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水灌进鼻腔的刹那,我听见秦玉娆在井口轻笑。"庶妹就该待在阴暗处。
"黑暗彻底吞噬意识前,我死死盯住她发间那支金镶玉步摇——那是用我生母遗物熔铸的。
"姑娘醒醒!"尖锐疼痛突然刺进太阳穴。睁眼看见满目猩红,
轿帘上鸳鸯戏水的纹样正随颠簸晃动。掌心传来黏腻触感,低头发现指甲已掐进血肉。
不是阴曹地府。是永和十六年三月初六,我被迫顶替秦玉娆入宫那日。
轿外传来熟悉的马蹄声。前世这时,队伍该在玄武门右转去浣衣局。但马蹄声突然凌乱,
轿身猛地倾斜。"太医院急调医女!"粗粝男声刺破喜乐,"这个带走!
"轿帘被掀开的瞬间,我迅速低头。铜镜碎片里映出自己十六岁的脸,
以及不远处秦玉娆骤然扭曲的表情。侍卫铁钳般的手扣住我腕骨时,袖中药囊硌得生疼。
那里装着三日前从沈太医药柜偷来的砒霜。"奴婢粗通药理。"我故意踉跄着露出颈侧淤青,
那是今早秦玉娆用簪子扎的,"愿为贵人分忧。"太医院的青砖比记忆中更凉。
领路太监腰牌晃得人眼花,苏字在灯笼下泛着诡异的青。前世我死前三个月,
这阉人刚升任司礼监掌印。"今儿算你造化。"他突然在拐角掐住我下巴,"沈太医哑了,
正缺个试药的。"我装作害怕发抖,袖中砒霜滑进指缝。沈太医前世死时七窍流血的模样,
我亲手替他收的尸。药房血腥味浓得呛人。沈太医蜷在角落,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响。
他看见我时瞳孔骤缩,突然扑来抢走我手中药囊。"这丫头能用。"苏公公尖笑着踢开他,
"送去紫宸殿,陛下又犯头风了。"穿过游廊时,我摸到袖袋里多出的纸包。
展开是沈太医的字迹,
被血浸透大半:"...移魂...丹..."紫宸殿的龙涎香里混着腐臭味。
萧景珩半躺在丹炉旁,道袍前襟沾着暗红。前世听闻他生啖人肉,
此刻他指尖正捻着块焦黑物体。"过来。"他忽然抬头,眼底血丝蛛网般蔓延,
"闻得出这是什么吗?"我跪着向前挪动,嗅到混在焦糊味里的曼陀罗香。
前世秦玉娆虐杀侍女时,最爱用这种致幻剂。"回陛下,是朱砂中毒。"我重重磕头,
"若用白矾水催吐..."话没说完就被掐住喉咙。萧景珩的手冷得像蛇,
我听见自己颈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有趣。"他忽然松手大笑,"拖去炼丹房试药!
"被拖行时,我瞥见丹炉后挂着幅美人图。画中女子戴着金镶玉步摇,
和秦玉娆今日戴的一模一样。第2章药碾在掌心裂成两半。碎瓷扎进指缝时,
前世解剖尸体的手感突然苏醒。砒霜粉末混着血珠渗进青石砖缝,
在月光下泛出蛛网般的银光。"这兔子..."沈太医的破锣嗓子在背后响起。
我故意让解剖刀在兔尸上打滑,
刀刃精准挑开心室薄膜——和前世切开苏公公情妇喉咙的角度分毫不差。老头的呼吸声停了。
月光把窗棂影子烙在地上,月洞门外有衣料摩擦声。我假装整理裙摆,
铜镜碎片里映出苏公公的蟒纹靴尖——他在看我用砒霜腌制的兔心。"师父。
"我转身挡住药柜,"这麻沸散方子..."沈太医突然抓住我手腕。他枯瘦的手指在发抖,
在我掌心划了三个字:子时,火。三更梆子响时,我打翻了油灯。火舌窜上药柜的瞬间,
暗格自动弹开。鸠羽纹瓷瓶在火光中泛青,
瓶身缠着褪色的朱砂符咒——和前世毒死沈太医的瓶子一模一样。窗外传来脚步声。
我迅速把瓷瓶塞进袖袋,抄起水盆往自己身上浇。苏公公冲进来时,
我正拼命扑打烧焦的裙摆。"作死呢!"他尖利的指甲掐进我肩膀,"紫宸殿传召!
