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老板也动凡心蒋章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光洁的红木会议桌面。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充满了无声的期待。他面前摊放着一叠方案，
代表着“璀璨计划”的一个潜在合作伙伴——这个项目对宏图集团未来五年的战略至关重要。
他微微蹙眉，审视着文件，项目的重要性让他比平时更为一丝不苟。
他依靠精准与掌控建立了他的商业帝国，不容许丝毫差错，更遑论情感的介入。三十多年来，
他的世界围绕着野心与成就旋转，女人对他而言，是一个遥远近乎虚幻的概念。
他的私生活一片空白，刻意维持的空白。工作是他唯一的情人，既苛刻又给予丰厚回报。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一份来自“珂予工作室”的“璀璨计划”方案上。
在众多充斥着商业术语的方案中，这个名字显得朴素无华，甚至有些古雅。
方案本身的设计简约却富有冲击力，字里行间透出一股沉静的自信。
他回忆起助手王林提及这家工作室时，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蒋总，他们是新公司，
但作品集里有种独特的灵气。”王林当时这样说。
蒋章鸿向来青睐声名卓著、业绩斐然的合作方。风险是需要精确计算的变量，
而非主动招惹的麻烦。然而，这份方案的某些特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其中呈现的理念新颖独到，深思熟虑，显示出对项目核心价值的深刻理解，
而非仅仅停留在商业层面。这背后显然是一个能洞察事物本质的头脑。
他在页边做了个标记：“安排初步洽谈。”此举非同寻常。以往，
这类初步筛选工作他都会交由下属处理。或许是项目太过重要，他如此说服自己。又或许，
是某种他尚不愿承认的、隐约的情愫在作祟。会议的日子到了，天气清朗。
蒋章鸿整理了一下领带，这是他惯常的动作，
通常能让他平复心绪——尽管他从不承认自己会有紧张的时候。然而今天，
他感觉到一股微妙的…期待感？他立刻将这个荒谬的念头抛诸脑后。梁珂予走进会议室，
没有刻意的张扬，只有一种安静的从容。她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美人，五官普通，
却自有一股独特的气韵。衣着简洁实用，与他所习惯的那些精致套装形成鲜明对比。
头发束在脑后，露出一张白皙而睿智的脸庞。她只带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本便签，
动作不疾不徐。蒋章鸿观察着她，表情平静无波，典型的“公子”审视棋局新子的姿态。
她开始陈述。声音轻柔，吐字却清晰有力，带着一种与她内向外表不符的坚定信念。
她谈论创意，谈论流程，阐述清晰而富有洞见。没有华而不实的图表，
也没有夸大其词的承诺。她只是条理分明地勾勒出“璀璨计划”一个令人信服的蓝图。
是她的思维，她思考问题的方式，开始一点点瓦解蒋章鸿刻意维持的职业疏离感。
他发现自己在倾听，真正地倾听，而不仅仅是评估。期间她操作投影笔时，有过片刻的笨拙，
一抹红晕悄然爬上双颊——那份“小粗心”显露无疑。若是往常，
这种小失误足以让他心生不耐。可奇异的是，这细微的不完美反倒让她显得更…真实。
更具人情味。他提出一连串尖锐的问题，语气犀利，意在考验她的应变能力。她从容应对，
答案直接了当，时而闪现出令他讶异的深刻见解。没有辩解，没有回避。
只有冷静而理智的交流。这便是他脑海中，未经允许便自行浮现的“智性恋气质”。
这种吸引力并非生理层面，并非他向来不屑一顾的那种肤浅感觉。
它更像一种悄无声息的渗透，侵蚀着他精心构建的防线。会议结束。双方握手，
互致商业性的问候。梁珂予离开后，蒋章鸿在座位上**了片刻。会议室的气氛变了，
充斥着一种先前所没有的微妙张力。他反复回味她的话语，她的论点，
以及她谈论到热衷的理念时，脸上焕发的神采。他的内心成了战场。“纯粹是业务上的兴趣，
”他的一部分坚持着。“她工作室的方案确实具有战略价值。”另一个更微弱的声音，
却在低语着另一种兴趣，一种他几十年来从未允许自己滋生的兴趣。这是一个意外，
偏离了他人生宏伟蓝图的岔路。他向来以不受干扰为傲。在他看来，女人往往意味着麻烦，
是令事业脱轨的情感纠葛。他筑起的高墙，曾以为坚不可摧。然而，这个梁珂予，
以她沉静的智慧和不易察觉的魅力，似乎握着一把他自己都不知道存在的钥匙。
这个念头令他不安。令他心绪不宁。也…无可否认地引人入胜。他又拿起她的方案，
指尖描摹着她工作室标志的轮廓。一个简洁而雅致的设计。正如她本人。
他的“事业心”与这股初萌的、陌生的悸动激烈交战。两者能否共存？亦或，
这是他成年以来处心积虑回避的复杂纠葛的开端？“公子形象”的外壳，并非在人前，
而是在他思绪的隐秘圣殿中，出现了裂痕。他是蒋章鸿，一切尽在掌握的男人。至少，
他曾如此相信。这个梁珂予…她是他未曾算计到的变数。一个迷人，且可能危险的变数。
他迅速做出了决定，一如他往常的果决。“王林，”他对着内部通话器说，
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安排一次后续拜访，去珂予工作室。我亲自去。”王林的惊讶，
即便隔着扬声器也清晰可闻：“蒋总？您亲自去？”“是的，”蒋章鸿确认道，
语气中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新意味。“有些细节需要更仔细地考察。”他向后靠在椅背上，
纷繁的思绪交织成一张复杂的网。这当然纯粹是为了项目。一次彻底的尽职调查。
他几乎说服了自己。几乎。梁珂予专注的神情，她凝神思索时眉宇间轻微的蹙起，
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一种温暖而陌生的感觉，在他心底悄然滋生。三十年精心维持的禁欲，
情感上的疏离。难道这一切，都将因一个声音轻柔、头脑聪慧的女人而受到挑战？这个前景，
既令人恐惧，又带着莫名的兴奋。蒋章鸿，这位战略大师，发现自己正面临一种全新的挑战，
一种在任何商业教科书中都找不到答案的挑战。牌局已经改变，
他不再确定自己是否还握着所有的王牌。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想握着。
这种“智性恋”的吸引力是个谜题，他感到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解开它，想要了解她。
他那曾经由野心与逻辑清晰界定的世界，
此刻多了一个全新的、生动的、却又全然令人困惑的焦点。梁珂予。
