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一声,看向那个立在阴影里的男人,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陆景渊,你权倾朝野,
想要什么没有?为何偏偏是我?前世我只是你冷眼旁观的高嫁继母,
今生我只想远离你这个佞臣!”男人俊美却带着病态偏执的脸庞上,猩红的眸子紧锁住她,
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禁锢:“为何是你?因为前世我看着你嫁给我爹,心如刀绞,
求而不得!今生,你只能属于我!——还要逃吗?这世上,只有我能护你,也只有我能囚你!
01头痛欲裂,我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极致的奢靡。
紫檀木雕花的拔步床,流苏垂幔,锦被绣衾,无一不彰显着此处的富贵。
可这富丽堂皇的阁楼,却像一座冰冷的囚笼,让我从心底里泛起寒意。窗外,影影绰绰,
是手持长戟、面无表情的守卫,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空气里,
一股若有似无的甜腥气钻入鼻腔,挥之不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几乎要呕出来。
那不是错觉,那是血的味道。昨夜的修罗场,如同最可怖的噩梦,在我脑海中疯狂回放。
顾府上下,血流成河。那个男人,陆景渊,我名义上的继子,一身玄衣,立于尸山血海之中,
手中长剑的剑锋还在滴着血,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也砸在我的心尖。
他猩红的眼眸,带着蚀骨的疯狂与浓稠的占有欲,死死地锁着我。他踏过满地狼藉,
朝我走来,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几乎将我淹没。然后,他抱起了我。他的怀抱冰冷刺骨,
像淬了寒冰。他低下头,滚烫的气息喷洒在我耳廓,声音沙哑而残忍:“清溪,
你以为你还逃得掉吗?上一世,我就该把你绑在我身边,日日夜夜,寸步不离!
”“吱呀——”厚重的门被推开,打断了我混乱的思绪。陆景渊走了进来。
他换下了一身血衣,穿着一件墨色锦袍,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纹,更衬得他面如冠玉,
俊美无俦。可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却随着他的步入,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没有立刻发怒,甚至没有疾言厉色。他缓步走到床边,
深邃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我,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他伸出手,
指尖带着一丝凉意,轻柔地拂开我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那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可他的眼神,却像蛰伏在暗处的猛兽,审视着他即将拆吃入腹的猎物。“醒了?睡得好吗?
”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却让我如坠冰窟。他顿了顿,又道:“你看,我又找到你了。
我说过的,无论前世今生,你都别想离开我。为什么,你总是想逃?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仿佛我才是那个辜负了他的人。
我强压下心头的恐惧与翻涌的恶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我不能示弱,
至少,不能在他面前。“陆景渊,”我开口,声音因为惊惧而有些沙哑,“上一世,
我是你的继母。我们之间,隔着的是伦理纲常,是天地鸿沟。你我之间,除了冷漠疏离,
何曾有过半分温情?”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深不见底的墨色中,
找到一丝动摇:“你如今这般偏执,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
只是为了报复我前世对你的冷眼相待吗?”我的话音刚落,
他眼底那最后一丝伪装的温柔瞬间碎裂。“报复?”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如同暗夜里的枭啼,令人毛骨悚然,“清溪,你太小看我了。”他猛地俯下身,
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将我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那双漂亮的凤眸,
此刻燃烧着疯狂的火焰,痛苦与暴戾交织其中,仿佛要将我吞噬。“冷眼相待?
”他一字一顿,声音里淬着冰渣,“若只是冷眼,我又何至于此!”他猛地提高了声音,
近乎低吼:“我恨!我恨前世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盛装华服,嫁给我的父亲!
我恨自己无能为力,只能躲在暗处,像一条蛆虫一样,觊觎着不属于我的光!”“你知道吗?
每次看到你对他笑,我的心就像被万千蚁虫啃噬,痛不欲生!
”他的手指猛地攥紧了床沿的木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仿佛要将那坚硬的木头捏碎。“今生,我绝不会再放手!你,沈清溪,只能是我的!
