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五十岁生日宴,宾客满堂,觥筹交错。我丈夫顾建国,春风得意,举着话筒,
像是在做上市路演:“我们家晚樱,没什么大本事,但这么多年,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这就是她最大的价值!”众人哄笑,掌声雷动。他身后,
一个包装精美的巨大盒子被推了上来。“所以,
我特意给她准备了这台德国进口的最新款智能吸尘器!希望她以后,继续发光发热,
把我们家打理得更干净!”掌声更热烈了,夹杂着女人们羡慕的低语。“顾总对老婆真好啊!
”“一台吸尘器顶我一年工资了!”我儿子顾凯也凑趣地喊:“妈,快谢谢爸!
这下你打扫卫生省力了!”我穿着一身价值五位数但款式老气的套裙,像个优雅的背景板,
微笑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缓缓走向那台闪闪发光的“我的价值”。
顾建国满意地看着我,等着我上演一出夫妻情深、感激涕零的戏码。我走到那台吸尘器面前,
灯光打在我身上,我能看到客人们脸上艳羡的表情,和顾建国那副理所当然的施舍嘴脸。
二十五年了。从我嫁给他那天起,我的世界就只有这二百平的房子。我的价值,
就是地板有多干净,饭菜有多可口,他和他儿子的领带,有没有被烫出完美的直线。
我微笑着,然后,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我转身,从旁边装饰用的工具箱里,
拿起了一把榔头。“晚樱,你干什么?”顾建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我没理他。
我掂了掂手里的榔头,分量正好。然后,我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
对着那台崭新的、昂贵的、象征着我“价值”的吸尘器,狠狠地砸了下去!“砰——!
”一声巨响,昂贵的金属外壳瞬间凹陷,塑料碎片四处飞溅。全场死寂。音乐停了,
交谈停了,所有人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惊恐地看着我。我没有停。“砰!”第二下,
砸在显示屏上,屏幕瞬间碎裂。“砰!”第三下,砸在机身上,一个轮子飞了出去。
我就像一个疯子,一下又一下,把那台价值不菲的机器,砸成了一堆废铁。砸完,
我扔掉榔头,拍了拍手上的灰。顾建国的脸,已经从错愕变成了铁青,他冲过来,
指着我的鼻子,声音都在发抖:“林晚樱!你疯了!你知道这东西多少钱吗!”我看着他,
平生第一次,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很贵吗?”我笑了一下,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可它再贵,也买不走我剩下的人生。”我从手腕上,
摘下他送我的那只玉镯,随手扔在那堆废铁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裂响。“顾建国,离婚吧。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也不再看我那个已经吓傻的儿子,转身,
在所有人震惊、鄙夷、不可思议的目光中,
昂首挺胸地走出了这个我服务了二十五年的“家”。走出金色大门的那一刻,
我给我的两个闺蜜发了条微信。“‘退休叛逆’计划,即刻启动。”2“我就知道,
你早晚有这么一天!”陈菲的咖啡馆里,她一边给我倒着热红茶,一边兴奋地拍着桌子,
那架势,比她自己中了彩票还激动。赵静姝则冷静得多,她推了推眼镜,
仔细端详着我的脸:“想好了?不是一时冲动?”我端起茶杯,滚烫的液体滑入喉咙,
驱散了晚宴上沾染的虚伪寒意。“冲动?”我自嘲地笑了笑,“这大概是我这辈子,
做得最冷静的一件事。那榔头砸下去的时候,我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清楚。”二十五年的婚姻,
像一口温水煮青蛙的锅。我以为我会像所有前辈一样,在这锅里被煮得面目全服,然后认命。
可五十岁生日这天,顾建国亲手把火开到了最大。他不是送我吸尘器,他是给我盖棺定论。
“离得好!”陈菲一拍大腿,“那种狗男人,留着过年吗?建国建国,
我看他不如叫‘贱过’!”陈菲是个火爆脾气,十年前就跟她那个妈宝男前夫离了,
自己开了这家半死不活的咖啡馆,虽然穷,但活得有滋味。“别说风凉话。
”静姝瞪了她一眼,转向我,“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住哪儿?钱呢?
