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万,谁能拿出四十万,我就嫁给他!”我对着手机镜头,面无表情地喊出这句话。
屏幕上,“主播疯了”、“想钱想疯了”的弹幕疯狂滚动。可我没疯。我爸,沈国强,
躺在ICU里,诊断书上那串陌生的医学名词,我只看懂了三个字——“白血病”。医生说,
骨髓移植是唯一的活路,手术费加后期治疗,至少要四十万。我跪在地上求遍了所有亲戚,
只得到一堆叹息和几百块的红包。最后,我舅舅王强拍着胸脯说:“微微,你别急,钱的事,
我来想办法!”01“微微,医生又来催了,说再不交钱,你爸的药就要停了。
”我妈的哭声从电话那头传来,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割着我的心。“妈,你别哭,
钱……我想办法。”我挂了电话,声音都在抖。我冲出医院,疯了似的给我舅舅王强打电话。
电话接通,他那熟悉的、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微微啊,又怎么了?”“舅舅!
钱呢?你不是说你想办法吗?医生说再不交钱,我爸就……”“哎呀,你催什么催!
”他打断我,“四十万!你当是大风刮来的啊?我这不也在求爷爷告奶奶吗?
你舅妈为了这事,嘴上都起泡了!”电话那头,
传来我舅妈李娟尖锐的声音:“求我们有什么用!她自己不是在做什么直播吗?
不是挺能耐的吗?让她自己想办法去!当初借我们那两万块钱装修,到现在都没还,
现在倒好,一张嘴就是四十万!”我气得浑身发冷:“舅妈!
那两万块是我爸当初给你们应急的,根本不是借!”“哎哟,你爸妈的话你也信?
白纸黑字呢?你拿借条出来啊!”李娟的声音充满了鄙夷,“沈薇,我跟你说,
我们家也没钱。你爸这病就是个无底洞,填多少都不够!要我说,还不如……”“不如什么?
”我声音冰冷。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王强接过电话,叹了口气:“微微,
你舅妈也是心直口快。我们的意思是,你爸这病,看得好就看,
看不好的话……也别太勉强了。人呐,得认命。”认命?
我看着医院住院部大楼上闪烁的红十字,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们所谓的想办法,
就是在等我爸死。我握着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脑子里嗡嗡作响,
一个疯狂的念头破土而出。我点开直播软件,看着那不到一千的在线人数,深吸一口气,
将镜头对准了自己哭得红肿的眼睛。“大家好,我是微微。”“我需要四十万,
给我爸做手术。”我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谁能拿出四十万,我就嫁给他。
”说完,我没有理会瞬间爆炸的弹幕,直接关掉了直播。我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我只知道,我不能让我爸就这么认命。02我的直播切片,一夜之间火遍全网。
标题一个比一个悚动。《95后女主播为父治病,直播卖身!》《四十万,
买下一个女孩的一生!》谩骂、同情、质疑……各种声音像潮水一样涌来。
我的私信箱瞬间被挤爆,有发不堪入目的照片调戏的,有骂我物化自己的,
也有不少人发来几块几十块的红包,劝我别犯傻。我舅舅王强和舅妈李娟也来了电话,
电话里他们的语气兴奋得像中了彩票。“微微!你火了啊!我跟你说,这可是个好机会!
你可得把眼睛擦亮了,好好挑一个!最好是找个有钱没孩子的,以后家产都是你的!
”“对对对!还得让他给你弟弟也安排个好工作!你可不能光想着你自己!
”我听着他们理所当然的算计,只觉得一阵恶心,直接挂了电话。
他们关心的从来不是我爸的死活,只是我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利益。在无数条信息中,
我注意到一封画风截然不同的邮件。发件人叫“陆昭”,邮件内容简洁得像一份商业计划书。
“沈薇女士:你好。我在网上看到了你的视频。你父亲的四十万手术费,我可以出。
但我对你的婚姻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你直播背景里,那件未完成的苏绣作品。
明早十点,城南‘静安茶馆’,我等你。如果你对我的提议有兴趣,就准时到。”苏绣?
我愣住了。那是我大学时的专业,也是我妈的家传手艺。我从小耳濡目染,绣了十几年,
可这年头,这门手艺早就没人稀罕了,耗时耗力,赚不到钱,只能当个业余爱好。
这个叫陆昭的人,到底想干什么?第二天,我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去了茶馆。
推开包厢门,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正坐在窗边,他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着。阳光从他侧面照进来,勾勒出他分明的下颌线,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他听到声音,抬起头。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锐利、冷静,像鹰。“沈薇?”他开口,声音和邮件一样,没有丝毫温度。我点点头,
在他对面坐下。他将笔记本电脑转向我,屏幕上是我那段“卖身”视频的截图,
旁边还并列着几张图片,是我以前随手发在社交平台上的苏绣作品。“这些,都是你绣的?
”他问。“是。”他点点头,从旁边拿过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看看吧。
”我疑惑地拿起文件,封面上几个大字让我瞳孔一缩。《独家艺术经纪合约》我翻开,
里面的条款让我心惊肉跳。甲方:陆昭。乙方:沈薇。甲方支付乙方四十万,
作为乙方父亲的医疗费用。作为回报,乙方将作为甲方的独家签约艺术家,为期十年。
十年内,乙方所有作品的版权、销售权及所有商业衍生权益,全部归甲方所有。
乙方将获得作品销售纯利润的百分之十作为酬劳。合约期间,
乙方不得以任何形式与第三方合作。若违约,需赔付甲方十倍违约金,也就是……四百万。
这不是嫁人。这是签了一张长达十年的卖身契。我抬头看着他,声音沙哑:“为什么?
