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告白办公桌上的绿萝又冒出了一片新叶，嫩绿的，
在透过百叶窗斜射进来的阳光下半透明着。林姝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盯着那片叶子出了神。这是她在这个公司的第三年，
也是偷偷喜欢沈予明的第一千零九十五天。“林姝，这份文件麻烦你送到沈总监办公室一下。
”部门经理李姐的声音将她从恍惚中拉回现实。“好的，马上。”她接过文件，
指尖微微发烫。每一次去沈予明办公室的路，都像是一场朝圣。站在磨砂玻璃门前，
她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请进。”沈予明的声音总是这样，低沉而清晰，
像冬日里结冰的湖面上投下的一颗石子，在她心里荡起一圈圈涟漪。他正低头看文件，
午后的阳光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林姝将文件轻轻放在桌角，
像往常一样准备悄无声息地退出去。“等一下。”沈予明突然抬起头，
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你是市场部的林姝，对吧？”林姝的心跳漏了一拍。三年了，
这是沈予明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是的，沈总监。”“上周的提案是你做的？
”沈予明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一份，“关于新品牌定位的那份。”林姝点点头，喉咙有些发紧。
那份提案她熬了整整三个通宵。“写得很好，有几个观点很犀利。
”沈予明难得地露出一丝微笑，“下周三的客户会议，你也一起来吧。”“好的，
谢谢沈总监。”她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语气，内心却已波涛汹涌。回到工位，
她打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藏着一本深蓝色封面的笔记本。翻开它，
密密麻麻记录着关于沈予明的一切。“十月十二日，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的毛衣，
衬得眼睛格外明亮。”“十一月三日，他在晨会上反驳了张总的意见，逻辑清晰，不卑不亢。
”“三月十五日，他午休时在楼梯间弹吉他，不知道是哪首曲子，很好听。
”这是她无人知晓的秘密花园，每一页都盛开着她无声的爱意。
————周三的客户会议很顺利。林姝的提案得到了客户的高度认可，
沈予明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赏。“晚上团队一起吃饭，庆祝一下。”会议结束后，
沈予明宣布，“大家都得来。”餐厅选在一家新开的日料店，包厢里气氛热烈。
林姝坐在角落，看着沈予明和同事们谈笑风生。他偶尔会看向她，举杯示意她加入谈话，
但她只是微笑着摇摇头。她喜欢这样远远地看着他，像欣赏一场不愿惊扰的风景。
“我去一下洗手间。”酒过三巡，她起身离席。从洗手间出来，在走廊转角，
她听见了沈予明和部门经理李姐的对话。“林姝这姑娘能力不错，就是太安静了。”李姐说。
“安静的人往往观察力更强。”沈予明回应道，“她的提案里有不少我们忽略的细节。
”“看来你很欣赏她啊。”李姐语气中带着调侃。沈予明轻笑一声：“优秀的人谁都欣赏，
不是吗？”林姝靠在墙上，心跳如鼓。仅仅是“欣赏”二字，就足以让她雀跃一整晚。
回到包厢，大家正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沈予明显然输了，选择了真心话。“沈总监，
你心中理想型是什么样的？”新来的实习生小雯大胆提问。包厢里顿时起哄声四起。
沈予明无奈地笑了笑：“问题越来越刁钻了啊。”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全场，
“我喜欢聪明、独立、有自己热爱的事物的人。
外表的话...笑起来眼睛会弯成月牙的女生很可爱。”林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她笑起来时，眼睛会弯成月牙吗？她自己从未注意过。那晚之后，
她和沈予明的交集渐渐多了起来。他经常指派她参与重要项目，午休时在茶水间遇到，
也会停下来聊几句工作外的话题。她发现他喜欢黑咖啡，讨厌香菜，
左手腕上有一道小小的疤痕，雨天时会隐隐作痛。
这些细节被她一一收藏进那本深蓝色笔记本里，如同珍藏一颗颗稀世的珍珠。公司年会前夕，
行政部征集节目。林姝从小学习钢琴，行政部的陈姐不知从哪得知这个消息，
软磨硬泡让她报了个独奏节目。年会上，她穿着一袭简单的黑色连衣裙走上舞台，
聚光灯打在脸上，有些刺眼。她深吸一口气，手指落在琴键上，奏响了德彪西的《月光》。
这是一首她私下练习过无数次的曲子，每当想念沈予明到无法自持时，她就会弹这首曲子，
让那些无处安放的情感在音符中找到归宿。曲毕，掌声雷动。她起身鞠躬，
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个身影。沈予明站在角落，看着她，眼神里有她从未见过的东西——惊艳，
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晚宴开始后，她端着酒杯站在阳台上，城市的夜景在眼前铺展。
“没想到你钢琴弹得这么好。”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她转身，沈予明拿着两杯香槟，
递给她一杯。“小时候被妈**着学的，后来就变成了习惯。”她接过酒杯，
指尖不经意地触到他的，一阵电流窜上手臂。“《月光》...是我最喜欢的曲子之一。
”沈予明靠在栏杆上，看着她，“你弹的时候，我在想，这个平日里安静的姑娘，
内心该有多么丰富的情感世界。”林姝的心猛地一跳，几乎以为他看穿了她的秘密。
“只是...熟练而已。”她轻声说。沈予明摇摇头：“技术可以熟练，但情感不能。
你弹琴时的情感，很动人。”晚风拂过，带着初冬的凉意。林姝穿着单薄的连衣裙，
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冷吗？”沈予明脱下西装外套，轻轻披在她肩上。
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雪松香气，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他惯用的古龙水。
这一刻，她被他的气息包围，如同一个奢华的梦境。“谢谢。”她低下头，
害怕眼中的情感会泄露心底的秘密。他们沉默地看着远处的灯火，肩并肩站在阳台上，
像两个默契的老友。“其实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沈予明突然说，“表面上连接着，
实际上各自孤独。但有时候，一首曲子，一幅画，或者一个人的眼神，
就能在这些孤岛之间架起桥梁。”林姝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那一刻，
