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剑断情殇宫灯将金銮殿照得通明，沈青岚攥着绣有缠枝纹的袖口，
指节在琵琶弦上刮出刺耳的杂音。席间贵女们以团扇掩面低笑，
萧老夫人铁青着脸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溅出的水珠洇湿了《霓裳羽衣曲》谱。
“沈将军府的**竟连《春江花月夜》都弹不全？”柳如烟倚在萧景珩身侧，
纤纤玉指拨弄着腕间羊脂玉镯，“表哥当年可是凭一曲《广陵散》名动京城呢。
”萧景珩垂眸转动着青瓷酒杯，余光里那道挺直的脊背像柄出鞘的剑，
与满殿软红香翠格格不入。回府的马车碾过朱雀大街的碎冰，沈青岚突然掀开车帘。“停车！
”她跃下马车时金丝累珠步摇勾断了流苏，却浑然不觉地奔向街角铁匠铺。
...昨儿侯府管事说熔了给老夫人铸铜镜...”炉膛里未熄的炭火映着她骤然惨白的脸，
那柄随她征战陇西的旧剑，此刻正躺在妆奁里映着柳如烟描眉画鬓。沈临渊踹开书房门时，
墨汁正顺着狼毫笔尖滴在和离书上。沈青岚抬头看他，眼底血丝像雪地里蔓延的火线。
“当年父亲用玄甲军兵符换你凤冠霞帔，”兄长解下大氅裹住她单薄的肩膀，
“现在该用虎符换回你的穿云枪了。”萧景珩捏着洒金笺闯进偏院，
却见满地碎瓷间躺着柄断成两截的铜镜。沈临渊正将猩红战袍披在妹妹肩头，
闻言冷笑：“世子现在倒记得结发之礼了？那夜青岚高热不退时，
你可在柳表妹闺阁听《凤求凰》。”2铜镜难圆沈青岚系紧腕甲走出院门，
雪粒扑在滚着银狐毛的斗篷上。她突然回身抽出侍卫佩刀，寒光闪过，院角老梅应声而断。
“告诉老夫人，”刀尖挑着半幅《女诫》残卷钉在朱漆圆柱上，“这铜镜照不清沈家的月亮。
”管家捧着鎏金妆匣追到府门，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对翡翠镯子。
“夫人带走的嫁妆单子有误...”沈青岚翻身上马，马鞭抽得匣盖砰然合拢：“熔剑那日，
这些玩意儿就该跟着铜镜进熔炉。”朱雀桥上残阳如血，沈临渊解下腰间酒囊抛给妹妹。
“北疆的朔风比侯府的熏香痛快多了。”沈青岚仰头饮尽，酒液顺着下颌滚进铁甲领口。
她忽然将空囊掷入河中，惊起岸边栖息的寒鸦，黑压压一片掠过侯府描金的匾额。
黑压压的寒鸦掠过侯府匾额时，萧景珩正立在滴水檐下摩挲着洒金笺。
柳如烟提着缠枝莲纹裙裾追出来，
羊脂玉镯磕在朱漆廊柱上发出脆响：“表哥何必追那等粗鄙之人？
她连《女则》都背不全......”萧景珩突然抬手，惊得她后半句噎在喉间，
绢帕上绣的并蒂莲被绞出褶皱。管家捧着鎏金妆匣战战兢兢凑近：“世子爷，
老奴按您的吩咐......”话音未落，萧景珩袖中突然滑落半块羊脂玉佩，
正是大婚那日被沈青岚一剑劈开的合卺信物。柳如烟眼睛一亮，
却见他转身将玉佩掷入庭中枯井，惊散了水面聚拢的鸦影。松鹤堂里熏着沉水香，
萧老夫人正用银剪拨弄青瓷香炉。八个梳双鬟的侍女跪在蒲团上，
听她将《女诫》拍在紫檀案几上：“都睁眼看看，这就是不守妇道的下场！
”鎏金护甲刮过书页，恰停在“清闲贞静”四个字上。大丫鬟捧着铜镜进来时，
老夫人突然冷笑：“镜子铸得好，可惜照不出狼子野心。”柳如烟提着食盒进来，
裙摆扫落案上几片梅花。她舀着冰糖燕窝柔声道：“姨母别气坏了身子，
沈姐姐自幼在军营长大......”银匙突然磕在碗沿，
萧老夫人浑浊的眼珠盯着她：“你当老身不知道？上个月初七世子为何深夜出府？
”柳如烟手一抖，燕窝洒在孔雀蓝地衣上，晕开一片褐渍。偏院传来瓷器碎裂声，
萧景珩踹翻了描金浴桶。热水漫过青砖地缝，蒸得那件被遗弃的银狐毛斗篷泛起白雾。
侍卫统领跪在门外禀报：“沈将军带着北疆大营的虎符......”话未说完，
