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精心准备的晚餐。三文鱼刺身,红酒烩牛膝,
还有我亲手烤的、夏琳最爱吃的焦糖布丁。餐桌上,烛光摇曳,
映着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的脸。左边是沈嘉树,我交往了三年的男友。
他穿着我给他买的白衬衫,眉眼温润,笑容清浅,正体贴地为我切着牛排。
他是那种所有丈母娘都会喜欢的类型,英俊,上进,对我无微不至。右边是夏琳,
我从大学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闺蜜。她今天画着精致的妆,
正眉飞色舞地跟我分享着公司里的八卦,时不时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我们三个人,
从大学时就是铁三角,关系好到可以同睡一张床,同喝一碗汤。在外人看来,
我们是爱情与友情的最佳范本。我看着他们,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心里,
却是一片冰冷的死寂。“来,沫沫,张嘴。”沈嘉树将一小块切好的牛排喂到我嘴边,
眼神里充满了宠溺。我顺从地张开嘴,吃下那块肉。味道很好,但我尝不出。“嘉树,
你对我们家沫沫也太好了吧!我都快嫉妒死了!”夏琳在一旁打趣,然后夹起一块三文-鱼,
“沫沫,吃个你最爱的。看你最近都瘦了,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她的语气里,
充满了闺蜜间最真挚的关怀。如果是在一个月前,我会被这温馨的场景感动得一塌糊涂。
但现在,我只觉得……恶心。我放下刀叉,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然后,从随身的包里,
拿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A4纸,轻轻地,放在了餐桌中央。“嘉树,琳琳,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们。”他们的目光,
都落在了那张纸上。“这是什么?”沈嘉树笑着问,“你又画了什么新的插画,
要给我们惊喜吗?”“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沈嘉树带着一丝好奇,伸手拿过了那张纸。
夏琳也凑了过去。当他们看清纸上那几个黑色的、加粗的、如同利剑般的打印字时,
他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那是一份医院的诊断报告。报告的抬头,
写着我的名字:苏沫。而在最下方的诊断结果一栏,
清清楚楚地写着:HIV抗体:阳性(+)后面,还附带着一长串我看不懂的,
但足以让任何人胆寒的医学数据。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空气中,
只剩下蜡烛燃烧时发出的、微弱的“噼啪”声。2“……这……这是什么?”沈嘉树的声音,
在死寂的餐厅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剧烈的颤抖。他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血色尽失,那双总是含情脉脉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震惊和……恐惧。是的,是恐惧。
我看得清清楚楚。夏琳的反应更夸张。她“啊”地一声尖叫,像被蝎子蛰了一样,
猛地从我身边弹开,椅子因为她剧烈的动作,向后滑出很远,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她用手死死地捂住嘴,眼睛瞪得像铜铃,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纸,又看看我,
仿佛在看一个怪物。我静静地看着他们。看着这两个我曾经用生命去信任的人,
在我“人生最灰暗的时刻”,上演着他们最精彩的“表演”。“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沈嘉树猛地站起来,一把抓过那张报告单,反复地看着,像是要把它看穿一个洞,“沫沫,
这是不是搞错了?是不是医院弄错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
充满了“关切”和“焦急”。“对!一定是弄错了!”夏琳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连滚带爬地跑到我身边,想要抓住我的手,却又在半空中堪堪停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眼神里闪过一丝嫌恶,但很快又被“担忧”所掩盖。“沫沫,你别怕!这肯定是误诊!
现在的小医院最不靠谱了!我们明天就去最大、最好的医院,重新检查!好不好?
”她急切地说,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多像啊。
多么像一对真心为我担忧的爱人和挚友。如果我不知道真相,我一定会被他们此刻的表演,
感动得痛哭流涕,然后扑进他们怀里,寻求安慰。可惜,没有如果。我低下头,
肩膀微微耸动,发出了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声音:“……是真的。我去复查过了……结果,
也是一样。”我从包里,拿出了另一张“一模一样”的报告单。这是我花了五百块,
找楼下打印店的老板,精心PS出来的“加强版”。细节更真实,数据更吓人。
当第二张报告单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最后的侥幸,也被彻底击碎了。
沈嘉树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夏琳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她抱着我(当然,
是小心翼翼地、只接触到我衣服的拥抱),哭得梨花带雨。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沫沫……你这么好,老天爷怎么能这么对你……”“沫沫,
你别怕!”沈嘉树也终于“回过神”来,他走过来,蹲在我身边,
用一种极其沉痛和坚定的语气,看着我的眼睛,“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我爱你,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对!还有我!”夏琳也哭着附和,“我们永远是最好的姐妹!