”静姝是我们的“定海神神针”,一辈子都在重点中学当老师,严谨、务实,
想问题永远比我们周全。我深吸一口气,
说出了我们三个很多年前开玩笑时定下的计划:“还记得我们的‘叛逆基金’吗?
”陈菲和静姝对视一眼,眼睛瞬间亮了。那是十多年前,我们三个四十岁不到,
有一次喝酒喝高了,抱怨着各自憋屈的生活。我说,等我们老了,不想给孩子当保姆,
不想守着老公等死,我们要一起去过我们自己的日子。那天,我们建了一个共同账户,
约定每个月不管多少,都往里存点私房钱。就叫“叛逆基金”。为的就是有一天,
能有底气对这操蛋的生活说“不”。静姝立刻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几乎被遗忘的银行App,
当一串数字显示出来时,我们三个都沉默了。“三十三万六千八百块。
”静姝的声音有些干涩。十几年的时间,零零碎碎,竟然也攒下了这么一笔钱。不算多,
在顾建国的商业版图里,可能不够一顿饭钱。但在此刻,这串数字,就是我的底气,
我的诺曼底登陆。“够了。”我说,“足够我们开始了。”“开始什么?”陈菲问。
“开始我们真正的退休生活。”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是顾建国。我直接挂断。
接着,是儿子顾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妈!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你知道爸有多生气吗?全公司的人都看着,我们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你赶紧回来给爸道个歉!”电话那头,没有一句关心,全是劈头盖脸的指责。
我心底最后一丝温情,也冷了下去。“顾凯,我问你,你衣柜第三格的袜子,是什么颜色的?
”“啊?”顾凯愣住了,“什么袜子?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但我知道。
是五双深灰色,三双黑色,两双白色,我都给你分好类了。”我又问,
“你爸下周三要见的客户,有什么忌口?”“……我哪儿清楚这个。”“你不清楚,
但我清楚。他不吃香菜,海鲜过敏,只喝特定年份的红酒。”我平静地说,“二十五年,
我清楚你们的一切,可你们呢,除了知道我能把家打扫干净,还知道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妈,你……你说这些干什么?”“没什么,”我笑了笑,
“就是通知你一声,从今天起,这些我都不想再清楚了。你自己,学着点吧。”说完,
我挂了电话,拉黑了顾建国和顾凯的号码。我看着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第一次觉得,
它们不那么冰冷了。“走,”我对陈菲和静姝说,“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安我们的新家。
”3新家,是静姝在网上找的一套老破小。两室一厅,六十平,位于城市的老城区,
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墙壁上糊着花花绿绿的小广告。和我之前住的那个江景大平层相比,
这里简直像个贫民窟。“委屈你了,晚樱。”陈菲拖着行李箱,气喘吁吁地爬上五楼,
看着斑驳的墙皮,有些过意不去。我摇摇头,反而觉得松了口气。那个金碧辉煌的“家”,
每一寸空间都写着顾建国的名字,我在里面像个寄居的魂灵。而这里,虽然破旧,
却让我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没什么委屈的,比睡大街强。”我挽起袖子,“动手吧,
让它变个样。”“叛逆基金”被取出来一部分,
我们买了最便宜的涂料、二手家具和各种清洁用品。接下来的三天,我们三个五十岁的女人,
干得热火朝天。我负责统筹规划,指挥着刷墙铺地。陈菲力气大,负责搬东西。静姝心细,
负责清理各种卫生死角。我们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汗水浸透了衣服,但谁也没喊一声累。
晚上,我们就叫最便宜的外卖,盘腿坐在光秃秃的地板上,喝着九块九一瓶的啤酒,
聊着不着边际的未来。“等我们有钱了,就把这里买下来,装成我们喜欢的样子!
