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被弹幕糊满的时候,化妆刷正戳在我眉骨上。“嘶——”“怎么了姜黎?弄疼你了?
”化妆师小杨有点慌。“没事。”我盯着那些飞速滚动的字,指尖有点凉。【花瓶精又来了,
红毯钉子户!】【姜黎除了这张脸还剩啥?】【笑死,金扫帚预定选手又来蹭红毯了。
】【听说她这次又舔着脸求张导带她走红毯,脸皮城墙厚。】【靠脸吃饭能吃到几时?
坐等翻车!】【楼上+1,坐等她摔跤出丑!】“姜黎?姜黎!
”经纪人刘姐的尖嗓门扎进耳朵,她一把抢过我手机,屏幕朝下扣在化妆台上,
“看这些添堵的东西干嘛!眼不见为净!赶紧的,该补妆了,马上轮到你走红毯!
”她胖乎乎的手指戳着镜子里的我,一脸恨铁不成钢:“今晚可是‘星辰之夜’,
大半个娱乐圈的眼睛都盯着!你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记住,微笑!微笑!你就是最美的!
管他们放什么屁!”镜子里的女人,眉眼精致得像工笔画,皮肤白得晃眼。这张脸,
确实是我踏入这行的敲门砖,
也成了如今钉死我的标签——一个除了美貌一无是处、只能靠蹭红毯博眼球的花瓶。
“知道了,刘姐。”我扯了扯嘴角,试图拉出一个标准弧度。刘姐满意了,
又风风火火地出去接电话。小杨小心翼翼地给我补唇彩,低声说:“黎姐,别理那些人,
他们就是嫉妒你好看。”我笑了笑,没说话。嫉妒吗?也许吧。但更多的,
是对“空有美貌”的鄙夷。“诶?黎姐,你这鞋……”小杨突然顿住,
低头看我脚上那双十厘米的银色细跟,“这后跟……是不是有点松啊?
刚才我看林晚姐的助理好像动过这边的鞋……”林晚。一个名字在心底沉了沉。
和我同期出道,走“实力演技派”路线,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死对头。
刚才她“好心”提醒我鞋带松了,还让她的助理“帮忙”紧了紧。我低头,
看着那看似牢固的系带,眼神冷了冷。红毯上摔跤?这是多老套又有效的出丑方式。“没事。
”我打断小杨的担忧,站起来,昂贵的礼服裙摆垂落,“我们走。
”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暂时很稳。通道尽头,就是星光璀璨的红毯。
粉丝的尖叫和相机的咔嚓声像无形的浪潮涌过来。刘姐在入口处对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表情紧张。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成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标准得像尺子量过。
我挺直脊背,抬脚,跨出了通道。聚光灯瞬间聚焦,白得刺眼。
脚下的红毯一直延伸到巨大的签名板前,两旁是密密麻麻的镜头和伸出的长长话筒。“姜黎!
看这里!”“姜黎!右边!”我熟练地定点、转身、微笑,挥手。每一步都精确得像机器,
每一个角度都经过无数次计算。闪光灯连成一片,几乎能灼伤视网膜。【啊啊啊姐姐美炸了!
】【这颜!我舔屏!】【呵呵,就这?除了摆pose还会啥?】【看她那假笑,
僵得跟面具似的。】【快看快看!张导在后面!她又想蹭过去?
】【坐等摔跤+1】弹幕的恶意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我维持着笑容,
目光掠过签名板前正在接受采访的张导,
正准备不着痕迹地靠过去——这是刘姐千叮万嘱的任务,和张导同框,制造话题。
就在我的脚迈向签名板台阶时。左脚的高跟,毫无征兆地,猛地一歪!
脚下柔软的红毯仿佛瞬间变成了溜冰场。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拉扯我的脚踝,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失控地向前扑去!“啊——!”“小心!”“天哪!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我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大脑一片空白,
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完了!全网直播!无数镜头前!那个被嘲了无数遍的“花瓶”,
终于要摔个狗吃屎,彻底坐实“草包”的名头!明天所有的头条都会是这张狼狈出丑的照片!
就在我膝盖即将狠狠磕上坚硬的台阶边缘,脸要砸进红毯的前零点零一秒——身体的本能,
或者说,
片场角落、在廉价出租屋的地板上、在对着镜子一遍遍抠细节的无数个日夜积累下来的东西,
猛地爆发出来!那不是美貌赋予的优雅,而是肌肉记忆的精准反应。腰腹核心瞬间收紧!