刀山火海,我们都陪你一起闯!”他们一左一右地“安慰”着我,
说着那些信誓旦旦、感天动地的誓言。海誓山盟,不离不弃。多么动听啊。
我埋在夏琳的肩头,身体因为“哭泣”而剧烈地颤抖着,嘴角,
却勾起了一个冰冷的、无人察觉的弧度。真不愧是我爱了三年、信任了八年的人。这演技,
不拿个奥斯卡影帝影后,都屈才了。那晚的晚餐,在一种极其悲壮和温情的氛围中结束。
他们抢着洗碗,为我铺好床,给我端来热牛奶,叮嘱我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他们说,
天塌下来,有他们顶着。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听着他们在客厅里小声地、似乎是在商量着如何为我“治疗”的对话。我一夜无眠。
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兴奋。是的,兴奋。我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现在,
审判的钟声,已经敲响。好戏,开场了。3第二天清晨,我是被阳光刺醒的。
宿醉般的头痛让我有些恍惚,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戏”还历历在目。我坐起身,
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床的另一侧。空的。沈嘉树不在。我心里“咯噔”一下,
但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或许,他只是起得早,去给我买早餐了?
就像他以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我掀开被子,走出卧室。客厅里,安安静静,一个人也没有。
餐桌上,没有熟悉的、冒着热气的豆浆和油条。
只有昨晚我们喝剩下的、已经凉透了的红酒杯。我又推开了夏琳暂住的客房的门。同样,
空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是从未有人睡过。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
瞬间将我淹没。我冲回主卧,打开了衣帽间。左边,
原本挂满了沈嘉树的衬衫、西装、领带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我又拉开了床头柜,里面,
他所有的证件、手表、车钥匙……全都不见了。我跑到玄关,打开鞋柜。
他最爱穿的那几双球鞋和皮鞋,也消失了。我又冲进客房,打开夏琳的行李箱……空的。
她昨天刚买的、还没来得及拆封的化妆品,她最喜欢的那条裙子……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他们走了。在我“最需要他们”的时候,在我被诊断出患了“绝症”的第二天清晨。
我那信誓旦旦说要陪我一辈子的男友,和我那哭着喊着说要陪我闯刀山火海的闺蜜。他们,
连夜,逃了。**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滑坐在地上。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将空气中的尘埃,都照得一清二楚。我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
我只是觉得……好笑。真的,太好笑了。我拿出手机,想给他们打电话。沈嘉树的号码,
拨过去,是冰冷的机械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夏琳的微信,点开,
对话框里弹出一条灰色的提示:“对方已开启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他们不仅逃了,还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断得干干净净。我慢慢地站起身,
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我看着这个我和沈嘉树一起布置的、充满了我们三年回忆的家。墙上,
还挂着我们去旅行时拍的合照。沙发上,还放着夏琳送我的抱枕。而此刻,这个家里,
只剩下我一个人。不,不止。我走到书房,打开了我的保险柜。里面,
我辛辛苦苦画插画、做设计,攒下的准备用来开自己工作室的二十万存款单,
和一些母亲留给我的、作为嫁妆的金饰……全都不翼而飞。他们不仅逃了,
还卷走了我所有值钱的东西。他们这是怕我没钱治病,死得不够快吗?我终于,忍不住,
笑了出来。从一开始的低笑,到后来的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笑得喘不过气。
沈嘉树,夏琳。你们真行。真的,太行了。你们以为,你们逃离的是一个累赘,一个麻烦,
一个绝症病人。你们以为,你们卷走的是我的全部,我的未来。你们不知道。你们逃离的,
是我为你们精心准备的、审判的舞台。而你们卷走的,不过是……我复仇计划的,
第一笔“启动资金”。我擦干眼角的泪水,脸上的笑容,变得冰冷而平静。我拿起手机,
从通讯录里,找到了一个我从未想过会主动联系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接通了。“喂,
是秦律师吗?”我的声音,冷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我是苏沫。”“我有一个案子,
想委托你。”4时间,倒回一个月前。那时的我,还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幸福泡沫里。
我有爱我的男友,有亲密无间的闺蜜,有蒸蒸日上的事业。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直到那天,沈嘉树的公司组织去海岛团建。他告诉我,因为项目紧张,他不能带家属。
我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体贴地为他准备好了行李。而夏琳,则说她公司临时有急事,
要去邻市出差几天。我一个人在家,乐得清闲,准备趁着这个周末,
把我那个酝酿已久的工作室方案,彻底完善。
那是一个关于“国风美学与现代生活”的创意IP项目,是我熬了无数个夜晚,
倾注了全部心血的梦想。周六的晚上,我正在家里赶稿,一个许久不联系的大学同学,
突然在朋友圈里发了一组照片。定位,正是我知道的、沈嘉树他们公司团建的那个海岛。
我笑着点开,准备看看同学的度假美照。然而,在其中一张背景是沙滩篝火晚会的照片里,
一个角落里的画面,却让我如遭雷击!那张照片的背景虚化了,
但那两个紧紧相拥、在昏暗的光线下接吻的身影,我就是化成灰,也认得!一个是我的男友,
沈嘉树。另一个,是我最好的闺蜜,夏琳!那个本该在邻市“出差”的夏琳!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怎么可能?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长得像的人!