谁也别想把你从我身边夺走!谁也别想!”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决绝,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压抑得让人窒息。
那张华丽的软榻,此刻却像一个无形的囚笼,将我困在这令人绝望的疯狂之中。我的心,
一点一点沉了下去。02陆景渊离开后,房间里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和疯狂的占有欲,
久久不散。接下来的日子,我像是被豢养在笼中的雀鸟。陆景渊没有再对我发怒,
更没有想象中的折磨。相反,他对我“好”得令人发指。绫罗绸缎、玉石珠宝、瓜果点心,
流水般地送入这间阁楼。伺候我的侍女们个个低眉顺眼,恭敬有加,仿佛我不是阶下囚,
而是他捧在心尖上的珍宝。她们说,只要是我看过的东西,哪怕只是多停留了一瞬目光,
陆景渊都会立刻派人寻来。他每日都会来。有时,他只是坐在不远处的圈椅上,
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静静地凝视我,目光专注而炙热,仿佛要将我整个人都吸进去。有时,
他会端来一碗漆黑的汤药,不由分说地亲手喂给我。那药汁苦涩无比,
可他喂药的动作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指尖偶尔擦过我的唇瓣,带来一阵战栗。
更多的时候,是在我睡着之后。我能感觉到他轻柔地抚摸我的脸颊,拨弄我的发丝,
他的呼吸很近,夹杂着低沉的、听不清的呓语,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又像是野兽的低吼。
这种温柔,与他在外人眼中那个权倾朝野、冷酷嗜血的佞臣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也让我遍体生寒,比他直接的恐吓更让我感到不安和困惑。他究竟想做什么?
我不能坐以待毙。这华丽的金丝笼,虽然隔绝了自由,却也并非密不透风。
我开始留意那些侍女,她们的言行举止,她们的窃窃私语。我假装无意,
在她们送餐或整理房间时,旁敲侧击地询问一些外界的事情,
尤其是关于顾北辰和侯府的消息。起初她们噤若寒蝉,但日子久了,
加上陆景渊对我这种近乎病态的“恩宠”,她们的戒心也渐渐松懈。从她们零星的对话中,
我拼凑出陆景渊在外是如何的雷厉风行,手段狠辣,对待政敌又是如何的毫不留情。
她们也对我议论纷纷,好奇我究竟是何方神圣,
能让那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如此“特别”对待。更让我心惊的是,关于顾北辰的传闻。
侍女们偶尔会压低声音提到,顾家被抄,似乎并非无辜。
有人说顾北辰暗中与一股意图谋反的势力有所勾结,甚至,
这股势力与我前世家族的败落也脱不了干系。这些话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进我的心里。
难道顾北辰并非我以为的良人?难道我试图逃离的,本就是另一个深渊?尽管如此,
陆景渊的囚禁,依然是我无法接受的。我不能就这样认命。几日后,我寻到了一个机会。
一个负责打扫的小侍女在打盹时,不小心将一扇通往后院的角门虚掩着。我的心怦怦直跳,
这是一个机会。我佯装腹痛,支开了贴身伺候的两个大丫鬟,然后屏住呼吸,
悄无声息地溜出了阁楼。初春的寒风吹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
却让我感到一丝久违的清醒。我不敢停留,沿着抄手游廊,朝着那扇角门急急奔去。自由,
似乎触手可及。然而,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门环的那一刻,
一道冰冷的声音自我身后响起,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清溪,你要去哪儿?”我浑身一僵,
血液仿佛瞬间凝固。陆景渊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他依旧穿着那身墨色锦袍,负手而立,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那双眸子却比冬日的寒潭还要冰冷,透着令人绝望的压迫。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尖上。“看来,是我对你太好了。”他语气平淡,
