顾雨晴。我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拎起我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知道了。”声音不大，平平稳稳，听不出喜怒。
顾子皓却像是被这平静的声音刺了一下，终于舍得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弄。“啧，土包子。”他嗤笑一声，
音量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客厅里每个人都听见，“穿得跟收破烂的似的，一股子穷酸味。妈，
你确定没搞错？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领。”周敏皱了皱眉，低声呵斥：“子皓！
怎么说话的！这是你亲姐姐！”顾宏远也放下了报纸，沉着脸看向儿子。
顾子皓满不在乎地耸耸肩，重新低头看向手机：“亲姐姐？
谁知道是不是看我们顾家有钱才贴上来的。我可警告你啊，”他抬起头，
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射向我，“离雨晴姐远点！少打歪主意！顾家的一切，
将来都是雨晴姐的，你一个乡下来的，别痴心妄想！”客厅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周敏的脸色有些难看，顾宏远也皱着眉。我站在原地，帆布包的带子勒在掌心，
有点粗糙的质感。我看着顾子皓那张写满刻薄的脸，忽然笑了。
不是那种愤怒的、委屈的、或者强撑的笑。就是很平淡地扯了下嘴角。“顾家的一切？
”我重复了一遍，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目光平静地掠过顾子皓，
扫过脸色各异的周敏和顾宏远，最后落回那份价值三千万的DNA报告上。“放心。”我说，
“我对你们顾家的东西……”我顿了顿，清晰地把后面的话吐出来。“没兴趣。”说完，
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拎着我的破包，径直走向楼梯。身后，是一片死寂。
还有顾子皓气急败坏摔手机的声音：“靠！她什么态度！”我的房间确实很大。
巨大的落地窗，柔软的欧式大床，独立卫浴，甚至还有个小阳台。衣帽间里挂满了当季新款，
标签都没拆。梳妆台上摆满了我不认识的瓶瓶罐罐，闪闪发光。刘妈，
一个面相敦厚的中年女人，拘谨地站在门口：“晚…晚**，您看看还缺什么？夫人吩咐了，
一定要让您住得舒服。”“挺好的，不缺。”我把帆布包放在光洁的地板上，
那抹灰蓝色在一片奢华里显得格格不入，“谢谢刘妈。”“哎，您客气了。”刘妈搓着手，
“那…晚餐准备好了，夫人请您下去。”“知道了。”晚餐是精致的西餐。长条餐桌，
水晶吊灯，银质餐具。我坐在长桌的另一端，离主位上的顾宏远和周敏很远，
离挨着周敏坐的顾子皓也很远。顾雨晴也下来了。她穿着一条浅粉色的蕾丝睡裙，长发披肩，
脸色确实带着点病弱的苍白，更显得楚楚可怜。她怯生生地坐在周敏旁边，
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眼睫低垂着，偶尔飞快地看我一眼，又立刻垂下，仿佛被我吓到了。
“雨晴，这是你姐姐，顾晚。”周敏温柔地揽着她的肩介绍。顾雨晴这才抬起头，
对我露出一个怯怯的、小心翼翼的笑容，声音细细软软的：“姐…姐姐好。”那眼神，
纯净得像林间小鹿。“嗯。”我应了一声，拿起刀叉，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动作不算优雅，
但绝对利落。顾子皓立刻像护崽的狼狗一样瞪过来：“喂！雨晴姐跟你打招呼呢！
你就这态度？”顾雨晴连忙轻轻拉住顾子皓的衣袖，小声劝：“子皓，别这样…姐姐刚回来，
可能还不习惯…”“有什么不习惯的？我看她就是没教养！”顾子皓声音拔高。
顾宏远沉声：“子皓！吃饭！”周敏也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晚晚，多吃点，
看你瘦的。”她示意佣人给我添菜。我嚼着鲜嫩多汁的牛排，没理会餐桌上的暗流涌动。
顾雨晴的目光时不时飘过来，带着探究，还有一丝极难察觉的优越感。她小口吃着沙拉，
姿态优雅得像一幅画。“对了，晚晚，”周敏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带着点刻意的随意，
“过几天有个小聚会，都是相熟人家的太太**们，你也一起去吧？正好认识认识人，
熟悉一下环境。”顾子皓立刻嗤笑：“妈，你带她去？别把我们顾家的脸丢光了！
她懂什么啊？”顾雨晴细声细气地说：“妈妈，姐姐刚回来，可能不太适应这种场合，
要不…下次吧？我可以先教教姐姐一些礼仪…”“就是！雨晴姐多贴心！”顾子皓附和。
周敏似乎有些犹豫。我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看向周敏：“几点？在哪？
”周敏愣了一下：“啊？哦，后天下午三点，在城南的‘云顶’会所。”“嗯，知道了。
”我点点头。顾子皓和顾雨晴都露出了错愕的表情，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平静地答应。
“你……”顾子皓还想说什么，被顾宏远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晚餐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回到房间，我反锁了门。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看着外面精心打理的花园和远处城市的璀璨灯火。掏出那个屏幕碎了一角的旧手机，
