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播厅里冷气开得足，二十三度的恒温，却吹不散那股子黏腻在空气里的浮躁热气。
巨大的环形灯光像是悬空的太阳，把中央舞台每一寸都炙烤得发亮，
连灰尘飞舞的轨迹都清晰可见。背景板上，《心动实验室》那几个花里胡哨的艺术字，
在强光下几乎有些刺眼。苏念坐在弧形长桌的最边上，几乎要嵌进背景板的阴影里。
她面前摆着那份和其他嘉宾一模一样的节目组盒饭，两荤一素，摆盘精致。但她没动几口。
镜头偶尔扫过来，她也只是微微垂着眼，用筷子拨弄着一颗孤零零的西兰花，
像个误入华丽宴会的局外人，与周围言笑晏晏、互相打趣试探的男女嘉宾格格不入。
【这个苏念是来当背景板的吗？一上午了屁都没放一个。】【笑死，看她那样子，
是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农村来的吧，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节目组从哪个山沟沟里找来的素人？跟旁边光鲜亮丽的柳茹云一比，
简直是丫鬟和大**。】【+1，看她吃饭都觉得憋屈，一股子小家子气。
】几条毫不客气的弹幕从直播画面一角快速滑过，夹杂在大量对顶流女星柳茹云的吹捧中，
显得微不足道，却又格外扎眼。柳茹云就坐在苏念斜对面，众星拱月的位置。
她今天穿了条香槟色的吊带长裙，妆容精致到每一根发丝都在发光，正捂着嘴，
听旁边的男演员说了句什么，笑得花枝乱颤，眼波流转间，不经意地扫过角落的苏念，
那目光像羽毛，轻飘飘的，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审视和…玩味。录制进入中场休息，
气氛稍微松弛了一些。工作人员小跑着上来给嘉宾们补水，整理妆发。
柳茹云优雅地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站起身，
似乎是想去拿放在苏念那边台子上的某瓶赞助商饮料。她裙摆摇曳，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经过苏念身边时，
她的手臂像是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极其突兀的趔趄——“哎呀！”惊呼声不高不低，
恰好能让附近几个麦克风捕捉到。下一秒，“哐当”一声脆响！那只精致的节目组定制餐盒，
连同里面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被柳茹云的手肘结结实实地撞翻，直接从桌子上飞落，
扣在了苏念的脚边。油渍、菜汤、米粒，瞬间泼洒开来，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狼藉。
几颗西兰花滚落出去老远，沾满了灰尘。演播厅有那么一刹那的寂静。所有目光，现场的，
以及镜头后的，齐刷刷地聚焦过来。柳茹云捂住嘴，眼睛里瞬间氤氲起一层恰到好处的水汽，
满是惊慌和歉意，声音娇柔得能滴出水来：“对不起对不起！苏念妹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地太滑了，我一下没站稳……你看这……”她说着，目光却快速扫过地上那摊污秽，
又抬起来，落在苏念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旁边另一个常驻综艺的男歌手立刻打圆场，
语气带着惯有的调侃：“哟，这下我们念念没饭吃咯？茹云姐你这‘投喂’方式挺别致啊！
”几个工作人员想上前清理，却被柳茹云一个眼神悄悄制止了。
直播弹幕瞬间炸了锅：【**！云云没事吧？有没有扭到？】【这也太不小心了，
不过云云道歉好真诚啊。】【哈哈哈，看那个苏念，都傻了吧？】【不是吧阿sir，
这明显是故意的啊？走路那么宽非往人饭盒上撞？】【前面的别尬黑，
我们云云就是太善良了，还内疚呢！】【让她捡起来呗，反正她也没吃几口，
看起来也不像嫌弃的样子（狗头）】【捡起来+1，粒粒皆辛苦嘛，农村来的更懂吧？
】柳茹云往前凑近一小步，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气声带着一股甜腻的恶意：“妹妹，
不好意思啊，姐姐真没注意。”她顿了顿，声音稍微扬起来，恢复了正常的音量，
语气甚至称得上“温柔”：“要不……你先捡起来？浪费粮食总归是不好的。
反正你……应该也不介意吧？”她微微歪着头，脸上是无可挑剔的担忧表情，
眼神却像淬了冰的针，扎在苏念身上。全场的目光都带着压力，镜头的焦点也对准了这里。
导演组在后台监控着画面，没有任何叫停的意思，显然，
这是他们乐见其成的“冲突”和“话题”。苏念没动。
她甚至没有低头去看脚边那摊令人不悦的污渍。在无数道视线，或明或暗的嘲笑，
或真心或假意的注视下，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脸上没有预想中的窘迫、愤怒，
或者委屈的泪水。反而，她嘴角先是一点一点地向上牵起，然后，一个清晰无比的微笑，
在她脸上绽开。那不是强装镇定的笑，也不是苦涩的笑，
而是一种……平静到令人心底发毛的笑。她甚至轻轻笑出了声，很低，