"夜雾里的宫道像浸了血。领路小太监提着惨白的灯笼,照见宫墙上密密麻麻的抓痕。
拐角处突然滚出个黑影,我下意识摸向藏在腰间的解剖刀。
"救..."地上的人形猛地抽搐。月光照亮他溃烂的脸——是昨日试药的小太监,
此刻他眼球正以诡异的速度融化。苏公公一脚踢开他:"挡路的贱胚。
"紫宸殿比白天更阴冷。丹炉里烧着暗绿色的火,萧景珩披头散发蹲在炉前,
道袍下摆沾着可疑的肉渣。他脚边跪着个衣衫不整的宫女,脖子被铁链拴着。"陛下万安。
"我跪得太急,袖中瓷瓶磕在地上。萧景珩突然抬头,充血的眼球直勾勾盯着我袖口。
"你身上有死人的味道。"他像野兽般四肢着地爬过来,鼻尖几乎贴上我的锁骨。
我屏住呼吸,任他嗅闻发间残留的焦糊味。"有意思。"萧景珩突然扯开我衣领,
"比那些哭哭啼啼的强。"冰凉的手指划过颈动脉时,我瞥见丹炉后多了幅新挂画。
画中美人被剥了皮,血肉模糊的指尖却戴着金镶玉护甲。"会配逍遥散么?
"他甩来一包药材,曼陀罗籽从破口洒出来。
我故意让手指发抖:"奴婢...奴婢认得断肠草..."萧景珩突然大笑。
他抓起宫女脖子上的铁链,猛地砸向丹炉:"那就用她试药!"宫女被铁链拽得仰起头。
月光照见她耳后的朱砂痣——是秦玉娆的贴身婢女春桃。"奴婢斗胆。
"我抢在宫女被拖走前叩首,"这药需处子血做引..."萧景珩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掐住我下巴的手在抖,喉结上下滚动:"你怎么知道朕要炼...""陛下!
"苏公公突然尖着嗓子闯进来。他手里捧着个鎏金盒子,盒缝渗出黑血。
萧景珩像饿狼扑食般抢过盒子,连血带肉啃咬起来。我趁机把瓷瓶塞进宫女腰带。
春桃瞪大眼睛,我无声地对她做口型:秦、玉、娆。回太医院的路上,
苏公公突然在枯井边停下。"沈哑巴活不过今夜。"他灯笼照着我脸上的烫伤,
"明日你接他的班。"我低头应是,袖中解剖刀滑到掌心。井沿上的抓痕还很新,
和前世我被推下去那晚一模一样。第3章解剖刀在袖中发烫。井沿上的抓痕像无数张开的嘴,
仿佛下一秒就会把我重新拖下去。苏公公的灯笼晃了晃,
照出他蟒袍下摆的血渍——新鲜得还没干透。"沈太医的尸首..."我故意让声音发抖,
"要奴婢去收殓吗?"苏公公突然咧嘴笑了。他伸手拍我肩膀,
指甲缝里嵌着人肉碎屑:"急什么?先给陛下施针去。"紫宸殿的帘子全换成了黑纱。
萧景珩蜷在龙床上,十指深深**头发里。地上散落着撕碎的画,残片上美人被剜去眼睛,
空洞的眼眶正对着我。"过来。"他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银针包在掌心摊开时,
我故意让手抖得厉害。第一针扎在风池穴,偏了半寸。萧景珩猛地抽搐,
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奴婢该死!"我扑通跪下,顺势打翻针包。
第二针"意外"刺进他虎口,那是会加剧头痛的穴位。萧景珩暴起掐住我脖子,
指甲陷进气管。视线开始发黑时,我摸出袖中香囊。
"奴婢...新调的安神香..."他松开手,像狗一样凑近嗅闻。
香囊里装着曼陀罗混砒霜,是我用沈太医暗格的药材配的。
前世秦玉娆拿这玩意毒死过一院子野猫。"以命试药?"萧景珩的瞳孔缩成针尖,"你配么?