却让我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危险。他没有对我动手,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个虚掩的角门,
以及那个还在打盹的小侍女。下一刻,两个身形高大的侍卫便如同鬼魅般出现,
将那小侍女拖了下去。我甚至来不及反应,只听到一声短促的惊呼,
以及随后被强行捂住的呜咽。“拖下去,杖毙。”陆景渊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仿佛只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的心猛地一沉,血色从脸上褪尽。他当着我的面,
用最冷酷的方式,碾碎了我所有的希望。“还要逃吗?”他走到我面前,微微俯身,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此刻在我眼中如同恶鬼。他伸出手,轻轻捏住我的下巴,
迫使我抬头看他,声音低沉而危险,“下一次,可就不是杖毙一个下人这么简单了。清溪,
别逼我用更极端的方式,把你锁在我身边。”绝望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但在这绝望的深处,
一丝微弱却执拗的火苗,却悄然燃起。他越是想折断我的羽翼,我越要寻找飞翔的可能。
03那名小侍女凄厉的惨叫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陆景渊冰冷的话语更是将我打入深渊。
硬碰硬,我只会输得更惨。那夜之后,我不再有任何明显的反抗举动,
只是沉默地待在这座华美的牢笼里。陆景渊似乎很满意我的“乖顺”,
眼神中的阴鸷也稍减了几分,只是那份令人窒息的占有欲,却丝毫未变。我明白,想要逃离,
不能只靠蛮力。顾北辰,这个名字在我心中反复咀嚼。侍女们只言片语中透露出的信息,
以及陆景渊血洗顾府的决绝,都让我隐隐觉得,顾北辰绝非表面那般温润无害的世家公子。
他或许是我眼下唯一的突破口。我开始不动声色地留意一切与外界相关的蛛丝马迹。
陆景渊虽囚禁我,却也“纵容”我,每日送来的书籍、摆件、甚至衣料,都极尽奢华。
我开始借着打发时间的由头,向他索要更多关于诗词歌赋的书籍,
或是一些描绘各地风土人情的画册。我想,或许能在这些物品的夹缝中,
找到与外界传递消息的可能,或者,能从中拼凑出一些关于顾北辰的线索。
“你近来似乎对这些杂书很感兴趣。”一日,陆景渊看着我面前摊开的一本《南疆异闻录》,
语气平淡,眼神却带着审视。我心头一紧,面上却故作平静:“不过是聊以解闷罢了,
总好过日日对着这四面墙壁发呆。”他轻笑一声,走过来,抽走我手中的书,
随手翻了几页:“这些书,能解什么闷?若你喜欢,我让他们送些新奇玩意儿来。
”我垂下眼眸:“不必了,这些就很好。”我不敢表现出对特定事物的过度关注。几日后,
机会悄然而至。在一批新送来的书籍中,我发现了一本《诗经集注》的精美画本,
是我以前喜爱的版本。在翻阅时,指尖触到某一页的夹层,似乎有些异样。我心跳加速,
不动声色地将书收好。待夜深人静,我小心翼翼地划开夹层,里面竟藏着一枚小巧的玉佩,
以及一张折叠得极小的信笺。玉佩的质地温润,上面雕刻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奇特花纹。
那张信笺,笔迹清隽,是顾北辰的字迹!我颤抖着展开信笺,上面的内容却让我如遭雷击。
信中并非倾诉爱慕,也非商议营救,而是顾北辰向某个神秘“尊上”汇报接近我的进展,
言语间提及“侯府真千金的身份”、“牵制陆景渊”、“大计可成”等字眼。原来,
他接近我,竟是抱着如此不堪的用心!我所以为的清雅君子,不过是一个处心积虑的伪装者!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我先前对他的那点希冀,瞬间化为泡影,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恶心与后怕。陆景渊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他来得更勤了,
看我的眼神也愈发幽深。他不再满足于只是看着我,喂我汤药,
开始对我进行更细致的“管束”。他会亲自为我挑选衣衫首饰,
甚至连我每日的食谱都要过问。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迫感,一日重过一日。“清溪,
你在想什么?”他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沉思。那时我正拿着那枚玉佩,
对着窗外的月光发呆。我心中一慌,下意识地想将玉佩藏起来。“是什么?
