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夫当天,摄政王他兵围侯府

休夫当天,摄政王他兵围侯府

半吨老师 著

裴玄陆淮之谢云舒作为古代言情小说《休夫当天,摄政王他兵围侯府 》中的主人公圈粉无数,很多网友沉浸在作者“ 半吨老师 ”独家创作的精彩剧情中,详情为:找出当年那个血污下模糊的影子。“是……是你?”“是我。”裴玄的眼中,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有追忆,有痛楚,还有一丝……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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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谢云舒。今天是我休夫的日子。全京城都在赌我活不过三个时辰。因为我要休的,

    是靖安侯府的世子,陆淮之。而此刻,整个靖安侯府,被黑压压的玄甲卫围得水泄不通。

    领头那人,一身玄色蟒袍,勒马停在侯府正门前。正是当朝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裴玄。

    所有人都以为,他带着兵来,是为了给侯府撑腰,

    碾死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竟敢休夫的商户女。连陆淮之都这么想。

    他捂着被我甩了一巴掌的脸,眼神怨毒,嘴角却扯出快意的笑:“谢云舒,你死定了!

    王爷定是看不下去你这般辱我侯府门楣!”我那前婆婆,靖安侯夫人,更是扶着丫鬟的手,

    趾高气昂地走到台阶边,对着马上的裴玄盈盈一拜,声音带着哭腔,却难掩得意:“王爷!

    您可要为我儿做主啊!这贱妇,竟敢写下休书,污我侯府清名!实在该死!

    ”偌大的侯府庭院,挤满了看热闹的下人和宾客。每一道目光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我身上。

    嘲讽,怜悯,等着看我血溅当场。空气紧绷得快要裂开。我站在庭院中央,

    手里还捏着那份刚写完、墨迹未干的休书。看着裴玄翻身下马,一步步踏着青石板,

    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径直朝我走来。玄甲铁卫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盔甲摩擦,

    发出冰冷沉重的声响。压迫感让人窒息。陆淮之和他娘脸上的得意更浓了。

    裴玄停在了我面前。很近。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松雪气息,

    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铁锈味。他很高,阴影完全笼罩了我。庭院里死寂一片,

    连呼吸声都轻了。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一声令下,将我拿下,或者就地格杀。他垂眸,

    目光落在我手中的休书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带着冰碴子:“休书写完了?”我的心沉了一下。果然,也是来问罪的么?

    陆淮之母子几乎要笑出声。我抬起下巴,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豁出去了:“是,

    写完了。王爷要替天行道?”我把休书往前一递,带着破罐破摔的决绝。他却没接。

    反而伸出了手。骨节分明,带着薄茧,是握惯了刀剑的手。却不是冲着休书。在我,

    以及在所有人惊愕到极点的目光中,那只手,轻轻拂开了我鬓边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

    动作……堪称温柔?紧接着,他那淬了冰的声音再次响起,砸在死寂的庭院里,

    如同惊雷:“休书写完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旁僵住的陆淮之,

    唇边勾起一抹极冷、极残酷的弧度。“那还留在这腌臜地方做什么?”“云舒,跟我回家。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掐住。凝固了。风停了。连树上的知了都吓得噤了声。

    陆淮之脸上的得意和怨毒,瞬间裂开,碎成一片难以置信的惨白。他娘,

    那位刚才还哭哭啼啼、此刻脸上还挂着泪珠的侯夫人,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满院的宾客下人,个个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表情滑稽地僵在原地。

    抽气声此起彼伏。裴玄……叫我什么?云舒?跟我……回家?我脑子也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手里捏着的休书,边缘被汗水浸得有些软。我看着他,

    试图从他深潭般的眸子里找到一丝戏谑或算计。没有。只有一片沉沉的、不容置疑的认真,

    还有……一丝极力压制的、翻涌的什么?像是失而复得的……后怕?“王……王爷?

    ”陆淮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濒死的绝望,“您……您是不是弄错了?