”陈菲喝得满脸通红,豪气干云。“有钱?”静姝给她泼冷水,“我们现在是坐吃山空。
基金里的钱,交了房租,买了这些,已经下去一小半了。不想喝西北风,
就得赶紧想办法挣钱。”静姝说着,看向我:“对了,晚樱,你那边怎么样了?
顾建国没再找你?”我摇摇头。自从那天拉黑了他,我的世界清净得可怕。我知道他的套路。
他笃定我这个脱离社会二十五年的家庭主妇,在外面撑不过一个星期。他现在就在等,
等我把钱花光,等我被现实打得头破血流,然后灰溜溜地回去求他。“他会给我断粮的。
”我平静地说。果然,第二天,我试着用手机支付买菜,提示银行卡已被冻结。
我名下所有的卡,都只是顾建国主卡的副卡。他一句话,就能让我身无分文。
陈菲气得当场就要打电话去骂人:“这**!他这是想饿死你!”“别急。”我拉住她,
“饿不死。”静姝也皱起了眉:“晚樱,我们手里的钱,撑不了多久。而且陈菲的咖啡馆,
下个月房租再交不上,就要被房东赶出来了。”静姝没说的是,她自己也有难处。
她所在的学校搞改革,像她这种快到退休年纪、又不愿意“灵活”变通的老教师,被劝退了。
拿着一笔不多的补偿金,赋闲在家,她老公天天念叨着让她去给儿子带孙子,
她也是烦不胜烦才跑出来的。我们三个,看着光鲜,其实都已在悬崖边上。
压力像乌云一样笼罩在小小的出租屋里。陈菲的暴躁和静姝的忧虑,我都看在眼里。
我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走进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厨房。“你们等我一下。”半小时后,
我端着一碗面走了出来。一碗最简单的阳春面。汤清澈见底,几根翠绿的小葱飘在上面,
散发着勾人的香气。“都饿了吧,先吃点东西。”陈菲和静姝本来没什么胃口,
但闻到那股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两人狐疑地拿起筷子,各自挑了一口面。下一秒,
她们的眼睛同时瞪大了。“我的天……”陈菲含糊不清地叫道,“晚樱,
你这面……怎么这么好吃?!”静姝也是一脸震惊:“这汤……太鲜了。你放了什么?
”我笑了笑:“没什么,就是些最普通的调料。”陈菲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碗面吃得底朝天,
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看着我:“林晚樱,
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去新东方上了个厨神速成班?”“不是。”我摇摇头,
说出了一个埋藏了二十五年的秘密。“我爷爷,是清末御膳房的厨子。我这手艺,是他教的。
我手里,还有一本他传下来的孤本食谱。”4.我的话音刚落,手机“叮”地一声,
收到一条彩信。是顾建国发来的。照片上,他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紧紧相拥,
背景是我亲手布置的那个家。女人巧笑嫣然,小腹微微隆起。下面附着一行字:“晚樱,
别在外面丢人现眼了。回来,我们谈谈。看在二十五年夫妻的份上,我不会让你太难堪。
”**裸的威胁和炫耀。他以为这会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陈菲和静姝也看到了,
气得浑身发抖。“王八蛋!他早就出轨了!”陈菲抢过我的手机,就要回骂过去。
我拦住了她,面色平静地拿回手机,把那张碍眼的照片删掉。“急什么,”我看着她们,
一字一句地说,“游戏才刚开始。”顾建国想用钱困死我,用小三羞辱我,逼我净身出户。