"青烟从鎏金香炉里钻出来时,我瞥见屏风后闪过蟒纹衣角。苏公公在偷看。"陛下明鉴。
"我主动深吸一口烟,"这香里加了奴婢心头血。"其实是兔血。今早解剖的那只,
心脏还泡在砒霜里。萧景珩突然剧烈咳嗽,黑血从鼻孔淌下来。他抓着我的头发往香炉上按,
火星溅在脸颊,烫出焦糊味。"继续烧。"我咬牙往香炉添料,暗数着呼吸次数。
到第七下时,萧景珩眼神开始涣散。他踉跄着扑向龙床,从枕下抽出幅画卷。
画轴展开的刹那,我后颈汗毛倒竖。是井。那口我前世淹死的井,井沿上赫然刻着秦家族徽。
画角题着血字:魂归来兮。"认得吗?"萧景珩的指甲抠进画纸,"国师说,
朕的良药就在井底..."殿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我趁机把银针扎进他脚踝穴位——那里有根连通头痛的隐脉。萧景珩闷哼一声,
画卷脱手落地。"陛下!"苏公公尖着嗓子冲进来,
"太子府送来的贺礼..."他手里锦盒开着条缝,露出半截戴着金镶玉护甲的手指。
我认得那上面的划痕——是秦玉娆上个月虐杀丫鬟时崩坏的。萧景珩像饿鬼抢食般扑向锦盒。
我退到阴影处,袖中银针沾了香灰。屏风后传来细微响动,铜镜碎片里映出春桃惨白的脸。
她对我比划割喉的动作,指了指苏公公后背。那里垂着条朱砂符咒,
和鸠羽纹瓷瓶上的一模一样。回太医院的路上,我绕道去了枯井。月光下井水黑得像药汁,
水面突然泛起涟漪。浮上来的是沈太医的官帽,帽里缝着张**:移魂需处子,炼丹要至亲。
背后响起脚步声。我迅速把**塞进嘴里咀嚼。转身看见秦玉娆的裙角掠过宫墙,
她发间金步摇的玉坠子少了一枚。第4章**在舌尖化开铁锈味。我蹲在井边佯装采药,
指甲抠进砖缝里藏着的青苔。宫墙外突然响起礼乐声,
小太监们尖细的嗓音刺破晨雾:"秦大**入宫参选——"井水突然剧烈翻涌。
铁链碰撞声从井底传来,混着女人嘶哑的呜咽。我攥紧药篓里的毒草汁,
看着水面浮起一串血泡。"动作快点!"苏公公的蟒纹靴踏碎枯叶。
他身后两个小太监拖着麻袋,袋底渗出的血线一直延伸到井台。我迅速躲进灌木丛,
看着他们解开麻袋——灰白头发下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我死都不会认错。是阮嬷嬷。
前世唯一教过我医术的人,在我被秦玉娆打断肋骨那晚,偷偷给我送过金疮药。
现在她左眼成了血窟窿,右手五指全被碾碎。"扔下去。"苏公公踹了脚井台,
"陛下等着用药引呢。"麻袋入水的闷响让我胃部抽搐。我摸出贴身藏的毒汁瓶,
在他們打水的木桶边沿抹了一圈。见血封喉的汁液混进井水,无色无味。"谁在那儿?
"苏公公突然转头。我故意踩断树枝,抱着药篓跌出灌木丛。
"奴婢来采七星莲..."我亮出被毒草汁腐蚀的手心,
"给陛下...炼丹用..."他狐疑地盯着我溃烂的伤口,
突然伸手掐住我下巴:"沈哑巴的徒弟?正好,下去看看那老货死透没。"井绳缠上腰时,
我摸到袖中藏着的银针。下降途中,指尖蹭到井壁某处凸起——是前世我坠井时刻的记号,
离水面三尺。井底恶臭扑面而来。阮嬷嬷被铁链锁在井壁上,胸口微弱起伏。
我假装检查脉搏,把藏在舌底的解毒丸渡进她嘴里。她突然睁眼,完好的右眼里闪过惊骇。
"...跑..."她喉咙里挤出气音,"...换魂...玉..."铁链猛地绷紧。
井口传来苏公公的咒骂声,我迅速掰开阮嬷嬷攥紧的左手——掌心粘着半枚带血的玉坠,
和秦玉娆步摇上缺失的那颗一模一样。"找到没?"井绳开始上拉。
我咬破手指在阮嬷嬷衣襟画了道符。前世在冷宫当差时,她教过我这招假死术。
刚画完最后一笔,整个人就被拽离水面。"晦气!"苏公公看着空桶跺脚,
"再去打——"他忽然僵住,嘴角抽搐着倒下。两个小太监紧跟着瘫软在地,
