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太,很抱歉,孩子没保住。”
“您送来得太晚了,失血过多,为了保住您的子宫,我们尽力了。”
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苏晚的心脏。
她躺在惨白的病床上,小腹处传来一阵阵绞痛,提醒着她刚刚失去了一个已经三个月大的孩子。
那是她的第二个孩子。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他的小名,叫安安。
希望他一生平安喜乐。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病房的门被推开,她的丈夫顾淮安和七岁的儿子顾子昂走了进来。
顾淮安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顾子昂却是一脸的不高兴,小嘴撅得老高。
“妈妈,你为什么要把弟弟弄丢?”
稚嫩的童声,说出的话却像刀子一样锋利。
苏晚的心猛地一抽,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看着自己疼爱了七年的儿子,嘴唇哆嗦着,“子昂,不是妈妈……是意外……”
“我不管!”顾子昂打断她,理直气壮地嚷道,“我同学都有弟弟妹妹,就我没有!你现在把弟弟弄没了,那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一个新的?”
苏-晚的脸色瞬间煞白。
她没想到,儿子关心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他那个还没出生的“弟弟”。
更让她心寒的是,顾淮安就站在一边,冷眼旁观,没有一句责备儿子的话。
仿佛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子昂,”苏晚的声音干涩沙哑,“妈妈刚做完手术,身体很虚弱……”
“那要多久才能好?”顾子昂追问,脸上满是孩子气的不耐烦,“一个月?两个月?我不管,我下学期就要看到我的弟弟!”
苏晚绝望地闭上了眼。
她的心,像是被泡在了冰水里,一寸寸地凉下去。
这时,顾淮安终于开口了。
他不是在安慰她,也不是在教育儿子,而是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
“苏晚,你别吓着孩子。”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座大山,轰然压在苏晚的胸口。
她猛地睁开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这个她爱了十年,嫁了八年的男人。
“我吓着他?”苏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疯狂,“顾淮安,你有没有心?我流产了!我失去了我们的孩子!”
顾淮安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对她的失控很不满。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歇斯底里有什么用?医生不是说了吗,养好身体,以后还可以再生。”
还可以再生。
说得多么轻巧。
仿佛她只是一个用来生育的工具,坏了修修,还能继续用。
苏晚看着他,忽然笑了。
笑声凄厉,像寒冬里的夜枭。
顾子昂被她的笑声吓到了,往顾淮安身后缩了缩。
他小声嘟囔了一句:“妈妈好可怕……爸爸,我不要她给我生弟弟了,你让那个漂亮的林阿姨给我生吧,她肯定比妈妈温柔。”
林阿姨。
林薇。
顾淮安那个年轻漂亮、善解人意的助理。
轰——
苏晚脑子里最后一根弦,彻底断了。
原来,连她的儿子都知道了。
都知道他爸爸在外面有人。
都知道,有人可以取代她。
她看着顾淮安瞬间僵住的脸,心底的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顾淮셔安,”她一字一顿,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离婚吧。”
顾淮安的脸色沉了下来,“苏晚,你闹够了没有?”
他以为她还在耍小脾气,像过去无数次一样。
只要他稍微哄一哄,她就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做他的贤妻良母。
苏晚却只是看着他,眼神空洞得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娃娃。
她累了。
真的累了。
这八年的婚姻,像一场漫长而没有尽头的消耗。
她耗尽了所有的青春、热情和爱,最后只剩下满身伤痕。
“我没有闹。”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顾淮安,我不要你了。”
“还有你,”她转向那个她曾经视若珍宝的儿子,“顾子昂,我也不要了。”
既然你那么想要别的女人给你生弟弟。
那就去找她吧。
从今以后,你们父子,与我苏晚再无任何关系。
顾淮安的瞳孔猛地一缩,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而顾子昂,还不太明白“离婚”和“不要”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本能地感觉到了一丝恐慌。
苏晚不再看他们,她缓缓躺下,拉起被子盖过头顶。
黑暗中,她终于不用再伪装坚强。
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头。
这个孩子,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想起那天,她excitedly地拿着孕检单回家,想给顾淮安一个惊喜。
却在家门口,看到他和一个年轻女孩拥吻。
那个女孩,就是林薇。
她当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腹中一阵剧痛,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
孩子,没了。
顾淮安甚至没有一句解释。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那是他的助理,喝多了,他送她回家而已。
她那时候,竟然还傻傻地选择相信他。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顾淮安在病床边站了很久,似乎在等她收回刚才的话。
但被子里的女人,始终一动不动。
他的耐心终于告罄。
“不可理喻。”
他冷冷丢下四个字,拉着顾子昂的手,转身就走。
病房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苏晚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身体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微微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她摸出枕头下的手机。
屏幕亮起,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她划开屏幕,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温润磁性的男声。
“喂?”
“哥,”苏晚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流产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顾淮安呢?他死哪去了?!”
“哥,”苏晚打断他,平静地说,“帮我找个律师,最好的律师。”
“我要离婚。”
“我要他,净身出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