他太小看我了,也太小看了我们。“静姝,帮我个忙。”我转向静姝,“帮我研究一下,
这附近哪个写字楼的白领最多,消费水平最高。”“陈菲,”我又看向陈菲,“你的咖啡馆,
先别急着关。后厨借我用用。”“晚樱,
你……你该不会是想……”静姝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图。我点点头,
眼中燃起一簇火苗:“他断我的粮,我就自己造个粮仓。”第二天,天还没亮,
我就去了最大的生鲜批发市场。用“叛逆基金”里仅剩的流动资金,我采购了最新鲜的食材。
回到陈菲那个小小的咖啡馆后厨,我关上门,深吸一口气,
拿出了那本被我珍藏了多年的、书页已经泛黄的食谱。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刻在我的脑子里。
二十五年来,我每天都在厨房里为顾建国和顾凯做饭。他们只知道我做的饭好吃,却不知道,
为了迎合他们被外面大鱼大肉养刁的胃口,我把爷爷的食谱研究了多少遍,改良了多少次。
那些在他们看来“上不得台面”的家常菜,每一道,都藏着不传之秘。
我决定先从最简单的外卖便当做起。第一天,我只做了二十份。主菜是“赛螃蟹”,
一道用鸡蛋模仿蟹肉口感的功夫菜,搭配两样爽口小菜,米饭用的是浸泡过高汤的东北大米。
静姝按照她的调研,把目标锁定在了附近最高档的国贸大厦。
她写了一份极其诱人的宣传文案,发在了大厦的白领群里。陈菲则负责外送。
她骑着她那辆破旧的小电驴,驮着保温箱,像个英勇的女骑士。定价,35元一份。
比普通外卖贵,但比写字楼楼下的餐厅便宜。我们心里都很忐忑。一个小时后,陈菲回来了,
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怎么样?”我跟静姝紧张地问。“卖……卖完了。”陈菲说,“但是,
有人在群里投诉,说我们的便当里有沙子,吃坏了肚子,要求赔偿。”“不可能!
”我立刻否认,“每一片菜叶都是我亲手洗的!”静姝打开那个白领群,果然,
一个头像时髦的女孩正在群里言辞激烈地控诉,还发了一张便当的图片,
米饭上确实有几粒黑色的沙砾。群里瞬间炸了锅。“我就说吧,这种来路不明的私厨,
卫生肯定不达标!”“35块钱吃一嘴沙子?想钱想疯了吧?”“赶紧退钱!
不然我们就去举报!”我死死盯着那张图片,眉头紧锁。那不是沙子。我走回后厨,
从灶台的角落里,捻起一点黑色的粉末。“是锅灰。”我沉声说,“陈菲的店太久没开火,
我昨天刷锅的时候,没注意到烟道里掉下来的陈年锅灰。”是我的疏忽。“那怎么办?
”陈菲急了,“这下名声全臭了!”静姝也一脸凝重:“第一天就出这种事,
以后恐怕没人敢买了。”我看着群里一条条尖锐的质问,心里反而定了下来。危机,
也是转机。我拿过静姝的手机,在群里发了一段语音。“大家好,我是‘樱食’的主理人。
首先,我为今天便当里出现锅灰的问题,向大家诚挚道歉。这是我的疏忽,
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今天购买了便当的二十位顾客,我将双倍退还餐费。
另外……”我顿了顿,继续说:“为了表达歉意,明天,
我将免费送出一百份新品‘黄金虾球’,请大家品尝、监督。我接受任何形式的检验,
如果还有任何卫生问题,我立刻关店,永久退出。”我的语音发出去,群里安静了几秒,
然后爆发了更激烈的讨论。“免费送一百份?这么大口气?”“不会是想用这种方法挽尊吧?
”“我倒有点好奇了,明天去领一份看看。”放下手机,
陈菲和静姝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晚樱!你疯了!一百份!那得多少成本!