萧景珩突然抓起案上铜镜砸向菱花窗，惊飞了檐下挂着的红嘴绿鹦哥。
3暗箭难防柳如烟捏着绣绷穿过回廊，听见书房里传来世子压抑的咳嗽。
她故意将丝线缠在梅枝上，娇呼一声：“哎呀......”萧景珩推开雕花门时，
她正踮脚去够枝头，露出腕间新换的翡翠镯子。见他目光落在镯子上，
柳如烟慌忙解释：“这是姨母赏的，说比熔掉的那些......”话未说完，
萧景珩已扯断丝线大步离去。松鹤堂的铜漏滴到酉时，萧老夫人突然召来所有管事嬷嬷。
她摸着案上熔剑剩下的青铜渣，对满屋子侍女冷笑：“传我的话，
从今往后侯府女眷......”窗外突然传来马嘶，萧景珩策马闯过仪门，
玄色大氅扫落了祠堂前的长明灯。柳如烟追到马厩时，萧景珩正在擦拭一把乌木弓。
她绞着帕子哽咽：“表哥要为那弃妇忤逆姨母吗？”弓弦突然崩响，
箭矢擦着她耳畔射穿灯笼，惊得她跌坐在草料堆里。
萧景珩解下腰间玉佩扔过去：“去年上元节，
你往沈氏药里掺冰片的事......”柳如烟脸色煞白，玉佩掉在粪堆里溅起几点污渍。
正房里的《女诫》被穿堂风吹开，露出沈青岚用朱笔圈出的“夫有再娶之义”。
萧老夫人用金簪狠狠扎着那行字，对瑟瑟发抖的侍女们厉喝：“都记着！
女子当以柔顺为本......”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侍卫惊呼：“世子爷拆了演武场的梅花桩！”柳如烟哭着扑进老夫人怀里：“姨母您看，
表哥竟为那悍妇......”老夫人枯瘦的手指突然掐住她下巴：“闭嘴！
你以为老身不知道你私会西戎商人？”铜镜哐当砸在地上，
映出柳如烟扭曲的脸和窗外一掠而过的玄色衣角。萧景珩站在熔剑的炉子前，
妃......沈将军那日盯着炉火看了两个时辰......”残片上还留着半枚血指印，
萧景珩突然攥紧它转身，差点撞翻捧着《列女传》来寻他的大丫鬟。松鹤堂的烛火亮到三更，
萧老夫人盯着跪了一地的侍女冷笑：“明日开始，所有人抄《内训》三百遍！
”柳如烟捧着安神茶的手突然颤抖，她看见老夫人枕边多了把匕首，
刀柄上刻着突厥狼头图腾。松鹤堂的烛火亮到三更，
萧老夫人盯着跪了一地的侍女冷笑："明日开始，所有人抄《内训》三百遍！
"柳如烟捧着安神茶的手突然颤抖，她看见老夫人枕边多了把匕首，
刀柄上刻着突厥狼头图腾。4狼烟起"姨母......"柳如烟刚开口，
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侍卫统领的声音穿透雕花窗棂："八百里加急！
突厥可汗联合西戎部族攻破玉门关！"萧老夫人猛地站起身，鎏金护甲刮翻了茶盏，
滚烫的茶水泼在《女诫》上晕开一片褐黄。萧景珩踹开房门时，
铁匠铺带来的青铜残片还攥在掌心。他目光扫过老夫人枕边的狼头匕首，
声音比北疆的风还冷："祖母何时与突厥有了往来？"柳如烟手中的茶盘哐当落地，
碎瓷片溅到老夫人织金马面裙上。"放肆！"萧老夫人抓起《内训》砸向孙子，
书页散开露出夹着的羊皮地图，上面朱砂标注的路线直指长安。萧景珩抬脚碾住地图，
"难怪您急着熔了青岚的剑......"柳如烟突然扑上来抓住他衣袖："表哥莫要误会，
姨母这是......"萧景珩反手甩开她，翡翠镯子撞在博古架上裂成两半。
老夫人浑浊的眼珠盯着地上碎玉，突然尖笑："你以为沈家丫头真去北疆打仗？
她兄长今早还在朱雀门......"话未说完，管家连滚带爬冲进来："世子爷！
沈将军带着虎符闯进金銮殿了！"萧景珩转身时衣摆带翻了烛台，
火苗窜上《列女传》的绢布封面，映得柳如烟惨白的脸忽明忽暗。金銮殿上，
沈临渊当众展开血迹斑斑的军报。兵部尚书刚喊出"和亲"二字，
他腰间陌刀已劈裂了汉白玉阶："谁敢让我妹妹去和亲？
"萧家派来的嬷嬷捧着锦盒正要说话，盒中羊脂玉簪突然被沈临渊两指折断。"告诉萧景珩，
