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却将目光对上了林婉。
“婉婉,你不是你们医院最专业的吗?我相信这个小手术你一定能完成的。”
林婉咬着牙没有说话,一声声的叹息从耳边传来。
而我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从眼角掉落。
我的双腿已经被截肢,没有想到的是。
我的妻子居然还要为了我那同父异母的兄弟,挖去我一颗肾。
我好想从床上起来,狠狠地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可四肢却像是灌了水泥一般,不为所动。
林婉将另外一张单子递到了苏眠的手上。
“眠眠,你上周的体检报告也出来了,恭喜你怀孕了。”
苏眠不由一愣,盯着孕检单上那几个字看了许久。
可最后听到的却是她冷漠的一句。
“帮我预约下流产手术。”
林婉显然有些诧异,声音中带着疑惑。
“眠眠,你都结婚五年了,这孩子来得多不容易!为什么要打掉?”
“顾沉舟现在都这个样子了,以后还能不能有孩子都难说。”
“而且你之前吃了那么多避孕药,身体已经受损了,这次不要的话,以后可能再也怀不上了!”
苏眠那双不带温度的手再次握紧了我的手。
距离隔得近,她的声音显得格外锥心。
“我嫁给他从来没打算过要孩子,你知道我心里一直爱的是明渊,如果非得要有一个孩子,那孩子只能是明渊的。”
她突然在我额前落下一吻,声音带了丝哽咽。
“至于顾沉舟,我会用几百种方式补偿他。”
过往的种种如电影般在脑海里闪现。
结婚五年,我一直想要个爱情结晶,却始终未能如愿。
我以为是自己身体有问题,到处寻医问药,喝尽苦涩中药。
苏眠曾安慰我“不着急,我们总会有孩子”.
真相却是,她根本就不想要孩子。
3.
林婉才刚离开一会儿。
一个小护士就拿着注射剂走进了病房。
将一只注射剂**了我的皮肤。
刚刚缓过来的一点力气也跟着垂了下去。
而旁边苏眠的声音清晰可见,她安慰着我。
“沉舟,没事的,很快就过去了。”
“我在外面等你,你一定要坚持住。”
接着,我好似被推进了一间手术室。
几个穿着白衣大褂的人,操作着冰冷的手术刀。
划开我的皮肤,肾脏从身体剥离的感觉很清晰,可我却无能为力。
只有那咸涩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落。
不知道在手术室待了多久。
当我再次醒来时,苏眠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再次出现在眼前。
以前我看着这张脸会无比开心,可现在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见我醒来,她似乎也跟着高兴起来,将我紧紧搂在怀中。
“沉舟,你终于醒了!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担心你。”
“继承人的身份没了就没了,我只要你永远好好的。”
看着她眼尾泛红的模样,我的心不禁抽痛。
苏眠我本可以好好的,可我现在变成这样,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我下意识的望向了那双腿,膝盖以下全部截断。
腹部那20厘米长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不用猜也知道,这场手术是为了摘除我的肾脏。
苏眠,你对我就真的没有一点在乎?要这么狠心吗?
见我神色淡漠,她试探性地问了句。
“沉舟,你还记得当初发生了什么吗?”
我摇摇头没说话,但那天发生的一切早已深深刻进骨子里。
听到我这么说,她放柔语气假心假意地安慰。
“沉舟,那天你得知被剥夺继承人资格,伤心之下喝了很多酒,然后出了严重车祸……双腿被截肢,其中一颗肾脏也破裂了,所以才摘掉的。”“你放心,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什么继承人不继承人的,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
她敢这么说,估计是给我用了记忆错乱的药物,所以才敢歪曲事实。
听着她的谎言,我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攥紧,连呼吸也觉得好疼。
对于我情绪的不高涨,她丝毫没有怀疑。
只觉得可能是我刚遭遇车祸,还没有缓过神来。
在我的病床前忙前忙后,俨然一副**的模样。
4.
没过一会儿,有人送来一套轮椅。
她连忙放下手中帮我切得水果。
殷勤地将轮椅推到我跟前。
“沉舟,你试试,这是我特地让人定制的,我相信有了它,以后你会方便很多。”
一双桃花般的眼睛盯着我,眼神里是无辜和期待。
想到往后余生都要坐在轮椅上,我好恨眼前的她。
可我又好爱她,我甚至舍不得对她说出一句重话。
刚想开口质问,苏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恶毒?
甚至我还在自我洗脑,告诉自己她还是爱我的。
我听到的那些不过是幻觉罢了。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化作一个字。“好。”
或许,我真的需要适应一下。
她推着我去外面晒太阳,仿佛像曾经我们的誓言一样。
以后老了,就推着对方去漫步夕阳。
初秋的风裹着凉意,让我忍不住咳嗽起来。
她立刻停下,蹲下身子询问。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需要我去叫医生吗?”
她连忙起身,我却抓住她的手。
“不用了,换季就会咳嗽,老毛病了。”
她摸了摸我的头,宠溺般地在我额上落下一吻。
“沉舟,其实你不用在我面前故作坚强的,我知道这段时间的事对你打击很大。”
“从事情发生的那一刻起,你连一颗眼泪都没有掉过,如果你想哭就哭吧,太难过憋在心里人会憋坏的。”
她的话看不出一丝伪装,字里行间都是关心。
在一起五年,我从未怀疑过她。
可明明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怎么最后她会变成把我拉入深渊的魔鬼?我尽力压制内心的痛苦,淡淡的说了句。
“我想回家。”
她顿了一下,语言间都是她的到道理。
“沉舟,可你现在刚做完手术,回去的话我实在担心你的身体。”
“要不等你再好一点,我们再回去好吗?”
