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舒氏大厦的玻璃幕墙上，舒青旋盯着被顾铭砚搞砸的并购案文件，耳边还回响着合作方杨总打电话过来的冷笑声：
“舒总，弄个连财务报表都不懂的人来弄方案。”
“如果这就是你们的态度，我觉得合作就没必要进行下去了。”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再也不接了。
"舒总，鑫悦法务部那边刚刚发来最后通牒。"助理小林打来了电话说道，
"如果明天下班之前拿不出补救方案，他们就终止合作，并......并启动索赔程序。"
舒青旋闭上眼睛，手指紧紧攥住电话："法务部怎么说？"
"李律师说，根据合同，如果因为我们的过失导致商业机密泄露，赔偿金额可能达到..."
"我知道了。"舒青旋打断她，"让整个并购团队现在立刻回公司开会，包括顾铭砚。"
"顾总监他......他说他有急事......"
"告诉他，要么半小时内出现在会议室，要么明天不用来了。"舒青旋冷冷的说道。
三周前，当顾铭砚提出要接手这个项目时，舒青旋竟然天真地以为他终于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了。
她甚至为此推掉了原本负责这个项目的副总裁的安排，力排众议让顾铭砚全权负责。
而现在，因为他的疏忽——或者说是傲慢——鑫悦的核心技术参数被泄露给了竞争对手。
更糟的是，对方拿到的正是顾铭砚为了炫耀而带出公司的那份标有"绝密"字样的文件副本。
从鑫悦回来的车停在公司楼下，舒青旋顾不上等助理撑伞，直接冲进雨中。
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人，个个面色凝重。
舒青旋的目光扫过全场，停留在一个空座位上。
"顾铭砚呢？"舒青旋问。
项目组的成员互相交换着眼色，没人敢回答。
"我再问一遍，"舒青旋慢慢走到会议桌尽头，"顾铭砚在哪？"
"舒总，"财务总监王姐小心翼翼地开口，"顾总监说他去鑫悦那边做危机处理了......"
"放屁！"舒青旋一掌拍在桌子上，水杯被震得跳了起来，
"我刚从鑫悦回来！我们公司的人连门都没有进，他解决个屁！"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舒青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从头开始。"
接下来的半小时，她听到了一个比想象中更糟糕的故事。
顾铭砚不仅带绝密文件去了酒吧，还在酒醉后把文件给了一个自称是投资人的陌生女子看——那女人很可能是竞争对手派来的商业间谍。
"为什么没有人阻止他？"舒青旋环视在场每一个人，"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舒总..."市场部的小张犹豫着开口，"顾总监说...说这是他的项目，他有自**。而且他说...说您会支持他的所有决定..."
舒青旋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桌子才能站稳。
江星屿的脸突然浮现在舒青旋脑海中——如果是他，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他总是知道哪些文件需要特殊保管，哪些场合不适合谈论商业机密...
这个念头让她更加愤怒。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她还会想起一个已经离开的替身？
"听着，"她努力集中精神，"从现在开始，这个项目由我直接负责。技术部，我要你们重新评估泄密造成的损失；
法务部，准备最坏情况下的应对方案；市场部，去查清楚那个所谓的'投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所有人，今晚通宵。"
会议结束后，舒青旋独自站在窗前，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
手机震动起来，是顾铭砚的信息：「青旋，我在想办法补救，别担心。」
舒青旋盯着这条消息，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三年了，江星屿从未让她"别担心"，因为他根本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需要舒青旋担心的地步。
拿起外套，舒青旋决定再去一趟鑫悦。
也许，她还能挽回些什么。
雨比刚才更大了。舒青旋站在大厦门口，看着雨水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没有伞，没有司机——舒青旋让所有人都去处理危机了。
"舒总？"
舒青旋转头，看到小林拿着一把伞匆匆跑来："我送您去吧。"
"不用，你回去帮王姐整理数据。"舒青旋接过伞，"谢谢。"
去鑫悦集团的路上，舒青旋反复推敲着可能的说辞，但每一个都缺乏说服力。
商业机密泄露可不是小事，更何况是在并购谈判的关键阶段。
到达鑫悦大厦时，舒青旋已经做好了被拒之门外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是，前台竟然让她上去了。
"董事长说可以给您十分钟。"前台**礼貌而冷淡地说道。
杨董事长的办公室门半开着，舒青旋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她推门而入，正准备道歉，却突然僵在了原地——顾铭砚正坐在杨董事长对面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茶，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
"...铭砚？"
他转过头，看到舒青旋时明显愣了一下："青旋？你怎么来了？"
杨董事长——一个六十多岁的精瘦男人——冷笑一声："看来你们没商量好啊。顾先生刚跟我说问题已经解决了，舒**却又急匆匆赶过来。"
舒青旋看向顾铭砚，用眼神询问他这是什么情况。他却避开了舒青旋的目光。
"杨总，"舒青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关于数据泄露的事，我代表舒氏集团向您正式道歉。我们正在全力..."
