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为他挡风遮雨,他却为庶妹刻骨铭心。江璃被迫替嫁北疆王,
临行前亲手将痴恋三年的侍卫沈知鹤让给庶妹。她看着他为庶妹挡箭、醉酒刻名、胸口刺青,
终于死心——直到北疆王顾辞舟撕下凶残面具,露出背上那道为她而留的旧伤。
“王爷书房里为何全是我的画像?”“因为七年前御苑落水,救你的是我,伤疤为证。
”当沈知鹤发疯般追来北疆,却看见她与王爷十指相扣……1祠堂的檀香缭绕,
江璃跪在冰冷的地砖上,背脊挺得笔直。她盯着祖宗牌位前跳动的烛火,
耳边是父亲江丞相沉重的脚步声。“璃儿,北疆战事告急,皇上已经下旨,
要我们江家与北疆王联姻。”江丞相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妹棠儿身子弱,经不起北疆苦寒……”“所以父亲是要我替她嫁?”江璃猛地转身,
裙裾在地面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她仰起脸,烛光在她眼中跳动,像两簇不肯熄灭的火苗。
江丞相避开女儿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这是皇命,也是家族责任。
”祠堂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江璃不用看也知道是江棠躲在门外偷听。
她那个看似柔弱实则心机深沉的庶妹,此刻怕是正暗自得意。“我可以嫁。
”江璃一字一顿地说,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但有两个条件。”江丞相眉头一皱:“你说。
”“第一,我要十万两白银作为嫁妆。”江璃伸出纤细的手指,“第二,
我要沈知鹤随我妹妹去。”门外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抽气声。江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江丞相面露难色,“知鹤是你的贴身侍卫……”“正因如此,
我才要他留下保护妹妹。”江璃站起身,掸了掸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父亲若不应允,
女儿宁可在祠堂跪到死,也绝不踏出江家一步。”三年前那个雨夜突然浮现在江璃眼前。
那时她刚从城外寺庙回来,马车在泥泞中艰难前行。忽然,侍卫报告路边有个昏迷的少年。
江璃掀开车帘,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衣袖。泥泞中,那个少年满身血污,
却掩不住一张俊逸非凡的脸。她鬼使神差地让人把他抬上了马车。“**,
此人来历不明……”嬷嬷试图劝阻。江璃却已经掏出手帕,
轻轻擦去少年脸上的血污:“带他回府。”那个少年就是沈知鹤。他醒来后,
只说自己因战乱流落京城,家人皆亡。江璃破例收留他,甚至亲自教他读书写字。
后来发现他武艺超群,便让他做了自己的贴身侍卫。三年间,江璃百般示好。
她亲手为他缝制冬衣,在他练武时送去冰镇酸梅汤,
甚至在他生辰时偷偷放了一盏写满心愿的河灯。而沈知鹤始终恭敬疏离,
保持着主仆之间应有的距离。直到那个月夜。江璃本想去书房取本书,
却在路过侍卫住处时听到异样的声响。窗纸上映出沈知鹤的身影,他面前摊开一幅画像,
手中动作令江璃瞬间明白了他在做什么。她本该立刻离开,却鬼使神差地靠近窗棂。
当看清那幅画像上的人时,江璃如坠冰窟——那是江棠的画像,
她庶妹的容颜在月光下笑得明媚动人。“知鹤兄对江二**当真痴心一片啊。
”屋内传来另一个侍卫的调笑声。沈知鹤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三年前赏花宴上,
她救下一只受伤的兔子……那样善良的女子,值得我用一生守护。”“那大**呢?
她对你可是……”“不过是个骄纵的千金罢了。”沈知鹤冷笑一声,“若非看在二**面上,
我早离开江府了。”江璃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她无声地退后,
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好,我答应你。”江丞相的声音将江璃拉回现实,“十万两白银,
还有……沈知鹤留给**妹。”江璃行了一礼:“谢父亲成全。”她转身走向祠堂大门,
在推开门的瞬间,果然看到江棠仓皇躲闪的身影。“妹妹好兴致,深夜来祠堂赏月?
