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回京那日，我遇见了当初京中好友。他拦住我的去路，上前询问着：“你走了三年，
是想清楚回来和郡主成婚了？”我和楚湘君自小相识，青梅竹马。早在及冠时，
皇上便为我二人许了亲事，京中我们是天赐良缘。可五年前，
楚湘君却在大婚当日当众扔了红盖头。她说不愿与我这等心思不纯的人成亲，
祝愿我和心上人百年好合。然后拉着一旁的侍卫强行拜了堂。我百口莫辩。除了楚湘君，
我何时与别的女子有染？流言蜚语在京中传播，我成了负心郎，再无立足之地，只能离开。
“其实郡主心中一直心系于你，还说当年若不是你骗她，你们早已儿女双全。”“郡主说了，
只要你低头认错，她立即休夫再与你成婚。”我只觉得可笑。成婚？我早已有夫人和孩子，
还成什么婚。……没等我回话，程肃便打量我一番后，嫌弃道：“萧衡，
你离京前好歹也是个丞相嫡子，世家贵公子，如今怎么落魄得像个乡野村夫？
”他看我手中拿着拨浪鼓，嗤笑一声：“还拿着小娃的物件儿，也不嫌丢人？
”我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由得拉开了和他的身距。五年过去，
京中的高门子弟还是一如既往狗眼看人低。我缓缓开口：“因为这是给家中孩子的，五年了，
我已经成婚了。”程肃忽然大笑，似乎认定我在说谎。“当年郡主被山匪掳去，
你冒死上山去救回她，为此还被捅了几刀，险些丧命！
”“全京城谁不知你爱郡主胜过自己的性命，你舍得娶别人？”往事再次提起，
但我心中早已无感。曾经对楚湘君那份真心，早已被埋没了。
我不想再和他多说：“我携夫人回京中处理要务，先走了。”见我这副模样，程肃不悦皱眉，
快速抓住我衣袖。“你夫人？这皇城脚下谁能比得上郡主身份尊贵，
你不会自甘堕落随便娶了一村妇吧？”“看你如今穿着打扮，想必是被郡主拒婚后，
过得也不怎么样。”他紧追不舍，觉得我娶的一定是个低贱上不得台面的乡野村夫，
和楚湘君没法相比。我不想与他争辩，转身离去。他却紧跟上来，
一直喋喋不休：“你离京三年，肯定没有听过郡主的事情吧？
”“如今郡主可是皇上皇后最喜爱的侄女，为了你从未和郡马同寝，连正厢房都给你留着。
”“郡主苦等你三年，你去低磕头认个错，她还能不原谅你？”在程肃口中，
楚湘君对我用情至深，好像全天下的男子都应跪求她的垂怜。我心中一阵苦楚，
恍惚想起当初全家被迫离京的场景。楚湘君抗旨悔婚，骂我负心郎，转头和我的侍卫拜了堂。
我成为满京笑柄，心又不甘，冒着大雨前去王府想要一个答案。可我被拒之门外，
侍女为难地告知，郡主不愿见我。最终还是楚王爷于心不忍，邀我进了府。
他语重心长地说着：“你是好孩子，是湘君辜负了你……”话音刚落，
楚王爷便突然面色惨白，大口喘气后倒地不醒。我慌了神，可紧接着，
就见许风带着太医赶来。太医诊断后惊呼：“王爷这是哮喘犯了，是谁佩戴了香囊。
”许风红了眼，一把扯下我腰间的配饰递给赶来的楚湘君。“少爷，是我高攀了郡主，
但楚王爷是无辜的呀，你为何要置王爷于死地？”随后他跪在楚湘君面前：“郡主明鉴，
萧少爷明知道王爷有喘疾，还佩戴有着花粉是饰品入府，都怪小人……”“不是我。
”我下意识地向楚湘君解释，却被她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萧衡，你怎会如此心狠！
父王待你不薄，就因我拒了婚，你就要害他至此？”我登时心如死灰。
太医确认了就是我的香囊害王爷旧病复发。许风下跪为我求情：“求郡主放少爷一条生路，
少爷也是一时糊涂。”楚湘君沉默片刻后，再次开口：“萧衡，从此之后，我与你恩断义绝，
再无干系！”“滚出去，若我父王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你萧家满门抄斩。”三日后，
我因谋害王爷的罪名告到御前。虽楚王爷痊愈，但皇帝也大怒，
是父亲自请流放边远徐州才保下我的性命。我们举家离京时，大雨倾盆。
听下人说郡主在城墙上相送，但我没有回头。第二章“萧衡，郡主对你念念不忘，你倒好，
娶一个乡野妇人，可对得起她？”程肃见我不回话，不满地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蹙眉地看着他，简直不可理喻：“我夫人温良贤淑，她很好，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我已经没了耐心，直接拔出腰间的佩剑，不愿再与他多说。程肃吓得后退两步，