"不必了。"杨董事长抬手打断舒青旋，"顾先生已经解释过了，那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旧数据，真正的核心技术参数并没有泄露。"
舒青旋震惊地看向顾铭砚，他居然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
"不过，"杨董事长继续道，
"考虑到贵公司的管理混乱，我们需要重新评估这次并购。72小时内，我们要看到一份全新的、滴水不漏的补救方案。否则，一切免谈。"
"当然，我们一定..."舒青旋正要答应，顾铭砚却突然插话。
"杨叔，您太严格了。"他笑着站起来，亲热地拍了拍老人的肩膀，"以我们的交情，这点小失误何必..."
"顾铭砚！"杨董事长的声音突然提高，
"商场无父子！要不是看在你伯父的面子上，我早就发律师函了！出去！"
顾铭砚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着头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舒青旋站在原地，感到一阵荒谬。
这就是我朝思暮想了多年的人？
"舒**，"杨董事长转向舒青旋，语气稍微缓和，"我一直很欣赏你的专业能力。但这次，你让我很失望。"
"我明白，杨董事长。72小时内，您会收到我们的方案。"
走出办公室，舒青旋在一楼大厅四处寻找顾铭砚的身影。
最终，在洗手间旁的角落里，舒青旋听到了他的声音。
"妈的，都怪那个江星屿！他把舒青旋伺候得太好了，显得我多无能似的！当替身能赚那么多，早知道我也..."
舒青旋开始皱眉。
"...现在好了，并购案要黄...什么？当然推给舒青旋啊！就说她没交代清楚...女人嘛，情绪化很正常..."
舒青旋转身就走，飘雨吹了过来拍打在她的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回到公寓，舒青旋甩掉高跟鞋，径直走向酒柜。一杯威士忌下肚，**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
我到底做了什么？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赶走了三年来真正关心她、照顾她、为她解决麻烦的江星屿？
第二杯酒喝到一半时，舒青旋的手肘不小心碰倒了书柜上的一个收纳盒。
她蹲下来，烦躁地收拾着散落的文件、名片、旧钢笔——然后，手指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
一个小小的银色U盘，标签上是一行熟悉的字迹：
「并购案PlanB（风险预案）」——江星屿
舒青旋愣住了。
这是……江星屿留下的？
她颤抖着把U盘**电脑，点开里面的文件夹——
「情景1：核心数据泄露——应对策略」
「情景2：合作伙伴信任危机——修复方案」
「情景3：并购条款重新谈判——底线与让步空间」
…
整整十二种预案，每一个都精确命中她们现在面临的困境。
附带详细的补救方案、数据修正表和道歉话术模板。
舒青旋点开第一个文件，是一份完整的替代并购方案，时间戳显示是江星屿离职前一周做的。
舒青旋盯着屏幕，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里面还有个视频：
"舒总，如果您看到这个视频，说明顾铭砚果然搞砸了并购案。"
江星屿微笑着说道，"别担心，我已经预想了所有可能的情况。首先..."
舒青旋呆呆地看着，视频中的江星屿条理清晰地分析了各种可能的风险点，并给出了具体的解决方案。
他甚至预测到了顾铭砚可能会带文件外出、可能会低估保密协议的重要性...
"...最后，"视频结尾，江星屿的表情变得柔和，
"无论发生什么，请记住这不是世界末日。您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企业家，没有您解决不了的问题。这只是一个小坎儿。"
画面定格在他微笑的脸上。
舒青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伏在桌上痛哭失声。
三年来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回：
江星屿熬夜帮舒青旋准备演讲资料；
江星屿在舒青旋胃痛时送来的药和热粥；
江星屿在每次危机前就准备好的预案...
而她，却把他当作一个可有可无的替身，一个随时可以替换的工具。
舒青旋抓起手机，手指悬停在江星屿的号码上。但最终，舒青旋还是放下了。
擦干眼泪，舒青旋开始仔细研究他留下的方案。
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黎明的微光开始渗透进房间。她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心中五味杂陈。
江星屿成了最了解顾铭砚的人，比她还了解，他早就预见到了顾铭砚的无能和她的盲目。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准备了这个"PlanB"，像过去三年里的每一次一样。
而她，却从没真正看清过他的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