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宫那日,京城下了很大的雪。与我青梅竹马的太子正欢欢喜喜迎娶我的庶妹入东宫。
而我成为他父亲后宫之中,一名不起眼的婕妤。他问我可曾后悔。放着尊贵的太子妃不做,
偏要去做了低贱的妾妃。我低头小声说,后悔了。太子一听得意极了。可惜他不知道的是,
我后悔的是没有早日入宫。权力果然是对女人最大的补品。后来,太子要向我行跪拜礼,
喊我母后时。他却疯了。1.「**,太子殿下的贺礼到了!」丫鬟春雨捧着描金漆盒,
满脸喜色地跑进房间。我对镜抿了抿唇上的胭脂,铜镜中映出一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
唇若点朱。今日生辰宴,我特意梳了时下最流行的飞仙髻,
发间一支金丝嵌红宝石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拿来我瞧瞧。」我伸出手,
指尖因期待而微微发颤。2.太子哥哥说过,每一年生辰宴都会送她一份特别的礼物。
漆盒打开,里面是一对羊脂白玉镯,玉质温润如凝脂,内壁刻着细小的字。我凑近一瞧,
像是‘怀’字。阿怀是我的小字,只有父亲母亲和亲近之人知道。想到此处,
我双颊忍不住发烫。「殿下真是有心了。」春雨笑嘻嘻地说。「这玉镯质地,
怕是宫中贡品呢。」我脸颊微热,将玉镯套上手腕。白玉镯衬得肌肤如雪,煞是好看。
3.我与太子哥哥青梅竹马,自六岁相识,十年情谊。虽未正式定亲,
但是东宫与尚书府人人皆知我己是内定的太子妃。「**,大夫人催您去前厅呢,
宾客都到齐了。」春雨提醒道。前厅张灯结彩,宾客如云。我端庄地向各位夫人行礼,
眼角余光却扫视全场。太子哥哥不在。「太子殿下才派人来传话说,临时有要事,晚些到。」
继母看出我的心思,低声解释。「是,母亲。」我压下失落,强撑笑容应付宾客。
太子哥哥从来没有缺席过我的一次生辰宴。这一次肯定是有重务缠身才会如此。
4.宴席过半,我借口更衣离席,独自走到后花园透气。六月的蔷薇花开得正盛,
我却无心欣赏。刚想回去。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小雨。我急忙躲到一处偏房之中。
我听见了刻意压低的、带着喘息的轻笑。是庶妹沈柔的声音。我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挪,
槅扇上的冰裂纹挡住了视线,却挡不住那抹藕荷色裙裾在青砖上投下的摇曳光影。
玄色皂靴碾过她绣着并蒂莲的裙边,有一修长手指捏住她尖巧的下巴,
指腹碾过她泛红的唇瓣。「柔儿生得这样美,怎的总爱躲着本宫?」是太子哥哥的声音!
5.我透过窗户看见,房中太子哥哥正将云嫣搂在怀中,手指暧昧地抚过她绯红的脸颊。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眼前一阵发黑。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沈柔垂眸,指尖轻轻勾住太子腰间的玉穗。「殿下每次来都只找姐姐,柔儿怎敢往前...」
尾音含在喉间,像浸了蜜的丝线。6.我忽然想起三日前太子来府时,
我特意换了他曾赞过的月白羽纱裙。他却始终盯着院中外的海棠花出神。
那时我以为他是忧心朝政之事。却忘了庶妹最爱的花便是海棠花。「沈明意,她呀。
从小到大每次相见,孤都快看厌了。哪里比的上柔儿的风情。」
听着梁景泓为了哄沈柔说的情话而处处贬低我。手中帕子被攥得变了形,
指甲掐进掌心的痛都比不上心口翻涌的腥甜。若不是这次无意中撞见他们私通。
待到日后嫁进东宫,他们暗地里更加将我当作傻子糊弄。
7.窗户"吱呀"一声被风撞开半寸。沈柔受惊般后退半步,
鬓间那支我送她的珍珠八宝簪在房中泛着冷光。分明是上个月太子以我生辰宴之名送来的,