2她给他出了难题今天会客室里的空气不像之前那样轻松了。梁珂予坐在对面，
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她没有回避蒋章鸿的视线，
但也没有显得过于强势。“蒋总，关于这次“璀璨计划”的合作，
我仔细研究了您提供的资料，以及我们目前能获取到的市场信息。”她的声音不高不低，
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从技术落地的角度看，大部分环节都是可行的，
我们的团队有信心完成。”蒋章鸿微微点头，这是他预料之中的。
他知道梁珂予的工作室在业内口碑很好。“但是，”梁珂予停顿了一下，
“有一个潜在的风险点，我必须提出来。”“之前在您的资料里，这一块的描述比较简略，
我做了更深入的调研。”她推过文件中的一页，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
“这个新技术的应用场景，虽然前景广阔，但在实际推广过程中，
可能面临用户接受度的问题。”“这不是简单的市场教育就能解决的。
”“涉及到用户习惯的根本性改变，而且目前市面上还没有完全成功的先例。”“这意味着，
一旦推广受阻，投入的研发和市场成本，可能会面临巨大的沉没风险。
”蒋章鸿的身体微微前倾。他原以为这次合作会很顺利，顶多在技术细节上需要磨合。
他喜欢这种直接、务实、带着专业判断的表达方式。梁珂予没有用那些虚头巴脑的商业套话，
只是平静地陈述着她发现的问题。她的手指沿着图表上的曲线移动，讲解着数据背后的含义。
“这个风险是多方面的，技术本身的不确定性是一部分，更大的部分在于人。
”“用户为什么愿意放弃旧习惯，去接受一个全新的、未经验证的东西？
”“这需要我们去回答，而且目前看，答案并不清晰。”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蒋总，
这个风险一旦爆发，可能会影响到整个项目的成败，甚至对您公司的声誉造成影响。
”“我的建议是，我们需要投入更多的资源，去做前期的用户行为研究和风险规避方案。
”“但这会增加成本，拉长周期，并且不能保证完全消除风险。”她说完，
等待着蒋章鸿的反应。会客室里安静了几秒钟。蒋章鸿没有立刻说话。他的思绪在飞速运转。
梁珂予提出的风险，确实是他之前没有深入考虑过的。或者说，他看到了可能性，
但没有像梁珂予这样，将其量化并摆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作为一个商人，规避风险是本能。
按理说，面对这样一个不确定性极高的项目，最稳妥的选择是谨慎，甚至是放弃。
但他看着梁珂予。她坐在那里，认真地分析着一个他之前忽略的问题。她的专业能力，
她的逻辑思维，透过这些冷静的陈述散发出来。那种因为专注于某个领域而产生的独特气质，
再次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东西。这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和她交流，
他都能感受到一种不同于其他任何人的频率。一种让他觉得，
眼前这个人是真正“有东西”的。她的存在本身，
似乎就带着一种让他想要去了解、去探索的魔力。他禁欲多年，事业是他唯一的重心。
酒色不近，应酬也只是出于必要。他以为自己对这些都免疫了。直到遇到梁珂予。
她不漂亮得惊人，甚至有些内向和小粗心。但她身上那种智性的光芒，却像一道闪电，
劈开了他坚固的壁垒。现在，她提出了一个难题。一个可能让他商业计划受挫的难题。
但奇怪的是，他心里没有感到强烈的挫败或愤怒。反而，一种新的感觉正在悄然滋生。
那是对挑战的渴望，以及一种更隐秘的、想要在梁珂予面前证明自己的冲动。
证明他不仅是成功的商人，也能解决她提出的难题。证明他能驾驭这种未知。这种冲动，
混合着他骨子里对商业版图扩张的野心。如果能克服这个风险，将这个新技术成功推向市场，
那将是一次巨大的胜利。不仅仅是商业上的，更是对他个人能力的证明。而这一切的起点，
是梁珂予提出的难题。她的存在，让这次商业合作不再仅仅是冰冷的数字和合同。
它变成了一个契机。一个让他有机会更靠近她，有机会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契机。
他心里清楚，这种想法已经超出了纯粹的商业范畴。他开始在意梁珂予的看法，
开始想让她看到他的另一面。那个愿意为了一个“潜在风险”而燃起斗志的自己。
那个愿意为了她，去挑战未知的自己。他没有意识到，这种挑战欲，
这种想要证明自己的冲动，正是“追妻”路上最初的火苗。而梁珂予提出的这个难题，
只是这场“火葬场”的开篇。他抬起头，看向梁珂予。脸上没有显露内心的波澜，
只是带着一种惯有的沉静。“梁总，你提出的风险很有价值。”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但语调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趣。“我认可你的判断。”“不过，任何创新都伴随着风险。
”“如果因为有风险就停滞不前，那也就没有未来的发展了。”他停顿了一下。“这个项目，
我想做。”“你提出的风险，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我相信你的专业能力。”这句话，
既是对她商业判断的认可，也包含了更深层次的、难以言喻的信任。梁珂予似乎有些意外，
她可能没想到蒋章鸿会如此干脆地决定迎难而上。她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
只是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好的，蒋总。”“如果决定继续，
那我们需要重新评估时间和成本。”“我回去会尽快细化风险规避方案和对应的预算。
”“没问题。”蒋章鸿说。他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感受。
她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但他决定接受这个挑战。为了商业野心，
也为了那份难以言说的、正在萌芽的私人欲望。他不知道，
这个决定将带领他走向一条怎样的道路。一条充满未知、挑战，
甚至可能让他狼狈不堪的道路。一条“追妻火葬场”的开篇，就此拉开序幕。
3他想歪了几天后，蒋章鸿坐在办公桌后，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画着圈。
上次与梁珂予的会谈，那份关于风险的报告，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余波至今未散。
