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沈从安,当朝首辅独子,京城知名手办,毕生理想是混吃等死,做一棵优雅的卷心菜。
二十岁生辰,我爹送我的礼物,是把我从繁华京城一脚踹到三千里外的边陲小镇,
给了个从九品下的仓督之位,美其名曰「基层锻炼」。上任不到一月,
押送边军的十万两饷银不翼而飞,所有证据都指向我这个空降的「京城硕鼠」。
我爹捎来八个字:「自证清白,否则滚蛋。」就在我被五花大绑,
即将被当作战时典型「祭旗」时,负责监斩的、我爹的头号死对头,张御史,凑到我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沈公子,别怕,这是相爷为你铺的路。」
1.我叫沈从安,我爹是沈怀章。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按理说,
我的人生剧本应该是「霸道首辅爱上我」,哦不对,是「我的首辅父亲」,总之就是躺赢。
可我爹,他有自己的想法。他觉得我这棵温室里的白菜需要霜打一下,才能变得清脆可口。
于是,在我二十岁生辰那天,他送了我一份大礼。一纸调令,
把我从京城吏部直接丢到了鸟不拉屎的朔州,当一个从九品下的仓督。
主要工作职责是:点验粮草,监督入库。说白了,就是个仓库管理员。我站在朔州城门口,
看着那被风沙盘出包浆的城墙,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不,妃子住的都比这好。
「沈大人,这边请。」一个穿着灰扑扑官服的小吏,皮笑肉不笑地迎上来。他叫王二顺,
是我的顶头上司,县丞手下的主簿。一个八品官,管着我这个九品。官大一级压死人,我懂。
我跟着他,走进那间所谓的「官署」,
一股混合着霉味、汗味和不知名动物粪便的味道扑面而来。我爹,你是我亲爹。
这泼天的福气,我真是受不住。
王二顺指着角落里一张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桌子说:「沈大人,这就是您的公案了。」
我看着那张桌子,又看了看他。他脸上的表情,翻译过来就是:你瞅啥?我没瞅啥,
我只是在思考,我爹是不是忘了给我打生活费。这地方,看起来连个像样的食堂都没有。
我的御厨,我的贴身小厮,我的二十四小时恒温香薰澡盆,都离我而去了。
我的内心正在上演一场惊天动地的告别仪式,脸上却只能挂着得体的微笑。「有劳王主簿了。
」我,沈从安,一个优秀的演员。2.上班第一天,王二顺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他扔给我一本厚得能砸死人的账册,「沈大人,这是上个月的粮草出入库记录,您核对一下。
」我翻开账册,看着上面鬼画符一样的字,和密密麻麻的数字,感觉两眼一黑。
我在京城国子监念书的时候,先生都夸我字写得好,有风骨。可这账本上的字,别说风骨了,
连骨头都没有,软趴趴地瘫在纸上,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风而去。我一个字都认不出来。
我爹只教我琴棋书画,没教我怎么看懂会计的狂草啊。「怎么,沈大人看不懂?」
王二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我合上账册,微微一笑:「王主簿的字,
真是龙飞凤舞,别具一格。」我这是在夸他吗?不,我这是在骂他。但他显然没听出来,
还颇为得意地捋了捋他那几根稀疏的胡子。「沈大人过奖了。这账目繁杂,您初来乍到,
慢慢看,不着急。」说完,他就哼着小曲,背着手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
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扔进新手村,却连新手指导员都没有的菜鸟玩家。这游戏,
难度有点超纲了。我决定,不懂就问。我拿着账册,找到了仓库的老库丁。老库丁姓李,
一脸褶子,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大人,这账……您就别看了。」「为何?」「看了,
晚上容易做噩梦。」我没听他的,我坚持要看。李库丁叹了口气,给我指点迷津。
半个时辰后,我终于明白了。这本账册,不是给人看的,是给鬼看的。出库一石,入库半石,
损耗三斗,鼠耗二斗,一来一回,一石粮食就只剩下渣了。这哪是仓库,
这简直是粮食的火葬场。我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我爹把我扔到这儿,
