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街角惊魂民国二十三年的深秋,寒意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上海法租界的霞飞路上,
梧桐叶片片飘落,铺就一条金黄色的道路。黄包车的**与电车的轰鸣声交织,
西装革履的绅士与旗袍裹身的淑女行色匆匆,
这座东方巴黎正以它特有的节奏迎接又一个黄昏。下午四时许,
三辆黑色汽车组成的车队缓缓驶过街头。中间那辆经过特殊改制的轿车内,
端坐着一位身着戎装的中年男子。他肩章上的将星在昏暗的车内依然泛着冷光,
刚毅的面庞上没有一丝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睛,透露着久经沙场的锐利与警惕。
他是江东三省督军——赵正尧。“督军,再过两个路口就到官邸了。”副官陈明低声汇报,
手中翻阅着今日的行程安排,“晚上七点,您要会见英国领事;八点半,
军部还有一场视频会议...”赵正尧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窗外。
霞飞路两旁的法国梧桐已染上秋色,与欧式建筑相映成趣,勾勒出这个时代的独特风貌。
然而,在这表面的繁华之下,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暗流涌动的危机——北方大帅张万隆虎视眈眈,日本特务活动频繁,
而内部,似乎也有人在暗中策划着什么。忽然,他的视线被前方街角的一个小身影吸引。
那是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淡紫色棉袄,站在秋风里瑟瑟发抖。
她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逐渐驶近的车队。
那眼神太过专注,太过澄澈,与她的年龄格格不入。就在车队即将经过她面前时,
小女孩突然挣脱了身后老妇人的手,像一只灵巧的兔子,直冲车队而来!“危险!
”陈明惊呼。司机猛踩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就在车头即将撞上小女孩的瞬间,车子险险停住,距离她仅有一步之遥。
侍卫们立刻持枪下车,将小女孩团团围住。那孩子却毫无惧色,
只是固执地盯着赵正尧所在的车窗,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嘴唇微微颤动,
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赵正尧皱眉,推开车门走了下去。他身材高大,戎装笔挺,
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小不点。秋风拂过他肩上的流苏,
阳光在他胸前的勋章上跳跃。“谁家的孩子?为何冲撞车队?”他的声音冷硬,
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小女孩仰着头,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直直望着他。她伸出小小的手指,
指向赵正尧身后那辆汽车,用稚嫩却清晰的嗓音说道:“那辆车子,会爆炸。
”空气瞬间凝固。陈明脸色骤变,厉声喝道:“胡说什么!督军,
这孩子...”赵正尧抬手制止了他,目光依旧锁定在小女孩身上。不知为何,
这孩子的眼神让他心头一震——那不是孩童的胡言乱语,而是一种近乎预知的笃定。
他想起近日接连遭遇的意外,心头掠过一丝阴影。“你怎么知道?”他蹲下身,
与小女孩平视,刻意放缓了语气。小女孩眨了眨眼,
小手紧紧抓着怀里的布娃娃:“我看见了,黑色的烟,还有红色的火。”她伸出小手比划着,
“从车子底下冒出来,好大好大的火。”就在这时,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车队最后一辆汽车的车盖下冒出浓烟,火苗随即窜出。侍卫们立刻行动起来,
取来灭火器扑救。赵正尧猛地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骇。如果刚才他们没有停车,
如果爆炸发生时他们正在行驶中...他再回头看向小女孩时,眼神已截然不同。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我叫小慈,慈悲的慈。”小女孩回答,
眼睛依然紧盯着赵正尧,“你身上有黑色的影子,很危险。”陈明上前低语:“督军,
可能是意外,已经处理了。这孩子...”赵正尧没有理会副官,
而是向小慈伸出了手:“带我去见你的家人。”小慈乖巧地牵住他粗糙的大手,
领着他走向街角。那位一直紧张观望的老妇人见他们走来,颤抖着躬身行礼。
“督军大人恕罪!小慈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老妇人语无伦次地解释,
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惶恐。“阿婆不必惊慌。”赵正尧难得地放缓了语气,
“这孩子救了我的命。你们是她的亲人吗?”老妇人连连摆手:“老身姓周,是隔壁邻居。
小慈和她娘亲两个月前租住在我们院里。她娘亲在纱厂做工,托我偶尔照看孩子。
”“她父亲呢?”周婆叹了口气:“从未见过。听她娘说,
孩子还没出生就...”赵正尧低头看着小慈,发现这孩子正用一种近乎忧伤的眼神望着他,
那眼神完全不像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督军大人,小慈是个好孩子,
就是...有时候会说些奇怪的话。”周婆小心翼翼地说,“但她从没害过人啊!