    是这个贱妇她……”“闭嘴。”裴玄甚至没看他一眼,声音不高,却像淬了毒的冰锥,

    瞬间刺穿了陆淮之所有侥幸。“本王的女人,你也配骂?”“轰——”这句话,

    彻底炸翻了整个靖安侯府!“本……本王的女人?”“谢云舒是……摄政王的女人?

    ”“我的老天爷!这……这……”陆淮之如遭雷击,踉跄着倒退一步,面无人色,

    指着我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不……不可能!

    她明明是我陆家花了三千两银子买回来的卑贱商户女!她怎么可能是……”“买?

    ”裴玄终于侧过头,看向陆淮之。那眼神,像在看一滩令人作呕的烂泥。

    “靖安侯府库房空虚,寅吃卯粮已有三年。若非云舒带来的十里红妆、百间商铺填补,

    你们这空壳子侯府,早就连下人的月钱都发不出了吧?”他唇角勾起一丝极尽嘲讽的冷笑。

    “用她的银子,买她的人?陆淮之,你这软饭,吃得倒是理直气壮。”每一句话,

    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陆淮之和他娘的脸上。扇在整个靖安侯府的脸上!

    侯夫人浑身一软,要不是丫鬟死死架着,早就瘫倒在地。裴玄不再理会他们,

    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那份冰冷,在转向我时,奇异地柔和了那么一丝丝。他朝我伸出手,

    掌心向上,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休书给我。”我还没从这惊天逆转中完全回神,

    下意识地攥紧了休书:“给你……做什么?”他眉峰微挑,语气理所当然,

    甚至带着点……嫌弃?“这休书,未免太过便宜了他。脏了你的手。本王替你处理。

    ”顿了顿,他补充道,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放心,有我在,

    没人敢动你分毫。”这话,是说给我听的。更是说给这满院子惊魂未定、心思各异的人听的。

    我看着那只伸到面前的手。宽大,有力,指节带着常年握兵器留下的薄茧。这只手,

    刚刚拂开我的发丝,此刻要替我接下那份休书,接过我七年的屈辱和绝望。鬼使神差地,

    我松开了手指。那份承载着我七年笑话的休书,落入了他的掌心。他看也没看,指腹用力,

    那份精心书写的休书,就在他手中被轻易地揉成了一团废纸。然后,他随意地往后一抛。

    纸团划过一个弧线,精准地落在了陆淮之脚边。像丢垃圾一样。陆淮之盯着脚边那团纸,

    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最后一片死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承受着莫大的屈辱。

    裴玄不再看他,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他朝我伸出手,这次是邀请的姿态。“现在,

    可以跟我走了吗?云舒。”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穿透了我被愤怒和震惊包裹的硬壳。周围的目光,从嘲讽、怜悯,

    变成了惊骇、畏惧、难以置信的探究。七年了。我在靖安侯府这金丝牢笼里,熬了整整七年。

    新婚夜,陆淮之就搂着贵妾柳如烟,指着我的鼻子骂:“商户女,一身铜臭,

    也配做我陆淮之的正妻?看见你就恶心!滚出去!”那晚,我抱着冰冷的被子,

    在偏房柴房一样的下人房里,听了一夜正院的丝竹欢笑。七年,他踏进我院子的次数,

    一只手数得过来。每一次,不是要银子,就是为他的如烟、他的莺莺燕燕要东西。“云舒,

    如烟看上了锦华阁新到的东珠头面,你明日让人买来。”“云舒,城南那间绸缎庄,

    地段不错,给如烟她弟弟练手吧。”“云舒,府里开销大,你账上再支五千两。”侯夫人,

    我的好婆婆,更是把刻薄发挥到了极致。晨昏定省,永远有挑不完的错。“站没站相!