”他已走到我面前,目光锐利如鹰隼,牢牢锁住我紧握的手。“没什么。”我故作镇定。
他却不依不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我吃痛,
手指不由自主地松开,那枚玉佩“啪”的一声掉落在地。陆景渊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弯腰捡起玉佩,眼神冰冷得能将人冻僵:“顾北辰的东西?”不等我回答,
他猛地将我拽入怀中,滚烫的唇狠狠地压了上来。那不是一个吻,更像是一种惩罚,
带着狂怒与不容置喙的占有。他撬开我的牙关,肆意掠夺,直到我几乎窒息,他才稍稍离开,
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我,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浓重的警告:“我告诉过你,
不要再想别的男人!否则,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他的气息喷洒在我脸上,
带着他独有的凛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那种近乎疯狂的执念,让我感到一阵阵战栗。
我被他禁锢在怀里,浑身僵硬。顾北辰的虚伪让我心寒,而陆景渊的疯狂更让我绝望。
我深吸一口气,既然顾北辰这条线已经断了,甚至是个陷阱,那我不如……“陆景渊,
”我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血洗顾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有问题?
”他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我会主动提起这个。他松开我,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看来我的清溪,也不算太笨。”他踱到窗边,负手而立,
声音里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顾北辰,哈,一个跳梁小丑罢了。他以为自己是谁?
敢觊觎我的东西!”他猛地转过身,眼神凌厉,“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他接近你,
不过是想利用你侯府真千金的身份,为他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老鼠铺路罢了!
若不是我及时动手,你现在,恐怕早已成了他们手中对付我的棋子,
下场只会比待在我这里凄惨百倍!”他从袖中取出一叠书信,
狠狠摔在我面前的桌案上:“看看吧!这些,都是从顾府搜出来的,看看你的‘良人’,
都做了些什么好事!”我颤抖着拿起那些信件,上面的内容与我发现的那封密信如出一辙,
甚至更加详细,更加触目惊心。顾北辰与某个势力的勾结,
他们针对侯府、针对陆景渊的种种阴谋,桩桩件件,清晰无比。原来,陆景渊血洗顾府,
并非单纯的滥杀无辜。“现在,你还想去找他吗?”陆景渊一步步逼近,
眼神如同看着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带着一丝冷酷的戏谑,“或者,你还想给谁送信求救?嗯?
”他突然伸手,从我发间抽出一支我平日里用来固定发髻的素银簪子,
那是我悄悄磨尖了簪头,准备在必要时用来传递消息,甚至自保的。他将簪子拿到我眼前,
轻轻一笑,那笑容却让我遍体生寒。下一刻,他当着我的面,
毫不费力地将那簪子折成了两段,随手扔在地上。“清溪,别再耍这些小聪明了。
”他俯下身,在我耳边低语,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这世上,只有我能护你,
也只有我,能囚你。那些试图从我身边带走你的人,顾北辰,就是他们的下场。”我的心,
彻底沉入了冰冷的深渊。所有的计划,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尽数崩塌。
04那支被陆景渊两指折断的银簪,像是我破碎的希望,散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刺痛了我的眼。顾北辰的伪善,陆景渊的疯狂,像两张无形的大网,将我困在中央,
动弹不得。我彻底明白了,顾北辰并非我的救命稻草,反而是推我入更深旋涡的黑手。
若想寻得一线生机,我必须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将我囚禁的男人——陆景渊。
他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我开始仔细回忆前世与他有关的零星片段。
他是父亲众多庶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生母早逝,在侯府的日子举步维艰。
我那时是高高在上的主母,对他,确实只有冷眼,偶尔会觉得他是个在泥潭里挣扎的可怜虫,
但从未想过要伸手拉他一把。我的冷漠,我的疏离,难道真的在他心里刻下了如此深的烙印,
以至于重生之后,这份执念扭曲至此?陆景渊似乎察觉到了我情绪的转变。那日之后,