”赵正尧沉吟片刻,做出了一个令所有随从都惊讶的决定:“带我去见见小慈的母亲。
”他牵着女孩的小手,在周婆的引领下,走向那条狭窄的里弄。这个突如其来的插曲,
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却也让他避开了一场灾难。赵正尧不知道的是,这个看似偶然的相遇,
将彻底改变他和他所统治的这片土地的命运。而小慈紧紧握着他的手,
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她终于找到了——那个身上缠绕着最浓重黑影的人。
2不祥的预言苏州河边的一处旧式里弄,低矮的砖房挤挤挨挨,
晾衣绳横七竖八地牵在屋檐之间,上面挂着的衣物在秋风中飘荡。
空气中弥漫着煤球炉的味道和晚饭的香气,孩子们在巷子里追逐打闹,
女人们在水龙头前洗衣淘米——这是上海最普通的市井生活图景。
赵正尧高大的身躯穿行在狭窄的巷道里,显得格格不入。侍卫们紧张地跟随左右,
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居民们从门窗后偷偷张望,窃窃私语,
对这个突然出现在贫民区的权贵充满好奇与畏惧。“就是这里了。
”周婆在一扇斑驳的木门前停下,轻轻叩门,“苏娘子,在家吗?”门吱呀一声打开,
一位年轻女子出现在门口。她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穿着一件半旧的淡蓝色旗袍,
外罩灰色毛线开衫,朴素却不掩其清丽容颜。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
在看到门外阵仗时闪过一丝惊诧,却很快恢复了平静。“周婆,
这是...”她的目光落在被赵正尧牵着小手的女儿身上,眉头微蹙。“娘亲!
”小慈松开赵正尧的手,扑进母亲怀里。赵正尧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暗暗惊讶。
这女子见到他这一身戎装和随行侍卫,竟无半分寻常百姓的惶恐,举止从容得体,
不像普通女工。她身上有种书香门第的气质,与这个简陋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您是苏女士?”赵正尧开口,“我是赵正尧。”女子微微一怔,
随即颔首行礼:“不知督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我是苏婉,小慈的母亲。
”她的声音清亮悦耳,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却不失气度。周婆忙在一旁插话,
将刚才街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苏婉听罢,脸色微变,将小慈拉到身前,
严肃地问:“小慈,你又看见了什么?”小慈仰起小脸,认真地说:“那辆黑车会爆炸,
我看见了。还有,督军叔叔身上有很黑很黑的影子,比所有人都黑。”苏婉深吸一口气,
转向赵正尧,眼中满是歉意:“督军大人,小女年幼无知,胡言乱语,还请您不要见怪。
”赵正尧凝视着她:“那不是胡言乱语。若不是她,我和我的部下现在可能已经葬身火海。
”他顿了顿,继续道:“可否进屋一谈?”苏婉略显犹豫,
但还是侧身让开了门:“寒舍简陋,恐辱没了督军。”屋子很小,陈设简单,
却收拾得干净整洁。最里间用布帘隔开,想必是母女俩的卧房。外间只有一张方桌,
四把椅子,和一个旧衣柜。墙上挂着一幅水墨兰花图,笔法清雅,
给这个简陋的空间增添了几分雅致。赵正尧高大的身躯一进来,小屋顿时显得更加狭小。
他示意侍卫们在门外等候,只带了陈明副官进入。“苏女士,我直说了吧。”赵正尧坐下,
目光锐利,“您的女儿似乎有某种...特殊的能力。我想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苏婉搂着女儿,眼神闪烁:“督军说笑了,小慈只是个普通孩子,
偶尔会说些孩子气的幻想...”“娘亲,”小慈忽然插话,小手轻轻放在苏婉的手上,
“督军叔叔是好人,他可以帮我们。”苏婉低头看着女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赵正尧注意到这个细节,放缓了语气:“苏女士,请不要误会。小慈今天救了我的命,
我赵正尧恩怨分明,绝不会伤害我的恩人。相反,如果你们有什么困难,我愿意提供帮助。
”就在这时,小慈忽然站起身,走到赵正尧面前,小手轻轻触摸他胸前的一枚勋章。“这个,
很快就会变黑。”她认真地说,“当你把它戴在另一个人身上的时候。”赵正尧浑身一震。
这枚飞鹰勋章是江东三省督军的象征,按照传统,只有在卸任或临终时才会传给继任者。
小慈的话,无疑是在预言他的死亡或失势。陈明副官脸色大变:“督军,这孩子的话不可信!