”江璃似笑非笑。江棠怯生生地行礼:“姐姐……棠儿只是担心……”“不必装了。
”江璃凑近江棠耳边,压低声音,“你想要沈知鹤,我给你。但记住,北疆王妃的位置,
永远是我的。”她大步离开,留下江棠站在原地,脸上柔弱的表情逐渐褪去,
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2替嫁的消息传得飞快,不出三日,
整个京城都知道江家嫡女要远嫁北疆。皇后特意在宫中设宴,名为赏花,实则是为江璃送行。
“姐姐今日气色真好。”江棠一袭粉裙,像朵娇弱的花苞,挽着江璃的手臂走进御花园。
她身后三步处,沈知鹤一身侍卫装束,目光始终追随着江棠的背影。江璃抽回手臂,
淡淡道:“妹妹过奖了。”她今日特意选了一身湖蓝色长裙,衬得肌肤如雪,
却又不失端庄大气。宴席间,贵女们三五成群,不时向江璃投来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北疆王顾辞舟凶名在外,传闻他生饮人血,活剥俘虏,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听说北疆王前三位王妃都活不过半年……”“江大**真是可怜,
替妹妹受这份罪……”“嘘,小声点,她过来了……”窃窃私语声在江璃经过时戛然而止。
她面不改色地走到一株牡丹前,假装欣赏花朵,实则指甲已经深深掐入掌心。
“姐姐别听她们胡说。”江棠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声音甜得发腻,
“北疆王虽然……但姐姐福大命大,定能……”“王妃小心!”一声厉喝突然响起。
江璃还未反应过来,一道黑影从假山后窜出,寒光直逼她面门!电光火石间,
沈知鹤飞身而至,却在看清刺客方向的瞬间,身形一转,扑向了——江棠。“啊!
”江璃只觉左臂一凉,鲜血立刻浸透了衣袖。刺客的刀锋在她手臂上留下一道狰狞的伤口。
侍卫们一拥而上,很快制服了刺客。江璃强忍疼痛,
冷眼看着不远处——沈知鹤将江棠护在怀中,紧张地检查她是否受伤,而江棠则瑟瑟发抖,
像只受惊的小鹿。“姐姐!你受伤了!”江棠终于注意到江璃,惊呼一声。沈知鹤这才转头,
看到江璃鲜血淋漓的手臂,脸色一变:“大**……”“无妨。”江璃自己撕下裙摆一角,
草草包扎伤口,“沈侍卫护主心切,本王妃怎会怪罪?”她特意加重了“王妃“二字,
看到沈知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回府的马车上,江璃闭目养神。伤口已经由御医处理过,
疼痛却一阵阵袭来,远不及心中的寒意。“**……”沈知鹤骑马跟在车旁,
声音透过车帘传来,“今日是属下失职……”江璃没有回应。她想起刚才在宫中,
皇后私下对她说的话:“北疆王虽名声不佳,但据我所知,他并非传闻那般凶残。
三年前他曾秘密入京,那时……”“娘娘认得北疆王?”江璃惊讶地问。
皇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曾救过一位落水的贵女,为此背上留下了一道疤。
”江璃心头一震。三年前,她确实曾在御苑落水,被一个陌生人所救。醒来时那人已经离去,
只留下一件披风……“**,到了。”沈知鹤的声音打断了回忆。江璃刚下马车,
就听到府中一片嘈杂。原来江棠已经先一步回府,哭哭啼啼地宣扬着今日遇刺之事,
