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代码里的一个bug，莫名其妙出现，却让整个系统崩溃。第一次见面，
他撞洒了我的咖啡，资料散落满地。「不好意思，我赔你一杯？」
后来他真赔了——赔了一辈子的早安晚安，赔了深夜加班时的热粥，
赔了我所有孤独时刻的陪伴。直到某天他消失，我才发现：原来想念，是心脏被挖走一块后，
呼啸而过的穿堂风。---早晨八点四十七分，林薇站在写字楼底下，
手里那杯滚烫的拿铁是她今天全部的勇气来源。初夏的风带着点黏腻的热气，
吹在脸上不算舒服。她深吸一口混合着汽车尾气和早点摊食物味道的空气，抬脚迈上台阶。
脑子里还在盘旋着昨晚没调试通过的那段代码，像个顽固的死结，绞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项目经理催命一样的邮件还躺在收件箱最上面，红色的未读标记刺眼。就在这时，
一股毫无预兆的力量从侧面猛地撞了上来。天旋地转。紧接着是皮肤上传来的剧烈灼痛。
“啊！”她短促地惊叫了一声，手下意识松开。那只印着公司Logo的白色纸杯脱手飞出，
褐色的咖啡液像一场小范围的、绝望的爆炸，泼溅开来。
她新买的米色西装外套袖子湿了一大片，黏腻滚烫，紧紧贴在皮肤上。更糟糕的是，
她腋下夹着的那个文件夹也飞了出去，里面的A4纸天女散花般，哗啦啦散落一地，
有几张还飘悠悠地落进了地上的咖啡渍里，墨迹瞬间晕染开，糊成一团。
一股火气“腾”地就顶到了林薇的脑门。她今天起个大早赶工，就为了能准时交差，
现在全完了！“**……”一个带着明显懊恼的男声在她头顶响起。林薇猛地抬头，
撞入眼帘的是一张写满了慌乱和歉意的脸。是个很高的年轻男人，
穿着简单的灰色T恤和牛仔裤，肩膀上斜挎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黑色电脑包。
他看起来也不比她好多少，额角冒着细汗，几缕头发不听话地贴在皮肤上。“对不住！
对不住！真不好意思！”他语速很快，一边说一边已经蹲了下去，
手忙脚乱地开始捡拾那些散落的纸张，“我没看路，光顾着回消息了，
我那个……我赔你一杯？”“赔？”林薇的声音因为心疼和怒气有点发尖，她也蹲下去，
抢救那些沾了污渍的文件，“这是项目初始需求文档！原稿！上面有产品经理的亲笔签名！
你拿什么赔？”她抓起一张被咖啡浸透了一半的纸，边缘已经软塌塌地卷了起来，
上面的字迹模糊不堪。完了。
她仿佛已经听到了产品经理那标志性的、拉长了声调的“小林啊——”。男人动作顿住了，
看着那张惨不忍睹的纸，喉结滚动了一下，脸上是货真价实的傻眼。
“这……我……”林薇不想再看他，也不想再听任何苍白的道歉。她绷着脸，
把还能挽救的文件快速收拢起来，叠在一起，
尽量无视那些刺眼的咖啡污渍和纸张皱褶的狼狈。地上的咖啡液还在缓缓流淌，
映出大厅天花板明亮的灯光，像一摊不幸的预言。
她抱着那叠散发着咖啡香气的、皱巴巴的文件站起身，感觉整个早晨，不，是整个项目，
都像这些纸一样，成了一团糟。她没再看那个罪魁祸首，径直走向电梯厅，脊背挺得笔直，
只有她自己知道，被咖啡烫到的皮肤和因为焦急而加速的心跳，有多难受。
电梯金属门光可鉴人，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和紧抿的嘴唇。**的是个完美的周一。
---接下来的几天，林薇几乎住在了公司。
那个被咖啡洗礼过的项目果然如同开启了地狱模式，各种意想不到的bug层出不穷，
客户那边又提出了几条新的需求变动，整个技术组人仰马翻。她像个救火队员，
哪里代码冒烟就往哪里冲，眼睛下面挂了两团浓重的青黑，
咖啡消耗量从每天一杯飙升到三杯打底。周四晚上，十点已过。
办公区只剩下她工位这一盏孤灯，键盘噼里啪啦的声响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胃里传来一阵熟悉的空虚绞痛，她这才想起自己晚饭只啃了半片冷掉的面包。就在这时，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弹出一条微信好友申请。备注信息很简单：「程述，
周一早上撞洒你咖啡的那个。」林薇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几秒，
心头那股无名火又有复燃的趋势。她本想直接忽略，但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一下。
那天他确实慌乱又抱歉，而且……事情已经发生了。她皱着眉，点了通过。几乎是立刻，
对方发来了消息。「程述：」谢天谢地，你通过了。我打听了好几个人才问到你的微信。
「林薇：」有事？她的回复干巴巴，不带任何感**彩。「程述：」首先，
再次为周一的事情郑重道歉。其次，你还在公司吗？我看技术部那边灯好像还亮着。
林薇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玻璃隔断外的办公区，黑黢黢的。「林薇：」在。加班。
「程述：」位置发我一下？就当是……赔罪第一步。林薇莫名其妙，
但还是把公司楼层和部门位置发了过去。她没指望什么“赔罪”，只觉得这人有点奇怪。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前台的方向传来细微的响动。林薇正埋头跟一个逻辑错误较劲，