说不定是有人指使...”赵正尧抬手制止了他,
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小慈:“你还看见了什么?”小慈偏着头,
像是在努力理解脑海中浮现的图像:“很多穿白衣服的人,他们哭着,抬着黑色的盒子。
还有一个叔叔,他拿着你的剑,但是...剑断了。”赵正尧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小慈描述的场景,与他下周将要主持的秋季军事演习的告别仪式惊人地相似。按照惯例,
演习前会有一场模拟葬礼,以提醒将士们战争的残酷。而“剑断了”的意象,
在军中是大凶之兆。这些细节,绝不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能够编造出来的。
苏婉紧张地观察着赵正尧的表情,
轻声道:“小慈从小就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有时候是即将发生的事,
有时候是人身上的‘颜色’。”“颜色?”赵正尧疑问。“她说,每个人身边都有一种颜色,
代表他们的状态。健康的人是明亮的黄色,生病的人是灰绿色,而...”苏婉犹豫了一下,
“将死之人,是黑色的。”赵正尧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苏女士,
我想请你们搬去督军府暂住。”“什么?”苏婉愕然。“督军,这太危险了!
”陈明同时反对,“她们来历不明,万一...”赵正尧目光坚定:“小慈的能力如果为真,
对江东三省的安全至关重要。况且,她们住在这种地方,太不安全了。”他转向苏婉,
语气诚恳:“府上有足够的房间,你们可以独居一院,不会有人打扰。
小慈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顾,你也不必再去纱厂做工。作为回报,
我希望在小慈‘看见’什么重要事情时,能够告诉我。”苏婉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儿,
内心挣扎。小慈却抬头看着她,轻轻点头:“娘亲,我们应该去。督军叔叔需要我们的帮助。
”窗外,秋风呼啸而过,卷起满地落叶。苏婉最终点了点头:“感谢督军好意,
我们愿意暂住府上。”赵正尧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很好,
明天我会派人来接你们。”他起身告辞,在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小慈。小女孩站在母亲身边,
安静地微笑着,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迷雾。赵正尧走出里弄,
重新坐回车上时,对陈明吩咐道:“查一下这对母女的背景,特别是苏婉的来历。
”“督军既然怀疑,为何还要接她们入府?”赵正尧望向窗外:“正是因为不确定,
才要放在眼皮底下。况且...”他摸了**前的飞鹰勋章,“如果那孩子的预言是真的,
那么她的能力,可能就是解开当前困局的关键。”车队缓缓启动,驶向督军府。
赵正尧不知道,这个决定将为他带来怎样的命运转折。而在那小屋里,苏婉紧紧抱着女儿,
低声问:“小慈,你真的看见督军身上的黑影了吗?”小慈认真点头:“很黑很黑,
但是...”她的小手轻轻放在胸口,“这里,有一点点光。”3督军府的新居次日清晨,
督军府的汽车准时停在了里弄口。引来不少邻居围观,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苏婉只收拾了一个简单的行李箱,里面大多是女儿的衣物和那个破旧的布娃娃。
周婆红着眼眶送别,悄悄塞给小慈一包自己炒的南瓜子。“苏娘子,到了那边,万事小心啊。
”周婆低声叮嘱,眼中满是担忧,“那些高门大户,规矩多,人心复杂...”苏婉点点头,
握了握周婆的手:“这些日子多谢您照顾。等安顿下来,我再回来看您。
”督军府坐落在法租界边缘,是一处中西合璧的庄园。高墙环绕,铁门森严,
门前有持枪士兵守卫。汽车驶入大门,穿过一片精心打理的花园,才在主楼前停下。
园中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与西式喷泉、雕塑相映成趣,显示出主人兼容并蓄的品味。
一位五十岁上下、穿着深色长衫的男子已等候在门前,他身形清瘦,面容严肃,
是督军府的管家——沈伯。“苏女士,小慈**,欢迎来到督军府。”沈伯微微躬身,
礼节周到却不带温度,“督军已吩咐为二位准备了独立的院落,请随我来。
”他引领母女二人绕过主楼,穿过一道月亮门,来到一处清幽的小院。
院中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金黄的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三间朝南的屋子宽敞明亮,
家具陈设虽不奢华,却样样精致实用。窗明几净,地上铺着青砖,墙角摆放着几盆秋菊,
开得正盛。“这里是‘静园’,平日少有人来,最为安静。”沈伯介绍道,“东厢是卧室,
西厢是书房,中间是客厅。每日三餐会有专人送来,如需外出,请务必告知侍卫。
”苏婉微微蹙眉:“我们是被软禁了吗?”沈伯面色不变:“苏女士误会了。
督军是担心二位的安全,特别是小慈**。近日府中事务繁杂,来往人员众多,
督军只是不希望有人打扰到你们。”正说着,小慈已跑向那棵银杏树,
小手抚摸着粗糙的树干,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它很喜欢我。”小慈回头对母亲说。
沈伯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如常:“这棵树是督军父亲亲手所种,
已有四十余年树龄。督军小时候常在此树下读书。”安置妥当后,沈伯告辞离去。
苏婉环顾这个陌生而精致的院落,心中忐忑不安。这一切来得太快,太不真实。
她从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进入督军府,这个她曾经发誓永不踏足的地方。“娘亲,你看!