    商户人家就是没规矩!”“这茶都凉了才端上来,你想冰死我吗?”“今日这燕窝火候差了,

    重炖!”我像个陀螺,被她们抽打着,用我的嫁妆银子,养着整个侯府的奢靡,

    还要承受他们无休止的轻贱。下人们最会看眼色。世子不待见,夫人厌恶,

    他们自然也踩低捧高。份例里的炭火是湿的,饭菜是冷的。新衣?

    那都是柳如烟挑剩下的边角料。我的贴身丫鬟春桃,为了护着我,不知挨了多少耳光。

    我不是没想过和离。七年前,我爹,江南首富谢秉年,在把我送上花轿时,老泪纵横。

    “舒儿,爹知道陆家不是良配!可爹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只有把你嫁入勋贵,

    才能保你平安!陆家……至少是侯府,能护住你!你……你且忍耐!

    ”他塞给我一张薄薄的纸片,上面是一个隐秘的地址和联络方式。

    “若真有走投无路那天……去找‘谢氏商行’的大掌柜,他能帮你。”谢氏商行?

    我从未听过。爹的生意,明面上叫“丰裕行”。这七年,我隐忍着,

    暗中用爹留下的嫁妆银子,经营着丰裕行。生意越做越大,钱像流水一样赚进来,

    又像流水一样填进侯府那个无底洞。我像一只蚕,用自己吐出的丝,把自己死死困住。

    只为守住爹那句“保平安”。直到三天前。柳如烟有孕了。陆淮之欣喜若狂,

    当着满府下人的面宣布:“如烟是我心尖上的人,她腹中的孩儿,才是我陆淮之的嫡长子!

    待孩儿落地,我便请旨,扶如烟为平妻!与谢氏平起平坐!”侯夫人也笑得见牙不见眼,

    亲热地拉着柳如烟的手:“好!好!这才是我陆家的好媳妇!不像某些人,占着茅坑不拉屎,

    七年连个蛋都下不出来!晦气!”那一刻,我站在回廊的阴影里,

    看着庭院中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心,像被扔进冰窖里冻了七天七夜,

    又被狠狠摔在地上,碎成了冰渣。没有疼,只有一片麻木的冷。什么保平安?爹,你错了。

    这吃人的地方,忍下去,只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我转身回了那个冰冷的院子。铺开纸,

    研好墨。“立书人谢云舒,系靖安侯府世子陆淮之正妻。因夫陆淮之宠妾灭妻,七年无恩,

    纵容妾室柳氏跋扈,辱及正室。婆母刻薄寡恩,动辄打骂。夫妻之情已绝,恩义两断。

    故立此休书,自愿离府,此后婚嫁各不相干!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休书。不是和离。

    是我谢云舒,休了你陆淮之!今天一早,我就让春桃把我仅剩的几件像样首饰当了,

    换成现银,打发了院子里几个还算忠心的老仆。然后,我拿着休书,直接闯到了前院正厅。

    陆淮之正在陪柳如烟用早膳,你侬我侬。我把休书拍在桌上。“陆淮之,七年了,

    这活寡我守够了。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这是休书,你接好。”厅内瞬间死寂。

    陆淮之足足愣了三息,才猛地跳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休书?谢云舒!你疯了吗?

    你敢休我?!”柳如烟也惊得捂住了嘴,随即眼底闪过幸灾乐祸。侯夫人闻讯赶来,

    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尖声叫骂:“反了!反了天了!你这**胚子!竟敢写休书?

    来人!给我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妇拿下!家法伺候!

    ”几个粗壮的婆子撸着袖子就要扑上来。春桃尖叫着挡在我身前。我冷笑一声,

    从袖中掏出一本厚厚的账册,重重摔在桌上!“啪!”一声闷响,震住了所有人。“拿我?

    行啊!”我目光如刀,扫过陆淮之母子,扫过那些蠢蠢欲动的婆子。“动手之前,

    先看看这个!”“这七年来,侯府吃的、穿的、用的,下人月钱,人情往来,

    你们母子狎妓玩戏子的开销,陆淮之养外室的银子,

    柳姨娘那满屋子的金玉珠宝……”我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砸在每个人心上。

    “每一笔,都是从我的嫁妆里出的!都记在这账本上!”“整整二十七万八千六百四十二两!