是想让我来参加「变形计」的吗?可我不想变形,我只想变咸鱼。3.我决定给家里写信。
与其在这里跟这群硕鼠斗智斗勇,不如回家继承我爹的亿万家产。虽然他没有亿万家产,
但养我一个废物点心还是绰绰有余的。信写得情真意切,字字泣血。
我详细描述了朔州的艰苦环境,表达了对父亲的深切思念,并暗示自己水土不服,上吐下泻,
精神萎靡,再待下去恐怕就要英年早逝。我把信交给驿站,加了八百里加急。然后,
我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等待期间,我依旧每天去官署点卯,坐在我的破桌子后面,
对着那本天书一样的账册发呆。王二顺每天都来视察我,看我有没有在认真「工作」。
我每天都对他报以职业假笑。他大概觉得我已经被磨平了棱角,对我放松了警惕。有时候,
他甚至会跟我聊几句家常。「沈大人啊,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过去了。」「哦?比如?」「比如这粮仓里的老鼠,它吃你家大米了吗?」我懂了。
他在点我。只要我不碍着他们发财,大家就可以相安无事。我微笑着点头:「王主簿说的是,
众生平等,老鼠也有生存的权利。」王二顺满意地笑了。他觉得,我这个京城来的公子哥,
已经被他成功「教化」了。我看着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脸,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等我爹的信一到,我就把你们这群老鼠一窝端了。然后,
拍拍**回京城,继续我的咸鱼生活。然而,我没等到我爹的回复。我等来了一场滔天大祸。
4.那天,朔州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雨。我坐在官署里,听着外面的雨声,心情有点烦躁。
信寄出去十天了,按理说,我爹的八百里加急回信也该到了。就在这时,
一群披着蓑衣的兵士冲了进来。为首的,是朔州守将,陈将军。一个满脸横肉,
眼神像刀子一样的男人。他一进来,就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锁定了角落里的我。
「你就是沈从安?」他的声音,像是在冰水里泡过。我站起身,
整理了一下衣袍:「下官便是。」「很好。」陈将军冷笑一声,「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两个士兵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将我按在地上。我懵了。这又是什么新的职场欢迎仪式吗?
也太热情了吧。「陈将军,这是何意?」我挣扎着问道。「何意?」陈将军走到我面前,
一脚踩在我的背上,「沈从安,你好大的胆子!朝廷拨给边军的十万两饷银,你敢私吞?」
饷银?什么饷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将军,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下官一直待在仓城,
从未见过什么饷银。」「还敢狡辩!」陈将军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摔在我脸上,
「这是在你房里搜出来的!你自己看看!」信纸湿漉漉的,上面的墨迹有些晕开。
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我写给我爹的求救信。只是,信的内容,被篡改了。
原本哭诉自己生活艰苦的段落,变成了一段洋洋得意的炫耀。信上说,我利用仓督的职位,
与人里应外合,成功截下了十万两饷银,并已经想好了如何将银子分批运回京城。信的末尾,
还画了一张简易的藏银地点图。地点,就在我床下的第三块地砖下面。
我感觉浑身的血都凉了。这是一个局。一个从我踏入朔州开始,就为我量身定做的局。
5.我被关进了县衙的大牢。牢房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味。
我坐在铺着发霉稻草的地上,脑子飞速运转。是谁在害我?王二顺?陈将军?
还是他们背后更大的人物?他们为什么要害我?为了那十万两饷银?还是为了对付我爹?
我爹,沈怀章。这个名字,在过去二十年里,是我的护身符。但现在,
它似乎成了我的催命符。我被捕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到了京城。我爹会怎么做?