”小慈从院子里捡起一片银杏叶,叶子上有一个奇特的虫蛀图案,形似一只展翅的蝴蝶。
苏婉接过叶子,心中一动。这似乎是个好兆头。午后,赵正尧前来探望。他已换下戎装,
穿着一件深灰色长衫,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儒雅。“还习惯吗?”他问道,
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正在院子里玩耍的小慈。“多谢督军关心,这里很好。”苏婉礼貌回应,
“只是我们平民百姓,住这样好的房子,实在受之有愧。
”赵正尧微微一笑:“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这点待遇不算什么。”他走向小慈,
蹲下身与她平视:“喜欢这里吗,小慈?”小慈点头,举起手中的银杏叶:“树爷爷告诉我,
它等你很久了。”赵正尧怔住:“树爷爷?”“就是它呀。”小慈指着银杏树,“它说,
你小时候经常在它下面哭鼻子。”赵正尧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童年时确有一段艰难岁月,父亲对他要求严苛,他常常躲在树下偷偷哭泣。
这事连他父亲都不知道,这个孩子怎么可能...“它还说你藏了一个宝贝在树洞里。
”小慈继续说道,蹦蹦跳跳地跑到树后,小手在树干上一个不起眼的洞口摸索着。“小慈,
别胡闹。”苏婉急忙制止。但赵正尧却跟了过去,眼神复杂:“你怎么知道那里有个树洞?
”多年来,树洞已被新长的树皮掩盖,几乎看不见了。小慈没有回答,
只是努力伸手进去摸索。不一会儿,她竟然真的掏出一个小铁盒,盒子已经锈迹斑斑。
赵正尧接过铁盒,手指微微颤抖。
他几乎忘记了这个盒子的存在——那是他十岁时埋藏的秘密,
里面装着他母亲留下的一枚玉佩和几封家书。“这...这不可能。”他喃喃道。
苏婉走上前,轻声道:“督军,小慈她...有时候能感知到事物中残留的情感记忆,
尤其是那些强烈的情绪。”赵正尧打开铁盒,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抬头看向小慈,眼神已彻底改变。“小慈,”他声音沙哑,“你能看见我身上的‘黑影’,
那是什么样子的?”小慈偏着头,认真描述:“像一团浓雾,把你包裹起来。
雾里面有...很多只手,想把你拉进去。最浓的地方在这里,
”她的小手指向赵正尧的胸口,“和这里。”又指向他的额头。赵正尧脸色凝重。
最近他确实胸痛频繁,军医诊断为劳累过度,但他心中隐有不安。而额头的指向,
更让他想起近日频繁的头痛。“有办法驱散这黑影吗?”他问。小慈想了想,
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可以试试,但是黑影的根不在你身上。”“什么意思?