    ”我盯着侯夫人瞬间煞白的脸。“夫人,你说,要是这账本不小心流出去,

    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堂堂靖安侯府,

    是靠吸食媳妇的嫁妆血过活的……”“你们陆家祖宗的脸,还要不要了?”死寂。

    比刚才更可怕的死寂。陆淮之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手指着我,哆嗦着说不出话。

    侯夫人捂着心口,一副快要厥过去的样子。那些婆子,更是吓得连连后退,不敢看我。

    “谢云舒!你……你敢威胁侯府?!”陆淮之终于找回了声音,色厉内荏。“威胁?

    ”我笑了,弯腰捡起那本账册,慢条斯理地拍掉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我只是提醒你们,

    做人,要讲良心。”“哦,不对。”我摇摇头,“你们没有那东西。”“所以,是讲规矩。

    ”“要么,痛痛快快在这休书上按手印,我们一拍两散。”“要么,我拿着这本账,

    去京兆府门口敲登闻鼓。让全天下人都看看,靖安侯府是怎么把儿媳妇当钱袋子,

    还当得这么理直气壮、忘恩负义的!”侯夫人气得直翻白眼,

    指着我的手抖得像中风:“你……你这毒妇!淮之!休了她!立刻休了她!

    我们侯府要不起这种搅家精!”陆淮之也怕了。账本要是真公开,侯府就彻底成了笑话,

    他的仕途也别想了。他咬着牙,眼底是淬毒的恨意:“好!好!谢云舒!你有种!休书拿来!

    本世子今日就成全你!但你别后悔!离了我侯府,你一个下堂弃妇,我看你能活几天!

    ”他抓起桌上的笔,就要往休书上按。就在这时,管家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

    声音都变了调:“世子!夫人!不好了!摄……摄政王!裴王爷……带着玄甲卫,

    把……把咱们侯府给围了!”……回忆的碎片在脑中飞速掠过。此刻,

    看着裴玄那只伸在我面前的手,看着他眼中那不容错辨的维护。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悸动,冲击着我。他是谁?

    权倾天下的摄政王。我又是谁?一个刚被休弃(或者说休夫)的、声名狼藉的商户女。

    我们之间,云泥之别。他为何……无数疑问在脑中翻腾。但眼下,离开这鬼地方,

    是唯一的选择。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涌的情绪。没有把手放进他的掌心。

    只是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手,声音平静无波:“有劳王爷解围。云舒感激不尽。这就离开。

    ”裴玄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他眸色似乎深了些许,但并未强求,极其自然地收回了手,

    负在身后。“嗯。”他转身,玄色蟒袍的衣摆划过一个冷硬的弧度。“玄甲卫听令。

    ”声音不高,却带着千军万马般的肃杀。“护送谢姑娘出府。凡有阻拦者——”他顿了顿,

    冰冷的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陆淮之,扫过摇摇欲坠的侯夫人,扫过噤若寒蝉的满院宾客。

    “格杀勿论。”“遵命!”身后黑压压的玄甲卫齐声应诺,声震屋瓦!这杀气腾腾的三个字,

    彻底碾碎了侯府最后一丝反抗的念头。人群像被无形的刀劈开,自动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

    我挺直脊背,目不斜视,抬步向外走去。春桃紧紧跟在我身后,激动得小脸通红。

    走过陆淮之身边时,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是极致的怨毒和不甘,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裴玄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瞬间钉在他身上。陆淮之浑身一颤,到了嘴边的恶毒诅咒,

    硬生生憋了回去,只剩下扭曲的愤恨。侯夫人更是直接瘫软在丫鬟怀里,

    连看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我一步步,踏出这个困了我七年、吸了我七年血的牢笼。身后,