他依旧每日都来,只是看我的眼神里,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复杂。他不再像之前那般,
用激烈的言语和行动来逼迫我,有时,他会坐在窗边的榻上,沉默地看我许久,眼神幽深,
仿佛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有一次,我装睡时,听到他在我床边低语,声音沙哑,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清溪……为什么……连你也不肯看看我……”那声音很轻,
像梦呓,却像一根针,轻轻扎了我的心一下。他开始在我面前,
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些属于“前世那个卑微庶子”的痕迹。比如,
他习惯性地将食物中最好的那块夹给我,自己却只吃些残羹冷炙,
那动作自然得仿佛刻在骨子里。又比如,
有一次我无意中看到他摩挲着一块洗得发白的旧布帕,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脆弱。
那布帕上绣着几朵粗糙的迎春花,针脚歪歪扭扭,绝非出自名家之手。
我从那些被他刻意掩藏的细节里,一点点拼凑出他前世的轮廓。被兄弟欺凌时的隐忍,
被下人苛待时的沉默,为了在侯府活下去,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那些我曾视而不见的伤痕,此刻却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一丝细微的愧疚,像藤蔓一样,
在我心底悄然滋长。几日后,我病了。许是前些日子受了惊吓,又着了凉,我发起高烧,
浑身滚烫,意识也有些模糊。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用温热的帕子替我擦拭额头,
动作轻柔。是陆景渊。“水……”**裂的嘴唇翕动着。他立刻端来水,
小心翼翼地喂我喝下。他的神情专注,甚至带着一丝紧张。烧得迷糊的我,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竟觉得有几分陌生。这还是那个血洗顾府、囚禁我的暴戾佞臣吗?
“陆景渊……”我喃喃道,“前世……你是不是……很恨我?”他喂水的动作一顿,
眼神黯了下去,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恨?或许吧。”他顿了顿,苦笑一声,
“我更恨的,是自己无能。眼睁睁看着你……却什么也做不了。”“我曾以为,
只要我爬得够高,就能让你看到我。”他自顾自地说着,像是在对我倾诉,
又像是在对自己低语,“我拼了命地往上爬,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他们口中的废物。
我甚至……在你被刁难的时候,偷偷帮你解过围,你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话,
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我心中漾起层层涟漪。原来,我以为的冷眼旁观,在他那里,
竟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解读。原来,他曾试图靠近,只是被我无情的冷漠与疏离,
挡在了千里之外。高烧带来的眩晕与他话语中的信息交织在一起,让我脑中一片混乱。
陆景渊的执念,似乎并非空穴来风。前世我的“冷眼”,在他心中种下的,
或许是比我想象中更为深重的伤。恐惧依旧盘旋在我心头,但在这恐惧之中,
却掺杂进了一丝莫名的情绪。是怜悯吗?还是因为窥见了他那份偏执背后,
隐藏的痛苦与绝望而产生的动摇?我不知道。我闭上眼,任由自己沉入更深的昏睡。也许,
只有在病中,我才能暂时逃避这令人窒息的现实,和我心中那份日益复杂的情感。窗外的风,
似乎也带着一丝呜咽,预示着什么。05那场高烧退去后,
我身上虽然还带着几分病后的虚弱,脑子却清明了不少。陆景渊在我病中流露出的片刻脆弱,
以及那些关于前世的只言片语,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我平静的绝望下,激起了层层涟漪。
我不再只是恐惧他,也开始试图去理解那份偏执的根源。顾北辰的信件被陆景渊收走了,
那枚玉佩也不知所踪。但我知道,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陆景渊虽然囚禁我,
却也给了我一个相对“舒适”的环境。每日送来的书籍种类繁多,除了诗词歌赋,
还有不少地方志异、前朝野史。他或许是想用这些东西打发我的时间,
却也无意中为我打开了一扇窥探真相的窗户。我开始有意识地翻阅那些看似无用的书籍,
尤其是与京中各大世家相关的记载。陆景渊偶尔会送来一些从外面抄没的文书,
说是让我“解闷”,我便从那些散乱的纸页中,寻找蛛丝马迹。终于,
在一本记录本朝勋贵变迁的残卷中,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徽记,
与顾北辰那枚玉佩上的奇特花纹一模一样。书中记载,此徽记属于一个早已覆灭的神秘组织,