指纹解锁。屏幕亮起，背景是养母那张慈祥却已永远定格的脸。指尖划过通讯录，
寥寥几个名字。最后停在一个没有存名字、只显示着一串加密乱码的联系人上。我点开，
发过去一条信息。「查顾氏集团近三年核心财务数据，特别是流动资金和银行借贷情况。
重点查顾宏远个人担保项。」发送。几秒后，回复跳出来。「K：收到。24小时。」
我收起手机，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片属于“顾家”的繁华夜景，眼底一片沉寂。聚会那天，
天气阴沉。周敏亲自带着我和顾雨晴坐车前往“云顶”会所。
顾雨晴穿着当季高定的鹅黄色小洋装，妆容精致得像洋娃娃，乖巧地依偎在周敏身边，
小声说着什么，逗得周敏直笑。我穿着衣帽间里随便拿的一条黑色连衣裙，款式简单，
没什么牌子，头发也随意地扎了个马尾。站在她们旁边，像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
顾子皓开着辆张扬的跑车先走了，大概是去找他那群狐朋狗友。“云顶”名副其实，
占据了本市最高建筑的最顶层。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外，是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
里面暖气开得很足，空气里浮动着名贵香水、咖啡和甜点的混合气息。衣香鬓影，珠光宝气。
一群打扮精致的太太**们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看到周敏进来，纷纷热情地打招呼。
“顾太太来啦！哟，雨晴今天真漂亮！”“这位是……”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我身上，
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审视。周敏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把我往前轻轻推了推：“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女儿，顾晚。之前一直在外面休养，
最近才接回来。”“休养”这个词用得真是妙。轻飘飘地掩盖了所有不堪。
“哦——原来就是顾家刚找回来的那位真千金啊！
”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裙、烫着**浪卷发的太太拖长了调子，
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扫来扫去，从我的脸看到脚，又从脚看到脸。
她旁边的几位太太**也交换着眼神，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那笑意里，有好奇，
有怜悯，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哎呀，看着是挺…朴素的哈。
”波浪卷太太抿嘴一笑，意有所指，“顾太太真是心善，这都认回来了，还带来见我们。
”“就是就是，顾太太不容易啊。”另一个太太附和着，“雨晴也是好孩子，还这么懂事，
把姐姐也照顾得这么好。”她亲昵地拍了拍顾雨晴的手。
顾雨晴立刻露出羞涩又懂事的笑容：“王阿姨您过奖了，姐姐刚回来，我多照顾她是应该的。
”她说着，还朝我这边投来一个“姐姐别怕，有我在”的安抚眼神。周敏脸上笑容不变，
拉着我坐下：“晚晚，别拘束，这些都是妈妈的好朋友，跟阿姨们打打招呼。”我依言，
对着那几位太太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没说话。我的沉默寡言，
显然被她们解读成了怯懦和上不得台面。波浪卷太太——后来知道她姓李，
是宏远地产的老板娘——端起骨瓷咖啡杯，优雅地呷了一口，状似随意地开口：“顾晚是吧？
听雨晴说，你以前在乡下生活？哎哟，那地方挺苦的吧？上学方便吗？都念到什么程度了呀？
可别跟不上城里的节奏。”问题一个接一个，看似关心，
实则句句都在往“乡下”、“土气”、“没文化”上引。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顾雨晴微微垂着眼，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周敏脸上的笑容有些僵，想开口说什么。我抬起眼，看向那位李太太。“还行。”我开口，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能吃饱穿暖。学校有，念完了。
”李太太显然不满意我这轻描淡写的回答，继续追问：“念完了？是高中毕业？
还是……”“大学。”我吐出两个字。“哦？大学？”李太太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声音拔高了一点，带着点夸张的惊讶，“在哪儿念的呀？什么大学？说出来让我们也听听，
说不定我家孩子以后也能参考参考呢！”她身边几位太太也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等着看笑话。一个乡下丫头，能上什么好大学？顾雨晴也抬起头，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小声说：“姐姐，没关系的，说出来大家不会笑话你的。”这话听着是解围，
实则是火上浇油。周敏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桌下的手轻轻碰了我一下，
大概是想让我别说了，或者随便编一个。我看着李太太那双闪烁着八卦和优越光芒的眼睛，
平静地报出一个名字。“华清大学。计算机系。”声音落下，刚才还带着点窃窃私语的空气，