    是死一般的沉寂。府门外,停着一辆极其宽大奢华的马车。通体乌黑,

    拉车的四匹马神骏非凡,车壁上没有任何徽记,却透着一股内敛的尊贵与肃杀。

    比侯府那辆引以为傲的朱轮华盖车,不知气派多少倍。裴玄站在车旁,

    亲自撩开了厚重的车帘。“上车。”我看着那深不见底的车厢,脚步顿住了。“王爷厚意,

    云舒心领。只是……”我微微福身,“云舒自有去处,不敢再劳烦王爷。

    ”裴玄撩着车帘的手没动。他低头看着我,高大的身形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你的去处?

    ”他唇角似乎弯了一下,带着点玩味,又带着点不容置喙。“你当众休了靖安侯世子,

    打了整个勋贵阶层的脸。你以为,除了本王身边,这京城还有你的容身之处?”我心头一凛。

    他说得没错。陆家绝不会善罢甘休,那些勋贵为了维护他们所谓的体面,

    也必定视我为眼中钉。离了侯府,我确实步步杀机。“王爷为何帮我?”我终于问出了口,

    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们……素不相识。”“素不相识?”裴玄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

    眸光骤然变得极其幽深复杂。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快得让我抓不住。有痛楚,有懊悔,

    有……失而复得的庆幸?“谢云舒,”他念我的名字,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有些事,

    说来话长。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你想知道的,路上我告诉你。”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身后的玄甲卫沉默地列队,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我权衡利弊。眼下,跟他走,

    似乎是唯一安全的选择。至少,他看起来……没有恶意?我妥协了,提起裙摆,准备上车。

    “等等!”一个尖利的女声从府门内传来。柳如烟扶着腰,挺着还未显怀的肚子,

    在丫鬟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追了出来。她脸上挂着泪,楚楚可怜,对着裴玄盈盈下拜,

    声音哀婉:“王爷!王爷您莫要被这毒妇蒙蔽啊!她心肠歹毒,善妒成性!今日敢休夫,

    明日就敢弑君!她留在王爷身边,定是包藏祸心!王爷三思啊!”她一边说,

    一边用怨毒的眼神剜着我。陆淮之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冲出来喊道:“王爷!

    如烟说得对!这贱妇……”“聒噪。”裴玄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冷得像冰。“赵昂。

    ”“属下在!”一个副将模样的玄甲卫立刻上前。“此二人,

    ”裴玄用下巴随意点了点柳如烟和陆淮之,“对本王贵客不敬。掌嘴。”“是!

    ”赵昂没有任何犹豫,大步上前。“啪!啪!”两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几乎同时响起!

    赵昂是武将,手劲何其大。陆淮之直接被扇得原地转了个圈,半边脸瞬间肿起老高,

    嘴角淌血。柳如烟更惨,尖叫一声,被扇得摔倒在地,精心梳的发髻散了,珠钗掉了一地,

    脸颊高高肿起,嘴角破裂。“啊——!”柳如烟捂着脸,发出凄厉的哭嚎。

    陆淮之则被打懵了,捂着脸,又惊又怒又惧地看着裴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侯府门口一片死寂。所有追出来想看热闹的下人,全都吓得缩了回去。

    裴玄这才像是处理了两只烦人的苍蝇,目光落回我身上,语气平静无波:“现在,可以走了?

    ”我默默收回目光。再没有一丝犹豫,扶着春桃的手,踏上了马车。车厢内极其宽敞舒适。

    地上铺着厚厚的雪白绒毯,踩上去悄无声息。角落固定着紫檀小几,上面温着一壶茶,

    散发着清冽的香气。两侧是柔软的锦缎坐垫。裴玄随后进来,坐在了我对面。车帘落下,

    隔绝了外面的世界。马车平稳地驶动。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和他。

    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起来。他身上清冽的松雪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铁血味道,

    无孔不入地萦绕着我。“想问什么?”他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顺手提起小几上的玉壶,

    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推到我面前。茶汤清澈,香气宜人。我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