把沈知鹤的“英勇救主“说得天花乱坠。“沈知鹤。”江璃站在庭院中央,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安静下来,“护主不力,该当何罪?”沈知鹤单膝跪地:“按府规,
当受鞭刑二十。”“姐姐!”江棠扑过来,眼中含泪,
“沈侍卫是为了救我才……要罚就罚我吧!”江璃看着江棠表演,心中冷笑。
她太了解这个庶妹了——江棠越是求情,越会激起沈知鹤的保护欲。“妹妹身子弱,
怎能受罚?”江璃故作温柔地扶起江棠,“既然沈侍卫甘愿为你受罚,姐姐成全他便是。
”她转向管家:“就在这院中行刑,所有人看着。”鞭子破空的声音在院中回荡。
沈知鹤跪得笔直,背上很快皮开肉绽,却一声不吭。江棠在一旁啜泣,不时用帕子拭泪,
却在无人注意时,向江璃投去挑衅的目光。江璃端坐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当第十鞭落下时,沈知鹤终于闷哼一声,鲜血顺着背脊流下,在地上汇成一小滩。“够了。
”江璃突然抬手,“剩下的十鞭记下,若再犯,一并处罚。”她起身离开,
身后传来江棠假惺惺的关切声和沈知鹤虚弱的回应。回到房中,江璃才放任自己颤抖起来。
她拆开手臂上的包扎,伤口狰狞可怖,就像她此刻千疮百孔的心。
“沈知鹤……”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告别一段从未开始的感情。窗外,
一轮冷月高悬,照着她即将启程的北方之路。3送嫁队伍行至北疆边境时,遭遇了埋伏。
江璃在马车中猛然惊醒,耳边充斥着刀剑相击的铮鸣与士兵的惨叫声。她掀开车帘一角,
只见外面箭矢如雨,护送她的侍卫已经倒下一片。“保护王妃!
”侍卫长的吼声很快被一支穿喉而过的箭矢截断。江璃咬紧下唇,
从发髻中拔下一支锋利的金簪握在手中。若真到了最后关头,她宁可自我了断,也绝不受辱。
马车突然剧烈颠簸,马匹受惊狂奔起来。江璃被甩到车厢壁上,额头撞出一道血痕。
就在她以为必死无疑时,一声清越的哨音破空而来,受惊的马匹竟奇迹般地停下了脚步。
车帘被一把掀开,刺目的阳光照射进来。江璃眯起眼睛,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
“江姑娘受惊了。”那声音低沉悦耳,与想象中北疆王的粗犷凶悍截然不同。
江璃这才看清来人——一袭墨蓝色锦袍,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面容俊朗如刀削斧凿,
唯有左眉上一道浅疤为他平添几分肃杀之气。“你是……北疆王?”江璃声音微颤,
却仍保持着世家贵女的仪态。男子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春风拂过冰原:“顾辞舟。
姑娘可以直呼我的名字。”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是个邀请的姿势。江璃犹豫片刻,
将手轻轻放在他掌心。顾辞舟的手温暖干燥,稳稳地扶她下了马车。直到此时,
江璃才看清周围景象——护送她的队伍伤亡惨重,而另一支黑甲骑兵已将袭击者尽数歼灭。
顾辞舟身后站着一位白发老将,正低声向他汇报着什么。“是西戎人假扮的马贼。
”顾辞舟转向江璃,眼中含着歉意,“让姑娘受惊了,是我的疏忽。”江璃摇摇头,
目光扫过满地尸骸:“这些护卫……”“我会妥善安葬,并抚恤他们的家人。
”顾辞舟语气郑重,“姑娘可有受伤?”他伸手想查看江璃额头的伤口,却在半途停住,
似是怕唐突了她。这个细微的体贴举动让江璃心头微暖。“一点小伤,不碍事。