”“黑影是从别的地方长出来的,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你。”小慈努力用自己有限的词汇描述,
“要找到那个根,才能真的赶走它。”赵正尧陷入沉思。如果小慈说的是真的,
那么他所处的险境,可能远比他想象的复杂。“督军,”苏婉轻声打断他的思绪,
“小慈还小,很多话说得不清不楚,您不必太过认真。”赵正尧摇头:“不,我相信她。
”他起身,对苏婉正色道:“从今天起,你们就是督军府的贵宾。有任何需要,
直接告诉沈伯。我会定期来看望小慈,希望她能继续帮我...看清一些事情。”临走前,
赵正尧回头看了一眼那棵银杏树,金黄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秘密。
他忽然有一种预感,这个神秘的小女孩,或许真是解开他生命中诸多谜团的关键。
而小慈则站在母亲身边,目送赵正尧离去。她的小手轻轻抚**前的衣襟,
那里藏着一枚温热的玉佩——是赵正尧刚刚悄悄塞给她的,他母亲留下的那枚。“保管好它,
小慈。”他当时低声说,“它或许能保护你。”小慈知道,这枚玉佩确实有着特殊的力量,
但那力量不是保护,而是唤醒。唤醒她体内沉睡的能力,唤醒她看清这个世界真相的眼睛。
4初显身手入住督军府的第七天,小慈在花园里发现了一只受伤的知更鸟。它的翅膀折了,
无力地躺在草丛中,小小的胸脯急促起伏。园丁正准备将它处理掉,小慈却坚持要救它。
“它很痛,”小慈仰头看着闻讯赶来的苏婉,眼中含泪,“娘亲,我们能帮帮它吗?
”苏婉还未来得及回答,一个冷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府里不允许养野物,免得带来病菌。
”来人是督军府的二太太林素云,她身着绛紫色旗袍,披着白色貂皮披肩,妆容精致,
眉目间却带着一丝刻薄。她是赵正尧已故父亲的二房,在府中地位特殊,虽无实权,
却因辈分高而备受尊敬。小慈抱着受伤的小鸟,怯生生地后退一步:“它不会带来病菌的,
它只是...很害怕。”林素云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小慈:“小姑娘,
督军府有督军府的规矩。你和你娘是客人,也该懂得守规矩才是。”苏婉将女儿护在身后,
不卑不亢地回应:“二太太,孩子心善,见不得小生命受苦。我们会在自己院里照顾,
不会打扰到别人。”林素云冷笑一声,正要说什么,
赵正尧的声音从花园入口传来:“怎么回事?”众人回头,只见赵正尧与陈明副官并肩走来。
今日他心情似乎不错,脸上带着罕见的轻松表情。林素云立刻换上一副温婉面容:“督军,
不过是小孩子要养只伤鸟,我担心不卫生,正劝着呢。”小慈却直接跑到赵正尧面前,
举起手中的小鸟:“督军叔叔,它能活下来的,只要有人帮它。就像你帮我和娘亲一样。
”赵正尧低头看着小慈清澈的眼睛,又看了看她手中奄奄一息的小鸟,忽然想起多年前,
自己也曾这样救助过一只受伤的鹰雏。那只鹰后来陪伴了他整整八年,
直到在一次袭击中为保护他而死去。“你想救它?”赵正尧柔声问。
小慈用力点头:“它的翅膀会好起来的,我看见了。到时候,它就会飞回自己的孩子身边。
”赵正尧挑眉:“你看见了?”“嗯,”小慈认真地说,“三天后,它的翅膀就会好。
那时候,会有一只和它长得一样的小鸟,在东南方向的树上等它。”赵正尧沉思片刻,
对园丁吩咐:“去找个鸟笼来,再请兽医看看。”林素云脸色微变:“督军,
这...”赵正尧抬手制止她:“不过是只小鸟,让孩子高兴高兴又何妨。”他转向小慈,
眼中带着探究:“小慈,你说三天后它的翅膀就会好?还看见有另一只鸟在等它?
”小慈点头:“在东南方向,最高的那棵梧桐树上。”陈明副官在一旁低声道:“督军,
这未免太玄了。”赵正尧却不以为然,
他对小慈的特殊能力已有了几分信任:“那我们就等着看吧。”三天后,果然如小慈所说,
知更鸟的翅膀奇迹般愈合了。更令人惊讶的是,当小慈打开鸟笼,那小鸟飞向东南方向,
真的停在了花园里最高的那棵梧桐树上。而树上,早已有另一只知更鸟在等候。
两只鸟相互啼鸣,仿佛久别重逢,随后比翼飞去。赵正尧目睹这一幕,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他转向小慈,眼神复杂:“你怎么知道的?”小慈歪着头:“我就是看见了。
就像看见您身上的黑影一样。”这时,赵正尧忽然按住胸口,脸色发白。
苏婉见状急忙上前:“督军,您不舒服?”“无妨,老毛病了。”赵正尧强忍痛楚,
“军医说是心绞痛,休息一下便好。”小慈却走上前,
小手轻轻放在赵正尧胸口:“是这里痛吗?”赵正尧点头,惊讶地发现随着小慈的触碰,
那剧痛竟然渐渐缓解。小慈闭着眼睛,小脸严肃:“黑影更浓了。
它不喜欢您吃的那种白色药丸。”陈明副官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督军在吃白色药丸?