她几乎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他只是笑了笑，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进去吧，
外面冷了。”他说。那晚之后，有些事情似乎改变了。沈予明对她更加关注，不仅在工作上，
偶尔也会问及她的兴趣爱好，周末做些什么。她小心翼翼地回答，既不想显得无趣，
又不敢透露太多，怕那份深藏的感情会决堤而出。一次加班到深夜，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沈予明从总监办公室出来，看见她还在电脑前。“这么晚了，
我送你回去吧。”他说。车上，电台里播放着一首老歌。林姝靠在车窗上，
看着窗外流转的灯火，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你住哪里？”沈予明问。“锦江小区。
”她说。他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我也住在那个方向，枫林苑。这么近，
怎么从来没遇见过你。”因为她知道他住在枫林苑，所以特意租在了附近。三年来，
她无数次在他小区附近徘徊，只为了那千万分之一可能的不期而遇。
“可能...缘分未到吧。”她轻声说。红灯亮起，车停了下来。
沈予明转过头看着她：“林姝，我一直想问你...”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打破了车内的静谧。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皱了皱眉，接起电话。“是我...现在？好吧，
我马上到。”挂断电话，他面露歉意：“抱歉，公司有点急事，我得回去一趟。
你先开车回家吧，明天让司机来接我就好。”林姝点点头，
心里却为那个被打断的问题而忐忑不安。第二天是周六，她一早起来，
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沈予明住的小区附近。在转角处的咖啡馆，她透过玻璃窗，看见了沈予明。
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笑眼弯弯的长发女孩。那女孩不知说了什么，沈予明笑了起来，
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温柔。那种亲昵，是同事之间绝不会有的。林姝站在原地，
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看见女孩凑过去在沈予明脸上亲了一下，眼睛笑成了月牙。
原来，他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原来，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女孩。她转身离开，脚步虚浮，
像踩在棉花上。回到家，她打开那本深蓝色笔记本，看着每一页关于他的记录，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暗恋，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
她以为的那些特别的关注和默契，不过是她的自作多情。周一回到公司，她以身体不适为由，
申请调离了沈予明直接负责的项目组。她开始刻意避开他，下班准时离开，
午休不再去茶水间，收到他的邮件也只公事公办地回复。沈予明明显感觉到了她的疏远，
几次想找她谈话，都被她以各种借口推脱。直到一个周五的晚上，
加班到最后的她正准备离开，沈予明挡在了她的面前。“我们谈谈。”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会议室里，两人相对无言。最终，沈予明开口：“我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吗？
”林姝摇摇头：“没有。”“那为什么躲着我？”他追问。她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
沈予明叹了口气：“你知道吗，你是个很难懂的人。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很近，
有时候又觉得我们之间隔着一堵墙。”那是因为我爱你，却不敢让你知道。林姝在心里说。
“如果是我误会了什么，我道歉。”沈予明站起身，语气中带着一丝失望，“只是，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他离开后，林姝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坐了很久。
朋友——这个词从他所出，像一把钝刀割在她的心上。接下来的日子变得平淡而压抑。
她把自己埋在工作中，试图用忙碌麻痹自己。那本深蓝色笔记本被塞进了抽屉最深处，
再没有翻开。直到公司周年庆的团建活动上，大家玩起了“诚实游戏”，轮到沈予明时，
有人问：“沈总监，你最近好像心情不好，是感情方面出了问题吗？”在众人的起哄声中，
沈予明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是的，我和女朋友...分手了。
”林姝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颤。分手？那么那天她看到的那个笑眼弯弯的女孩，
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女朋友了？她本该为此高兴，却只觉得更加难过。因为她明白，
即使他恢复了单身，他们之间的距离依然遥不可及。游戏继续进行，轮到林姝时，
有人问：“林姝，你有喜欢的人吗？”全场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包括沈予明的。
她感到脸颊发烫，深吸一口气，轻声说：“有。”“是谁？”大家的好奇心被点燃。
她摇摇头：“这是下一个问题了。”聚会结束后，她独自一人走在回酒店的路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沈予明追了上来。“我陪你走回去吧。”他说。月光洒在两人身上，
拉长了他们的影子。“我从来没听你提起过感情方面的事。”沈予明突然说。
林姝苦笑：“没什么好提的。”“是公司里的人吗？”他问，语气状似随意。她犹豫了一下，
点了点头。沈予明停下脚步：“能告诉我他是谁吗？”林姝抬头看着他，
月光下他的轮廓变得柔和。这一刻，她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三年了，
她一直把这份感情深埋心底，像守护一个不会发芽的种子。但今晚，也许是月光太美，
也许是知道他已恢复单身，也许只是累了——她不想再隐藏了。“你真的想知道？”她问，
声音微微颤抖。沈予明点点头，眼神专注。她深吸一口气：“他远在天边...”话未说完，
一阵刺耳的车喇叭声打断了她。一辆车从拐角处疾驰而来，车灯晃得她睁不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