她竟然有一只一模一样地还戴在头上。是我眼盲心瞎,识不清面前之人,非人是鬼。
8.「谁在那里?」太子猛地转身,腰间玉佩撞在榻上发出脆响。我踉跄着后退,
绣鞋碾过湿滑的青苔,整个人撞在廊柱上。鬓边的珍珠步摇"啪嗒"落在青砖上,碎成几瓣。
沈柔见是我,慌忙跪下,抬头时眼中已蓄满泪水。「姐姐莫要怪太子殿下,柔儿出身低贱,
殿下说,只是将我当作一个取乐的玩意儿,绝对不会阻碍姐姐与太子。」「够了!」
太子厉声喝止,耳尖却因被撞破私情而发红。他整了整衣袍,上前两步想要扶我。
指尖尚未碰到我的袖边,我已猛地甩袖避开。他的手悬在半空,脸色青白交加。9.「阿怀,
你听我解释...」「解释什么?」我盯着他腰间那枚眼熟的羊脂玉佩。
正是去年庶妹生辰时,我亲手替他选的贺礼。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只是我太傻看不见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心一意认为我的太子哥哥唯我而已。
「解释每次来府中寻我时都心不在焉,原是心里装着旁人?」「解释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转头就给了沈柔?」「还是解释你与我的庶妹没有私通。」太子的脸色彻底沉下来,
衣袖中手指捏得发出轻响。「你怎的如此不识大体?柔儿是**妹,
本宫待她好些也是应当...」「殿下真是好气度。」10.我忽然笑了。
「不如明日我进宫去皇后娘娘跟前说说,就说殿下想效仿汉成帝,让我们姐妹共侍东宫?」
沈柔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太子的脸色瞬间铁青,上前一步扣住我的手腕,
指节几乎要嵌进骨头:「你敢!」当今皇后是继后,自然不会护太子。
腕间的剧痛让我几乎站不住,却仍咬着唇笑。「太子殿下不妨试试,
看看在殿下眼中是尚书府的女儿家名声重要,还是东宫的清誉重要。」他松开手,
袖袍拂过我手背时带着刺骨的冷。沈柔赶紧爬起来抓住我,指尖在我腕间掐出红痕。
「姐姐莫要动气,都是柔儿的错...」话未说完,眼泪已簌簌落下。偏偏那副柔弱模样,
像极了当年她的母亲临终前抱着幼小的沈明柔哭着求我母亲的样子。我忽然觉得恶心。
11.父亲的书房里燃着沉水香,茶盏在案上磕出闷响。我跪在地上,
膝头隔着软垫仍能感觉到青砖的冷。「父亲是要我把太子妃的位子让给沈柔?」「太子说,
只要你肯与柔儿同侍东宫,仍可保你太子妃的名分。否则...」他忽然闭了闭眼,
声音低沉下来。「否则尚书府上下,都要为你的任性陪葬。」12.窗外惊雷炸响,
我望着父亲腰间那枚先帝亲赐的麒麟佩,忽然觉得陌生。难怪母亲临终前曾说,
父亲最看重的便是尚书府的清誉,却不想这清誉,终究是要用女儿的尊严来换的。
「父亲可还记得,母亲临终前对您说过什么?」我仰头望着父亲,眼泪终于落下来。「她说,
望我嫁个疼我爱我的人,哪怕做个平凡妇人...」「住口!」
13.父亲抄起案上的镇纸砸过来,擦着我鬓角砸在地上,划伤了脸颊,顿时青紫一片。
「妇人之见!尚书府若倒了,你以为你还能做什么平凡妇人?不过是街头乞儿,任人践踏!」
血珠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晕开暗红的花。我忽然想起沈柔刚才躲在太子怀里的样子,
想起太子捏着我下巴时眼中的轻蔑,忽然笑了。原来在他们眼里,
我从来不是什么尚书府嫡女,不过是男子们用来稳固权势的砖块。「好,我去赔礼。」
我慢慢站起来,指尖抚过脸上的伤。14.东宫的暖阁里燃着龙涎香,腻得让人发晕。
太子斜倚在美人榻上,沈柔跪在他脚边替他捶腿做尽谄媚姿态。见我进来,
指尖轻轻在他小腿上掐了掐。他勾着唇笑,眼底尽是得意。「阿怀来了?可是想通了?」
15.我盯着沈柔发间那支蝴蝶簪,想起母亲的妆匣里,也有支一模一样的金蝶步摇,
