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苏晴捏着那几张纸，指尖泛白，几乎要将纸张捏碎。
离婚协议书？
陆宴？
他怎么敢？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夹杂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猛地从心底蹿起，直冲天灵盖。
他凭什么？
那个爱她爱到可以抛弃一切尊严，跟在她身后像条狗一样的陆宴，凭什么跟她提离婚？
他不是应该在家里，一边嫉妒得发疯，一边又无可奈何地等着她回来，然后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看着她，委屈地问她玩得开不开心吗？
怎么会是一纸冰冷的离婚协议？
苏晴不信。
这一定是陆宴新的把戏。
是他为了逼她妥协，逼她在自己和沈澈之间做出选择，而使出的最极端，也最幼稚的手段。
对，一定是这样。
他以为这样就能吓到她？
可笑！
苏晴冷笑一声，掏出手机，再次拨通了陆宴的电话。
依旧是关机。
她胸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好，陆宴，你玩关机是吧？
她就不信他能躲一辈子。
苏晴将那份协议狠狠地摔在茶几上，开始在房子里寻找陆宴的踪迹。
衣帽间，他的衣服还在。
虽然只占了很小一个角落，但常用的那几件外套，衬衫，都整齐地挂着。
书房，他的相机防潮箱不见了，但书架上那些摄影集都还在。
卫生间，他的牙刷毛巾也还在。
一切看起来，都和他早上出门时没什么两样。
除了……
苏晴的目光停在了主卧的床头柜上。
那里原本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他们的合照。
是他们刚在一起时，陆宴硬拉着她去拍的。
照片里，她表情冷淡，陆宴却笑得像个傻子。
他把这张照片洗出来，放在床头，每天睡前都要看一看。
可现在，那个相框不见了。
连同梳妆台上，她送给他的唯一一件生日礼物，一个袖扣，也消失了。
苏-晴的心，猛地一沉。
如果只是演戏，他为什么要拿走这些东西？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藤蔓一样，死死地缠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疯了一样开始翻箱倒柜。
她要找到证据，证明陆宴只是在跟她闹脾气，他没有真的想离开。
衣柜的最底层，她找到了一个上了锁的铁盒子。
这是陆宴的宝贝，她知道。
里面装着他从小到大所有的珍藏，宝贝得不得了，平时碰都不让她碰一下。
苏晴没有钥匙，她直接从厨房找来了锤子，对着锁头狠狠砸了下去。
“哐当！”
锁开了。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
里面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些小玩意儿。
只有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
和一张银行卡。
苏晴的心跳漏了一拍，她颤抖着手打开那个丝绒盒子。
里面躺着的，是一枚钻戒。
不是她手上戴着的这枚鸽子蛋，而是一枚小小的，款式简单，但看得出设计非常用心的男士戒指。
戒指的内圈，刻着两个字母。
S&L。
苏晴和陆宴。
这是……他们的婚戒。
当初结婚时，陆宴专门找人设计的，他说要一人一个，凑成一对。
可她嫌弃款式太普通，钻石太小，戴出去丢人，从来没戴过。
陆宴求了她好几次，她都不肯。
后来，他自己也就不戴了。
苏晴以为他早就把这戒指扔了，或者卖了。
没想到，他一直收在这个铁盒子里。
她拿起那张银行卡。
卡的背面，用便利贴写着一串数字。
是密码。
六位数。
是她的生日。
苏晴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她想起来了。
这张卡，是他们结婚时，陆宴交给她的。
他说，他以后所有的收入，都会打到这张卡里，由她保管。
可她当时是怎么说的？
她冷笑着说：“陆宴，你那点钱，够我买个包吗？你自己留着花吧，别饿死了。”
从那以后，陆-宴再也没有提过这张卡。
她也早就忘了这件事。
可他，竟然一直留着。
还把密码设置成了她的生日。
苏晴捏着那枚戒指和那张银行卡，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
她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陆宴不是在演戏。
他好像，真的要走了。
为什么？
不就是去接了一下沈澈吗？
不就是发了一张合照吗？
以前比这更过分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他都忍了，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在他表现得最“乖”，最“懂事”的今天？
苏-晴想不明白。
她只觉得心口的位置，空落落的，像是被人硬生生挖走了一块。
恐慌和愤怒褪去后，涌上来的是一种更加陌生的情绪。
是委屈。
还有……后悔。
她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疯狂滑动。
她给陆宴的父母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她给陆宴最好的朋友周铭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嫂子？”周铭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嘈杂。
“周铭，陆宴跟你在一起吗？”苏晴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的嘶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没……没有啊，宴哥今天没找我。怎么了？”
周铭在撒谎。
苏晴能听出来。
“你别骗我了！他是不是在你那里？你让他接电话！”苏晴的情绪有些失控。
“嫂子，我真不知道啊，我这儿正忙着呢，不信你听。”
周铭那边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人群的喧闹声，听起来像是在酒吧或者KTV。
“你把电话给他！陆宴！你给我出来！你以为你躲着我就能解决问题吗？你这个懦夫！”
苏晴对着电话那头大吼。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周铭无奈的声音。
“嫂子，你冷静点，宴哥真不在我这儿。我先挂了啊，回头我见着他跟他说你找他。”
说完，周-铭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喂？喂！”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苏晴气得浑身发抖。
他们都在帮他！
他们都联合起来骗她！
好，好得很。
陆宴，你以为你能躲到哪里去？
这个城市就这么大，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
苏晴从地上爬起来，擦干了脸上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
她换了一身衣服，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她要去陆宴所有可能去的地方。
他的工作室，他常去的几家咖啡馆，他以前的大学……
她就不信，找不到他！
然而，两个小时过去了。
苏晴开着车，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城市里乱转，却一无所获。
陆宴的工作室大门紧锁。
他常去的咖啡馆，店员说今天没见过他。
他的大学，门卫根本不让她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
苏晴把车停在江边，看着远处璀璨的夜景，只觉得一阵阵的发冷。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找不到陆宴。
他明明一直都在那里的。
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看到他。
为什么，他突然就消失了？
手机**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苏晴以为是陆宴，急忙拿起来一看。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
沈澈。
她这才想起，自己把沈澈一个人丢在了半路上。
她划开接听键，声音有些疲惫。
“喂，阿澈。”
“晴晴，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沈澈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我打你电话一直不接，都快急死我了。”
“我没事。”苏-晴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就是家里有点急事。”
“那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在外面，马上就回去了。”
“真的没事吗？你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对劲。”
“真的没事。”苏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阿澈，抱歉，今天不能陪你了，改天我再给你接风洗尘。”
“晴晴……”
苏晴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现在没有心情应付任何人。
她只想找到陆宴。
她将车调转方向，朝着家的方向开去。
或许，陆宴已经回去了。
他可能只是出去散散心，现在气消了，就自己回家了。
他离不开她的。
苏晴这样安慰着自己。
车子在楼下停稳，她抬头看去。
家里的窗户，一片漆黑。
没有灯光。
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她不死心，上了楼，打开门。
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茶几上那份离婚协议，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她的狼狈。
陆宴，没有回来。
苏晴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浑身的力气再一次被抽空。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
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苏**，我是陆宴的**律师，姓王。关于您和陆先生的离婚事宜，请问您明天上午是否有时间，我们当面谈一下？】
短短的一句话，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刀，彻底扎穿了苏晴最后的幻想。
律师。
他连律师都找好了。
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真的要跟她离婚。
苏-晴的眼前一阵发黑，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摔在地板上，屏幕瞬间碎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