愕然看着我，直到我离开才回过神。当年我离开京城时，便丢弃了所有四书五经，弃文从武，
从此与往事割席。但好像人人都还以为，我回京就会回头。去跪求那位高高在上的郡主垂怜，
施舍我一点情谊。可惜，我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萧衡。
我的人生也早已在徐州开启了新篇章，而楚湘君却已是过去式。忽然一辆马车停在我的面前。
我仰头看去，只见马车的车帘打开，先露出来的是儿子那冻得有点红扑扑的小脸。
随后一个纤细的身影从马车上下来，将手中的披风披在我的身上。女子温柔可人，
正是我的夫人昭言。她看着我，杏眼含笑，轻声问：“聊完了？”儿子趴在马车的窗沿上，
咯咯地笑着。“爹爹，我跟娘亲都等你好一会儿了，我们快回去吧。”我看着妻儿，
方才阴郁的心情也随之消失。没有什么可后悔的，我倒还要感谢楚湘君的不嫁之恩。
我与她自小相识。十来年，在京城有楚湘君的地方必有我的身影。我会记住她的每一个喜好，
她也会把新得来的玩意儿送给我。谁人在京中对我使绊子，她会去将人揍的哭爹喊娘，
来我跟前跪着认错。可谁要说她半句不是，我也让那人在京中待不下去。旁人都说，
我与郡主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我也以为青梅竹马当如是，我们会成亲，白头偕老。
直到许风的出现。他是我赎出的贱籍，忠诚老实，我便留他在身边当贴身侍卫，
待他如亲兄弟。许风待在我身边，难免会经常出现在楚湘君面前。我和楚湘君在一起时，
他会争着先护着她，事事以她为先。甚至在我忙于公务脱不开身时，替我去郡主府跑腿传话，
买小物件安抚郡主。起初我并未在意。楚湘君样貌学识皆是一等一的好，
京中哪家高门子弟不倾慕于她，何况一个小小的侍卫。她身边不缺献殷勤的男子，
但每次她都不会多看旁人一眼。我信任我们之间的情谊。头一次察觉不对劲是宫宴上，
离府前，我特意交代许风将我新提的字带上。可献字时，许风展开的却是一幅画，
引得满堂惊呼。画中赫然是位身着戎装的女子。许风恍若未觉，
志得意满地开口：“我家公子画比字好，但这画公子藏得严实，从不许外人触碰，
卑职斗胆拿公子的画来呈献。”在坐的名流子弟纷纷听出了画外音。
未婚嫁的男子私藏女子画像，难免引人遐想。就连楚湘君也面露怀疑地看着我，
我连忙行礼解释：“画上的是我长姐，她常年在外出征，鲜少回京，
这是我为父亲准备的贺礼。”许风立刻跪下：“卑职不知！只是少爷夜夜看着这画出神，
宝贝得紧，卑职以为是公子的得意之作……”楚湘君起身走到许风的身边，
重重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敢造谣主子。”她向来温和恬静，
此刻却像变了性子。皇帝大怒，吩咐杖责许风四十大板，这才歇了风言风语。回府时，
楚湘君还是向我问起：“我与你一同长大，怎不知你还有个长姐。
”“她是父亲早年收养的义女，自记事起便送往前线历练，你自然不知。
”我给她看了长姐寄回的书信，全是对家中的关心。我坦然地将信给楚湘君，
无奈道：“长姐远在前线，只是念着家人，郡主莫要多想。”楚湘君看了许久，才还给我。
只是她的笑容不达眼底：“想必你们也盼着团聚，等我们成亲那日，让长姐回来喝杯喜酒吧。
”我心中一喜，拉过她的手揽入怀中：“好。”深夜，我想去探探许风的底，
却没想到他屋中还燃着蜡。楚湘君站在屋外，叫人将一瓶金疮药送入房中。
许风的声音缓缓传出：“多谢郡主，还请郡主放心，卑职定不忘记您的话。
”第三章我不知楚湘君跟许风说了什么，他伤好后，执意在我屋外跪着。许风跪了五日，
求我留下他。终是十多年的情谊，我原谅了他没有再追究，但只让他在府中当个普通侍卫。
可自那以后，楚湘君来府中找我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不在府时，
许风便会主动上前解释我出门的缘由。“少爷今日约了好友围猎，
卑职听闻少爷的箭术还是大**教的呢。”“郡主，少爷出去了，
卑职听说是给大**采买衣物首饰去了，他们姐弟关系真好啊。”“少爷出门了，
说是去买棋谱。”他似乎有问必答，这些话便轻飘飘地传入了楚湘君的耳中。
我逐渐发现楚湘君变了。她开始频繁地问我与长姐的往事，
甚至严格管控长姐与家中的书信往来。就在父亲生辰这天，我与楚湘君发生了一次争执。
长姐因为许久没有收到家中来信，担心生出变故，于是在大寿之日快马加鞭地从前线赶回。
见到她，我们高兴后心中却是惶恐，便紧闭府门谢绝见客。、无召回京，擅离职守，