而这个组织,与我前世沈家最终的败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的心猛地一沉,指尖冰凉。
前世,我只知沈家卷入党争,最终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却不知,
这背后竟还牵扯着如此隐秘的势力。顾北辰,他竟是这个组织的人!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继续追查。线索像一根根散乱的丝线,被我慢慢捻合。我发现,顾北辰接近我,
绝非他信中所写的“牵制陆景渊”那么简单。他背后那个庞大的势力,图谋的远不止于此。
他们似乎在策划一个针对整个侯府,甚至牵动朝堂格局的巨大阴谋。
而我这个流落在外多年、刚刚被寻回的侯府真千金,身份特殊,
正是他们计划中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他们想利用我做什么?搅乱侯府?还是以此为突破口,
对付权倾朝野的陆景渊?越是深入,我越是心惊。更让我不寒而栗的是,
在一份记录前朝宫闱秘闻的札记中,我看到了关于陆景渊生母的一些零星记载。她死因成谜,
但札记中隐晦地提到,与当年一个试图染指宫禁的秘密组织有关。而那个组织的行事风格,
与顾北辰背后的势力,何其相似!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型:难道,陆景渊生母之死,
也与这股势力脱不了干系?甚至,札记中还隐约提及,当年沈家有人,
似乎也与此事有着某种不清不楚的牵连。这个发现,像一道惊雷在我头顶炸开。我终于明白,
陆景渊为何会对前世的沈家,对我这个“继母”,怀有如此复杂而扭曲的情感。他的恨意,
他的执念,不仅仅是因为求而不得,更可能夹杂着血海深仇!我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浑身发冷。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我前世今生,都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如果没有重生,如果我没有被陆景渊囚禁于此,而是顺利地与顾北辰定亲,那么等待我的,
将会是什么?被利用,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然后像前世的沈家一样,
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凄惨地覆灭?陆景渊血洗顾府,手段确实残暴至极,令人发指。
可如今想来,若非他如此决绝,我恐怕早已踏入了顾北辰精心编织的陷阱,
下场只会比现在更惨。他是在保护我吗?用这种极端到令人窒息的方式?这个念头一旦产生,
便如藤蔓般疯狂滋长。我依然无法接受被剥夺自由,无法原谅他的囚禁。但我的心中,
对他的认知,却悄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不再仅仅是一个疯魔的施暴者,
他的行为背后,似乎也隐藏着某种沉重的、不为人知的“保护”意味。
我不再是单纯的受害者,我被卷入了一个横跨前世今生、交织着阴谋与血债的巨大旋涡。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阁楼内的烛火被侍女点亮,
摇曳的光影将陆景渊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显得愈发高大而阴沉。他刚从外面回来,
身上带着一丝未散的寒气。他走到我面前,见我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眉头微微蹙起:“地上凉,起来。”我抬起头,看着他那张俊美却带着病态偏执的脸,
心中百感交集。恐惧、憎恨、困惑,还有一丝刚刚生出的,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复杂情绪。
“陆景渊,”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血洗顾府,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的底细?
”他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随即恢复了惯有的冷漠与强势:“重要吗?
”“告诉我!”我猛地站起身,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是不是,
也知道他们与我沈家前世的败落有关?甚至……与你生母的死有关?
”06我那带着颤抖的质问,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陆景渊心底最深最暗的闸门。
“你终于……肯问了。”他声音低哑,像被砂石磨过,带着一丝自嘲,
又有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将我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