我当然要回去,过两天就是顾氏的新品发布会。
我想送他们一个大礼。
我挤出一抹笑,连嘴角都泛着苦味。
“不用担心,你不是说会永远陪着我吗?你就是我最好的良药,有你在不会有事的。”
“再说,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我实在闻不惯。”
在我的再三坚持下,苏眠终于松口。
在达成一致后,她推着我往病房走去。
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
顾明渊的声音从听筒里飘出来。
她刻意躲开了我接电话,不一会儿就冲到我的面前。
“沉舟,不好意思,我现在有急事需要出去一趟。”
“你先适应一下这个轮椅,自己回病房好吗?”
她毫不犹豫地松开手,将我扔在空荡的楼道里。
转身的瞬间,我的心仿佛在滴血。
我忽然想起这些年她突然接了电话离开的日子。
此刻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每一次的突然离去,都是去见顾明渊了。
5.
苏眠离开后,我生疏地操控着轮椅打了辆车回家。
我仔细打量起这个我们曾经生活了五年的家。
处处都是我们相爱的痕迹,可如今看来却无比讽刺。
我来到书房,本想拿出曾经因救她而被颁布的荣誉证书。
却在旁边抽屉里发现一个日记本。
翻开扉页,密密麻麻全是她的字迹。
“2020年10月,有一个人冒着火光来救我,他是我生命中的一束光。是他给予了我生命,以后,我要嫁给他。”
“2016年7月,我终于找到我的恩人了,他如记忆中的模样,一样帅气温柔。我要找个合适的契机,向他表明心意。”
“2016年10月,我只能默默把那份爱藏在心里了。因为家族联姻,我不得不嫁给他的哥哥,但我最爱的人还是他。”
日记本里贴满了顾明渊的照片,字里行间都是她少女怀春的模样。
我攥着本子,泪水砸在纸页上。
苏眠,当初明明救你的人是我。
若你知道真相,会不会感到愧疚或后悔?
这时,手机弹出消息,是苏眠发来的。
“沉舟,我今晚不回家吃饭了,你好好休息。”
“对了,明天是顾氏的新品发布会,我想你来参加,明天会派人来接你。”
我没有回复,点开顾明渊的朋友圈。
照片里,他们在法式餐厅举杯浅笑。
与此刻憔悴疲惫、半身残废的我,形成刺眼对比。
**在床榻上,一夜无眠。
苏眠果然派车来接我,却不见她的身影。不用猜也知道,让我参加顾氏新品发布会,是顾明渊的意思。
我和顾明渊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自从他被接回家,他就对我有极大的敌意。
如今他如愿当上顾氏继承人,无非就是想看我的笑话。
我推着轮椅走进会场。
刚到门口,一道熟悉又刺耳的声音响起。
“顾沉舟”
我下意识停住。
顾明渊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嗤笑道。
“我的好哥哥,都这副模样了,还来参加顾氏的新品发布会?看来你对顾氏继承人的身份,还没死心啊?”
难道我来,不正和他意吗?
我不想纠缠,推着轮椅要走,他却猛地拽住轮椅。
我被迫停下,抬头撞进他眼底的阴鸷。
他俯身逼近,一字一顿。
“装什么清高?我今天就是故意让眠眠把你叫来,杀杀你的你嚣张气焰。”
“你看看自己,一个残废,以后拿什么跟我争顾氏?”
“早知道你这么死性不改,我当初就得让眠眠直接让人将你给撞死。”
我攥紧了手腕,抬头望向他。
“我车祸是你造成的?是你逼迫眠眠的?”
他却突然发出一声冷嗤,一脚踩在我的大腿上。
“我的好哥哥,话怎么说的这么难听呢?怎么成了逼迫呢?”
“是你的好妻子心甘情愿的,毕竟苏眠他这么爱我,什么事情都能为我做,我当初只是随意说一句,我想要继承人的身份想让你死,她就为了我不顾一切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你说这女人还也挺傻的,明明当初救她的人是你,还傻乎乎的把我当做了救命恩人,我又不喜欢她,还非得黏上来,不过放心她对我这么好,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了,我会好好玩玩她的,等玩腻了再把她踹了。”
我攥紧手腕,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你**!”
巴掌还未落下,苏眠突然冲过来,一把将我往后推。
轮椅失控,我重重摔在地上。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中的温柔荡然无存。
“顾明渊,够了!你因为继承人的事,一直对明渊耿耿于怀,但你今天这副样子,都是自找的!”
“今天是顾氏发布会,别在这闹事!我先陪明渊进去,你等保安过来推你。”
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宴会厅内奏乐声渐起。
舞台上,苏眠挽着明渊侃侃而谈。
我握紧手中的荣誉证书,麻木的推着轮椅。
猛地推开宴会厅大门,声嘶力竭地吼道。
“我是救火英雄顾沉舟,今天,我要向在座的各位讨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