    “王爷认得我爹?谢秉年?”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关联。

    或许爹当年说的“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与这位摄政王有关?而他今日出手,

    是看在爹的面子上?裴玄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指腹摩挲着温润的杯壁,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茶汤上,似乎在斟酌词句。半晌,他才抬眼,深邃的目光锁住我。“认得。

    但今日帮你,并非因为他。”“那是因为什么?”我更困惑了。“因为……”他顿了顿,

    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七年前,江南,临安城,谢家后巷,雨夜。

    ”我的心,猛地一跳!尘封的记忆闸门,被这几个字猝然撞开!

    七年前……临安城……谢家后巷……雨夜……那是我出嫁前一个月。爹生意上遇到**烦,

    整日愁眉不展。我心中烦闷,夜里睡不着,偷偷溜到后花园散心。那晚下着瓢泼大雨。

    隐约听到后巷似乎有重物坠地的声音和压抑的闷哼。我壮着胆子,提着一盏气死风灯,

    悄悄开了后门一条缝。借着昏黄的灯光和惨白的闪电,我看到巷子深处,

    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人倒在地上,雨水冲刷着他身上的伤口,血水蜿蜒流淌。

    他脸上也满是血污,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眼睛,在雨幕和闪电中,亮得惊人,

    像濒死的孤狼,带着警惕和凶戾,死死盯着我。我吓得差点尖叫出声。但不知为何,

    对上那双眼睛,我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我没有关上门跑掉。

    而是飞快地跑回自己院子,翻出了所有能找到的金疮药、干净的布条,

    又包了一大包干粮和碎银子。用油布仔细包好。我冒着大雨,把那个沉甸甸的包裹,

    奋力扔到了那人身边不远的地方。然后,对着他,用尽力气喊了一句:“喂!药和吃的!

    还有钱!你……你快走吧!别死在这儿!”喊完,我立刻关紧了后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

    心怦怦直跳。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拿没拿走。第二天再去后巷看,人已经不见了,

    只有被雨水冲淡的血迹。这件事,成了我心底一个模糊的秘密,连爹和贴身丫鬟都没告诉。

    后来嫁入侯府,在无尽的琐碎和屈辱中,更是被我遗忘在了记忆的角落。

    我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裴玄。试图从他轮廓分明的脸上,

    找出当年那个血污下模糊的影子。“是……是你?”“是我。”裴玄的眼中,

    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有追忆,有痛楚,还有一丝……温柔?“那夜,我遭人暗算,

    身中剧毒,又被数十高手围杀,重伤垂死,逃至临安,已是强弩之末。

    若非你扔出的那个包裹……”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里面的金疮药极好,止血有奇效。

    还有那些干粮和银钱,让我撑到了接应的人赶来。”他看着我,目光灼灼,

    带着穿透时光的力量。“救命之恩,裴玄……没齿难忘。”我彻底怔住了。原来如此!

    竟然是这样!“可……可我后来嫁入侯府……”我想到这七年的遭遇,声音艰涩,

    “王爷既然知道我在侯府,为何……”为何从未出现?为何眼睁睁看我受尽七年磋磨?

    后面的话,我没问出口。但裴玄显然明白。他握着茶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眼中瞬间席卷起骇人的风暴,浓烈的戾气和……深重的懊悔,几乎要溢出来。