瞬间凝固了。李太太脸上的笑容僵住，端着咖啡杯的手停在半空，嘴巴微张着，
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旁边几位太太也是一脸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华清大学？
国内顶尖的TOP2！计算机系更是王牌中的王牌！那录取分数线，
是多少城里孩子挤破头都够不着的！顾雨晴脸上的“担忧”瞬间碎裂，变成了错愕和茫然。
她显然也没想到。周敏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眼神复杂。“你…你说什么？
”李太太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怀疑，“华清？顾晚，这玩笑可开不得！
那种地方，是你……”她想说“是你这种人能考上的吗？”，但好歹还记得场合，
硬生生憋了回去。“学信网能查。”我淡淡地补充了一句，端起面前的白水喝了一口。
动作自然，仿佛只是说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李太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被噎得说不出话。
学信网，那是官方验证学历的地方，做不了假。她再质疑，就是自取其辱了。
刚才还带着审视和优越的目光，此刻变得惊疑不定。空气安静得有些尴尬。
周敏最先反应过来，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带着一种扬眉吐气的光彩，
虽然她自己也是刚知道。“哎呀，你看我，都忘了跟大家说了！我们家晚晚啊，
学习可争气了！”她亲热地拉住我的手，虽然我能感觉到她手心有点汗湿，
“这孩子就是低调，回来也不说，真是的！”风向瞬间就变了。“哎呀！
原来是华清的高材生！失敬失敬！”“顾太太，您可真有福气啊！两个女儿都这么优秀！
”“顾晚，真是人不可貌相！太厉害了！”“计算机系好啊！现在最吃香了！将来前途无量！
”恭维声此起彼伏，刚才的轻视和试探消失得无影无踪。李太太讪讪地笑着，
不敢再轻易开口。顾雨晴坐在一旁，脸上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住，显得有些僵硬。
她低头搅动着咖啡，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聚会接下来的时间，
话题有意无意地开始围绕着我转。太太们热情地询问我的专业、将来的打算，
甚至有人半开玩笑地说要给自己儿子女儿介绍认识。周敏容光焕发，应对自如，
俨然一副以我为荣的模样。仿佛之前那个在顾家对我疏离客气的女人不是她。
我只是平静地听着，偶尔简短地回答几句，大部分时间保持沉默。这种虚假的热闹，
让我觉得有点闷。中途，我起身去洗手间。刚走到走廊拐角，
就听到旁边露台传来刻意压低的争吵声。是顾雨晴和顾子皓。“子皓！
你刚才在妈妈面前乱说什么！什么叫我故意不告诉她？我怎么知道她真能考上华清？
”顾雨晴的声音带着气急败坏的哭腔，完全没了在人前的温婉。“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说她就是个乡下土包子吗？连高中都没念完那种！结果呢？人家是华清高材生！
你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像个傻子！”顾子皓的声音又气又恼。“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真的！
说不定是假的呢？她那种地方出来的……”“学信网能查！你没听她说吗！假的了她敢说？
”顾子皓打断她，语气烦躁，“这下好了，风头全让她出了！你没看妈那个高兴劲儿！
雨晴姐，你之前不是说她回来也翻不出什么浪吗？现在怎么办？
”顾雨晴的声音带着阴冷的恨意：“急什么？考上好大学又怎么样？
一个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罢了！在这圈子里混，看的是人脉，是情商！她一个乡下来的，
懂什么叫社交？懂什么叫规矩？今天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等着瞧吧，总有她出丑的时候！
到时候，看妈还怎么得意！”**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他们姐弟俩充满怨毒的对话，
脸上没什么表情。果然，这才是他们的真心话。我无意偷听，也不想加入这种无聊的争斗。
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聚会结束，坐车回顾家的路上，气氛很微妙。周敏坐在副驾，
心情显然极好，不停地跟司机说着话，感慨自己女儿争气。顾雨晴坐在我旁边，靠着车窗，
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但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紧绷着。快到家时，周敏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微一变，接了起来。“喂？……什么？怎么会这样？
……宏远呢？他怎么说？……在开会？联系不上？……你让他马上给我回电话！……好，
我知道了！”她的声音从一开始的惊愕到后面的焦躁，虽然极力压低，
但车里的空间就这么大，我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挂了电话，周敏整个人都像泄了气的皮球，
瘫在座椅里，脸色发白，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昂贵的皮包带子，