瞳孔扩散得很快。我蹲下探他们颈脉,毒效比预计的还猛。"嬷嬷别怕。
"我割断井绳放下去,"抓紧..."宫墙外礼乐声忽然逼近。
我拖着三具"尸体"藏进灌木丛,秦玉娆的轿辇正巧经过。她掀帘子的动作带起香风,
我闻出里面掺了曼陀罗——和萧景珩丹炉里的同源。轿帘翻飞间,
我看见她腕上缠着朱砂符绳。绳结打法很特别,和苏公公后腰那条完全相同。
回太医院的路上,我故意绕远路。假山后传来熟悉的破锣嗓,沈太医居然还活着。
他躲在狗洞里,用炭灰在地上写:"移魂需血脉至亲"。我踢散字迹,往他手里塞了包药粉。
比划着抹脖子的动作,指了指紫宸殿方向。老头浑浊的眼里突然迸出精光,
哆嗦着掏出个瓷瓶。瓶身冰凉,里面泡着节婴儿指骨。
标签写着永和十三年——秦玉娆及笄那年。拐角突然传来环佩叮当。我闪身躲进阴影,
看见秦玉娆的贴身婢女春桃鬼鬼祟祟溜进药房。她手里攥着的纸包露出角,
是太医院专供的鹤顶红。我摸出阮嬷嬷给的玉坠。对着光看,内里刻着微小的"阮"字。
这根本不是玉石,而是前朝皇室专用的骨瓷。药房突然传出瓷器碎裂声。
我贴门缝看见春桃倒在地上抽搐,
她打翻的药柜里滚出个鸠羽纹瓶子——和沈太医被毒哑那晚出现的一模一样。
瓶口残留的粉末闪着诡异蓝光。我沾了点抹在帕子上,
突然听见秦玉娆的笑声从背后传来:"妹妹偷东西的毛病还没改?
"第5章秦玉娆的指甲掐进我下巴时,我闻到她袖口残留的胭脂香。"姐姐教训的是。
"我低头认错,顺势把毒帕子塞回袖中。她指尖沾着暗红,
和皇后常用的那盒胭脂颜色一样——掺了朱砂的。春桃的尸体突然抽搐。
秦玉娆皱眉踢了她一脚,绣鞋碾在春桃喉骨上。"晦气。"她甩甩袖子,
"把这贱婢扔井里去。"我盯着她腕上晃动的符绳。绳结里缠着几根灰白发丝,
和阮嬷嬷的一模一样。紫宸殿的丧钟突然敲响。"皇后娘娘薨了——"太监的尖叫刺破黎明。
秦玉娆脸色骤变,她猛地扯断符绳,珠子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其中一颗滚到我脚边,
内里渗着血丝。"妹妹不是会验尸么?"她突然甜甜地笑,"陛下正传你呢。
"皇后的凤榻前跪满了太医。萧景珩披头散发坐在尸体旁,正用匕首挑皇后指甲缝里的东西。
见我进来,他咧嘴一笑,刀尖挑起抹胭脂:"爱妃说,这是你们秦家的秘方?
"我膝盖磕在冰冷地砖上。皇后右手无名指指甲断裂,
创面呈锯齿状——是挣扎时被生生掰断的。"回陛下,这胭脂...""陛下!
"秦玉娆带着哭腔扑进来,"臣女有要事禀报!"她身后跟着苏公公,
老阉狗手里捧着个鎏金盒子。我瞥见盒缝里露出的朱砂符纸,
和春桃打翻的那个鸠羽纹瓷瓶上的如出一辙。萧景珩突然暴起掐住我脖子:"验。
"银刀划开皇后腹部时,满殿响起抽气声。腐烂的胎儿滑出来,脐带缠着三圈符纸。
我故意让刀尖抖了抖,挑出胎儿嘴里含着的玉片——和阮嬷嬷给我的那块材质相同。
"娘娘不是暴毙。"我抬高声音,"是中了鸠毒,症状和三年前淑妃...""闭嘴!
"萧景珩捏碎了我左肩胛骨。剧痛中我看见秦玉娆在偷笑,她袖中滑出个小瓷瓶,
瓶口还沾着胭脂。苏公公突然尖笑:"陛下,药引齐了!"他打开鎏金盒子,
里面整齐码着五枚指甲。皇后断裂的那片正巧嵌在空缺处,拼成完整的八卦图。
指甲下的黄绢露出字迹:以血亲胎祭天。萧景珩的呼吸变得粗重。他抓起胎儿脐带缠在腕上,
转头问我:"你会招魂术?""奴婢...略通皮毛..."我话音未落,
秦玉娆突然尖叫:"她撒谎!这**刚才偷了太医院的毒药!"苏公公猛地撕开我衣袖。
毒帕子飘落在地,沾了皇后血水的部分泛起蓝光——和胎儿嘴里玉片的荧光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