没太在意。直到一个熟悉的、带着点试探性的声音在工位隔板外响起。“林薇？”她抬起头，
愣住了。程述站在那儿，手里提着一个印着附近那家广式茶餐厅Logo的纸袋，
袋口隐隐冒着热气。他换了一身衣服，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
露出线条结实的小臂。和那天早上的慌乱不同，此刻他看起来清爽了不少，眼神里带着诚恳，
还有一丝……不太好意思？“你……”林薇一时语塞。“路过楼下，看到灯还亮着，
猜你肯定没吃晚饭。”程述把纸袋放在她桌角一个相对空旷的角落，动作有点小心翼翼，
像是怕再碰倒什么，“他们家艇仔粥和虾饺还不错，趁热吃。
”粥的温热透过纸袋传递到微凉的桌面，也仿佛隔空熨帖了一下她空荡荡的胃。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清淡的食物香气，瞬间冲淡了加班夜冰冷的泡面味。林薇看着那袋食物，
又看看程述。几天前那股憋闷的火气，奇异般地，消散了大半。她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这人还真是……执着。“谢谢。”她最终说道，声音缓和了一些。“不客气，应该的。
”程述似乎松了口气，嘴角弯起一个很小的弧度，“那你先忙，我不打扰了。”他没再多说，
转身走了，脚步声在寂静的办公区里渐行渐远。林薇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然后才伸手打开纸袋。粥碗很暖，虾饺晶莹剔透。她挖了一勺粥送进嘴里，温度适中，
软糯鲜香。被代码和deadline折磨得麻木的神经，
好像被这口温暖的食物悄悄抚平了一丝褶皱。她拿起手机。「林薇：」粥很好吃。谢谢。
那边很快回复。「程述：」[笑脸]能弥补千万分之一的过错，是我的荣幸。早点休息。
林薇看着那个憨憨的笑脸表情，手指在键盘上停留片刻，最终还是锁屏，
重新投入代码的海洋。只是，胃里是暖的，办公室里似乎也不再那么冰冷空旷了。
---“赔罪”一旦开了头，就好像某种程序被启动，再也停不下来。第二天早上，
林薇刚在工位坐定，困得眼皮打架，准备去接今天的第一杯续命咖啡时，手机震了。
「程述：」抬头，看前台。她疑惑地望过去。前台小姑娘正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
脸上带着暧昧的笑：“薇薇姐，你的咖啡。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先生点的。
”杯壁上贴着她名字的标签，旁边还用马克笔画了个笨拙的笑脸。是她常喝的美式，
双份浓缩。林薇接过咖啡，指尖感受到恰到好处的烫热。她拍了张照片，发给程述。
「林薇：」这也是“路过”？「程述：」这是“赔罪”的第二步，持续补给能量。
[龇牙]她忍不住笑了一下。从那天起，这种“补给”变得规律起来。每天早上九点左右，
一杯画着笑脸的热咖啡总会准时出现在她的工位。有时候是美式，
有时候会根据她前一天朋友圈吐槽加班太晚的状态，换成更温和的拿铁或卡布奇诺。
微信对话框也成了他们之间一条无形的连线。「程述：」今天天气超好，
可惜要困在会议室里鏖战。你们那边战况如何？「林薇：」地狱模式，boss暴走中。
「程述：」挺住！晚上给你空投“弹药”。他口中的“弹药”，
有时候是一份热乎乎的煲仔饭，有时候是一盒切好的水果，甚至有一次，
是一小瓶缓解眼疲劳的眼药水。林薇从一开始的客气疏离，
到后来也会跟他抱怨几句客户的奇葩需求，或者分享某个攻克了技术难题的小小喜悦。
她发现程述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么毛躁，他在隔壁项目组做后端开发，
对技术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偶尔还能给她一些启发。他好像一个技艺高超的补丁，
精准地打在她生活那些因为忙碌和孤独而显得格外粗糙毛刺的地方。周五晚上，
林薇终于搞定了那个让她头疼一周的模块。巨大的疲惫感和成就感同时席卷而来。
她瘫在椅子上，不想动弹。手机响了，是程述的直接呼叫。“喂？”她接起来，
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听声音，像是刚打完一场硬仗。”程述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带着笑意，比平时通过文字听到的更加清晰，更有温度。“嗯，刚提交。”林薇揉了揉眉心，
“感觉身体被掏空。”“功臣，下楼吧。‘赔罪’最终章，赏脸吃个宵夜？”他的语气轻松，
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期待。林薇看着屏幕上刚刚通过的测试报告，
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松了下来。她忽然觉得，走出这栋大楼，呼吸一下夜晚的空气，
好像也不错。“好。”初夏的夜风比白天温柔许多，吹在脸上带着丝丝凉意。
程述就站在大楼门口那棵香樟树下，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手里拎着个塑料袋，