”那是德国医生最近为督军开的新药,装在白色小瓶里,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小慈没有回答,
只是专注地感受着什么。片刻后,她睁开眼睛:“药里有不好的东西,它在喂养黑影。
”赵正尧与陈明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小慈,你能具体说说吗?
”赵正尧蹲下身,与小慈平视。小慈努力组织语言:“那个白色的药,里面有小黑点,
像虫子一样。它们进入您的身体后,就跑到心脏那里,让黑影变得更浓。”赵正尧面色凝重。
这药是德国医生汉斯所开,说是最新研制的特效药,能缓解心绞痛。
他服用后确实感觉症状减轻,但近来发作却越发频繁。“督军,这太荒谬了!
”陈明忍不住道,“汉斯医生是德国有名的专家,怎么会...”赵正尧抬手制止他,
目光仍锁定在小慈身上:“你还看见了什么?”小慈的小手依然放在赵正尧胸口,
闭眼感受:“那个给您药的黄头发叔叔,他并不想伤害您。但是...有人让他害怕,
他不得不这样做。”这番话让赵正尧脊背发凉。汉斯医生确实有一头金发,
而且最近行为确实有些异常。“小慈,你能看出是谁在威胁汉斯医生吗?”赵正尧轻声问,
生怕吓到孩子。小慈摇摇头:“太远了,我看不清。但是...那个人身上有檀香味,
很浓很浓的檀香味。”赵正尧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督军府中,
只有一个人常年使用浓郁的檀香——他的三弟,现任江东三省财政总长的赵正青。“陈明,
”赵正尧站起身,声音冷峻,“立刻秘密调查汉斯医生最近接触的人,
特别是与三爷有关的人。”“是!”陈明领命,匆匆离去。赵正尧回头看着小慈,
眼神复杂:“小慈,你今天又救了我一命。”小慈却摇头:“还没有完全救您。黑影还在,
只是...淡了一点。”苏婉走上前,将女儿拉回身边,脸上带着忧虑:“督军,
小慈的能力有限,恐怕...”“我明白,”赵正尧点头,
“我不会完全依赖一个孩子的预言。但她的能力,确实给了我重要线索。”他俯身,
轻轻摸了摸小慈的头:“谢谢你,小慈。”小慈甜甜一笑:“督军叔叔是好人,
好人应该长命百岁。”赵正尧闻言,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多年来,他身处权力漩涡,
早已习惯了尔虞我诈,很少有人单纯地希望他“好”。就在这时,沈伯匆匆走来:“督军,
大帅府来电报,请您过目。”赵正尧接过电报,脸色微变。电报上写着,
北方大帅张万隆将于三日后突然造访,名义上是观摩秋季军事演习,实则意图不明。
赵正尧收起电报,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小慈:“小慈,你对这位即将来访的张大帅,
有什么‘看见’的吗?”小慈偏着头,眼神忽然变得深邃:“一只老虎,戴着人的帽子,
想要吃掉另一只老虎。但是...它不知道自己肚子里已经有毒蛇。”赵正尧深吸一口气。
小慈的比喻虽然稚嫩,却精准地描述了当前的局势——张万隆确实如猛虎般野心勃勃,
意图吞并江东三省。但他内部似乎也有问题?“还有什么?”他急切地问。
住眼睛:“好多血...红色的花...还有...铃铛的声音...”她的小脸变得苍白,
身体微微摇晃。苏婉急忙抱住女儿:“小慈,够了,别再看了!
”赵正尧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急切,歉然道:“抱歉,我不该问这么多。
”小慈在母亲怀中缓了一会儿,才轻声说:“督军叔叔,您要小心那个带铃铛的人。
”“铃铛?”“嗯,”小慈点头,“我听见铃铛声,很清脆,但是...很危险。
”赵正尧眉头紧锁。他认识的人中,谁会携带铃铛?带着满腹疑问,他告别母女二人,
匆匆返回书房。今天从小慈这里得到的信息太多,他需要时间消化。而小慈在母亲怀里,
轻声说:“娘亲,督军叔叔很快就要面临选择了。”“什么选择?”苏婉关切地问。
小慈的眼神变得遥远:“一面是江山,一面是良心。”她轻轻叹了口气,
那神情完全不像个四岁的孩子:“希望他选择对的那一边。”苏婉紧紧抱住女儿,
心中涌起一阵不安。她开始怀疑,带小慈来到督军府,究竟是对是错。这个孩子的能力,
究竟是福是祸?5暗流涌动赵正尧的书房内,气氛凝重。红木书桌上堆满了文件,
墙上的军事地图标注着各种符号,整个房间弥漫着烟草和墨水的混合气味。“确认了吗?