他会相信我吗?他会派人来救我吗?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因为我发现,
我一点都不了解我的父亲。他总是那么高高在上,深不可测。我甚至不知道,在他心里,
我这个儿子,到底占了多少分量。三天后,我等来了我爹的消息。不是派来救我的钦差大臣,
也不是一封为我辩白的亲笔信。而是一张字条。字条是牢头偷偷塞给我的,
上面只有八个字:「自证清白,否则滚蛋。」字迹,是我爹的。那一刻,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原来,在他心里,我跟沈家的名声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原来,所谓的父子亲情,在权势面前,薄如蝉翼。我看着那张字条,忽然就笑了。眼泪,
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沈怀章,你够狠。你不就是想让我死心吗?你不就是想让我看清现实,
不要再对你抱有任何幻想吗?好,我懂了。从今天起,我沈从安,不再是谁的儿子。
我就是我。一个被逼到绝境,只能靠自己活下去的丧家之犬。6.我开始绝地求生。首先,
我需要一个盟友。我想到了一个人,苏晚。她是县衙的仵作,一个女人,
却干着男人都避之不及的活。我见过她一次,在我刚到朔州的时候。那天,
城外发现一具无名男尸,我去凑热闹,正好看到她在验尸。她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
头发高高束起,神情专注,手法娴熟。阳光下,她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眼神却比手术刀还冷。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我花光了身上最后一点碎银,
买通了牢头,让他帮我给苏晚带个话。我赌她会来。因为我从李库丁那里听说,苏晚的父亲,
曾经是朔州知州,后来因为一桩冤案被罢官,郁郁而终。她留在朔州,
就是为了查明当年的真相。一个同样被冤枉,同样在寻求真相的人,也许会愿意帮我。
那天晚上,苏晚来了。她提着一盏灯笼,站在牢房外,静静地看着我。「你找我?」
她的声音,像山间的清泉,冷冽,但好听。「苏姑娘,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我为什么要帮你?」「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都被这个吃人的世道,逼得无路可退。」苏晚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要拒绝了。然后,她开口了:「说吧,要我做什么?」我知道,我赌对了。
7.我让苏晚帮我做的第一件事,是重新检验那封栽赃我的「罪证」。我相信,那封信上,
一定留下了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的痕迹。苏晚没有让我失望。她利用自己仵作的专业知识,
在信纸上发现了一些肉眼难以察觉的东西。「信纸是用皂角水浸泡后晾干的,
可以消除原有的墨迹。」苏晚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这种处理方式,
会在纸张纤维里留下微量的碱性物质。」「所以?」「所以,写信的人,
手上一定也沾了皂角水。而皂角水,对皮肤有轻微的腐蚀性。如果他手上恰好有伤口,
就会留下更明显的痕迹。」我立刻想到了一个人。王二顺。我记得很清楚,那几天,
他的右手食指上,一直缠着一块布。他说是不小心被门夹了。现在想来,恐怕不是被门夹了,
而是被皂角水给「咬」了。「你确定吗?」我问苏晚。「七成把握。」足够了。剩下的三成,
靠诈。我让苏晚帮我传话给陈将军,就说我已经找到了陷害我的真凶,请他来大牢与我对质。
陈将军来了。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沈从安,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我笑了笑:「陈将军,我没耍花样。我只是想请你看一出好戏。」我告诉他,
我已经知道是谁模仿我的笔迹,伪造了那封信。我还告诉他,那个人,就是他的心腹,
王二顺。陈将军的脸色,瞬间就变了。8.陈将军当然不信。「一派胡言!
王主簿对本将军忠心耿耿,岂会做出此等事情!」「忠心耿耿?」我冷笑,「将军可知,
王主簿的儿子,上个月在京城的**,一夜之间输了三千两银子?」陈将军愣住了。
「这笔钱,凭他一个八品主簿的俸禄,还得起吗?」我继续加码,「所以,他只能铤而走险。
十万两饷银,只要拿出一点零头,就足够填上这个窟窿了。而我,一个初来乍到的京城公子,
自然是最好的替罪羊。」这些信息,当然不是我猜的。是苏晚帮我查到的。
她利用自己的人脉,很快就摸清了王二顺的底细。陈将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显然是知道王二顺儿子欠下赌债的事情。「空口无凭!」他还在嘴硬。「证据,
就在王主簿的手上。」我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苏姑娘已经查明,那封伪造的信件,
是用皂角水处理过的。而王主簿的手,恰好被皂角水灼伤了。将军若是不信,
现在就可以派人去验证。」陈将军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死死地盯着我,
像是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我迎着他的目光,毫不畏惧。我知道,我赢了。因为我说的,
句句是实。而他,心虚了。半个时辰后,王二顺被带到了我的牢房前。他的右手,
果然缠着布条。当着陈将军的面,布条被解开,一道尚未愈合的伤口,
清晰地暴露在众人面前。王二顺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对着陈将军磕头如捣蒜。「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我也是被逼的!是……是顾大人!