"沈临渊将断簪掷在丹墀下，惊得礼部侍郎倒退三步，
"这玩意儿还不如我妹妹斩敌的剑穗值钱。"龙椅旁的掌印太监刚要呵斥，
的塘报："沈将军率三千铁骑奇袭突厥大营......"5血染金銮萧景珩闯进大殿时，
正听见传令兵颤抖的声音："......斩首八千级！"他腰间玉佩突然坠地，
碎在沈临渊脚边。兵部尚书揪着胡子惊呼："这不可能！
突厥可汗明明......"沈临渊一脚碾碎玉佩："明明该按你们送的地图攻打北疆大营？
"龙椅上突然传来茶盏轻叩声，帝王似笑非笑看着萧景珩："萧卿家来得正好，
说说这地图怎么回事？"萧景珩盯着沈临渊铠甲上未干的血迹，
喉结动了动："臣请......""你请什么？"沈临渊突然揪住他前襟，
陌刀柄抵在他心口，"请我妹妹回来继续当你们侯府的摆件？"萧景珩袖中青铜残片滑落，
在御前金砖上敲出清越的响。传令兵突然高喊："捷报！沈将军生擒突厥左贤王！
"柳如烟提着裙摆冲进大殿时，正听见帝王抚掌大笑："赏！沈将军要什么赏？
"沈临渊松开萧景珩，转身时铁甲刮落他腰间香囊："青岚只要当年熔剑的铁匠。
"萧景珩突然抓住他腕甲："那地图是......""是你祖母给柳如烟的。
"沈临渊甩开他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封染血的信，"西戎商人昨晚在柳府后门交货，
可惜啊......"他故意抖开信纸，突厥可汗的狼头印鉴正盖在萧家田庄的地契上。
柳如烟尖叫着扑向信纸，却被羽林卫架住。萧景珩看着信上熟悉的字迹，
那是老夫人教他临摹的《兰亭序》笔法。帝王突然起身，十二旒玉藻遮住森冷目光："传旨，
北疆军务全权交由沈青岚处置。"6熔剑祭旗沈临渊经过萧景珩身边时，
突然压低声音："你猜我妹妹现在在哪儿？"殿外传来战马嘶鸣，
三千铁骑的喝声震得琉璃瓦簌簌作响："将军有令，熔剑者祭旗！
"萧景珩转身时撞翻了礼部侍郎，玄色大氅扫过丹墀下的断簪，碎玉碾作尘泥。
碎玉碾作尘泥的声响尚未消散，庆功宴的丝竹已飘过九重宫阙。
萧景珩攥着半块青铜残片立在琉璃屏风后，十二扇屏风上绘着的西施浣纱图突然被剑光劈碎，
纷飞的琉璃碎片里，沈青岚的鱼鳞铠映着三百盏明灯，宛如银河倾泻而下。帝王抚掌大笑时，
她正挽着剑花旋身，红缨枪穗扫过御前金樽，酒液溅在萧景珩玄色衣襟上晕开深痕。
柳如烟捏着绣帕的手突然发抖："那悍妇竟敢用凶器在御前......"话音未落，
沈青岚的剑尖已挑起案上白玉酒壶，稳稳落在帝王手中。"爱卿的剑法比当年更凌厉了。
"帝王亲手斟满琥珀光，沈青岚单膝触地接过酒盏，甲胄碰撞声惊飞檐下铜铃。
萧景珩看着酒液顺着她脖颈滑入锁子甲缝隙，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掌心青铜残片硌出血痕。
礼部尚书凑近低语："世子爷，老夫人递了三次帖子......"萧景珩突然抬手，
惊得老尚书踩到自己袍角。沈青岚正将饮尽的酒盏倒扣在案，残余的酒滴在《突厥降书》上，
洇湿了可汗的狼头印鉴。"沈将军生擒左贤王那日，用的可是这柄剑？
"帝王饶有兴致地抚摸剑身铭文，沈青岚指尖在"陇西"二字上停顿："熔了。
"屏风后传来瓷器碎裂声，柳如烟失手打翻的胭脂盒滚到殿中央，正停在沈青岚战靴前。
萧景珩看着沈青岚用剑尖挑起胭脂盒，红粉洒在御赐的羊毡毯上像一滩血。
她转头对帝王抱拳："臣的副将还在城外清点战俘。"这话像柄钝刀扎进萧景珩心口，
他记得那副将是个总偷看沈青岚练剑的少年。"赏！"帝王突然击掌，
内侍捧来的紫檀木匣里躺着把通体乌黑的长剑。
沈青岚拔剑时龙吟般的铮鸣让萧景珩想起大婚夜，她也是这样斩断合卺玉佩的。
柳如烟拽他袖子："表哥你看，
她连谢恩都不跪......"7毒酒真相沈青岚突然转身，剑锋直指屏风："陛下，