我们哪还有钱?”我看着她们,笑了笑:“钱没了可以再挣,但信誉没了,
就真的什么都没了。”“而且,”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赌,明天会有人替我们买单。
”5.第二天中午,国贸大厦楼下,人头攒动。我们的小摊位前,排起了长长的队。
一百份免费的黄金虾球,不到半小时就被一抢而空。每一个拿到虾球的人,
脸上都带着一丝好奇和审视。我没有躲在后面,而是亲自站在摊位前,穿着干净的厨师服,
微笑着面对每一个人。“好吃!”一个年轻女孩咬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外酥里嫩,
虾肉好弹牙!”“这味道……绝了!比五星酒店的都好吃!”“昨天我还骂人家呢,真不该,
老板娘,我给你道个歉!”赞美声此起彼伏,昨天的质疑和谩骂,仿佛从未发生过。
静姝和陈菲在旁边帮忙打包,忙得不可开交,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就在这时,
人群外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穿着“市场监管”制服的人,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
“谁是负责人?我们接到举报,说你们这里无证经营,食品卫生存在严重问题!
”为首的男人声色俱厉。排队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气氛一下子紧张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来了。顾建国这么快就出手了。静姝和陈菲的脸都白了,
她们想上前解释,被我拦住了。我平静地走上前,
递上我们昨天连夜办下来的临时经营许可和我的健康证。“同志,你好。我们证照齐全。
至于卫生问题,我们欢迎随时检查。”为首的男人看都没看,一把推开:“少废话!
跟我们走一趟!”他的态度蛮横无理,一看就是故意找茬。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啊?看着挺干净的啊。”“不会是得罪什么人了吧?”正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一个穿着精致套裙,妆容一丝不苟的女人排开众人走了过来。
是昨天在群里第一个投诉我的那个女孩。她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你就是老板?”“是我。”她点点头,
然后转向那几个市场监管的人,气场全开:“我就是举报人。
但我昨天举报的是便当里有锅灰,老板已经双倍赔偿并且公开道歉。今天我吃了她的东西,
味道很好,卫生也肉眼可见的干净。你们凭什么说人家有问题?”那为首的男人一愣,
显然没想到举报人会反水。“这是我们的正常执法,请你不要妨碍公务!”他色厉内荏地说。
“执法?”女孩冷笑一声,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张局吗?我是方芮。对,
我在国贸楼下,这里有几个你的人,说是要正常执法,可我怎么看着像是在寻衅滋事呢?
”那个“张局”不知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为首的男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抢过电话,
点头哈腰地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误会,都是误会!这位老板,
不好意思,打扰了!”说完,带着他的人,灰溜溜地跑了。一场危机,就这么化解了。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了一阵掌声。我看着眼前这个叫方芮的女孩,真诚地说了声:“谢谢你。
”方芮摆摆手,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但眼睛里却闪着精明的光。“谢我倒不必。
我只是觉得,你的厨艺,不该被这种小手段埋没。”她顿了顿,递给我一张名片,
“我叫方芮,是‘食味资本’的投资总监。我们公司,专门投资有潜力的新锐餐饮品牌。
”“你的手艺,我很感兴趣。明天有空吗?我们聊聊。”我接过名片,看着上面烫金的头衔,
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我赌对了。顾建国想用他的人脉打压我,却没想到,我的手艺,
也能为我带来人脉。送走方芮,陈菲和静姝激动地抱住了我。“晚樱!我们这是要转运了啊!
”“投资总监!天呐,我们是不是要发财了?”我看着她们兴奋的脸,心里却无比清醒。
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这个方芮,出现得太巧了。她真的是看中了我的厨艺,
还是……另有所图?6与方芮的会面,约在了全城最顶级的会所。
我穿着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唯一一件看起来还算体面的连衣裙,走进了这个金碧辉煌的地方。
方芮早已等候在包厢里,她面前摆着精致的茶具,动作优雅地沏着茶。“林女士,请坐。
”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是商业化的微笑。没有叫我“老板娘”,而是“林女士”。
一个称呼,就拉开了距离。“方总监,你好。”我平静地坐下。“林女士的‘樱食’,
我已经做过初步的调查。”方芮开门见山,“产品很有特色,营销手段也很大胆,
有成为爆款的潜质。但是,”她话锋一转,“你的模式太小了。一个流动摊贩,
永远做不成品牌。”我点点头:“所以,方总监的意思是?”“我打算投资你。
”方芮说出了一个数字,“五百万。买断你的核心食谱,
并聘请你做我们新品牌的首席产品官。你不用再风吹日晒,我们会给你最好的团队,
最优厚的待遇。”五百万。这个数字,对于一无所有的我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
有了这笔钱,我们三个人的困境,都能迎刃而解。但我没有立刻答应。“买断食谱?