”赵正尧站在窗前,背影挺拔如松。窗外,夕阳西下,为督军府的花园镀上一层金色。
陈明副官站在书桌前,手中拿着一份报告:“已经确认,
汉斯医生的账户上月有一笔来自海外的大额汇款,汇款方经过多层转手,
最终追溯到三爷的一位生意伙伴。”赵正尧转身,
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正青他...果然按捺不住了。”“更严重的是,”陈明压低声音,
“我们的人在汉斯诊所的垃圾中找到了这个。”他递上一个烧焦一半的纸片,
上面隐约可见“剂量加倍”和“加速”等字样。赵正尧接过纸片,手指微微颤抖。
他的亲弟弟,竟然真的对他下毒。“督军,是否立即逮捕汉斯医生和...”“不,
”赵正尧打断他,“打草惊蛇。既然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我们反而占了先机。
派人严密监视汉斯和正青,但不要有任何动作。”“是。”“张万隆那边呢?有什么新消息?
”陈明面色更加凝重:“据内线报告,张大帅此次前来,表面上是为了观摩军演,
实则是与三爷密谋。他们计划在军演期间发动兵变,推举三爷为新督军。
”赵正尧冷笑:“我这位三弟,终究是太心急了。”他走到墙上的地图前,
目光锐利:“军演场地布置得如何了?”“按您的吩咐,已经做了调整。
第一师、第三师随时待命,一旦有变,可在半小时内控制全场。”赵正尧点头,
眼中闪过一丝疲惫:“陈明,你跟了我多少年了?”“整整十五年,督军。”“这十五年来,
我自问对正青不薄。父亲去世后,我一手提拔他,让他坐上财政总长的位置。
他为何要如此对我?”陈明沉默片刻,轻声道:“权力面前,亲情往往不堪一击。
”赵正尧长叹一声,正要说什么,忽然一阵剧烈咳嗽。他急忙从抽屉中取出白色药瓶,
却想起小慈的警告,动作顿住了。“督军,您的药...”陈明关切上前。
赵正尧看着手中的药瓶,眼神复杂:“先不吃了。去请中医刘先生来,就说我近日睡眠不安,
请他开几服安神汤。”陈明会意,领命而去。赵正尧独自站在书房中,
手中摩挲着那瓶可能致命的药丸。小慈的预言一次次被验证,
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个神秘小女孩的能力。他按下呼叫铃,
对进来的侍卫吩咐:“请苏女士和小慈来书房一趟。”当苏婉牵着小慈走进书房时,
赵正尧已恢复平静。他让小慈坐在沙发上,
递给她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是法国领事日前赠送的礼物。小慈欣喜地接过,
却并不急着打开,而是睁着大眼睛看着赵正尧:“督军叔叔,您身上的黑影淡了一些,
但是...更急了。”“更急了?”赵正尧不解。“嗯,”小慈点头,
“它知道自己快要被发现了,所以很着急。”赵正尧心中一动:“小慈,
关于那个带铃铛的人,你能再多告诉我一些吗?”小慈偏着头,
像是在努力回忆:“是个女人,很漂亮,穿着紫色的衣服。她的铃铛藏在手腕上,
走路时会有声音。”赵正尧皱眉。他认识的女人中,谁会在手腕上戴铃铛?