是顾大人让我这么做的!」9.顾大人?顾玄?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吏部侍郎,顾玄。
我爹在朝堂上的死对头之一。原来是他。事情一下子就说得通了。顾玄想扳倒我爹,
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我这个唯一的儿子下手。只要我坐实了贪污军饷的罪名,
我爹就算不被牵连,也得落一个教子无方的名声,仕途必然受损。好一招釜底抽薪。
陈将军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大概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心腹,
居然是别人安插在他身边的钉子。他更没想到,自己一心想办的案子,
居然是政敌设下的一个局。他成了别人手里的一把刀。而我,就是那块砧板上的肉。
「把他带下去,严加审问!」陈将军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王二顺像一滩烂泥一样被拖走了。牢房里,只剩下我和陈将军。气氛有些尴尬。毕竟,
几天前,他还踩在我的背上,说要拿我祭旗。「那个……沈公子。」陈将军清了清嗓子,
试图打破沉默,「此事,是本将军鲁莽了。我向你道歉。」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
向我一个九品芝麻官道歉。这画面,多少有点魔幻。但我知道,他不是在向我道歉。
他是在向我爹,沈怀章,道歉。「将军言重了。」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不知者不罪。」我表现得越大度,他就越心虚。这就是人性。果然,陈将军立刻表示,
马上放我出去,并会亲自上书朝廷,为我澄清冤屈。我被无罪释放了。走出大牢的那一刻,
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短短十几天,我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
变成了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囚犯,又从一个囚犯,变成了洗清冤屈的「功臣」。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了。我回头看了一眼县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游戏,
才刚刚开始。10.我洗清冤屈之后,非但没有被调回京城,反而官升一级,从从九品仓督,
变成了正九品县尉。负责一县的治安和捕盗。这道任命,是吏部直接下发的。
我看着那封任命书,笑了。顾玄,你这是打了我一巴掌,又给我一颗糖吗?他大概是觉得,
陷害我不成,反倒让我立了功,心里过意不去,所以给我一点补偿。又或者,
他想用一个小小的县尉之位,收买我,让我不要再追究下去。天真。
你以为我沈从安是靠糖就能收买的吗?至少也得是糖醋里脊。我走马上任,成了朔州县衙里,
最年轻的一位「领导」。手底下,管着十几个衙役。那群衙役,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有敬畏,有好奇,还有一丝……同情?我后来才知道,朔州县尉这个职位,是有毒的。
我前面三任县尉,一个上任半年,追捕悍匪时坠马身亡。一个上任一年,
处理邻里纠纷时被情绪失控的村民用锄头刨了。还有一个,上任三个月,就疯了。
据说是晚上巡夜的时候,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总之,这是一个高危职业。
怪不得陈将军和县令大人,看我上任时,表情都那么一言难尽。他们大概觉得,
我这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不出一个月,就得横着出去。我偏不。我不仅要活着,
还要活得很好。我上任第一天,就给手下的衙役们开了个会。我没讲什么官场套话,
就说了三点:第一,工资翻倍。钱,我私人掏腰包。第二,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要擅自行动,
保命最重要。第三,以后大家叫我「安哥」,别叫「大人」。衙役们都愣住了。
他们大概从来没见过我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领导。尤其是第一条,直接把他们给砸懵了。
「安……安哥,您说的是真的?」一个年纪稍长的老衙役,结结巴巴地问。「当然是真的。」
我翘起二郎腿,「跟着**,有肉吃。」我爹虽然没给我打生活费,
但我娘偷偷给我塞了不少银票。收买人心这点小钱,我还是出得起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很快,我就收获了一群忠心耿耿的「小弟」。他们看我的眼神,从同情,变成了崇拜。
仿佛我不是他们的领导,而是他们的财神爷。我喜欢这种感觉。11.朔州地处边陲,
民风彪悍,治安一直是个大问题。偷鸡摸狗,打架斗殴,时有发生。我带着我的「安保团队」
,开始了扫黑除恶专项行动。我的原则是:能动口的,绝不动手。能用钱解决的,
绝不上升到暴力。张三家的牛,踩了李四家的菜地。李四拎着刀就要去跟张三拼命。
我赶到现场,二话不说,掏出二两银子。「李四,你的菜,我买了。张三,把你的牛看好,
再有下次,我就把它也买了,晚上加餐。」两人都傻眼了。一场即将发生的**,
就这么被我用二两银子化解了。东街的王屠夫,和西街的赵铁匠,因为抢生意,
在街上大打出手。我让人把他们分开。「多大点事,至于吗?」我看着他们,「这样吧,
以后衙门的猪,都从你王屠夫这里买。衙门的铁器,都从你赵铁匠那里打。你们俩,
合作共赢,岂不美哉?」两人又傻眼了。我不仅解决了他们的矛盾,