”“因为你的才华值这个价。”陆昭靠在椅背上,目光平静地看着我,“沈薇,
我不是慈善家,我是商人。我看中的是你的手,你的技术,以及它们未来能创造的价值。
这四十万,是我的投资。”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
你也可以选择继续在网上叫卖你的婚姻,去赌一个未知的、可能对你别有所图的男人。
选择权在你手里。”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剖开了我最后一点幻想。我看着那份合约,
仿佛看到了我爸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我没有选择。“好。”我拿起笔,手有些颤抖,“我签。
”03“我签了。”我走出茶馆,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微微,
你……你真的……”我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惊恐。“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把自己卖了,
我只是……找了份工作。”我看着手里的合约复印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
“预支了十年的工资而已。”“工作?什么工作能预支四十万啊?
”“一份……艺术创作的工作。”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半小时后,
我的手机收到一条银行短信。
【您尾号xxxx的账户于x月x日收入人民币400,000.00元,
当前余额400,012.50元。】看着那一长串零,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我爸有救了。我立刻冲到医院缴费处,把钱全部交了进去,办理了手术确认手续。
医生拍着我的肩膀,欣慰地说:“姑娘,你爸有你这个女儿,是他的福气。放心,
我们会尽力的。”我点点头,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等我回到病房,
却看到舅舅王强和舅妈李娟正围在我爸的病床前,一脸喜气洋洋。“国强啊!
你可算是有救了!我们家微微就是有本事,给你找了个金龟婿啊!
”李娟的大嗓门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我爸躺在床上,脸上却没什么喜色,
只是担忧地看着我。“微微,钱……”“爸,钱解决了,您安心准备手术。”我打断他。
“解决了?”王强立刻凑了过来,眼睛放光,“微微,那男的给了多少钱?四十万?
彩礼可不能这么少!他家是干嘛的?有车有房吗?”“舅舅,你想多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这钱,是我工作的预支薪水,跟结婚没关系。”“预支薪水?
”李娟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声音尖得像要划破我的耳膜,“四十万的薪水?你骗鬼呢?沈薇,
你是不是想独吞这笔钱!我告诉你,你爸是我们王家的女婿,他的事就是我们王家的事!
这钱,必须交给我和你舅舅保管!”“就是!”王强立刻附和,“你一个小姑娘家,懂什么?
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钱放在我们这儿最保险!我们是你亲舅舅舅妈,还能害你不成?
”看着他们丑陋的嘴脸,我只觉得一阵反胃。这就是我的亲人。我爸病重时,
他们让我们“认命”。现在我拿到了救命钱,他们就跳出来要“保管”。“你们做梦。
”我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你个白眼狼!”李娟气得跳脚,指着我的鼻子骂,
“要不是我们,你能找到这么好的事?现在翅膀硬了,想把我们甩开?我告诉你,没门!
今天这钱,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她说着,竟然直接伸手来抢我手里的包。
我往后一退,躲开了她的手。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陆昭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西装、神情严肃的男人。他看都没看撒泼的李娟,径直走到我面前,
声音依旧冰冷:“合约签了,钱也到了。按照约定,你现在应该开始履行你的义务了。
这是你的工作室地址和钥匙。”他递给我一把钥匙。
“至于他们……”陆昭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王强和李娟身上,那眼神,像在看两只碍眼的苍蝇,
“我的律师会和他们谈。任何试图骚扰、勒索我签约艺术家的行为,都将面临法律的严惩。
”他话音刚落,他身后一个律师模样的男人就上前一步,递给王强和李娟一张名片。“两位,
如果你们对沈薇女士的合约有任何疑问,或者想进行任何形式的‘保管’资金,
可以随时联系我。我的律师费,一小时五千起。”王强和李娟看着那张名片,
又看了看陆昭冰冷的气场,瞬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04舅舅和舅妈灰溜溜地走了。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我爸看着陆昭,
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不安。“微微,这位是?”“爸,他就是我的……老板,陆先生。
”我介绍道。陆昭对我爸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对我说:“手术安排在明天上午,
我已经跟院方打过招呼,会用最好的医生和方案。你今晚好好陪你父亲,明天手术结束后,
到工作室来找我。”他交代完,没有多说一句废话,转身就离开了。
他就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高效,精准,但毫无感情。“微微,你跟爸说实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爸抓住我的手,急切地问。我把那份合约拿给他看。
我爸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十年”和“百分之十”的条款,拿着合约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胡闹!这简直是胡闹!”他激动地咳嗽起来,“你这是把自己卖了啊!微微!爸不治了!
我们把钱还给人家!爸不能毁了你一辈子!”他说着,就要挣扎着拔掉手上的输液管。“爸!
”我哭着按住他,“不毁!怎么会毁呢?我喜欢苏绣,
现在有人愿意出钱让我专心做我喜欢的事情,这是好事啊!十年而已,我还年轻,
等合约结束了,我也才三十多岁!”我拼命地对我爸笑,可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爸,
你别管我了,你只要好好地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你难道想看我……看我再回到网上,
去求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娶我吗?”最后一句话,彻底击溃了我爸的防线。
他瘫软在病床上,浑浊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嘴里不停地喃喃着:“爸对不起你……是爸没用……是爸拖累了你……”那一夜,
我守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我们父女俩谁都没有再说话。我们都知道,我们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