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愤不已，却没了力气去找梁正宴了。
我的儿子，我活着的唯一支柱，没了。
门口突然响起脚步声，我将儿子抱到小屋的炕上，快步走到门口看到杨梅朝屋内张望，看到我出来愣了一下，笑道：
“我还担心你想不开了呢，正宴说我太心软了，说你都死过一个女儿了，就算儿子真死了也不会想不开，更何况没死呢，就是故意来我家闹。”
“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小宝呢？还饿不饿？要不要我借点粮食给你们吃？”
我愣住，这辈子都没想到关于女儿的事会从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嘴里听到。
甚至还是这么恶毒的诅咒。
明明梁正宴答应过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提起女儿，可他居然告诉了杨梅？！
我紧紧抿着唇，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想再去看她得意的脸：
“你让梁正宴今晚给我回家！”
杨梅冷笑一声：
“回家？正宴说了，我那才是他家，他早就跟你过不下去了！”
我点点头，哑声开口：
“那就让他回家，谈谈离婚的事。”
话音刚落，杨梅瞬间傻眼了：
“离婚？我看你真是疯了，咱们村里有谁离婚了？你就非要闹这么大？”
我不想再跟她多费口舌，上前推着杨梅离开，她一个踉跄踩上了我的脚，嫌弃道：
“脏死了！这可是正宴刚给我缝的新棉鞋！”
我怔住，眼泪差点溢出来。
能看出杨梅的棉鞋缝的不够好看，可确实能看出里面塞满了棉花。
是我和儿子所有的衣服加起来都没有的棉花量。
我直接关上了门，无视杨梅在门外的叫嚣，回到小屋里想要给儿子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翻箱倒柜找出一双洗的发白的棉拖，想要给儿子换上，却在脱下他的鞋的时候愣住了。
儿子皮薄，一到冬天脚后跟就生冻疮，溃烂得脓血淋漓。
为了保暖，我就把家里的烂棉絮撕下来包在他的脚后跟上，用谷草捆住。
现在烂棉絮已经被鲜血粘住了，一扯下来鲜血直流，却听不到儿子喊疼的声音了。
眼泪大颗大颗往炕上砸，我抱着儿子哭了半晌才重新坐起来，给他换好衣服背着他走到另一个山头，挖坑埋了起来。
回到家已经是后半夜了，梁正宴正在翻箱倒柜找我有没有其他藏起来的粮票。
如果是之前，我一定会哭哭啼啼地让他别再翻了，给我和儿子留一点。
但现在，我异常平静地看着他，没有阻止。
梁正宴仿佛也察觉到我的异样，终于停下动作，嫌弃地看着我满身泥土：
“你哪有个女人家的样子？脏死了。”
“小宝呢？你带他去看病了？我都说了，我下手有分寸！不会真伤了他的，你真多此一举！”
“有这钱不如拿给我，我多给小梅买两本书看！她可是以后要考大学的人！”
我攥紧了拳头，兀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笑，双目赤红着哑声开口：
“小宝死了。”
他愣了一秒，盯着我看了一会，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小梅还真聪明，知道你会撒谎找我拿粮票换钱。”
“她都告诉我了，刚刚来看你的时候还听到小宝说话了，你现在告诉我小宝死了？”
“林花花，有你这么诅咒自己的孩子的吗？！愚昧又恶毒的女人！”
说罢，他抬脚就要离开，我上前拽着他，情绪几近崩溃：
“小宝真的死了！被我埋在西边的山头！不信我带你去看——”
话音未落，梁正宴嫌弃地将我推开，不耐烦道：
“好好好，死了就死了，你又不是没死过孩子，至于吗？”
“你这么诅咒自己的孩子真不怕遭报应？林花花，你真恶心！”
我彻底被激怒，几乎要流下血泪，余光瞥见坎草的镰刀，冲过去举起镰刀就要往他头上砍：
“你去死！你给我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