左腿作为支撑点,膝盖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弯曲缓冲下坠的冲力,同时右臂闪电般探出,
不是胡乱挥舞,而是精准地、有力地撑在了旁边的签名板支架上!“砰!”一声闷响。
没有预想中的四脚朝天,没有狗吃屎。我单膝微屈,稳稳地半跪在台阶边缘,
一只手撑住支架,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甚至带着点慵懒地,
轻轻拂过了垂落额前的一缕碎发。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看不清细节。
时间仿佛凝固了。周围的惊呼戛然而止。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我。闪光灯忘了闪。
直播间也安静了一瞬。下一秒,更疯狂的闪光灯几乎要把我吞噬!
记者们像打了鸡血一样往前涌!“姜黎!你没事吧?”“刚才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鞋子的问题?”我缓缓抬起头,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笑容,
甚至比刚才更加生动、更加……真实?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魂未定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眼神清澈又无辜。“吓死我了,”我拍了拍胸口,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传入最近的话筒,
“幸亏没真摔下去,不然可太丢脸了。”我低头,看着那只作祟的高跟鞋,无奈地笑了笑,
“这鞋跟……好像跟我开了个玩笑呢。”轻松、俏皮,带着点小女生的娇憨,
瞬间化解了所有的尴尬和狼狈。【**???刚才那一下???】【她……她是怎么做到的?
??】【不是,等等,我回放一下!那动作也太流畅了吧?】【**!
刚才那瞬间的反应速度!那核心力量!那肢体控制力!
】【这真的是那个只会傻站着笑的花瓶???】【花瓶能有这反应?这身手???】【等等!
你们看她刚才撑住支架那一下,那手臂的肌肉线条!绝了!】【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
姐姐牛逼!!!】【我宣布!花瓶人设崩塌了!这姐们儿有东西啊!】【黑子呢?
出来走两步?脸疼不?】【就凭这个反应!我路转粉了!】【刚才谁说坐等摔跤的?
脸肿了吗?】直播间弹幕风向,第一次,出现了爆炸性的逆转。刘姐像颗炮弹一样冲过来,
一把扶住我,脸都吓白了:“我的祖宗!你吓死我了!没事吧?脚怎么样?”“没事,
”我借力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脚踝,“有点扭到,不严重。”“鞋子!肯定是鞋子有问题!
”刘姐咬牙切齿,目光凶狠地扫向不远处同样一脸“担忧”的林晚。林晚接触到刘姐的目光,
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露出更“真挚”的关切表情。“行了刘姐,”我轻轻拉了她一下,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平静,“先走完红毯,签名。
”在无数聚焦的镜头和依旧带着震惊的目光中,我脱下那只肇事的银色高跟鞋,赤着右脚,
一手拎着鞋,一手轻轻挽住刘姐的胳膊,就这样,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上了签名台。
那只被我随意拎在手中的昂贵高跟鞋,在聚光灯下折射出冰冷的光,像个讽刺的注脚。
闪光灯疯狂闪烁,记录下这前所未有的一幕——顶流红毯上,
赤着一只脚、拎着高跟鞋、笑容却坦荡无畏的女人。【她脱鞋了???】【**!好勇!
】【姐姐太飒了吧!!!】【这气场!两米八!!!】【拎鞋签名!内娱第一人!姜黎!
我记住你了!】【她好稳啊!刚才那一下摔跤阴影完全没了!】【这才是真正的女王行为!
不迎合!不妥协!】【路转粉+10086!】那一晚,
“姜黎红毯教科书式救场”、“姜黎赤脚签名”、“姜黎人设崩塌”等词条,屠榜了热搜。
崩掉的不是人设,是过去那个被钉死在“花瓶”耻辱柱上的我。脚踝扭伤不算严重,
但医生还是建议休息一周。刘姐如临大敌,坚决推掉了我所有的通告和站台活动。
“你现在是风口浪尖!好好在家养着!保持神秘感!就是最好的营销!
”刘姐在电话那头唾沫横飞,“外面那些想趁机踩一脚的,想蹭热度的,都给我憋着!
你的任务就是——消失!好好看剧本!”她说的剧本,
是张导筹备多年的一部文艺片《归途》。讲一个被时代抛弃的老年女戏曲演员,
在生命尽头追寻昔日舞台荣光的故事。女主需要从年轻演到老年,跨度极大,情感厚重,
对演技要求堪称苛刻。这是我磨了刘姐小半年,才勉强拿到的一个试镜机会,
角色是女主年轻时的B角,戏份不多,但能跟组学习。我知道,这是我唯一能抓住的,
也是风险最大的一根稻草——如果演砸了,不仅坐实“草包”之名,还会彻底得罪张导。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每天除了做康复训练,就是啃剧本。厚厚的一沓纸,被我翻得卷了边,
空白处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注释和人物小传。对着镜子,
一遍遍练习那个倔强又脆弱的年轻名伶的眼神、身段、唱腔的韵味。“黎姐,你这都魔怔了。
”小杨来给我送饭,看我穿着宽松的练功服,对着落地窗的倒影比划着水袖,忍不住说。
“差得远呢。”我抹了把额头的汗,
剧本里那种深入骨髓的、对舞台近乎偏执的热爱和面对命运捉弄的无力感,
我始终觉得差了一口气。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晚发来的微信,一张照片——她和张导,
还有剧组几个核心成员,在一个高端私房菜馆的包间里,举杯畅饮,言笑晏晏。
配文:【和张导聊新戏,受益匪浅呢!期待合作![可爱]】字里行间透着春风得意。
我盯着那张照片,张导脸上的笑容很放松。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收紧。
刘姐的电话立刻追了过来:“看到了吧?姓林的又去钻营了!她肯定瞄上《归途》的女主了!