”江璃勉强笑了笑,“多谢王爷相救。”顾辞舟摇头:“我接到消息说送嫁队伍可能遇袭,
便亲自带人来迎。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他解下自己的披风,轻轻披在江璃肩上,
“天气转凉,姑娘先随我回府吧。”披风上带着松木与冷雪的气息,意外地好闻。
江璃拢了拢衣领,跟着顾辞舟走向他的坐骑——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四蹄雪白,神骏非常。
“此马名唤'踏雪',性情温顺,姑娘不必害怕。”顾辞舟亲自扶江璃上马,
然后翻身坐在她身后,双臂环过她拉住缰绳,却小心保持着距离,没有真正触碰到她。
踏雪扬蹄飞奔,北疆的风呼啸着掠过耳畔。江璃从未骑过这样快的马,却奇异地不感到害怕。
顾辞舟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传来稳定有力的心跳。北疆王府比江璃想象中更为宏伟。
它不是京城那种雕梁画栋的奢华,而是由巨石垒成的恢弘建筑,
高耸的城墙在夕阳下泛着铁灰色的冷光,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到了。”顾辞舟勒住马,
利落地翻身而下,然后伸手扶江璃。府门大开,两排侍女侍卫整齐列队。见他们到来,
所有人同时行礼:“恭迎王爷、王妃回府!”江璃脚步一顿。
王妃……这个称呼从此就是她的身份了。顾辞舟似乎察觉到她的不适,
低声道:“姑娘不必拘束,先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
”他亲自将江璃送到一处名为“栖梧苑“的院落。推开院门,
江璃惊讶地发现里面竟是完全按照江南园林风格建造的——小桥流水,假山亭台,
甚至还有一株从南方运来的桂花树。“听闻姑娘喜欢江南景致,我便命人仿建了这处院子。
”顾辞舟眼中含着期待,“不知可合姑娘心意?”江璃眼眶微热。自母亲去世后,
再无人如此用心待她。她轻抚桂花树的叶子,低声道:“王爷费心了。”“姑娘先沐浴更衣,
稍后我会派医女来为姑娘诊治伤口。”顾辞舟微微颔首,“晚膳时分,我再来接姑娘。
”待顾辞舟离去,江璃才彻底放松下来。侍女们早已备好热水,
浴桶中洒满了北方罕见的玫瑰花瓣。温热的水流洗去一路风尘,也暂时冲淡了心中的忐忑。
沐浴后,江璃换上了一身北疆风格的衣裙——质地比南方的更为厚实,却意外地柔软舒适。
医女为她处理了额头的伤口,又奉上一碗安神的汤药。天色渐暗,江璃正对着铜镜梳发,
忽听门外侍女通报:“王爷到。”顾辞舟已换了一身月白色常服,更显得长身玉立。
他看到江璃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姑娘穿北疆服饰,很是相宜。”江璃微微低头,
露出修长的颈项:“王爷谬赞了。”晚膳设在一处临水的亭台中。菜色兼顾南北风味,
甚至有几道江璃家乡的特色小菜。席间顾辞舟谈吐文雅,从北疆风物谈到诗词歌赋,
丝毫不像传闻中那个嗜血好杀的魔王。“王爷与传闻……很不一样。”江璃忍不住道。
顾辞舟轻笑:“传闻说我生饮人血?”“还有说您活剥俘虏……”“西戎人确实这么传。
”顾辞舟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因为他们最精锐的三千铁骑,曾被我全歼于黑水河畔。
”江璃心头一颤,这才想起眼前人毕竟是威震边疆的战神。“吓到姑娘了?