他当然认可她的专业。只是，那份报告之外的东西，更让他心神不宁。他拨通了王林的内线。
“王林，你帮我…侧面了解一下珂予工作室的情况。”这话他说得有些含糊，
不像平日里下达指令那般清晰明确。“蒋总，您是指业务层面还是…？
”王林的声音带着一丝探寻。“都了解一下。”蒋章鸿顿了顿，
“尤其是梁总监个人…比如她的工作习惯，平时的兴趣爱好之类的。
”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纯粹出于对合作伙伴的全面了解。王林在那头沉默了几秒，
显然是领会了老板这不同寻常的指示背后，可能隐藏着更深层的含义。“好的，蒋总，
我尽快。”挂断电话，蒋章鸿微微向后靠，视线投向窗外。这不像他。他一向公私分明，
从不屑于打探别人的私生活。可梁珂予…她像一个精心设计的谜题，每一个细节都引人探究。
他想知道，是什么塑造了她那样的性格。那种沉静专注，那种面对压力时的从容淡定，
还有那偶尔流露出的、与年龄不符的通透。王林的效率很高。两天后，他就带来了回音。
“蒋总，梁总监的生活非常简单，几乎是两点一线。”“工作室，家。
偶尔会去一些行业研讨会或者艺术展览，但似乎并没有太多私人应酬。
”王林小心翼翼地措辞，“她的团队成员对她评价很高，都说她是个工作狂，
对项目要求极高，但私下里人很随和，只是话不多。”“兴趣爱好…似乎都和工作相关，
设计、新技术、行业动态…”蒋章鸿静静听着，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两点一线？工作狂？
这描述，怎么听起来那么像…他自己？“王林，”蒋章鸿开口，“你试着以集团的名义，
组织一次轻松些的交流活动，比如…项目启动前的团队建设餐会，
邀请珂予工作室的核心成员参加。”他想，或许在非正式的场合，能看到她更真实的一面。
王林应下：“我来安排。”然而，事情的进展，再次出乎蒋章鸿的意料。餐会的邀请发出后，
珂予工作室那边很快给了回复。王林拿着回复找到蒋章鸿时，表情有些微妙。“蒋总，
梁总监那边…婉拒了。”“婉拒？”蒋章鸿的声调没什么起伏，但熟悉他的人会知道，
这是他不悦的前兆。“是的，她说项目初期的风险评估和方案细化非常关键，
她和团队需要集中所有精力，暂时不参加这类活动，以免分心。
她希望能尽快将完善的风险应对方案提交给您。”王林补充道：“她特意强调，
非常感谢您的好意，等项目进入稳定期，再找机会和大家交流。
”蒋章鸿的指尖在桌面上停住了。“知道了。”他挥了挥手，示意王林出去。
办公室内重新归于寂静。蒋章鸿有些烦躁。他并非没有被人拒绝过，商场上的博弈，
拒绝与被拒绝都是常态。但梁珂予的拒绝，方式礼貌周全，理由也无懈可击——为了工作。
这让他所有的后续安排都显得那么…多余和刻意。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
仿佛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场攻势，却打在了棉花上，无声无息，却又让他无处发力。
她似乎完全沉浸在工作的世界里，对他释放出的所有试探信号都视而不见，或者说，
她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这股认知让他胸口有些发闷。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三十多年来，
他为了宏图集团，为了自己的商业版图，几乎牺牲了所有的个人生活。情感对他而言，
是奢侈品，更是潜在的风险。他一直以为，这种生活方式是成功者必然的代价。
难道梁珂予也是如此？他想起她分析风险时专注的神情，想起她谈论创意时眼中的光彩。
那是一种纯粹的热爱与投入。她是否也像自己一样，为了某个更高的目标，
主动选择了屏蔽其他的情感需求？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她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
为了事业，为了实现某种理想，刻意保持着某种程度的“禁欲”？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
就像藤蔓一样迅速滋长。他开始回顾自己这三十多年的人生。除了事业上的步步为营，
精心算计，情感生活几乎是一片空白。他不需要，也不认为自己会需要。可现在，
一个梁珂予的出现，让他维持了三十多年的壁垒，出现了松动。如果她也是同类呢？
如果她也是为了某个执念，而将所有精力都倾注于事业，
那么她对他目前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就完全说得通了。想到这里，
蒋章鸿的心情似乎平复了一些。至少，他为她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这并没有减少他对她的兴趣，反而，一种更深的探究欲被激发出来。他想知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心中的“执念”又是什么？他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王林，
关于珂予工作室的背景资料，再详细整理一份，包括梁总监个人的履历，越详细越好。
”这一次，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他要知道，这个让他心绪不宁的女人，
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他要知道，她那份看似与世无争的专注背后，
是否也隐藏着与他相似的，对成功的渴望，和对其他一切的刻意疏离。他甚至开始隐隐期待，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之间，或许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共同点。这种“共同点”的猜想，
让他暂时忽略了被拒绝的些许不快。他将此理解为一种更深层次的“尽职调查”。是的，
为了项目的顺利进行，全面了解合作方，是必要的。
蒋章鸿再次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他没有意识到，
当一个男人开始费尽心思去揣测一个女人的过去，
并试图从她的行为中寻找与自己相似的影子时，那通常意味着，
某些事情已经悄然偏离了预设的轨道。他以为自己在掌控局面，在进行理性的分析。殊不知，
他正一步步踏入一个自己从未涉足的领域，那里没有商业规则，只有人心的微妙与复杂。