”我看着她,“方总监,你觉得,我这手艺,只值五百万吗?”那本食谱,
是爷爷留下的心血,更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卖掉它,就等于卖掉了我的灵魂。方芮笑了,
仿佛早就料到我会这么问。“林女士,你要搞清楚。现在不是你值多少钱,
而是你需要多少钱。”她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据我所知,你刚和你丈夫,
顾氏集团的顾建国先生离婚。不,应该说,正在闹离婚。你被净身出户,身无分文,
还带着两个同样落魄的朋友。”她的调查,详细得可怕。“你那个朋友的咖啡馆,
下周就要被收回。另一个朋友,被学校辞退,赋闲在家。你们租的那个小房子,押一付三,
也撑不了多久了。”“林女士,你有才华,但你没有时间,更没有资本。五百万,
是你唯一的救命稻草。”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插在我的软肋上。我端起茶杯,
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让我的头脑更加清醒。“方总监,你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问出了心底的疑问。方芮的笑容里,多了一丝玩味:“因为,有人不希望你过得太好。
”她点到为止,但我瞬间明白了。是顾建国。这场投资,从头到尾,
就是顾建国设下的一个局。他先是派人找茬,打压我的小生意。失败后,又立刻换了一招,
让方芮出面,用金钱来诱惑我,目的就是为了买断我的食谱,抽走我的核心竞争力。
他太了解我了,他知道这手艺是我唯一的底牌。只要我卖了食谱,拿了这五百万,
我就等于又回到了依附于人的老路。也许能过上一段安稳日子,但从此,我林晚樱,
就再也没有了能和他抗衡的资本。好一招釜底抽薪!“林女士,考虑得怎么样?
”方芮催促道。我放下茶杯,看着她,笑了。“方总监,谢谢你的‘好意’。但这笔钱,
我不能要。”方芮的脸色终于变了:“林女士,你可要想清楚。拒绝我,
你可能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付不起。”“付不起房租,也比卖掉自己强。”我站起身,
“我的手艺,是我的。谁也拿不走。想合作可以,但不是用这种方式。”“至于顾建生,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麻烦你替我转告他。他的游戏,我奉陪到底。但规则,得由我来定。
”说完,我转身离开,留下身后一脸错愕的方芮。走出顶级会所,外面的阳光刺眼。
我摸了摸口袋,里面只有几张零钱。拒绝了五百万,下一步,该怎么走?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不能回头。身后是万丈悬崖,而身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7回到出租屋,
陈菲和静姝正焦急地等着我。“怎么样怎么样?谈成了吗?五百万啊!
”陈菲一见我就冲了上来。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听完,
两个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我就知道没那么好的事!又是顾建国那个王八蛋!
”陈菲气得直跺脚,“他这是要把你往死里逼啊!”静姝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晚樱,
你拒绝了也好。食谱是你的根本,绝不能卖。但是……我们接下来的路,就更难了。”是啊,
更难了。顾建国的这张大网,已经撒了下来。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小小的出租屋里,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叮咚——”门铃突然响了。我们三个对视一眼,都有些紧张。
这个时候,会是谁?陈菲走过去,从猫眼里往外看了一眼,脸色一变:“是房东!
”房东是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一脸不耐烦。“房租该交了啊!你们是续租还是不续?
不续赶紧搬走,我好带下家来看房!”“续!我们续!”静姝连忙说。“续?钱呢?