”顾辞舟神色又柔和下来,“在姑娘面前,我只是顾辞舟。”用过晚膳,
顾辞舟带江璃参观王府。书房是最后一站——一个巨大的圆形房间,四壁书架直抵穹顶,
中央是一张铺满地图的檀木桌。“姑娘可随意翻阅。”顾辞舟点燃了更多的灯烛。
江璃走近书架,忽然在一格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她好奇地抽出一本,
发现竟是一册精心装订的画集——里面全是关于她的记录:某年某月参加诗会,
某日某时在御苑赏花……甚至还有几幅她的画像。“这是……”江璃震惊地看向顾辞舟。
顾辞舟神色坦然:“我关注姑娘已有五年。”“为何?”“因为令堂与我母亲是故交。
”顾辞舟走到窗前,望着夜空中的星辰,“十二年前,我母亲病逝前曾留下一封信,
嘱我有能力时照拂江家嫡女。”江璃心头一震:“我母亲从未提起……”“她们相识于微时,
后来因种种原因断了联系。”顾辞舟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江璃,“三年前我秘密入京,
本想拜访姑娘,却恰巧在御苑看到你落水……”“是你救了我?”江璃瞪大眼睛,
“可当时我醒来时,只看到一件披风……”顾辞舟点头:“朝中有令,藩王不得擅自入京。
我救你后不得不立刻离开。”他顿了顿,“如今姑娘来到北疆,我必护你周全。
这是我对令堂的承诺,也是……我的心愿。”江璃不知该如何回应。
太多信息冲击着她的思绪——母亲与北疆王妃的友谊,三年前的救命之恩,
还有这五年来隐秘的关注……“姑娘不必现在答复。”顾辞舟温声道,“来日方长。
”他送江璃回栖梧苑,在院门前止步:“姑娘好生休息,明日我带你熟悉王府周边。
”江璃行礼告退,回到房中仍心绪难平。她推开窗户,让北疆清冷的夜风吹拂面颊。
远处传来悠长的号角声,那是边关将士换防的信号。京城似乎已远在天边,
而那个曾让她魂牵梦萦的沈侍卫……江璃摇摇头,不愿再想。就在此时,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王妃,京城来信!”侍女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江璃接过信笺,
展开一看,是江府管家写来的:「大**容禀:沈侍卫自您离京后日日醉酒,
昨夜竟闯入您旧居,在院墙上刻满二**名字。老爷震怒,将其鞭笞三十,
他却仍口口声声只念着二**……」信纸在江璃手中攥紧,又缓缓松开。她走到烛台前,
将信笺一角点燃,看着火焰吞噬那些字句。“沈知鹤……”她轻声道,声音里再无波澜,
“你我之间,就此了断。”火光映照下,她的眼神比北疆的夜更冷。4一月过去,
江璃逐渐适应了北疆的生活。顾辞舟信守承诺,每日都会抽时间陪她熟悉北疆风俗。
他教她辨认草原上的各种草药,告诉她如何从云层变化预判风雪,
甚至亲自示范北疆特有的骑射技巧。这日清晨,江璃正在栖梧苑的亭台中临帖,
忽听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姑娘今日气色不错。”顾辞舟一身劲装,显然是刚练武归来,
额上还带着薄汗。江璃放下毛笔,为他斟了杯茶:“王爷这么早?
”“今日带姑娘去城外牧场看看。”顾辞舟接过茶盏,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江璃的手指,
两人俱是一怔,又各自别开视线。自从知道顾辞舟暗中关注自己多年,
江璃对他的感觉变得复杂起来。一方面感激他的照顾,
另一方面又对这种隐秘的关注感到些许不安。但不可否认,
顾辞舟确实是个令人难以讨厌的人——他博学却不卖弄,威严却不专横,
就连府中的老仆都对他敬爱有加。用过早饭,两人共乘踏雪出了城。北疆的草原广袤无垠,
秋风拂过,草浪翻滚如海。顾辞舟指着远处的一片白色帐篷:“那是牧民的冬营地,
再过一月,他们就要南迁了。”“为何要迁徙?”江璃好奇地问。“北疆的冬天极寒,
牧草会被大雪覆盖。”顾辞舟解释道,“牧民们世代沿固定路线迁徙,夏季北上,冬季南下。
我每年都会派兵护送,确保他们安全。”江璃若有所思:“王爷对子民很是关爱。
”“职责所在。”顾辞舟轻描淡写地带过,但江璃已经从府中下人口中得知,
顾辞舟为了减轻百姓赋税,自己的王府用度极为简朴。踏雪信步前行,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顾辞舟神色一凛,将江璃护在身后。
只见一队骑兵飞驰而来,为首的正是那日见过的白发老将。“王爷,西戎斥候出现在黑石谷!