熔剑的铁匠可找到了？"琉璃碎片簌簌掉落，露出萧景珩苍白的脸。
帝王把玩着酒盏轻笑："萧卿家，你府上的铁匠......""臣不知。
"萧景珩嗓音沙哑得不像自己，沈青岚的剑尖在他喉结前三寸停住。
她歪头打量他衣襟上的酒渍："世子今日倒穿得喜庆。"满殿哄笑中，
萧景珩看着她的剑穗——那是用他送的冰蚕丝编的，如今沾了敌人的血。
柳如烟突然冲出来跪下："沈姐姐定是误会了，
熔剑是老夫人的主意......"沈青岚收剑入鞘，
金属摩擦声盖住了她的辩解："柳姑娘的翡翠镯子，成色不如上次了。
"萧景珩这才注意到柳如烟腕间空荡荡的，只有道勒痕。
帝王突然将酒壶掷给沈青岚："替朕敬萧卿一杯。"她接住酒壶的力道震碎壶盖，
琼浆玉液直接泼在萧景珩前襟。
他抓住她覆着护腕的手腕："青岚......""世子慎言。
"沈青岚抽手时带落他腰间香囊，里头掉出半片青铜剑穗。副将恰在此时闯进来："将军！
左贤王招供了！"沈青岚转身时铁甲擦过萧景珩下巴，留下道血痕："说。
""突厥人拿到地图那日，有个戴鎏金护甲的老妇人去过柳府。"副将话音未落，
柳如烟突然尖叫着扑来，被沈青岚用剑鞘扫开。
萧景珩看着地上滚动的鎏金护甲——那是去年他送给祖母的寿礼。
帝王敲着案几打断："沈爱卿，这杯酒还敬不敬了？"沈青岚拎起酒壶仰头灌下，
酒液顺着下颌流进铁甲，在萧景珩脚边积成小小水洼。她将空壶倒扣在他掌心："敬世子，
敬您祖母的鎏金护甲。"8**断情萧景珩攥着酒壶看她和副将并肩离去，
沈临渊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那小子替我妹妹挡过三支毒箭。"殿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沈青岚的笑语随风飘进来："明日校场见，
...."柳如烟拽着萧景珩衣袖啜泣："表哥你看她多猖狂......"他甩开她的手，
青铜残片割破掌心，血滴在柳如烟雪白的衣襟上像朵红梅。
帝王的声音从高处飘下来："萧卿，你家的《女诫》该改改了。
"帝王的声音从高处飘下来："萧卿，你家的《女诫》该改改了。
"萧景珩盯着丹墀下碎成齑粉的玉佩，
突然解下腰间玉带钩掷在地上："臣请赴北疆戴罪立功。
"柳如烟扑上来拽他衣袖："表哥莫要糊涂，
姨母还在府里......"沈临渊一脚踩住滚到脚边的玉带钩，
铁靴碾过镶嵌的翡翠："世子爷现在想起立功了？青岚被你们侯府逼着学《女则》时，
怎么不见你说话？"萧景珩喉结动了动，袖中攥着的青铜残片又往掌心里陷进三分，
血珠顺着指缝滴在汉白玉地砖上。"陛下！"兵部尚书突然出列，"突厥残部正往阴山撤退，
不如让萧世子押送粮草......"沈青岚的副将冷笑打断："我们将军说了，
北疆一粒米都不要沾侯府的手。"萧景珩猛地抬头，正看见那少年将领挑衅的目光，
对方铠甲上还缠着沈青岚常用的红绸。
帝王把玩着酒盏沉吟："萧卿若真有心......"话未说完，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传令兵满身是血冲进来："报！沈将军追击残寇时遭遇暴风雪，
现下......"萧景珩脸色骤变，沈临渊已经揪住传令兵衣领："我妹妹怎么了？
""将军无恙！"传令兵喘着粗气，"但突厥可汗亲率五万骑兵反扑，
将军让末将来取......"他话未说完，萧景珩已经扯下御前悬挂的青铜剑："取什么？
"传令兵被他赤红的眼睛吓到，
结结巴巴道："取、取世子爷上月送去的二十八车珍宝......"满朝哗然中，
沈临渊突然大笑："青岚让你来取那些珠玉首饰？"传令兵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