    “我……”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当年脱险后,伤势过重,昏迷了数月。

    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去江南寻你。”“只知你姓谢,是临安富商之女。

    我的人找到谢家时……”他眸色暗沉下去。“你父亲谢秉年,已于半月前病逝。

    而你……已经嫁入了京城靖安侯府。”爹……病逝了?我浑身一颤。虽然早有心理准备,

    爹送我出嫁时身体就已极差,但亲耳听到确切的消息,心口还是像被重锤狠狠砸中,

    闷痛得无法呼吸。难怪……难怪那隐秘的联络方式,七年都无人启用。裴玄的声音继续响起,

    压抑着翻腾的情绪:“我的人查到,你爹生前似乎得罪了极有权势的人,处境艰难,

    匆忙将你嫁入侯府,是想为你寻求庇护。”“那时,我刚肃清朝堂,根基未稳,强敌环伺。

    靖安侯府虽已没落,但在勋贵中仍有盘根错节的关系。若贸然插手侯府内务,强行带走你,

    只会将你置于更危险的境地,打草惊蛇,甚至可能……害了你。”他的解释,

    带着一种沉痛和无奈。“我只能……暗中派人盯着侯府,确保你性命无虞。

    ”他的目光扫过我洗得发白的衣袖,眼中戾气更重。“却不知……他们竟敢如此待你!

    ”最后几个字,带着森然的杀意。我沉默了。原来如此。

    原来爹说的“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是真的。原来我嫁入侯府,爹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想用侯府的“势”来护住我。却没想到,这侯府本身就是个虎狼窝。

    而裴玄……他并非见死不救,而是有他的顾忌和谋划。心里堵了七年的那口怨气,

    似乎散开了一些。但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复杂。“今日之事……”我垂下眼,

    看着杯中晃动的茶水,“多谢王爷了。”“不必谢我。”裴玄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硬,

    但仔细听,似乎柔和了一丝。“当年若非你心善,我已死在那个雨夜。今日,

    不过是还你一命。”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况且,从今往后,

    你的命,归我护着。没人能再动你分毫。”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

    只有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轱辘声。我该信他吗?一个权倾朝野、心思深沉的摄政王?

    可除了信他,我似乎……别无选择。马车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停下。车帘被撩开。

    映入眼帘的,并非我想象中摄政王府的恢弘门楣。而是一处……雅致清幽的别院。粉墙黛瓦,

    掩映在郁郁葱葱的竹海之中。门楣上悬着一块乌木匾额,

    上面是铁画银钩的两个大字——栖云。“栖云……”我下意识地念出声。“嗯。

    ”裴玄先一步下车,站在车边,朝我伸出手。这次,我没有再避开。

    指尖搭上他温热宽厚的掌心,借力下了车。他的手很有力,稳稳地托住了我。“这里清静,

    也安全。你先住下。”裴玄松开手,负在身后,引着我往里走。“需要什么,吩咐管事。

    这里的人,都信得过。”刚踏进垂花门,

    一个穿着体面、面容和善的中年管事就带着一群丫鬟仆妇迎了上来,

    恭敬地行礼:“参见王爷!恭迎姑娘!”态度恭谨,没有半分轻视和探究。

    我被安置在了一个叫“听雨轩”的院子里。院子不大,却处处透着用心。一丛修竹,

    几块奇石,一架开得正盛的紫藤花。屋内的摆设清雅舒适,一应用具,

    从床帐被褥到杯盏碗碟,都是顶好的料子,触手温润,低调奢华。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草木清香。春桃兴奋地摸摸这里,看看那里,

    小声道:“**!这……这比咱们在江南的闺房还好呢!”我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看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心绪难平。从地狱到云端,不过半日光景。而这翻天覆地的变化,

    都系于一人之身——那个权柄滔天、心思莫测的摄政王。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得有些不真实。

    栖云别院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桃源。下人们规矩极好,伺候周到,却从不逾矩,

    更不会多嘴多舌。我需要什么,只需吩咐一声,很快就能备齐。裴玄似乎很忙,并未常来。

    只在我住进来的第三天傍晚,他过来了一趟。没有进内室,只在花厅坐了坐。

    问了几句“住得可习惯”、“缺什么”。我一一答了。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临走时,

