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惜垂头,双眼微合,掩住一闪而过的暗芒,声音颤动凄婉。
“小王爷,你放过我吧。”
宇文承身体一僵,又在瞬间迸发出无言的怒火,打横抱起她后,朝着最近的厢房而去。
放过她?
不可能!
榻上,丝制的绸布乱成一团,上面映衬着的殷红血迹让人无端心惊。
雾惜从水房出来的时候,兰音早就把绸布收走,那上面的血迹当然也不是她的,而是她“不小心”碰到了宇文承后背的伤。
不过即便是伤口崩裂,也没有平息他的欲,念,造成的后果就是眼下了。
“小王爷的伤口崩裂,他还不肯让人近身上药,……雾惜,要不你去试一下?”
她心疼雾惜,但到底宇文承才是她的主子,兰音很为难。
再说宇文承若是真的在别院里面出些什么事,成王妃也不会放过她们。
想到这,兰音受过杖刑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雾惜向来善解人意,怎么会让人为难,上前握住兰音略显冰凉的手,“别怕,我去看看就是了。”
兰音回握住雾惜的手,心中的感激无以言表,暗暗发誓将来无论如何,也要回报雾惜。
成王府
成王妃头疼的抵住额头,将手中的信随手一撇,段嬷嬷就接了过去。
“这都第几封信了?”
段嬷嬷想了想,回道:“这是第五封了。”
“宣治对他这位妾室,倒是有几分真心的。”
成王妃道了这么一句。
“他先是给承儿送了两封信,许下各种利益,明知承儿与他的恩怨,必不会让他如愿,此举不过是告诉承儿,那妾室与他重要,可留她性命做把柄。
又暗地里与我联系,割舍诸多利益,只为换回那妾室,倒是用心了。”
段嬷嬷点点头,“主子,既知此女对他重要,何不留着再做其他打算?”
宣治眼下许的利益固然动人,焉知这就是他的底线,说不定还能换取更多利益?
“呵,若是真的那么在乎,又怎会让她流落险地?”
成王妃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任何东西都是有价值的,宣治的这几分真心,能换取这几分的利益,也就够了。
再贪心不足,就很容易把棋盘给砸了。
一个无关时局的弱女子,即便横插着与宣治的恩怨,也无关轻重。
这也是她之前轻易就答应雾惜请求的原因,不为难妇孺是一回事,轻易到手的利益又是一回事。
“查到了那逆子藏凌雾惜的地方了吗?”
话锋一转,成王妃想起宇文承,脸色急转直下,太阳穴的青筋都直跳。
“地方倒是查到了,只不过小王爷他派了重兵在山脚下把守,若是起了冲突,怕是要闹出大动静了。”
段嬷嬷不敢看成王妃的脸色。
“混账东西!”
成王妃气得拍了一下桌子,“清点些人马,我亲自带人去。”
“主子!”
段嬷嬷上前拦住成王妃,“您这个样子去,只会与小王爷越闹越僵,伤了你们的母子情分。”
毕竟又不能打死他。
没人比段嬷嬷更清楚,成王妃虽然气到经常对宇文承喊打喊杀,毫无温情,又有当初大公子一事心存芥蒂。
但其实心底对这个唯一的小儿子,看的比命还重。
“难道要任由他胡闹不成?”
成王妃气恨交加,这些年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但逆子的性子是一点都掰不正。
“小王爷性子不就是这样吗?您越是阻拦不让,他就越不可能轻易放手。
他向来只有三分耐心,喜欢不长久的,不如等他兴趣消退,一切再做打算。”
成王妃皱眉,“宣治那里该如何回?”
“急得是他,又不是我们。”
段嬷嬷心里还是主张再压一压,宣治可能会许出更多利益的。
长出一口气,成王妃头疼的闭了闭眼,努力将满心怒火压下。
“主子,其实有一事,奴婢觉得比眼下的事要紧。”
“什么?”
“王爷如今的去向。”
成王经过一系列的打击,当年是颓废的不像样子。
成王妃一个女子,确有能力,但也需要一个合理掌权的名目。
成王就是那个名目。
这些年,成王万事不理,只窝在成王府里特意修建的一所小道观里,很多时候,成王府的人都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位名正言顺的主子。
就连属地的百姓,也知成王妃母子多过成王。
毕竟,属地的太平是成王妃母子守护的,日渐向外扩张的属地面积也是成王妃母子打下来的。
“他还未归来?”
成王妃沉思。
成王这个人,有能力也聪慧,但不够心狠,其实并不是最好的帝王人选。
他胜在出身好,是中宫唯一的子嗣,中宫是德元帝嫡妻真爱,故他受尽偏宠。
德元帝为给他铺路,也是为了培养他的帝王之心,费了不少心力,可是德元帝玩脱了,被几个已经成势的儿子算计驾崩。
成王被废了,真正意义上的被废。
最后登位的大皇子,为了名声上的好听,也因为德元帝为成王留有后手,没有杀得了成王。
但大皇子阴狠,也让成王不能再有子嗣。
动乱之前,前成王妃是快要临盆了的,只不过她在动乱中失了踪。
虽然后来找到了前成王妃的尸体,但那不知男女的孩子却不知所踪。
成王每年都会消失一段时间,为什么,成王妃心里很清楚。
“王爷这次出去的时间有些长,我们的人也跟丢了。”
虽成王这些年不声不响,活的犹如隐形人,到底是当过隐形太子的人物,德元帝为他留了多少后手谁也不知。
段嬷嬷脸色有些凝重,“主子,不是奴婢多嘴,这些年伪帝派了多少人暗地里刺杀王爷?您又为了他挡了多少刀?咱们老爷和大公子要不是因为他轻信伪帝,又怎会丧命?
他欠宇文家的。
若他真的找回来前王妃所生的亲子,是女子还好,可若是男子呢?咱们小王爷该如何自处?”
当然是想办法杀了,管他男女,出现都不是一般的碍事。
成王妃凝眉,自从夫君与俊儿死后,刻在骨子里的忠君之心就被她摒弃了。
宇文家是门阀世家,底蕴悠长,她的小儿子是嫡支唯一的血脉,旁支亦有无数儿郎追随,所以她即便借成王的名,行管理封地的势,也不曾让小儿子改姓。
成王他也不会说个不字。
相辅相成,也得分谁才是辅不是?
这些年,她们母子守一方太平,扩张势力,熬死伪帝,伪帝之子虽登基,但反对之声频起,乱世之象已至。
到了她承儿一展拳脚之时,若在这时被人摘桃子,她怕是死都不能闭上眼睛。
“加大些人手,务必寻到成王。”
“是。”
段嬷嬷松了口气,主子的注意力总算被分散了些,否则与小王爷再僵持下去,母子之间的结只会越来越深。
“对了,你觉不觉得那个凌雾惜有几分熟悉?”
段嬷嬷刚要出门,成王妃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脚步顿住,段嬷嬷努力的回想,终是一无所获,这才迟疑的摇了摇头。
“算了,你下去安排寻成王的人手吧,务必把他带回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