而梁珂予，依旧专注于她的工作，对这位蒋总内心的波澜壮阔，浑然不觉。她只是觉得，
这位大老板，对项目的细节，似乎关注得有些…过分细致了。
4正事要紧她没工夫工作室的白板上，
密密麻麻写满了关于“璀璨计划”的节点分析和潜在问题。梁珂予站在白板前，
手里拿着一支几乎快要没水的记号笔，眉头微微蹙着，不是因为困扰，而是因为极度的专注。
蒋章鸿决定推进项目的速度，比她预想的要快。那天会议室里，
当她把那个沉甸甸的风险评估抛出去，做好了对方会犹豫、会重新评估，
甚至会大幅削减预算的心理准备。毕竟，她指出的不是小问题，
而是足以打败整个项目根基的隐患。然而，蒋章鸿几乎没有太多迟疑。“这个项目，我想做。
”“你提出的风险，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他说这话时，语调平静，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份量。梁珂予当时确实有片刻的讶异。宏图集团家大业大，
选择规避风险、稳健行事才是常态。这位蒋总，似乎比传闻中更加…有魄力。当然，
她并不会因此就放松警惕。商场之上，决策者的魄力是一回事，
执行层面的细节把控是另一回事。她和她的团队，接下来要啃的是硬骨头。
“用户习惯的迁移路径…竞品动态分析…替代性解决方案的成本核算…”她喃喃自语，
手中的笔在白板上圈点。蒋章鸿给她的感觉，像一个站在高山之巅的指挥者，视野宏大，
目标明确。而她，则需要在通往那个目标的崎岖山路上，铺设最稳妥的石阶，
避开所有可能的落石和塌方。这个人，对项目的掌控欲很强。会议上的每一个提问，
都精准且直指核心。后续几次通过王林转达的细节垂询，也细致到让她觉得，
这位蒋总似乎是想把整个项目从内到外都看得通通透透。这没什么不好。
梁珂予向来喜欢和聪明、专业的甲方合作，沟通成本低，效率高。只是，蒋章鸿的“细致”，
偶尔会让她觉得有些…过界。比如，
上次王林旁敲侧击地问起她对行业未来趋势的某些个人看法，
已经略微超出了“璀璨计划”本身的范畴。她只当是大集团老板习惯性的全盘考量，
并未深究。此刻，她满脑子都是风险规避方案的无数个分支。每一个分支都需要数据支撑，
需要逻辑推演。工作室的助理小陈敲门进来：“梁总，宏图集团的王助理刚来电话。”“嗯？
”梁珂予从白板前回过神。“说是蒋总提议，项目启动前，
想请我们工作室的核心成员一起吃个便饭，算是团队预热和轻松交流。”小陈转述道，
“时间地点都由我们来定，他们全力配合。”梁珂予愣了一下。吃饭？团队预热？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排得满满当当的工作计划表。风险评估报告初稿的截止日期就在三天后，
提交给蒋章鸿之后，肯定还会有数不清的细节要反复推敲、修改、完善。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梁总，宏图集团的面子，我们是不是…？”小陈见她沉默，
有些小心地问。毕竟是甲方大老板的邀请。梁珂予揉了揉眉心。
她当然明白这种应酬在商业合作中的意义，润滑关系，增进了解。换做项目平稳期，
她或许会答应。但现在，不行。她的团队，每一个都像上了发条的钟表，全力冲刺。
她自己更是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这种时候，任何与核心工作目标无关的活动，
都是一种干扰，一种对宝贵时间和精力的浪费。“珂予姐，我觉得王助理的意思，
主要是蒋总那边想多了解我们。”工作室里另一个负责技术的骨干探过头，
他是少数几个能直接称呼她“珂予姐”的老员工，“毕竟项目这么大，他们谨慎些也正常。
”“我知道。”梁珂予点了点头。她当然明白蒋章鸿的谨慎。“但了解的方式有很多种。
”她拿起桌上的项目进度表，“把我们的专业能力展现出来，把项目风险控制好，
把预期的成果交付出去，就是最好的了解。”“至于吃饭，”她顿了顿，“现在不是时候。
”她看向小陈：“你这样回复王助理。首先，非常感谢蒋总和宏图集团的好意。其次，
目前‘璀璨计划’的初期风险评估和方案细化工作正处在最关键的攻坚阶段，
我和团队都希望能集中全部精力，尽快拿出一份完善的方案。所以，
这次的餐叙我们暂时就不参加了，以免分心。等项目顺利进入稳定推进期，
我们再找机会和蒋总以及宏图的团队好好交流学习。”“语气尽量委婉，但意思要明确。
”梁珂予补充道。“明白了，梁总。”小陈立刻去办。
技术骨干耸耸肩：“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梁珂予浅浅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
但更多的是一种专注的定力。她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只是在她的人生排序里，
工作永远在第一位。尤其是这种她自己也认为极具挑战和价值的项目。她重新转向白板，
脑海中那些复杂的逻辑链条再次转动起来。蒋章鸿的邀请，像一颗投入水中的小石子，
激起了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然后迅速被更强大的工作漩涡所吞没。
她没有多想这位蒋总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邀请，
也没有去揣测这背后是否有什么更深层的含义。对她而言，
这只是一件在错误时间发生的、优先级不高的事情。拒绝，然后继续工作。简单，高效。
她只是有些隐约觉得，这位蒋总对项目的关注度，似乎真的有点…太高了。不过，
这也在提醒她，必须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把每一个细节都做到极致。毕竟，对方是蒋章鸿。
那个在商业世界里，几乎等同于“精准”和“不容有失”代名词的男人。
她可不想因为任何疏忽，让自己和工作室的声誉受损。至于其他的…梁珂予暂时没空去想，
也没觉得有必要去想。5他关心则乱她要喘口气“王林，珂予工作室那边，
关于用户行为分析的颗粒度，我觉得还可以再细化一些。
让他们补充一份针对不同年龄层、不同消费习惯的交叉分析报告。
”蒋章鸿的声音透过内线电话传来，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王林在电话那头，
默默在备忘录上又添了一笔。
这已经是本周蒋总第三次针对“璀璨计划”的细节提出补充要求了。而且，一次比一次细，
细到王林都觉得，这几乎超出了一个集团总裁应该直接过问的范畴。“好的，蒋总，
我马上和梁总监那边沟通。”“另外，”蒋章鸿顿了顿，“提醒他们，
风险预案不仅要考虑技术层面，市场推广阶段可能遇到的舆论反弹、恶意竞争等情况，
也要纳入进来，给出具体的应对策略。”“明白。”王林应道。