”房东伸出手,“这个月的房租,还有下个季度的,一共一万二,现在就给我!”“什么?
不是押一付一吗?怎么变成付三了?”陈菲叫了起来。“规矩改了!爱租不租!
”房东一脸无赖。我们都明白了,这又是顾建国的“杰作”。他买通了房东,
要逼得我们无家可归。我们所有的钱加起来,也不够一万二。“宽限我们几天行不行?
我们……”静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房东粗暴地打断了。“不行!今天交不出钱,
立刻给我滚蛋!”他开始动手推搡我们,要把我们的行李往外扔。“你干什么!
你这是私闯民宅!”陈菲护在我身前,跟他理论。“这是我的房子!我想让谁滚谁就得滚!
”房东蛮不讲理。场面一片混乱。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走到一边,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声音。是我儿子,顾凯。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甚至带着一丝哭腔。“妈!你在哪儿?你快回来吧!
爸……爸他要把我赶出家门!”我愣住了。“怎么回事?”“爸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个女人,
还怀了孕!他要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给那个女人,还要把我送到国外去,再也不让我回来了!
妈,你快回来劝劝爸!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啊!”顾凯在电话里泣不成声。我握着手机,
心里五味杂陈。报应。顾建国用来对付我的手段,
竟然这么快就用到了他自己亲生儿子的身上。他为了那个小三和未出生的孩子,
连顾凯都不要了。何其讽刺。“妈,你听到没?你快回来啊!只有你能劝得动爸了!
”听着儿子无助的哭喊,我的心,还是软了一下。毕竟是我的儿子。可就在我犹豫的瞬间,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顾建国冰冷的声音。“跟她说这些废话干什么!她现在自身都难保!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我瞬间清醒了。这根本不是顾凯的求助,
这是顾建国演给我看的又一出戏!他知道我心软,知道我最在乎儿子。
他故意让顾凯给我打电话,就是想让我方寸大乱,让我觉得只有回去求他,才能保住儿子,
保住这个“家”。他想让我回去,继续当那个任他摆布的傀儡。而这边,
房东的叫骂声越来越响,几乎要和我们动起手来。内忧外患,四面楚歌。我看着眼前的一切,
看着焦急的闺蜜,听着脑海里儿子的哭声,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要将我吞噬。
我缓缓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一片冰冷。我走到那个嚣-张的房东面前,
一字一句地开口:“把你的银行账号给我。”所有人都愣住了。“干……干什么?
”房东被我的气势镇住了。“你不是要钱吗?”我冷冷地说,“我现在就转给你。
”“你哪来的钱?”陈菲小声问我。我没有回答她,而是拿出手机,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是方芮的。电话很快被接通。“方总监,是我,林晚樱。”“林女士?怎么,改变主意了?
”方芮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是的。”我平静地说,“五百万,我接受。但是,
我有一个条件。”“哦?说来听听。”“我要的不是投资,是借款。”我深吸一口气,
说出了一个让电话那头和身边的人都震惊的决定。“我,林晚樱,以我个人,
以及我名下那本御膳食谱的未来十年收益权作为抵押,向你,或者说,向顾建国,
借款五百万。年息百分之十,一年后,本息全还。如果还不上,食谱归你。”“我要签的,
不是卖身契,是……对赌协议!”8“你疯了!晚樱!
”当房东拿着转账记录心满意足地离开后,陈菲和静姝立刻把我围了起来。“对赌协议?