难免要受责罚。长姐见我们都好好的，这才放了心，在离开时，她笑着递给我一个锦盒。
“衡儿，听说你与郡主好事将近，马上就要大婚了。”“你成亲阿姐回不来，
特意寻人打造了同心锁，赠予你们当新婚贺礼吧。”长姐将锦盒交到我手中后，
便匆匆离开了。可没出半刻，楚湘君就闯了进来，恶狠狠地盯着我手中的锦盒。
她咬牙道：“光天化日为何紧闭府门，你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是不是你那所谓的长姐回来了？”我只觉荒谬，仍耐心解释：“郡主，那是我的长姐，
你别胡说！”楚湘君却冷笑一声：“萧衡，长姐需要给她画肖像每日写信，如此没有分寸。
”“需要你将我拒之门外，与她私会？这般不清不白，可想过我的处境？”我没想到，
同为女子的她，竟也会这般诋毁一个女子的名声。这一刻，她还是相信我会罔顾礼法。
我对上楚湘君那怀疑的脸，心中只觉疲累委屈。我缓缓地松开她的手：“郡主，
我与长姐之间没有任何逾越。”但楚湘君不信。我们不欢而散。后来我低下身去找她，
但楚湘君总是避而不见，一来就僵持了数月。从前我们闹别扭，我会极力去哄她，
不出两日便会和好。我不曾放弃，想着婚期将近，她总会见我的。直到大婚前夜。
下人慌张地前来告知：“少爷，郡主喝醉了……她去找了许风。”许风房中，
只见楚湘君衣衫不整地依偎在许风的怀中。他满眼温柔地给楚湘君喂着醒酒汤，见我前来，
故作慌忙起身要退下。“不要。”楚湘君却拉着许风的衣角不肯撒手，醉意朦胧地唤着，
两人贴得更近。许风回头看着我，嘴角扯出一抹得意的笑。“郡主带着气借酒浇愁，
估计想去找少爷，寻错了屋子。”“但依照礼数，婚前新人见面不合礼数，
卑职也不敢将郡主独自扔下，所以才……”我心头涌上刺痛，握紧了拳头。好半晌，
我才极力说服自己，楚湘君只是认错了人。“安排车马，将郡主安全送回王府。”次日一早，
我身着吉服前来娶亲，准备认错与楚湘君和好。“湘君，那日都是我的不对，不要再气了？
”可她却用力拂开我的手，兀自上了花轿。我怔怔僵在原地，心中是说不出的痛。
与我一同迎亲的人，登时没敢再说话。我以为她只是还在生气，但为了给足面子，
我也竭力藏着异样，跟着楚湘君回到了相府。可直到大婚开始，喜婆高喊一拜天地时，
楚湘君却始终没有动。接着，她冷笑一声，当着满堂宾客的面，扯下自己的红盖头。
楚湘君冷脸看着我，厉声质问。“萧衡，与我成婚就只是为了给你自己遮羞是吗？
”“将我当你长姐的替身，有意思吗？”第四章我耳中嗡鸣一片，一股寒意蔓延。“郡主，
你在说什么？”下一瞬，便看见楚湘君拿出没送出去的另一个同心锁扔在我脚下。
“这是你侍卫许风从你屋里找到的，你还想如何狡辩？”“嘴上说着要与我成亲，
却又藏着与别人的定情信物，你就这么寂寞难耐？
”我捡起扔在同心锁：“这是我长姐送我们的贺礼……”不等我解释，楚湘君便嗤笑一声，
眼神冰冷，对我再没有了信任。她又从袖中拿出一根精致的碧落发簪。“那这个呢？
你是说送给我的？”我心头酸涩，一字一顿：“我为你打造了三月，簪良缘，白首不移，
是送给正妻的，有什么问题？”楚湘君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将发簪举起。“萧衡，
你自己看清楚了，这个发簪末梢刻的是谁的名字？”发簪上的名字出来的那一刻，
满座宾客哗然。“这不是萧少爷长姐的名字吗？”“不是说送给郡主的吗，
怎么刻着他长姐的名字。”我急红了眼，连忙道：“湘君，我从未刻过名字，
你信我……”楚湘君眼底猩红，似有泪水要落下。但她强忍着，语气冰冷：“萧衡，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如何骗我？！”许风跪在了楚湘君面前，面上急切，
声泪齐下：“郡主！小的担心少爷走错路，这才将东西交给您，
可您不是答应小的不会让少爷为难吗？”我怔然看着他们二人的双簧，不由得笑出了声音。
“郡主，你宁愿信一个外人，都不信我？”楚湘君不言，只是下意识地挡在许风身前。
“萧衡，既然你已有爱慕之人，那我们的婚约作废，今日就当本郡主悔婚不愿嫁给你！
”她笑着，眼中满是无情：“我留你体面与自由，祝萧少爷和长姐，白首不相离。”话落，
她便将许风扶起，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拜堂成亲。“我与许风已礼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