他几乎可以想象梁珂予在接到这些额外“指示”时的表情了。那位梁总监，虽然看着文静，
骨子里却是个硬茬，对工作要求极高，但也极有主见。挂断电话，蒋章鸿靠在椅背上，
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他告诉自己，这都是为了项目。“璀璨计划”至关重要，
任何细节都不能马虎。梁珂予工作室虽然专业，但毕竟是新公司，经验上或许还有不足，
他多提点几句，也是为了最终的成功。然而，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这份“提点”，
早已超出了正常的甲方监管。他渴望了解珂予工作室运作的每一个环节，
渴望从那些冰冷的数据和报告中，捕捉到梁珂予思考的痕迹。
每一次王林带回梁珂予针对他问题的反馈——那些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的分析，
那些偶有灵光乍现的独到见解——都像羽毛般轻轻搔刮着他的心，让他产生一种莫名的躁动。
他想更靠近一些，却又害怕自己的意图过于明显。这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包裹在“公事公办”的外衣下，却让珂予工作室的众人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工作室里，气氛有些凝重。“又来？这已经是第五版风险评估的补充要求了吧？
”技术骨干哀嚎一声，抓了抓本就凌乱的头发，
“蒋总这是要把我们工作室未来三年的活儿都预支出来吗？”“别抱怨了，
”另一个负责市场的同事苦着脸，“市场推广的舆论风险，这都快赶上危机公关的方案了。
咱们一个小小的设计工作室，哪经历过这种阵仗。”梁珂予站在白板前，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便签和红线。蒋章鸿的要求，像一张无形的大网，越收越紧。
每一个新增的需求，都意味着更多的数据收集、更多的逻辑推演、更多的时间投入。
“他这是不放心我们，还是…太看得起我们了？”小陈也忍不住嘟囔。“两者都有吧。
”梁珂予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明，“宏图集团的项目，
他自然要确保万无一失。我们的方案确实有值得深入的地方。
”她当然知道蒋章鸿的要求有多苛刻，甚至有些“吹毛求疵”。但她也承认，这些要求，
从某种程度上，确实能让方案更完善。只是，这种无休止的“完善”，
已经开始严重挤压她们的正常工作节奏。“珂予姐，再这样下去，别说996，
我们就是007也扛不住啊。”技术骨干揉着太阳穴，“而且，有些细节，
现阶段投入过多精力，性价比并不高，反而可能影响核心模块的进度。”梁珂予点了点头。
她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蒋章鸿的“无微不至”，
正在让项目本身陷入一种过度细节化的风险。她沉思片刻，
对小陈说：“你整理一下我们目前的工作进度，以及蒋总后续提出的所有新增需求点。
针对每一个需求点，评估其对项目核心目标的实际影响、所需投入的时间和资源，
以及现阶段执行的必要性和优先级。”“然后呢，梁总？”“然后，”梁珂予吸了口气，
“我需要和王助理那边沟通一下。我们需要更合理的时间表和资源分配。
有些非核心的细化工作，可以考虑放到项目下一阶段，或者作为备选方案。
”她的语气平静而理性，没有抱怨，只是陈述事实，分析利弊。
这正是蒋章鸿最“欣赏”也最“上瘾”的那种智性表达。她不会直接说“我们做不完”，
而是会告诉你“这样做效率不高，风险更大”。“珂予姐，你这是要…跟蒋总‘讨价还价’？
”小陈有些担心。“不是讨价还价，”梁珂予纠正道，“是基于项目最优化的专业建议。
我相信蒋总能理解。”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在她看来，蒋章鸿是个理性的商人，
一切会以项目利益最大化为出发点。王林接到梁珂予助手的电话，
听完对方条理分明的陈述和诉求后，并没有立刻表态，只是说会转达给蒋总。
蒋章鸿听完王林的汇报，沉默了许久。梁珂予的反馈，一如既往地专业、冷静，
甚至还附带了一份详细的《关于“璀璨计划”现阶段工作优先级及资源调配的建议报告》。
报告里，她将蒋章鸿提出的每一个“额外”要求都进行了细致的拆解分析，
指出了哪些是现阶段必须完成的，哪些可以稍微延后，
哪些如果强行推进可能会拖慢整体节奏，甚至产生新的不确定性。字里行间，没有丝毫抱怨，
全是数据和逻辑。这让他有些挫败。他那些包裹在工作要求下的隐秘心思，
似乎又一次打在了棉花上。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这些行为背后的曲折，
只是从最纯粹、最专业的角度给出了回应。他甚至能想象出她说出这些话时的神情，
一定是专注而认真的，就像第一次在会议室里那样。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
他想亲自去珂予工作室，想当面和她谈。想看看她蹙眉思考的样子，
想听听她清晰而富有条理的分析。他想告诉她，他对项目有信心，对她更有信心，
只是…只是什么？他猛地刹住了这个念头。亲自去？以什么身份？以什么理由？
难道要告诉她，他对她的工作方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对她本人？不行。他蒋章鸿，
三十年来苦心经营的形象，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就轻易崩塌。他习惯了掌控一切，
包括自己的情感。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梁珂予的建议是对的。
从项目管理角度看，她的分析完全站得住脚。是他…关心则乱了。“王林，
”他再次拿起电话，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稳，“梁总监的建议，我看了。很专业，
也很有道理。”“那…蒋总的意思是？”“就按她们的建议调整。告诉梁总监，
宏图集团充分信任珂予工作室的专业判断。后续的沟通，
尽量避免过于频繁地打扰她们的核心工作节奏，可以通过周报或阶段性会议的形式进行。
”“好的，蒋总。”王林明显松了口气。蒋章鸿放下电话，心中却未能平静。
他压下了亲自接触的冲动，继续维持着那份刻意的疏离。三十年的禁欲，不仅仅是生理上的，
更是情感上的自我约束。他告诉自己，这才是正确的做法。为了项目，也为了…自己。只是，
那份由梁珂予引发的心绪不宁，如同在平静水面投下的石子，涟漪虽暂时平复，
石子却已沉入心底，时不时地提醒着他，有些东西，似乎正在悄然改变。而梁珂予，