却通过别在衣领上的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演播厅。“柳老师，”苏念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下了现场所有细微的嘈杂，像一颗冰粒投入沸水，瞬间让气氛凝滞，
“您这么关心我吃不吃得饱饭……”她顿了顿，
目光平静地迎上柳茹云那双还漾着“歉意”水光的眼睛，语调平稳，
甚至带着点闲聊般的随意：“那您知不知道，国家反间谍中心，为什么这半年里，
找您进行了三次正式谈话呢？”……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柳茹云脸上那精心维持的、混合着歉意、无辜和一丝隐秘优越感的完美表情，
就像一面被重锤击中的防弹玻璃，从内部猛地炸开无数裂纹，然后轰然崩塌！血色，
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地从她脸上褪得干干净净，变得惨白如纸，
连嘴唇都失去了所有颜色。那双刚才还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眼睛，瞬间瞪得极大，
瞳孔缩成针尖，里面塞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
以及一种被瞬间扒光了所有遮羞布、露出最不堪内里的、**裸的恐惧。
她像是被人迎面捅了一刀，又像是大冬天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不受控制地朝后退了半步，高跟鞋跟磕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声音尖利得破了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完全失了平时的甜美从容。但苏念已经不再看她了。
她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那张印着节目logo的餐巾纸，擦了擦自己其实很干净的手指，
然后，将纸巾轻轻揉成一团，放在了桌上。整个过程，平静得像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演播厅死寂。死一样的寂静。连那个刚才还在插科打诨的男歌手，都张着嘴，
僵在了原地，像个滑稽的雕塑。后台，导演组监控屏幕前。“哐当！
”总导演手里的对讲机直接掉在了地上，电池盖都摔飞了。他浑然不觉，一张胖脸煞白，
冷汗瞬间就从额头、鬓角涌了出来，张着嘴，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声音。“切……切画面！！！快他妈切掉！！！
切掉！！！”他猛地回过神，几乎是扑到了控制台上，声音嘶哑地狂吼，
因为极度惊恐而变调。手指颤抖着，疯狂地拍打着切换按钮。技术员手忙脚乱。
直播信号猛地一黑！所有在线观众的屏幕上，瞬间被“信号中断，
敬请期待”的蓝底白字提示框取代。……网络世界，在信号切断的那一秒，彻底疯了。【？？
？？？？？？？？】【**！！！！！！我听到了什么？？？？国家反间谍中心？？？？
】【三次谈话？？？？柳茹云？？？？？】【直播断了！！！妈的节目组心虚了！！！
】【苏念说的是真的假的？！我他妈头皮发麻！！！】【柳茹云刚才那个表情……我的天，
那不是演的！那是真的吓疯了！！！】【热搜！快上微博！要炸了！！！】微博热搜榜，
#柳茹云国家反间谍中心#这个词条，如同坐了火箭，后面跟着一个血红色的“爆”字，
在短短几分钟内，空降第一，热度断层领先。广场上完全炸锅，
各种角度的录屏片段（尽管在苏念那句话后被迅速切断，
但前半段完整）、截图、分析帖以每秒数十条的速度疯狂刷新。【分析微表情！
柳茹云在苏念开口前是典型的优越感展示和恶意挑衅，开口后是极致的惊恐，生理性的，
装不出来！苏念的话，九成九是真的！】【国家反间谍中心……这他妈是跟间谍扯上关系了？
柳茹云？！】【细思极恐！柳茹云这几年资源好到逆天，
背后金主一直很神秘……】【如果是真的，那苏念是谁？她怎么会知道这种级别的信息？！
】【@平安城市@国家安全局官方不出来走两步吗？！】【之前骂苏念土的出来道歉！
这他妈是国家级深水炸弹啊！】……现实世界，风暴以更凌厉的姿态席卷。
柳茹云在被助理和经纪人几乎是架着离开录制现场时，整个人已经处于半崩溃状态，
腿软得完全无法走路，脸上毫无人色，嘴里反复喃喃着“完了”、“她怎么知道”。
当天傍晚，柳茹云代言的十几个高端品牌，官博以近乎比赛的速度，
齐刷刷发布声明：“即日起，终止与柳茹云女士的一切合作关系。”声明措辞冰冷，
切割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犹豫。晚上八点，财经板块率先传出地震消息。
【快讯：星耀传媒股价盘中闪崩，跌幅迅速扩大至20%！临时停牌！
】【独家：J方已进驻星耀传媒总部，
据传与该公司实际控制人张某某涉嫌多项严重违法违纪有关！
】【起底柳茹云背后金主：星耀张某某的商业帝国与政商朋友圈！】张某某，
柳茹云传闻中最大的靠山，那个在财经版面上呼风唤雨、手眼通天的资本大鳄，
其名下核心企业，在二十四小时内，接连被查封、冻结资产、宣布破产清算。速度之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