里面装着两罐啤酒和几个一次性餐盒。“不远走了，将就一下？
”他指了指大楼侧面供人休息的长椅。林薇点点头。两人在长椅上坐下，程述打开餐盒，
是附近夜市买的烤串，还冒着热气。他拉开一罐啤酒，递给林薇。冰凉的啤酒滑过喉咙，
带走最后一丝疲惫。烤串的味道辛辣咸香，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诱人。他们谁都没说话，
只是安静地吃着，喝着，看着远处马路上流淌的车灯，像一条无声的光河。“其实，
”程述忽然开口，声音在夜色里显得很温和，“那天撞到你，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林薇有些意外地转过头看他。“上个月公司季度技术分享会，
你上去讲过一个关于前端性能优化的点，就五分钟。”程述喝了一口啤酒，目光看着前方，
“你语速很快，逻辑特别清楚，下面有人提问刁难，你三两下就给他挡回去了。当时就觉得，
这姑娘……挺厉害的。”林薇完全没印象。她只记得那天台下黑压压的一片，她紧张得要命，
只想赶紧说完下台。“所以，”她晃了晃啤酒罐，“你是因为觉得我‘厉害’，
才来撞我咖啡的？”程述笑了，侧头看她，眼睛在路灯下显得很亮：“不是。
是因为那天早上，我又看到你，皱着眉头，嘴里念念有词地往大楼里冲，
像个马上就要上战场的小坦克，觉得特别……生动。然后就光顾着看你了，没注意脚下的路。
”他的语气很坦然，带着点自嘲。林薇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夜风吹过树叶，
沙沙作响，掩盖了她瞬间加重的呼吸。她低下头，咬了一口手里的肉串，
辛辣的味道在舌尖炸开，一直蔓延到心里，有点麻，有点痒。原来，
在那些她觉得自己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时刻，在另一个人的眼里，可以被定义为“生动”。
那天晚上的宵夜并没有持续很久，但回去的路上，林薇感觉脚步是轻快的。
连续加班的沉重似乎被夜风和那罐啤酒带走了不少。她回到寂静的公寓，洗漱完躺在床上，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程述：」到家了？「林薇：」嗯。「程述：」那就好。
今天……很开心。晚安，小坦克。后面跟着一个月亮的表情。
林薇看着那个新出炉的、独属于他们之间的昵称，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她没有回复，
只是把手机放在枕边，闭上了眼睛。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但这一刻，
她心里是久违的、安然的宁静。那个名叫程述的“bug”，
似乎正以一种她无法预料、也无法抗拒的方式，悄然嵌入她的系统，
成为了一段……让她隐隐开始期待的代码。程述的“赔罪行动”似乎没有明确的终止符，
反而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林薇的日常。早晨的咖啡依旧雷打不动，
只是笑脸图案偶尔会有些变化，有时是加油的拳头，有时是睡眼惺忪的小人，
笨拙却充满诚意。微信对话框里的内容也愈发丰富，从单纯的工作吐槽，
蔓延到了生活的边边角角。他会拍下清晨路边沾着露水的野花发给她，
附言：「今日份的生机，分你一半。」她会在深夜被一段复杂逻辑困住时，
收到他看似随意发来的某篇技术文章链接，恰好点醒了她卡壳的思路。
他们开始分享喜欢的音乐，讨论最近上映的电影，
甚至为了一杯奶茶的甜度是三分还是无糖在微信上“争论”半天。
林薇发现自己开始习惯这种渗透。习惯在疲惫时收到投喂，习惯在困惑时有个可以讨论的人，
习惯在一天结束时，看到那个带着月亮表情的“晚安，小坦克”。这个昵称从他口中叫出，
带着一种独特的亲昵，让她在无人看见的角落，会不自觉地微笑。某个周六下午，
林薇难得没有加班，正窝在公寓的沙发里看一部老电影，手边是吃了一半的外卖。
电影情节有些沉闷，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安静得让人有些心慌。这种突如其来的、不属于工作的空白时间，
反而让她感到一丝无所适从的孤独。手机适时地响起，是程述的视频通话请求。
她犹豫了一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按了接听。屏幕那端出现程述的脸，
背景是他略显凌乱但充满生活气息的公寓，书架上堆满了书和模型，
墙上贴着几张看不清内容的海报。他好像刚洗完头，头发湿漉漉的，几滴水珠顺着额角滑落。
“在干嘛呢？”他笑着问，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嗡嗡的回响。“看电影，有点无聊。
”林薇把手机靠在茶几上的抽纸盒上，调整了一下角度。“一个人？”“嗯。”“巧了，
我也是。”程述把手机拿近了些，背景切换到他的厨房流理台，
“刚收到朋友寄来的老家特产，一种特别好吃的挂面，还有他妈妈自己做的肉酱。
一个人吃好像有点浪费……”他的意图很明显，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