在得到王林的积极反馈后，如释重负。她和团队迅速调整了工作计划，
工作室的氛围也重新变得紧张而有序。她只是觉得，这位蒋总，虽然要求严苛，
但终究还是个讲道理、识大体的合作伙伴。至于他那些“事无巨细”的过问，
她将其归结为大型集团领导者对重要项目的高度负责。她丝毫没有察觉到，
在那些看似专业的商业互动之下，正涌动着怎样一股复杂而炽热的暗流。对她而言，
最重要的，永远是眼前的项目，是白板上那些需要攻克的难题。蒋章鸿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
城市的灯火璀璨，却照不亮他内心的迷雾。这场由“智性恋”引发的追逐，
似乎比他以往任何一次商业博弈都要复杂，都要…熬人。
6他坐不住她卸了防备项目在梁珂予那番条理清晰的“争取”之后，果然顺畅了不少。
蒋章鸿没有再对方案细节进行那种近乎钻牛角尖式的追问。珂予工作室提交的阶段性成果，
无论是数据分析的深度、成本控制的精细度，还是对潜在风险的前瞻性预判，
都做得滴水不漏。作为甲方，蒋章鸿挑不出实质性的毛病，甚至在几次内部评审会上，
对珂予工作室的专业能力不吝赞赏。宏图集团内部对这个新合作方，也从最初的观望，
逐渐转为认可。一切似乎都步入了最理想的正轨。然而，蒋章鸿自己清楚，
有些东西并没有归位。那股因梁珂予而起的莫名的情愫，
非但没有因为工作上的“距离”而消散，反而像投入水底的暗流，在他心湖深处搅动不休。
夜色渐浓。蒋章鸿独自坐在城中一家不算起眼，甚至有些偏僻的酒吧角落。
这里没有他常去会所的精致与奢靡，灯光昏暗，音乐慵懒，客人们三三两两，
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需要这样一个地方，整理一下那些纷繁却又无法与人言说的思绪。
酒杯在指间缓慢转动，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漾出迷离的光。
他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璀璨计划”的后续战略上，
脑海中却总是不合时宜地闪过梁珂予专注工作的模样，她蹙眉思考的神态，
以及她条分缕析阐述观点时，那双清澈眼眸中闪动的光彩。这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困扰。
就在他出神之际，一个略带熟悉的女声在他不远处响起。
“麻烦给我一杯…就你们招牌的那个‘晚安玛格丽特’吧，少冰，谢谢。
”蒋章鸿的动作凝滞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吧台边，
一个穿着简约衬衫和牛仔裤的女人正侧对着他，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颈项。
是梁珂予。她怎么会在这里？蒋章鸿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有些不受控制地加速。
她似乎刚从工作室下班，脸上还带着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疲惫，
但眉宇间却比在工作场合多了一份松弛。梁珂予接过酒保递来的酒，
找了个离吧台不远的空位坐下，轻轻呷了一口，然后满足地喟叹一声，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蒋章鸿发现自己的视线，像被磁石吸引一般，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他看着她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她无意识地用指尖轻叩着玻璃杯壁，
看着她偶尔望向窗外迷离的夜色，神情有些放空。这一刻的她，褪去了工作时的专业与锐利，
多了一种邻家女孩般的随性与…可爱。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带着些许的冲动和不确定。
他放下酒杯，整理了一下衣领——一个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略显紧张的小动作。然后，
他站起身，朝着梁珂予的方向走去。脚步有些迟疑，不像他平日里那种雷厉风行的果决。
更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带着几分笨拙的试探。“梁总监？”听到声音，
梁珂予有些茫然地转过头。当看清来人是蒋章鸿时，她脸上的表情明显是意外，
甚至可以说是错愕。眼睛微微睁大，手中的酒杯都险些晃动。“蒋…蒋总？
”她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您怎么会…”“路过，
进来坐坐。”蒋章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随意，“没想到这么巧。
”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缺乏说服力。“是…是挺巧的。”梁珂予定了定神，
露出一丝略显局促的微笑，“我刚下班，过来喝一杯，放松一下。”“看得出来，
项目压力不小。”蒋章鸿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略显疲惫却又透着满足的神色。“还好，最近项目推进得比较顺利，
多亏了蒋总您的信任和支持。”梁珂予客气地回应，但因为环境和酒精的缘故，
话语间少了几分平日的拘谨。“是你们团队专业。”蒋章鸿说。两人之间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没有了会议室的严肃，没有了方案报告的压力，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蒋总…您也喜欢来这种…比较安静的酒吧？”梁珂予似乎是为了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沉默，
主动找了个话题。在她印象中，像蒋章鸿这样的商界大鳄，休闲娱乐的场所，
也该是那种顶级会所，而非这种隐于市井的小酒吧。“偶尔。”蒋章鸿拿起自己的酒杯，
与她示意了一下，“这里让人感觉…不那么紧绷。”梁珂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微醺的状态下，她似乎也比平时更容易打开话匣子。“说实话，我以前一直觉得蒋总您…嗯，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特别…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类型。”她说完，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于直白，脸颊微微泛红，