”老将军声音急促。顾辞舟眉头紧锁:“多少人?”“约二十骑,看装束是先锋探路的。
”顾辞舟略一沉吟,转向江璃:“姑娘先随秦将军回府,我去去就回。
”江璃却拉住他的衣袖:“我与你同去。”“太危险……”“既为北疆王妃,岂能遇事就躲?
”江璃目光坚定,“况且有王爷在,我不会有危险。”顾辞舟凝视她片刻,
终于点头:“跟紧我。”一行人策马奔向黑石谷。那是一片由黑色巨石组成的峡谷,
地形险要。顾辞舟命大部人马埋伏在谷口,只带江璃和两名亲卫登上了一处高地。
从高处俯瞰,果然看到一队西戎骑兵正在谷中逡巡。他们身着皮甲,腰配弯刀,
不时停下来在地上做标记。“他们在绘制地形图。”顾辞舟低声道,
“看来西戎又蠢蠢欲动了。”他打了个手势,埋伏的北疆士兵立刻射出箭雨。
西戎人猝不及防,瞬间倒下一片。剩余的人仓皇逃窜,却被包抄的北疆骑兵截住去路。
“留活口!”顾辞舟喝道。就在此时,一支冷箭从暗处射来,直取江璃咽喉!
顾辞舟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入怀中,那箭矢堪堪擦过他的手臂,带出一道血痕。“有埋伏!
”顾辞舟厉声喝道,同时将江璃护在身下。更多的箭矢破空而来,
其中一支深深扎入顾辞舟的后背!“王爷!”江璃惊呼。顾辞舟咬牙折断箭杆,
拔剑在手:“秦将军,保护王妃!”战斗很快结束。埋伏的西戎人被尽数歼灭,
但顾辞舟也因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回到王府时,他几乎是从马背上跌下来的。“快传医官!
”江璃搀扶着他,声音发颤。顾辞舟被安置在寝殿。医官剪开他的衣衫时,
江璃倒吸一口冷气——除了新伤,顾辞舟背上还有一道陈年疤痕,从右肩一直延伸到左腰,
狰狞可怖。“这是……”江璃忽然想起皇后的话——北疆王曾救过一位落水的贵女,
为此背上留下了一道疤。医官处理伤口时,江璃一直守在旁边。顾辞舟因发热而昏昏沉沉,
却仍不忘安慰她:“姑娘别怕……小伤而已……”入夜后,顾辞舟的高烧不退。
医官说箭上可能有毒,需要连夜配制解药。江璃亲自为他换冷巾,擦拭额头的汗水。
“水……”顾辞舟在昏迷中呢喃。江璃连忙扶起他,将水杯递到他唇边。顾辞舟喝了几口,
又陷入昏睡。借着烛光,江璃细细端详他的面容——剑眉入鬓,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坚毅。
这样一个人,为何会对她如此用心?她轻轻抚过那道旧伤疤,心中涌起莫名的情绪。
若这真是救她时所留,那他们之间的缘分,远比想象中更深。
“王妃……”一名侍女轻声走进,“京城又来信了。”江璃本想拒绝,
却看到信封上盖着江府的紧急印鉴。她拆开信,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信中说,
沈知鹤为了讨江棠欢心,竟在胸口刺上了她的名字;前日更冒险去绝壁采摘雪莲,
险些坠崖身亡。而江棠对此不过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痴人“,转头就与尚书公子定下了婚约。
江璃将信折好,放入烛火中。看着纸张化为灰烬,她心中最后一丝波澜也归于平静。
“王爷……”她转向床榻上昏睡的顾辞舟,轻声道,“快些好起来吧。”窗外,
北疆的第一场雪悄然飘落。5春去秋来,江璃在北疆已近一年。栖梧苑的桂花开了,
香气飘满整个院落。江璃站在树下,指尖轻触金黄的花蕊,恍惚间仿佛回到了江南的江府。
只是如今的她,已不再是那个为情所困的闺阁**。“王妃,王爷请您去议事厅。
”侍女在院门外恭敬行礼。江璃收回思绪,整了整衣袖:“这就去。
”北疆王府的议事厅宽敞肃穆,四壁悬挂着疆域图和兵械。顾辞舟站在沙盘前,
正与几位将领商议军务。见江璃进来,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示意她坐到身侧。
“西戎最近在边境频繁调动,我担心开春后会大举来犯。
”白发苍苍的秦将军指着沙盘上一处关隘道。顾辞舟点头,
转向江璃:“王妃以为该如何防备?”几位将领面露诧异。
虽然这一年来江璃逐渐参与府中事务,但军国大事向来是男子专断。顾辞舟此举,
无疑是对她极大的信任。江璃不慌不忙,走到沙盘前仔细查看。
她纤细的手指在几个关键点上划过:“黑水关、鹰嘴崖、狼烟渡,
这三处是西戎南下的必经之路。若在鹰嘴崖设伏,黑水关佯败诱敌,最后在狼烟渡截断退路,
可全歼来犯之敌。”厅内一片寂静。秦将军瞪大眼睛:“这……这正是老臣想说的策略!