姜黎,我告诉你,这次你要是拿不下这个B角,我们以后连张导的边都摸不着了!
你必须给我争口气!”压力像无形的巨石压下来。一周后,脚伤基本痊愈。
刘姐给我接了个工作——去一个大型古装剧组《凤唳九霄》友情客串一天,
演个只有几场戏的绝色舞姬。纯粹是制片方想蹭我红毯后的热度,顺便还个人情。
片场乱糟糟的。大**,人员庞杂,各种设备堆得到处都是。
我的戏份很简单:在一场盛大的宫廷夜宴上献舞,
然后被暴戾的男主(当红顶流顾淮饰演)看中,强行拖走。最后一场戏,
是被男主的正牌夫人(视后秦岚客串)发现后,一巴掌扇倒在地,
骂一句“狐媚惑主的贱婢”,杀青。我换上了繁复华丽的舞姬服饰,
坐在角落的折叠椅上候场。化妆师正在给我补妆。不远处,顾淮和秦岚在对戏,
周围围着好几个助理,阵仗很大。“Action!”导演喊了开始。
顾淮饰演的暴君一把将秦岚饰演的端庄皇后推倒在地,眼神阴鸷。秦岚不愧是视后,
一个眼神,就将那种屈辱、心痛、隐忍演得淋漓尽致。“卡!好!过了!秦岚老师辛苦了!
顾淮老师辛苦了!”导演满脸堆笑。现场一片掌声。秦岚在助理的搀扶下站起来,
脸色还有点发白,显然刚才摔得不轻。“岚姐,您没事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导演关切地问。“没事,”秦岚摆摆手,声音温和但带着疲惫,“继续吧,别耽误进度。
”下一场,就是我的戏。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场中指定的位置。音乐起,灯光聚焦。
水袖轻扬,腰肢款摆。我努力回忆着这几天对着镜子练习的身段,
试图跳出那种柔媚入骨的风情。镜头推近,导演在监视器后面看着。“卡!”导演突然喊停,
眉头皱着,“舞姬!情绪不对!你是在勾引!要魅!要妖!你跳得太……太正了!懂吗?
眼神!眼神要拉丝!要那种欲拒还迎!”“抱歉导演,我再调整一下。”我赶紧说。第二次。
“卡!还是不对!感觉!我要的是感觉!风情万种懂不懂?不是让你跳民族舞!重来!
”第三次。“卡!你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戏都过不了?眼神飘什么?看顾淮老师啊!
勾引他!”导演的语气开始不耐烦。周围的工作人员开始小声议论。有人偷笑。
我脸上**辣的。我知道自己跳得不够好,
但这种被当众反复喊卡、被直白地要求“勾引”的难堪,还是让我如坐针毡。尤其是顾淮,
他抱着手臂站在旁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轻蔑?
“导演,”一直没说话的秦岚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嘈杂的现场安静下来。她看向我,
眼神平静无波,“这位演员的情绪,可能还没完全到位。要不,
我给她搭一下最后那场扇耳光的戏?找找那种被羞辱的屈辱感,或许对前面的情绪有帮助?
”导演一愣,随即眼睛亮了:“哎!这办法好!秦岚老师不愧是前辈,经验丰富!来来来!
先拍最后一场!舞姬准备!”我懵了。剧本顺序完全被打乱。而且……扇耳光?和秦岚对戏?
她刚刚被顾淮推倒,脸色还没缓过来,她会……真打吗?“准备!Action!
”导演根本不容我多想。镜头对准了我。秦岚饰演的皇后,端庄华贵,一步步向我走来。
她的眼神不再是刚才的隐忍,而是淬了冰的怒火和居高临下的鄙夷。那气场,
瞬间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贱婢!”她声音冰冷,字字清晰,“凭你也敢觊觎本宫的东西?
”她扬起手,带着掌风的凌厉,狠狠扇了过来!太快了!太真了!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完全是身体的本能——“啪!!”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声,炸响在片场!
我的脸被巨大的力道打得猛地偏向一边,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发黑。
左脸颊瞬间**辣地烧起来,清晰的指印浮现。整个片场,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