连忙补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蒋章鸿却并没有介意，反而觉得她此刻的坦诚有些可爱。
“所以，现在呢？”他饶有兴味地问。“现在觉得…您也挺接地气的。”梁珂予抿了口酒，
眼神亮晶晶的，“不然怎么会找到这里来。”蒋章鸿心中一动。原来，在她眼中，
自己之前是那样的形象。而此刻，因为一家小小的酒吧，她对他的看法似乎有了些许改变。
这种改变，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愉悦。“梁总监似乎对这里很熟？”他换了个话题。“嗯，
偶尔工作压力特别大的时候会过来坐坐，这里的调酒师很有意思，酒单也很有创意。
”梁珂予谈起自己喜欢的事物，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神采，“而且，这里不会有人谈工作，
很纯粹。”“纯粹”这个词，让蒋章鸿心中微微一震。他看着眼前的梁珂予，
她穿着简单的衣物，脸上未施粉黛，说话的语气也比平时柔软许多。
没有了方案、数据和PPT，她就像一本被暂时合上的专业书籍，
露出了更具生活气息的封面。他发现，这样的梁珂予，比在会议室里那个冷静专业的她，
似乎更添了几分…让他心动的特质。那不是智性上的吸引，而是一种更柔软，更鲜活，
更贴近生活本真的东西。“蒋总呢？”梁珂予反问，“您来这里，也是为了…不谈工作？
”“算是吧。”蒋章鸿凝视着她，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有些事情，
在办公室里想不明白，换个环境，或许会有新的思路。”当然，他没有说出口的是，
他今晚会出现在这里，本身就与某个“想不明白”的人有关。而这个人，此刻就坐在他对面，
带着微醺的红晕，用一种全新的、略带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他。梁珂予觉得，今晚的蒋章鸿，
和她之前认识的那个“蒋总”，判若两人。他没有了那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言语间也多了几分平和与…坦诚？她甚至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也和以往有所不同。
具体哪里不同，她一时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那眼神不像是在审视一份方案，
更像是在…端详一个人。酒吧里的音乐换了一首，更加舒缓悠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从最近上映的电影，到城市里新开的几家特色餐厅，甚至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社会新闻。
话题轻松而随意，完全脱离了工作的范畴。蒋章鸿发现自己很享受这种状态。
他不需要刻意维持什么形象，也不需要字斟句酌地思考商业上的利弊。
他只是在和一个让他感觉舒服的女人聊天。而梁珂予也觉得，和蒋章鸿这样聊天，
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他并非总是那么不苟言笑，偶尔也会流露出一些幽默感，
甚至对某些她感兴趣的小众话题，也能接上一两句。
这让她对他“古板”“严肃”的刻板印象，又松动了几分。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一杯酒见底，梁珂予的脸颊更红了些，眼神也有些迷离，但思路却依旧清晰。“蒋总，
谢谢您今晚的…陪伴。”她站起身，带着几分醉意说道，“我该回去了。”“我送你。
”蒋章鸿几乎是脱口而出。梁珂予愣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打车很方便的。
”蒋章鸿没有坚持，只是也站起身：“路上小心。”“您也是。”梁珂予对他笑了笑，
转身向酒吧门口走去。蒋章鸿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他重新坐下，
端起那杯几乎未动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中那股异样的躁动。
今晚的偶遇，像一粒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他发现，
梁珂予卸下工作防备后的样子，比他想象中更加…动人。而他自己，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
卸下了一些平日里紧绷的伪装。这种感觉，陌生，却又该死的吸引人。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进展。但他清楚，他对梁珂予的兴趣，已经远远超出了“璀璨计划”本身。
这个女人，给他出了一个比任何商业项目都更复杂的难题。而他，似乎甘之如饴。
7他有点上头酒吧那一晚之后，蒋章鸿有几天都觉得不对劲。
那杯酒的余味似乎还停留在舌尖，更准确地说，
是梁珂予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工作疲惫与微醺的独特气息，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发现自己开会时，偶尔会走神。王林汇报工作，他听着听着，
思绪就飘到了梁珂予那天在吧台边放松下来的模样。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蒋章鸿，
什么时候因为一个女人变成这样？不行，他得做点什么。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让他非常不舒服。他想见她，不是在会议室，也不是隔着电话线和层层下属。
机会很快就来了，或者说，是他“创造”了一个机会。王林汇报下周行程时，
提到了一个“未来生活科技体验展”，宏图集团是协办方之一，
按惯例蒋章鸿是不需要亲自出席这种初期展览的。“这个展览…珂予工作室会参加吗？
”蒋章鸿状似随意地翻动着日程表。王林何等精明，老板这点不同寻常的心思，
他早就品出几分味道。“梁总监似乎对这类前沿科技和设计融合的展览很感兴趣，
我听说她们工作室有派人去布展，梁总监本人…应该也会去看看。”“嗯，