王妃如何知晓?”“王爷平日与我讲解兵法时,曾提到'围师必阙'的道理。
”江璃微微一笑,“况且我翻阅过北疆历年战记,西戎人用兵喜欢走固定路线,
这个陷阱他们必定会钻。”顾辞舟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就按王妃所言布置。另外,
传令边境牧民提前南迁,避免被战火波及。”议事结束,众人告退。
顾辞舟拉住江璃的手:“多亏有你。”“王爷过誉了。”江璃想要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辞舟。”他纠正道,“私下里,我希望你叫我的名字。”江璃耳根微热。这一年来,
顾辞舟待她极好,却从不越礼。他教她北疆的语言和风俗,带她巡视边境,
甚至允许她参与政事。渐渐地,江璃发现自己开始期待每日与他相处的时光。
“今晚叔父设宴,你……”顾辞舟欲言又止。江璃了然。
顾辞舟的叔父顾凛一直对她心存芥蒂,
多次在朝中散布她“不守妇道“、“狐媚惑主“的谣言。今晚的宴席,恐怕又是一场鸿门宴。
“我自有应对之法。”江璃眼中闪过一丝锋芒。顾凛的府邸富丽堂皇,比王府还要奢华几分。
宴席上,北疆的贵族们济济一堂,见江璃随顾辞舟入席,不少人交头接耳,目光中带着审视。
“王妃能饮北疆的烈酒吗?”顾凛举杯,语带挑衅,“还是只习惯南方那些甜腻的果酿?
”江璃不慌不忙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多谢叔父关心。北疆的酒烈而不燥,
正如北疆的人直而不鲁,我很是喜欢。”席间响起几声轻笑。顾凛脸色一沉,
又示意舞姬献艺。那些身着薄纱的胡姬舞姿妖娆,不时向顾辞舟抛去媚眼。
“听闻王妃出身江南世家,想必精通音律。”顾凛笑道,“不知可否让我等开开眼界?
”这是明摆着的刁难。若江璃拒绝,便坐实了“无才“之名;若勉强献艺,
又难免被拿来与专业舞姬比较。顾辞舟正要开口解围,江璃却已盈盈起身:“既然叔父盛情,
我便献丑了。”她走到厅中央,向乐师借了一把胡琴。素手轻拨,竟是一曲《破阵乐》!
琴音起初如细雨润物,渐渐转为金戈铁马,最后化作气吞山河的磅礴之音。在座多为武将,
闻此壮曲无不热血沸腾。曲终时,满堂寂静,继而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顾辞舟望着厅中那个纤细却坚韧的身影,眼中满是惊艳与骄傲。“好!”秦将军拍案而起,
“王妃此曲,让我等老骨头都想起当年驰骋沙场的豪情!”江璃微笑行礼,
目光扫过顾凛铁青的脸:“雕虫小技,让诸位见笑了。”回府的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