还给他们带来了长期稳定的订单。他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一时间,朔州县的治安,
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景象。老百姓们都说,新来的沈县尉,真是个活菩萨。
县令大人在年终总结的报告里,对我大加赞赏,说我「开创了以德服人,以理治县的新局面」
。我看着那份报告,笑了。什么以德服人,**的是钞能力。事实证明,
百分之九十九的矛盾,都是可以用钱解决的。如果解决不了,那只能说明,钱给得还不够多。
12.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在朔州县尉的位置上,干得风生水起。我和苏晚,
也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她经常来我的县尉官署,给我带一些她自己做的点心。有时候,
她也会跟我聊起她父亲的案子。她说,她父亲当年,就是因为一桩军粮贪腐案被冤枉的。
案子的卷宗,至今还封存在州府的大库里。她想看,但一直没有机会。「等我官再大一点,」
我对她说,「我一定帮你把卷宗调出来。」苏晚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沈从安,
你跟我想象中的官二代,不太一样。」「哦?那你想象中的官二代,是什么样的?」
「飞扬跋扈,仗势欺人,视人命如草芥。」我哈哈大笑:「那只是初级版本。我这种,
属于进化完全体。」我们俩相视一笑,气氛有点微妙。我发现,
我好像有点喜欢上这个外冷内热,又酷又飒的姑娘了。就在我以为,
我的生活即将进入「升官发财谈恋爱」的甜宠模式时,京城,又来人了。这次来的,
不是什么钦差大臣,也不是什么吏部官员。而是我爹,沈怀章,亲自来了。他来朔州,
巡视边防。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朔州官场引起了巨大的震动。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准备迎接这位当朝一品的大员。只有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来干什么?真的是巡视边防吗?
还是……冲着我来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
我和我爹之间那场被我单方面按了暂停键的「父子局」,又要开始了。13.我爹的仪仗,
是在一个黄昏抵达朔州的。旌旗招展,护卫如云,气派非凡。朔州所有在编的官员,
都出城三十里迎接。我站在人群的末尾,看着那顶八抬大轿,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
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轿子停下,轿帘掀开。我爹,沈怀章,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绯红色的官袍,头戴乌纱,面容清瘦,眼神一如既往地古井无波。
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让他的气场,变得更加迫人。他下轿之后,
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然后,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没有父子重逢的喜悦,也没有久别之后的温情。只有一种……审视。像是一个工匠,
在审视自己亲手打造的一件作品。看看它,是成了,还是废了。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在陈将军和县令的簇拥下,进了城。我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晚上,县衙设宴,为相爷接风洗尘。宴会上,我爹坐在主位,
接受着众人的阿谀奉承。他应付得游刃有余,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他和我说话了。
在宴会快结束的时候。他把我叫到身边,问我:「在朔州,还习惯吗?」语气,
就像是在问一个许久未见的远房亲戚。「托父亲的福,一切都好。」我恭敬地回答。「嗯。」
他点了点头,「我看了你的考评,不错。没有给沈家丢人。」我心里冷笑。
当初把我扔进大牢,让我自生自灭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是沈家的人?现在我混出点人样了,
你又来认亲了?对不起,晚了。「都是父亲教导有方。」我面无表情地拍着马屁。
我爹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然后,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递给我。
「这个,你拿着。」我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枚小巧精致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安」字。
是我出生时,他亲手为我戴上的。后来我长大了,嫌它土气,就没再戴过。「这是何意?」
我问。「你娘想你了,让我带给你。」他淡淡地说,「以后,遇事多动动脑子,
别总想着靠家里。」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了。我握着那枚冰凉的玉佩,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