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明明昨天还好好的…”顾雨晴也睁开了眼，
担忧地问：“妈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周敏猛地回过神，看了一眼后视镜，
正好对上我平静的目光。她像是被烫了一下，迅速移开视线，
勉强对顾雨晴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公司一点小事，你爸爸会处理的。别担心。
”她嘴上说着别担心，但紧锁的眉头和泛白的指节泄露了一切。车子驶入顾家别墅，
周敏几乎是立刻推开车门，踩着高跟鞋，急匆匆地就往书房方向冲去，
连招呼都忘了跟我们打。顾雨晴也立刻跟了上去，一脸焦急。我慢悠悠地下车，
看着她们母女俩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看来，顾家的“小事”，不小了。晚上，
家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凝重。晚餐没有聚在一起吃，是佣人分别送到各人房间的。我吃完饭，
打算去楼下厨房倒杯水。刚走到二楼楼梯口，
就听到一楼偏厅传来刻意压低、却难掩激烈的声音。是周敏和顾宏远。书房的门大概关着，
他们转移到了这里。“……现在怎么办？老刘那边明确说了，银行不会再批新贷款给我们！
缺口那么大，月底那笔到期的承兑汇票要是兑付不了，整个资金链就断了！
”周敏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慌。“闭嘴！慌什么！”顾宏远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但更多的是疲惫和焦躁，“我正在想办法！不是让你联系王董他们吗？他们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一个个都推脱！要么说资金紧张，要么干脆不接电话！宏远，
我们是不是……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不然怎么这么巧，所有路都堵死了？
”周敏的声音发颤。“得罪人？”顾宏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低，
“我顾宏远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做事留一线，能得罪谁到这种地步？！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弄到钱！至少要先把这个窟窿填上！”“钱？钱从哪里来？
家里的流动资金早就被你投到那个项目里去了！现在项目被卡着，钱出不来！
房子车子抵押了能值几个钱？杯水车薪！”周敏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偏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我站在楼梯的阴影里，端着空水杯，像一个沉默的旁观者。
过了许久，才听到顾宏远沙哑疲惫的声音，
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劲：“实在不行…只能动用雨晴名下的那份信托基金了…虽然还没到期，
但……”“不行！”周敏的声音猛地尖锐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那是留给雨晴的嫁妆！
是她的保障！动用了，她以后怎么办？而且那点钱也不够啊！”“那你说怎么办？！
”顾宏远低吼道，“看着公司破产？看着我们全家流落街头？！”又是一阵压抑的沉默。
“都怪那个扫把星！”周敏的声音突然充满了怨毒，带着哭腔，“都是她！她一回来就出事！
我就说不能认！不能认！她就是个克父克母的灾星！当年丢了就是天意！现在倒好，
回来索命了！”“够了！”顾宏远厉声打断她，“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偏厅里只剩下周敏压抑的啜泣声。我静静地站着，直到里面的声音彻底平息，才转身，
悄无声息地回了房间。第二天一早，家里的气氛更加紧绷。顾宏远一大早就阴沉着脸出门了。
周敏双眼红肿，坐在客厅里，魂不守舍。顾雨晴陪在她身边，也是一脸忧心忡忡，
看到我下楼，立刻投来一个复杂的眼神，带着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
顾子皓大概是昨晚又出去鬼混了，顶着两个黑眼圈下楼，看到我，重重地“哼”了一声，
眼神更加不善。早餐桌上，没人说话，只有碗碟轻微的碰撞声。快吃完的时候，
顾宏远回来了。脸色铁青，眼底布满红血丝，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领带也扯松了，
整个人透着一股颓败的气息。“宏远，怎么样？”周敏立刻站起来迎上去，声音发紧。
顾宏远没理她，重重地把外套摔在沙发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声音沙哑得厉害：“没戏。老刘那边彻底没指望了。王董、李总他们……呵呵，
以前称兄道弟，现在都他妈躲着我走！”最后一句，他是吼出来的，
带着被背叛的愤怒和绝望。周敏腿一软，差点没站稳，被顾雨晴扶住了。“那…那怎么办？
”周敏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怎么办？”顾宏远猛地抬头，
布满血丝的眼睛像困兽一样扫过餐厅里的每一个人，最后，那目光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