    他忽然道:“侯府那边,你不必再忧心。”我抬眼看他。他神色平静,

    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陆淮之被夺了世子之位,禁足祠堂。

    柳如烟腹中的孩子……没了。”我心头一震。孩子没了?虽然对柳如烟没有好感,

    但孩子……“意外?”我轻声问。裴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动作优雅,

    眼神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柳氏心绪不宁,在园中‘失足’滑倒。太医说,

    她本就胎象不稳。”他放下茶杯,看向我。“至于侯府……他们欠你的银子,连本带利,

    一分都不会少。很快,就会有人送过来。”我明白了。这“意外”,恐怕未必是意外。

    而侯府,这次是真的要大出血了。裴玄在兑现他“没人能再动你分毫”的承诺,

    用他自己的方式,替我讨债。“多谢王爷。”我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复杂。“嗯。

    ”他应了一声,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安心住着。

    ”他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那句“安心住着”,却莫名地,让我一直紧绷的心弦,松了一松。

    日子一天天过去。栖云别院的日子平静安逸,我却不敢沉溺。爹没了,侯府回不去了,

    我不能永远依靠裴玄的庇护。我让春桃悄悄去打听丰裕行的情况。

    春桃带回来的消息却不太好。“**,咱们的铺子……被挤兑得很厉害!

    也不知道谁放出的风声,说您……您得罪了侯府和整个勋贵圈子,丰裕行要完了!

    好些老主顾都不敢来了,伙计也跑了好几个!还有几家铺子,被……被陆家的人暗中使绊子,

    官府三天两头来找麻烦……”果然。陆家虽然被裴玄打压,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要碾死我明面上的产业,易如反掌。勋贵们为了面子,也会默契地封杀我。我看着窗外,

    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帕子。爹留下的丰裕行,不能倒!那是我安身立命的本钱!一个念头,

    在我心中越来越清晰。或许……该动用爹留下的最后那个联络方式了。

    “谢氏商行……大掌柜……”我默念着纸片上的信息。京城西市,铜驼巷,天工阁。次日,

    我换了身不起眼的素色衣裙,戴了帷帽,只带了春桃一人,从栖云别院的后门悄悄离开。

    西市鱼龙混杂,热闹非凡。铜驼巷却相对僻静。天工阁,门脸不大,

    看起来像是一家普通的木工作坊。里面摆放着各种精巧的木器、漆器,

    一个老师傅正低头打磨着一块木料。我走到柜台前。柜台后坐着个账房模样的中年人,

    戴着眼镜,正噼里啪啦打着算盘。“掌柜的,”我压低声音,递过去一张纸条,

    “我想找贵号的大掌柜,姓谢。”那账房抬起头,透过眼镜片打量了我一下,

    目光落在我递过去的纸条上。纸条上,是我按照爹当年留下的方式,

    画的一个特殊标记——一枚简化了的、带着缺口的古钱币。账房的眼神瞬间变了。

    他放下算盘,接过纸条仔细看了看,又抬头深深看了我一眼。“姑娘稍等。”他起身,

    匆匆进了后堂。没过多久,

    一个穿着藏青色绸缎长衫、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走了出来。他看起来约莫六十许,

    精神矍铄,步履沉稳。他走到我面前,目光如电,在我脸上扫过,带着审视。“姑娘贵姓?

    ”“免贵姓谢。”我迎着他的目光。“谢?”老者眼中精光一闪,声音压低,

    “姑娘从何处来?”“江南,临安。家父讳秉年。”老者浑身一震!

    锐利的目光瞬间变得激动,甚至泛起了水光。他上前一步,

    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大**?您……您真是大**?!老奴……老奴谢忠,

    是老爷当年留在京城的管事!等了您……等了您整整七年啊!”谢忠!

    爹生前最信任的大掌柜之一!“忠叔?”我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谢忠激动地连连点头,

    引着我进了后堂一间密室。“大**!您受苦了!”谢忠看着我,老泪纵横,“老爷临走前,

    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他交代老奴,无论如何要守好这份基业,等您……等您有需要的那天!

    老奴……老奴总算等到了!”原来,“谢氏商行”并非一家商号,

    而是爹在京城经营多年、极其隐秘的一张庞大商业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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