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致远刚「死」那几年,我不肯接受现实。
逢人要出海跑船就托他帮忙留意。
甚至,还找了先生来帮我测算。
前前后后搭进去不少钱。
公婆离世那年,都劝我放下,带着怀川开始新的生活。
他们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书仪,你是个好孩子,别耽误了自己。」
「致远他真的走了。」
我真的在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公婆死后第三年,怀川也五岁了。
我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男人。
他木讷,不善言辞,却也像沈致远那样,会在寒冬腊月给我灌一个热水袋塞到怀里。
我想,要不就他了。
可就在我下定决心时,怀川却问我是不是不要爸爸了。
甚至那一晚,我第一次,梦到了沈致远。
他问我是不是忘记他了。
是不是不爱他了。
我哭着流泪,说不是的,不是的。
可梦里的沈致远,只是冷冷地看着我,什么都不肯说。
直到我说,「我不选他,不选任何人,只守着你,守着我们的孩子。」
他才终于又笑了。
水杯结结实实地砸到沈致远的额角。
瞬间高高肿起。
碎裂声响起时,小宝又哭了起来。
儿媳急冲冲地出来,发狠地喊:「又闹又闹!还过不过了!到底过不过了!」
我莫名笑出声,摆了摆手。
「不过了,不过了。」
而后弯腰收拾地上的残局。
沈怀川找来药箱替沈致远处理伤口。
抱怨道:「妈,爸真的是没有办法。」
「你总得听听他解释前因后果再判刑对不?」
沈致远闻言,沉沉地叹了口气。
「当年在船上遇难,我掉进海里。是允棠的爸爸救了我。」
「那时我头部遭受重创,姓名,来历都不记得了。我像是个没有根的人,是他把我带回了阮家,收为义子。」
「他教我做生意,给我名字和身份,还把掌上明珠允棠嫁给我。」
「我一度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运的人,非富即贵的朋友,蒸蒸日上的事业和漂亮优雅的未婚妻。」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在我和允棠结婚那天被打回原形。」
「偏偏就是我和允棠结婚时,我恢复了所有记忆。我不是阮庭屿,而是乡下的穷小子沈致远,我早就娶了老婆,还有个孩子。」
说到这里,他双目含泪,一片赤红。
似是痛楚到了极点。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
「可是就算你恢复了记忆,也没有终止婚礼不是吗?」
「不,不是。」
沈致远极力否认。
「我第一时间终止了婚礼,和干爸说明了情况,可他不肯放我回来。他让人把我软禁起来,逼着我和允棠结婚。」
「我趁人不备想逃出去,却又被抓了回来。更重要的是,允棠她……怀了我的孩子。」
「书仪,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我既不能辜负允棠,也怕打扰你好不容易开始的新生活。」
没有办法,不是刻意瞒我,我真的听倦了。
我阖了阖眼皮。
像是听了个笑话一般,蓦地笑出了声。
「可我只看到你联合沈怀川骗了我二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