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薇的话音刚落,别墅里的灯“滋啦”一声,彻底熄灭。
一片黑暗。
姜哲的妈妈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即死死捂住嘴。
“怎么回事?停电了?”
“快!快去看看电闸!”
有人慌乱地喊道。
但没人敢动。
因为窗外的景象,实在是太诡异了。
乌云压顶,黑得像是泼了墨。
一道道银蛇般的闪电在云层中穿梭,却没有一丝雷声传来,只有死寂的压抑。
那股阴冷的气息越来越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伺着他们。
“装神弄鬼!”
姜老太太毕竟是经过事的人,强撑着胆子,用拐杖使劲敲着地板。
“我告诉你们,别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吓唬我!我们姜家行得正坐得端,不怕鬼敲门!”
话是这么说,但她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的恐惧。
姜濛濛更是吓得缩在自己妈妈怀里,牙齿都在打颤。
“妈……我怕……”
她现在无比后悔,为什么要多那个嘴。
什么张大师,什么灾星……
跟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
这个沈薇,到底是什么人?
她的爸爸,又是什么来头?
一个电话,就能引来天地异象?
这根本不科学!
姜哲也是一脸煞白,他抓住沈薇的手,触手一片冰凉。
“薇薇,这……这是怎么回事?你爸爸是……”
他想问,你爸爸是气象局的吗?
可气象局也做不到这种程度啊!
沈薇抽回自己的手,没有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黑暗中,她的眼神平静而深邃,仿佛早已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吱呀——”
别墅厚重的实木大门,在没有风的情况下,缓缓地、自动地向两边打开了。
门口,空无一人。
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和从门外倒灌进来的、带着泥土腥气的冷风。
“啊!”
又是一声尖叫。
姜家众人吓得挤成一团,连连后退。
“谁!谁在外面!”姜哲的爸爸色厉内荏地大吼。
没有人回答。
但是,一个清晰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哒。”
“哒。”
“哒。”
不疾不徐,沉稳有力。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门外微弱的天光,缓缓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中山装,身姿笔挺,气质威严。
五官俊朗深刻,眉眼间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让他的眼神更加深邃莫测。
他一进来,整个空间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
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威压,让姜家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男人的目光在黑暗中扫视了一圈,最后,精准地落在了沈薇身上。
那凌厉的威压瞬间消散,化为了毫不掩饰的宠溺和心疼。
“闺女,受委屈了?”
沈薇看着他,三年没见,老爸还是这么骚包。
出场非要搞这么大阵仗。
她撇了撇嘴,没说话,但眼圈却有点红。
男人一看她这表情,心疼得不行。
他大步走到沈薇身边,抬手想摸摸她的头,又顾忌着什么,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最后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爸来了。”
“剩下的事,交给我。”
说完,他转过身,目光重新变得冰冷刺骨,扫向缩在角落里的姜家人。
“刚才,是哪位说我女儿是灾星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姜家众人噤若寒蝉。
没人敢说话。
姜老太太紧紧攥着拐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活了八十年,从未见过气场如此恐怖的人。
这已经不是有钱有势能够解释的了。
这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碾压。
男人的目光,最后定格在抖成筛子的姜濛濛身上。
“是你?”
姜濛濛“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不……不是我!是张大师说的!不关我的事!”
她毫不犹豫地把锅甩了出去。
“张大师?”男人冷笑一声,“你说的是清虚观那个靠着几本破书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
“他三个月前,泄露天机,妄议鬼神,已经被我手下的雷部正神劈了。”
“尸体还是底下的小鬼帮忙收的。”
“你要不要,我把他叫上来,跟你当面对质一下?”
男人的话,像是一道道天雷,劈在姜濛濛的脑子里。
被……被雷劈了?
雷部正神?
小鬼收尸?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不……不要……”姜濛濛吓得语无伦次,“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胡说八道……”
“现在知道错了?”男人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你一句胡说八道,污蔑的是我的女儿。”
“你知道,在我的地盘上,妄议神祇家眷,是什么罪吗?”
神祇家眷?
姜家所有人都懵了。
神?
什么神?
姜哲更是脑子一片空白,他呆呆地看着沈薇,又看看她身边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
薇薇的爸爸……是……神?
这怎么可能!
这一定是梦!
男人没再理会快要吓晕过去的姜濛濛。
他的目光转向了姜老太太。
“还有你,老人家。”
“你说,你们姜家容不下我女儿?”
姜老太太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洪荒猛兽盯上了一样,从头到脚都凉透了。
“我……我……”
“你也不用急着辩解。”男人淡淡地说道。
他抬起手,对着空气,轻轻一招。
一本古朴的、泛着青光的线装书,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书的封面上,用篆体写着两个大字。
——《功过簿》。
男人修长的手指翻开书页,目光落在其中一页上。
“姜氏,生于甲辰年,一生功过,皆在此处。”
他像是念悼词一样,用毫无感情的语调,缓缓开口。
“二十五岁,为夺家产,于兄长药中下毒,致其缠绵病榻三月,郁郁而终。”
“三十一岁,偷换邻里新生之女婴,致其骨肉分离四十载。”
“四十六岁,……”
他每念一句,姜老太太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她已经面如白纸,毫无血色。
这些事情,都是她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有的甚至连她自己都快忘了。
这个人……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
“你……你到底是谁!”老太太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尖叫。
男人合上《功过簿》,书册化为一道青光,消失不见。
他看着老太太,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忘了自我介绍。”
“我姓沈,名渊。”
“忝为本地城隍。”
“这一方的功过善恶、生死轮回,都归我管。”
“你说,我是谁?”
城隍!
这两个字,如同九天惊雷,在姜家每一个人的脑海中炸响。
他们全都傻了。
彻彻底底地傻了。
传说中,掌管一城祸福,监察人间善恶的……城隍爷?!
沈薇的爸爸……是城隍爷?!
那沈薇……就是……
姜哲猛地看向沈薇。
他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谈了三年的女朋友,他以为只是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居然是……城隍爷的女儿?
这比小说还离谱!
“扑通!”
姜老太太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她看着沈渊,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
完了。
全完了。
自己做的那些亏心事,竟然被阴司正神一笔一笔记着。
她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上仙饶命!城隍爷饶命啊!”
老太太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趴在地上,拼命地磕头。
“是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是小老儿嘴贱!求城隍爷看在我年老无知的份上,饶我一次吧!”
姜哲的父母和姜濛濛一家,也全都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跪了一地。
“城隍爷饶命!”
“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一时间,哭喊声、求饶声响成一片。
刚才还高高在上的姜家人,此刻卑微得如同蝼蚁。
沈渊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他的目光,落在了唯一还站着的姜哲身上。
“你。”
他只说了一个字。
姜哲浑身一僵,整个人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
他看着沈渊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透了。
所有的懦弱,所有的犹豫,所有的退缩,都无所遁形。
沈渊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我女儿被他们如此羞辱,你身为她的男友,就站在一旁,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