一年还五百五十万?我们拿什么还?”静姝的脸都白了,
“这跟直接把食谱送给他有什么区别?”“有区别。”我看着她们,眼神里没有一丝慌乱,
反而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区别就在于,我们还有一年的时间。”“卖掉食谱,
我们得到的是一笔死钱,是嗟来之食。但借钱,我们得到的是启动资金,是撬动未来的杠杆。
主动权,还在我们手里。”我太了解顾建国了。他自负、多疑。如果我直接卖掉食谱,
他反而会怀疑我是不是还有后手。但签下这份对赌协议,在他看来,
我就是一只被逼到绝路的困兽,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他会很乐意看到我为了这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拼命,最后凄惨地失败。
他会享受这个过程。而这,就是我需要的。我需要他暂时的轻视,需要这一年的时间。
“可是……五百五十万,我们怎么可能挣到?”陈菲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光靠卖便当,
当然不可能。”我拿出纸和笔,在桌上迅速地画着,“我们要做的,不是小摊贩,
是一个品牌,一个帝国。”我的脑子里,一个清晰的蓝图正在形成。“第一步,
我们要有一个真正的厨房,一个根据地。”我看向陈菲,“你的咖啡馆,不能再半死不活了。
我们要把它盘下来,重新装修。”“盘下来?那得多少钱?”“这五百万,就是干这个的。
”我点了点桌子,“静姝,你负责去和咖啡馆的房东谈,用最快的速度,把整个店铺买下来。
陈菲,你负责找最好的装修队。我要在一个月内,让这里改头换面。”“改成什么样?
”“一个全新的中式快餐品牌旗舰店。”我眼中闪着光,“名字我都想好了,
就叫‘一品樱’。”“我们的目标客户,不再是写字楼的白领,
而是全城所有追求生活品质的家庭。我们要做的,是高端、健康、美味的家庭餐食外送服务。
”“这……能行吗?”静姝有些没底。“能行。”我斩钉截铁地说,
“因为我有别人没有的东西。”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有食谱,有手艺,
更有二十五年家庭主“妇的经验。我知道一个家庭最需要什么样的食物,
我知道孩子们喜欢什么口味,老人们需要什么营养。我知道怎么用最普通的食材,
做出最高级的味道。这些,是任何一个大厨都比不了的。
”“顾建国以为我的价值就是打扫卫生,他错了。我真正的价值,是对‘家’的理解。现在,
我要把这种理解,变成钱。”我的话,像一剂强心针,让陈菲和静姝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忙得像陀螺。静姝发挥了她当老师时练就的谈判口才和严谨,
硬是把店铺的价格砍下来一截,用最快的速度办完了所有手续。
陈菲则把她所有的艺术细胞都用在了装修上,整个店面被设计得既有中式的典雅,
又有现代的简约,温馨又高级。而我,则把自己关在厨房里,
将爷爷的食谱和现代人的口味相结合,
开发出了一系列针对不同家庭(如三口之家、有老人的家庭、健身人士)的套餐。一个月后,
“一品樱”旗舰店,在鞭炮声中,正式开业。开业当天,没有想象中的门庭若市。来捧场的,
只有一些老街坊。顾建国没有再派人来捣乱,他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猎人,
在远处安静地看着我这个猎物,如何一步步走进他设下的陷阱。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嘲讽笑容。但是,我并不着急。因为我准备的“杀手锏”,
还没出手。9开业第一周,“一品樱”的生意,只能用“惨淡”来形容。每天的营业额,
连付水电煤的费用都不够。陈菲急得嘴上起了好几个泡:“晚樱,这不行啊!再这么下去,
别说还钱了,我们下个月就要关门了!”静姝也忧心忡忡:“我们的定位是不是太高了?
周围都是老街区,大家习惯了买菜做饭,谁会花几百块钱订你的一周套餐?
”“我们的目标客户,本来就不在这里。”我看着手机上一个刚刚建立起来的微信群,
平静地说。这个群,是我让静姝帮忙,通过各种关系,才拉起来的。群里的成员,
不到一百人,但每一个,都是我曾经那个“贵妇圈”里的熟人。
也就是顾建国那些生意伙伴的太太们。过去,我在她们眼里,
就是个没见过世面、只知道围着灶台转的黄脸婆。她们聚会聊的是爱马仕、是拍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