是母亲的嫁妆礼。后来沈柔生母进府生下沈柔,母亲便将簪子赏了她。原是想着,
妾室戴嫡母的旧物,也算抬举她们母女。却不想,这簪子最终成了她勾搭太子的信物。
16.「太子殿下想如何处置我,直说便是。」我福了福身,衣袖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但沈柔只是尚书府庶女,若传出去她与太子私通。」「私通?」太子忽然大笑,
沈柔趁机钻进他怀里,像只受惊的小鹿。「阿怀怎的如此天真?柔儿是本宫亲选的良娣,
日后你嫁进来,便是正妃,她做侧妃,一家子姐妹共享荣华,不好么?」他起身逼近,
指尖划过我脸上的伤。「看样子昨日沈尚书下的手,可是比本宫的手重多了?阿怀放心,
只要你乖乖的,本宫定不会让你再受这般委屈。」17.我轻微地偏头,避开他的触碰。
「殿下可知,良娣需得三书六礼聘入东宫?而沈柔的庚帖八字,此刻还在尚书府的祠堂里,
尚书府列祖列宗看着呢。」太子的脸色瞬间阴沉,沈柔赶紧扯了扯他的衣角。
「姐姐莫要再说了,柔儿甘愿做个通房丫头,只要能陪在殿下身边一生一世。」「住口!」
太子甩袖推开她,沈柔踉跄着摔倒在地上,鬓边的簪子歪成可笑的角度。「孤说她是良娣,
她便是良娣!你还未进东宫,没成太子妃,就先管起孤的后宅?」我忽然觉得累了。
18.这个曾在灯会,每次都会笑着替我挑簪子的男子。
这个我以为会像父亲待母亲那样待我好的男子。原来骨子里,
不过是个贪慕美色、践踏女子尊严的俗人。我曾经的心上人,原来早已发烂发臭。
我与他自幼一起长大,自以为他是太子,虽然出身高贵,但他璞玉浑金,宽厚仁爱。
却不曾他是一个轻世傲物,牗中窥日的伪君子。他只是想通过沈柔拿捏我,
想要折断我的傲骨。从此成为一个只以他为天,依附他而活的妇人。
19.「太子殿下若想娶沈柔,便请先退了与我的婚约。」我退后两步,
从袖中取出那纸未曾过了明路的婚约。「从此以后,我与殿下,桥归桥,路归路。」
太子的目光落在纸上,忽然冷笑。「退婚?阿怀可知,京城哪家勋贵敢娶被太子退婚的女子。
」「你以为你还能嫁给谁?永昌伯府的那个瘸子?还是户部尚书家的病秧子?」他忽然逼近,
热气喷在我耳垂上。「别做梦了,你这辈子,除了嫁给孤,成为我的女人别无选择。」
20.沈柔不知何时爬起来,躲在他身后,看向我时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
我忽然想起她生母临终前,曾偷偷塞给我一块玉佩,说是沈柔的护身符。让我好好保管。
她感激不尽。那时我不懂,为何庶妹的护身符要交给嫡姐,此刻看着她眼中的算计。
忽然懂了。原来从沈柔懂事起,她生母便在教她如何攀附权贵,如何踩着嫡姐往上爬。
21.「我偏要选条别的路。」我将那张婚约撕碎扔在地上,
转身时将手腕处的白玉镯扔了回去。是太子送我的生辰礼。
可是沈柔手腕上早就戴上了一模一样的。22.雕花的房门“砰”地被撞开,
一阵冷风灌了进来。我正坐在窗前看书,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手中的书卷微微一颤。
抬眼望去,只见庶妹沈柔一脸得意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
那架势仿佛她才是这尚书府的嫡长女。沈柔身着一身艳丽的粉色罗裙,裙摆绣着精致的牡丹,
头上的珠翠随着她的步伐叮当作响。她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姐姐,你看看妹妹这一身可还得体。」她的声音娇柔,
却带着一丝让人不舒服的尖锐。23.我微微皱眉,放下手中书卷,站起身来,
神色平静地看着她。「沈柔,你这是何意?如此莽撞闯入我房中,成何体统。」
我自幼受规矩教导,即便心中不悦,也依旧保持着应有的仪态。沈柔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