我颤抖着手,将那张照片,放大了,一遍又一遍。没错,就是他们。
沈嘉树手腕上戴着的那块我送他的情侣表,
夏-琳耳朵上那个我陪她一起去挑的耳钉……细节,是不会骗人的。我的心,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撕裂了。原来,那些我没在意的细节,早就有迹可循。
沈嘉树最近总是加班,夏琳的出差也变得频繁。
他们总是“不约而同”地在同一时间段“很忙”。我曾经调侃他们,
说他们公司是不是商量好了,一起压榨员工。现在想来,多么可笑。他们不是忙,
他们只是……在忙着背叛我。那一晚,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只是坐在电脑前,呆呆地看着那张照片,直到天亮。第二天,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没有立刻拆穿他们。因为我知道,仅仅是揭穿一场出轨,太便宜他们了。我要看看,
他们的心,到底能黑到什么程度。我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我“无意”中,
在沈嘉树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我用我们俩的恋爱纪念日,
轻易地就解开了密码。里面,存着一份商业计划书。那份计划书,
和我为自己工作室准备的那个“国风美学”项目,有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只是换了个名字,
执行人,从“苏沫”,变成了“沈嘉树”和“夏琳”。而在计划书的最后,
我还看到了他们的资金来源——一笔二十万的“天使投资”。那二十万,
正是我存在保险柜里,准备用来启动我梦想的钱!沈嘉树是知道保险柜密码的!原来,
他们不只是背叛了我的感情。他们还在偷窃我的梦想,我的心血,我的未来!
他们是想榨干我最后一点价值,然后,一脚把我踢开!看到这一切的时候,我出奇地冷静。
心,已经疼到麻木了。剩下的,只有一片冰冷的、彻骨的恨意。我关掉电脑,
将一切恢复原状。然后,我开始计划我的“复仇”。我要的,不是让他们身败名裂那么简单。
我要他们,亲手将自己送入地狱。我要他们,在最志得意满的时候,从云端,狠狠地摔下来!
于是,我找到了那家可以**任何以假乱真证件的小店。于是,
便有了那张……HIV阳性诊断报告。这不是一场病。这是我对他们,最恶毒,
也最仁慈的……审判。57秦律师的事务所,开在城市CBD最高级的写字楼里。
她的办公室,是极简的黑白灰色调,一如她本人,冷静、专业,不带一丝多余的情感。
我坐在她对面,将我准备好的所有东西,一一放在了她的桌上。
——沈嘉树和夏琳那张拥吻的照片。
——我电脑里那份被盗窃的、带有完整创作日期的原始项目策划书。
——他们电脑里那份“山寨”计划书的拷贝。——以及,我保险柜被撬动过的痕迹照片,
和那张二十万存款单的底单。秦律师一张一张地看过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镜片后偶尔闪过的、锐利的光。“苏**,”她看完所有资料,抬头看着我,
“你的诉求是什么?”“我的诉求,有三个。”我伸出手指,一字一句地说。“第一,
我要追回我被盗窃的二十万资金,以及相应的利息和精神损失费。”“第二,
我要以‘侵犯商业秘密罪’和‘侵犯著作权’,对他们提起诉讼,让他们盗窃的项目,
彻底胎死腹中。”“第三,”我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冷,“我要在他们最志得意满的时候,
才把这些东西,全都抛出去。”秦律师挑了挑眉,似乎对我最后一个要求有些意外。
“你想……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不,”我摇了摇头,“是猎人与猎物的游戏。
而现在,我是猎人。”秦律师看着我,沉默了片刻,嘴角,
勾起了一抹几不可察的、欣赏的弧度。“我喜欢这个游戏。”她说,“不过,我的律师费,
很贵。”“钱,不是问题。”我平静地说,“就从他们即将赔偿给我的钱里扣。
”我们相视一笑,达成-了共识。接下来的几天,在秦律师的指导下,
我完成了复仇计划最关键的几步。首先,我们将我那份完整的“国风美学”项目策划书,
以及我所有的插画设计稿,在国家版权中心,进行了最权威的、加急的版权登记。这意味着,
从法律上,这个创意的所有权,牢牢地掌握在了我的手里。其次,秦律师通过一些特殊渠道,
帮我查到了沈嘉树和夏琳用我的钱注册的那家新公司的信息。公司名叫“嘉琳文化”,
真是讽刺。然后,我们以我的名义,抢先将“嘉琳文化”这个名字,
以及他们计划中要使用的所有产品商标,全部进行了注册。这叫,釜底抽薪。
他们以为自己拿到的是金山银山,却不知道,那座山的所有权,早就写上了我的名字。
他们现在做的每一分努力,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在为我做嫁衣。最后,
我将我名下所有的银行卡进行了挂失,并报了警,理由是“家中失窃”。虽然我知道,
这种情侣间的经济纠纷很难立案,但我要的,只是一张“报警回执”。这张回执,
将在最关键的时刻,成为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做完这一切,
我感觉自己像是完成了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冷静,理智,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
我那个曾经为了爱情哭、为了友情笑的苏沫,似乎……已经死了。死在了他们连夜逃走,
并且卷走我所有积蓄的那个清晨。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复仇者。我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看着手机。我开始期待,期待他们什么时候会发现,自己已经掉进了我编织的网里。
我开始期待,他们走投无路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而这个期待,没有让我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