既然是集团协办的，我抽时间过去走一趟也好，看看现在的年轻人都在关注些什么。
”蒋章鸿合上日程表，语气平淡。王林低头应“是”，心里却在想：老板这借口找得，
可真够“冠冕堂皇”。展览开幕当天，天气有些阴沉。
蒋章鸿刻意没有让王林大张旗鼓地陪同，只带了个司机，自己一个人进了展馆。
展馆内人头攒动，各种新奇的科技产品和概念设计琳琅满目。他没什么心思细看，
视线在人群中搜寻。果然，在一个展示交互艺术装置的展台前，他看到了梁珂予。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针织开衫，里面是简单的白色T恤，牛仔裤，背着一个帆布包，
正仰头认真地看着面前光影变幻的装置，时不时还拿出手机拍几张照片。
没有职业套装的束缚，她整个人显得柔和了不少。蒋章鸿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过去。
“梁总监，这么巧。”梁珂予闻声回头，看到是他，脸上先是显露出几分惊讶，
随即化为一种略带探寻的了然。她大概也觉得，这“巧合”未免太多了些。“蒋总，
”她微微颔首，“您也对这个展览感兴趣？”“随便看看。”蒋章鸿的回答依旧简洁，
但这次，他没有立刻切入工作。两人并肩站在那个巨大的交互装置前。光影流转，
投射在他们身上，明明灭灭。“这个装置的设计理念很有意思，”梁珂予先开了口，
她似乎对这个作品真的很着迷，“它试图捕捉和可视化人们瞬间的情绪波动。
”蒋章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其实他对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一向没什么感觉，但此刻，
因为身边站着的是梁珂予，他竟然也耐着性子观察起来。“哦？怎么捕捉？”“你看那边，
”梁珂予指向装置一侧的感应区，“体验者把手放上去，
系统会通过皮肤电导率、心率这些细微的变化，转换成不同的色彩和光影模式。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是那种谈及自己热爱领域时特有的神采。
蒋章鸿看着她的侧脸，心中某个角落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软。“蒋总要不要试试？
”梁珂予忽然转头看他，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蒋章鸿一怔。他？去玩这个？
他下意识地想拒绝，这跟他平日的形象太不符了。
可对上梁珂予那双带着些许期待和戏谑的眼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好啊。
”他听见自己说。在梁珂予略显意外的注视下，蒋章鸿走到感应区，
有些笨拙地把手放了上去。他确实很少接触这类新鲜玩意儿。起初，
装置上的光影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一些平缓的冷色调。梁珂予在一旁看着，
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蒋章鸿觉得自己的手心好像有点出汗。他偷偷瞥了一眼梁珂予，
她正专注地看着光影的变化。忽然，装置上的光影猛地一闪，颜色瞬间变得鲜艳而热烈，
甚至有些…杂乱。蒋章鸿自己都吓了一跳。梁珂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是那种商业场合礼节性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清脆的笑声。“蒋总，
”她笑得眼睛弯弯的，“您这情绪波动…挺剧烈啊。”蒋章鸿的脸颊有些发热。
他知道自己刚才在想什么。他看着梁珂予的笑脸，想着她上次在酒吧微醺的样子，
想着她此刻近在咫尺…这装置，还**的准。他有些狼狈地收回手，清了清嗓子，
试图挽回一点面子：“大概是…被这些新科技震撼到了。”梁珂予还在笑，她伸出手，
轻轻拍了拍蒋章鸿的头顶，像安抚一个做错事又努力找补的小孩。“嗯，震撼到了。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笑意。蒋章鸿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的手掌很柔软，带着一丝凉意，
轻柔地碰触了他的头发。那一下，比任何电流都更让他心悸。三十多年来，
从没有人敢这样对他。更没有人，能用这样一种带着纵容和亲昵的动作，
轻易瓦解他所有的伪装。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感觉到头顶那片被她触碰过的皮肤，
在持续不断地发烫，那股热流迅速蔓延至全身。
梁珂予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过于随意了，尤其对方还是蒋章鸿。她触电般收回手，
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一些，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赧然。“抱歉，蒋总，我…”“没关系。
”蒋章鸿打断她，声音有些沙哑，他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他怕自己此刻汹涌的情绪会吓到她。那颗沉寂了三十多年的心，
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烧红的炭火，瞬间被点燃，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热烈到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完了。这个认知清晰而强烈。他彻底栽在这个叫梁珂予的女人手里了。而且，他心甘情愿。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凝滞。“那个…蒋总，我先去那边看看。”梁珂予找了个借口，
略显仓促地转身。蒋章鸿看着她有些慌乱的背影，嘴角却慢慢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她刚才…是害羞了吗？这个发现，让他心中的火焰烧得更旺了。他没有立刻追上去，
只是站在原地，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刚才被她拍过的地方。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