“还有什么特征吗?”小慈闭上眼睛,小脸专注:“她身上有...茉莉花的香味,
但是混合着别的东西...一种药味。她的眼睛...很悲伤,即使她在笑,
眼睛也是悲伤的。”赵正尧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影——柳凤仪,上海最有名的京剧名伶,
也是他三弟赵正青的红颜知己。她确实常穿紫色,喜爱茉莉花香,
而且据说因长期失眠而服用药物。更重要的是,赵正尧记得柳凤仪手腕上确实戴着一串银铃,
是她已故母亲留下的遗物。“谢谢你,小慈。”赵正尧心中已有计较,“这个信息很重要。
”小慈却担忧地看着他:“督军叔叔,您要小心。那个铃铛声...会带来欺骗。
”赵正尧点头,摸了摸小慈的头:“我会小心的。”他转向苏婉,语气诚恳:“苏女士,
感谢你们提供的帮助。我有一事相求,不知是否冒昧。”“督军请讲。
”“三天后的军事演习,我想请你们一同前往。”苏婉愕然:“这...小慈还小,
那种场合恐怕...”“我会安排你们在安全的位置观礼,”赵正尧解释,
“小慈的能力或许能帮助我识别更多潜在威胁。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我绝不强求。
”苏婉低头看着女儿,小慈却仰头说:“娘亲,我们应该去。那里有重要的事情要发生。
”苏婉犹豫片刻,终于点头:“好吧,我们听从督军安排。”赵正尧面露欣慰:“多谢。
届时我会派专人保护你们,确保万无一失。”母女二人离开后,赵正尧唤来陈明,
下达了一连串指令:“第一,严密监视柳凤仪的一切行动,特别是她与三爷的接触。
”“第二,调查柳凤仪的背景,我要知道她进入上海梨园行之前的所有经历。”“第三,
准备军演期间的安保方案,将苏女士和小慈的安全列为最高级别。”陈明领命,
又问道:“督军,您真的相信一个四岁孩子的话吗?”赵正尧目光深邃:“起初我也怀疑,
但她的预言一次次被验证。陈明,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最不可能的解释,往往就是真相。
”他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那棵高大的银杏树:“我父亲生前常说,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我们以为的迷信,或许只是科学尚未触及的领域。”陈明若有所思:“那么,
关于小慈和她母亲的背景调查...”“有结果了吗?”“有一些发现,但颇为蹊跷。
”陈明递上一份文件,“我们查到苏婉原名苏清婉,是苏州人氏,出身书香门第。
五年前与家族断绝关系,独自来到上海,当时已怀有身孕。”“孩子的父亲呢?
”“没有任何记录。但有趣的是,苏家祖上据传有特殊血脉,
族中每隔几代就会出现具有‘天眼’的人,能预知吉凶,洞察未来。”赵正尧挑眉:“天眼?
”“只是民间传说,督军不必当真。”赵正尧却不以为然:“继续调查,
我要知道更多关于苏家血脉的传说。”“是。”陈明离去后,赵正尧独自沉思。
如果小慈的能力真的来自血脉传承,那么这一切就说得通了。他拿起电话,
接通了保安司令部:“给我接李司令。对,立即。”电话接通后,
赵正尧下达了简短的命令:“军演期间,启动‘猎鹰计划’。”挂断电话,
赵正尧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无论前方有多少阴谋诡计,他都必须保护好这片土地和它的人民。
也包括那个带给他希望的神秘小女孩。窗外,秋风萧瑟,乌云渐聚。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6演习惊变军事演习当天,秋高气爽,万里无云。黑龙滩演习场上,旌旗招展,
士兵列队整齐,钢枪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演习场地设在城郊的黑龙滩,这里地势开阔,
适合大规模部队调动。观礼台搭建在一处高地上,可以俯瞰整个演习场。
台上已经坐满了各界嘉宾,包括外国领事、商界名流和记者。赵正尧一身戎装,
胸前佩戴着飞鹰勋章,威严地坐在观礼台中央。他的左侧是北方大帅张万隆,
一个身材肥胖却目光锐利的中年男子;右侧则是他的三弟赵正青,财政总长。
“正尧兄治军有方,今日我可要好好见识见识。”张万隆笑着,眼中却无丝毫笑意。
赵正青接口道:“大哥一向严谨,这次演习准备多时,定不会让张大帅失望。
”赵正尧不动声色地点头:“二位过奖了。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吧。”号角声中,
演习正式开始。部队按照预定方案进行各种战术演示,场面壮观。步兵方阵步伐整齐,
骑兵队伍奔腾如雷,炮兵部队精准射击,展现出江东军队的训练有素。
在观礼台后方的一处专用帐篷内,苏婉和小慈通过特制的玻璃窗观看着演习场面。
赵正尧为她们安排了最佳视角,同时保证了安全。帐篷内有茶水点心,还有两名女侍卫陪同。
“娘亲,那些士兵身上有不同的颜色。”小慈轻声说。苏婉蹙眉:“什么颜色?
”“大部分是土黄色,表示他们很忠诚。但有一些是灰蓝色,他们在害怕。
”小慈的小手指向场地一侧,“那些人的颜色最深,几乎是黑色。
”苏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支特种分队,负责演习最后阶段的突击演示。
“为什么是黑色?”小慈摇头:“我不知道,但他们身上有...同样的标记。
”“什么标记?”“这里。”小慈在自己右肩的位置比划了一下,“一个红色的记号。
”苏婉心中一惊。这可能是某种识别标志,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