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代码爱你，以逻辑之名，行浪漫之事。你用公式解我，于无穷之中，寻唯一之解。原来，
爱情的最高算法，是甘愿为你——无限循环。1.山间偶遇，咖啡微醺七月的雅安，
是被雨水和绿意浸透的。山峦叠翠，云雾像一条条柔软的纱带，缠绕在山腰。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一种独特的、若有若无的果木香气。这里不是热门景点，
因而保留了更为纯粹和宁静的山野之趣。陈序安就是被这份宁静吸引而来的。
刚完成了一笔价值不菲的外包业务——为一个新兴的互联网公司搭建了核心算法的初级架构。
签完合同，收到首款，他并没有像其他同龄人可能选择的那样去狂欢，
而是背起那个略显陈旧的黑色双肩包，循着抖音上一个几乎没有推广痕迹的短视频，
找到了这座藏匿在雅安山间的“云上咖啡庄园”。庄园不大，但很精致。白色的栅栏，
红砖小路，主体建筑是一栋改建过的川西老院子，青瓦木梁，与周围的绿意完美融合。
他报名参加了一个深度体验项目，从采摘到杯测，亲手完成一杯咖啡的旅程。“您好，
是参加‘一日咖啡师’体验的陈先生吗？”一个清凌凌，
带着点软糯口音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陈序安回头。
一个穿着浅蓝色棉麻衬衫和简单牛仔裤的女孩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记录板。
她的头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秀的脸庞。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眼睛很亮，像山涧里被洗过的石头，沉静又带着点未经雕琢的灵气。“是我。”陈序安点头，
露出了他惯有的、阳光温和的笑容。“我叫林栀，是今天负责带你体验的向导。
”女孩也浅浅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但笑容很快收敛，恢复了专业的神情。
“请跟我来，我们先去换装备，然后去后山的采摘园。”“麻烦你了，林栀。
”陈序安从善如流，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他注意到她的个子在川蜀女孩中算是高挑的，
身形挺拔，走起路来步子轻快又稳当。她说话时不时会带出一点可爱的口音，
比如“这边”会说成“嘞边”，“那个”有点像“嘞个”，但并不浓重，
反而给她的沉静添了几分生动。去采摘园的路上，需要穿过一片小小的林地。
雨后的小径有些湿滑，林栀走得很熟练，偶尔会回头提醒一句：“小心点，嘞段路有点滑。
”陈序安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她的手上。手指纤细，但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指关节处甚至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薄茧，不像是娇生惯养出来的手。
咖啡采摘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诗意。需要精准地辨认出那些红得发亮的成熟咖啡果，
然后用一种特定的手法轻轻拧下。林栀示范了一遍，动作流畅而优美：“要选这种全红的，
像这样，用巧劲，不要伤到树枝。”陈序安学得很快。
他天生就有一种迅速抓住事物核心规律的能力。起初还有些生疏，但几分钟后，
他的动作就变得有条不紊起来，效率颇高。林栀在一旁看着，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她见过太多来体验的游客，要么毛手毛脚，要么心不在焉，
像他这样专注且上手极快的同龄男生，很少见。“你学得很快嘛。”她难得地主动开口。
“可能是你教得好。”陈序安抬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笑容干净又坦诚。
“而且，这有点像在debug，找到正确的‘节点’，然后用最精准的‘指令’移除它。
”这个奇特的比喻让林栀愣了一下，随即眼里漾开一点真实的笑意：“你是学计算机的？
”“嗯，马上大一。”“看来你也很懂？”陈序安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自然地接话。
“我学数学。”林栀的回答言简意赅，但没有之前的距离感了。同为理科生的身份，
似乎瞬间拉近了一点无形的距离。采摘完毕，他们端着成果回到工坊，
转而进行后续的处理、脱皮、晾晒观摩。在这个过程中，
陈序安发现林栀对咖啡的了解远超一个普通的临时工。
她能清晰地说出不同处理法（水洗、日晒、蜜处理）对风味的影响。
能准确描述庄园里主要种植的咖啡品种（比如铁皮卡、波旁）的特性。到了最后的手冲环节，
更是让陈序安对她刮目相看。工坊里有一面墙，挂着各种手冲器具。林栀站在滤杯前，
神情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严谨的实验。她控水的手法极其稳定，水流均匀而细腻，
绕着圈浸润每一粒咖啡粉。“闷蒸的时间很重要，一般在30秒左右，看粉层是否充分排气。
”她轻声解释，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他讲解。陈序安没有打扰她，只是安静地看着。
他注意到她眼神里的光，那不是完成任务式的敷衍，而是一种沉浸在热爱事物中的纯粹光彩。
这种神情，他在那些顶尖的程序员攻克难题时也见过。咖啡冲泡好了，
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壶中荡漾，散发出浓郁而复杂的香气，有果酸，有坚果香，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酒酵感。林栀倒了两小杯，一杯递给他，一杯自己轻轻摇晃，嗅闻，
然后才小口品尝。陈序安也学着她的样子，先闻后尝。咖啡液入口，
丰富的层次感瞬间在味蕾上炸开。他并非咖啡品鉴专家，
但他对“复杂度”和“平衡感”有着天生的敏感。“都说云南的咖啡好……”他放下杯子，
很认真地看着林栀说：“我看这四川的也不错嘛，滋味反而更加丰富些。
”这句话让林栀抬起头，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来这里的客人，
大多只会说“好喝”或“有点苦”，能说出“滋味丰富”这种评价的，本身就不多，
更何况是一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男生。“因为这里的微气候和土壤。”她解释道，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找到知音般的愉悦。“海拔、温差、云雾遮挡日照的时间，
都会影响咖啡豆内风味物质的积累。云南的豆子往往更醇厚，我们这里的，
确实会更偏花香果酸，层次感强一些。”“很奇妙。”陈序安赞叹，他晃了晃手中的杯子，
“像一种自然的算法，每一个变量都影响着最终的结果。”他又用了一个计算机的比喻。
林栀这次听懂了，并且觉得这个比喻异常贴切。她忍不住又笑了笑，
梨涡浅现：“你这个说法，还挺有意思的。”整个体验活动持续了近三个小时。结束时，
夕阳已经给远处的山峦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陈序安去更衣室换回自己的衣服，
林栀则在工坊门口等他，做最后的交接。“谢谢你的指导，受益匪浅。”陈序安诚恳地说，
他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的名牌上，“林栀，很好听的名字。”“不客气，应该的。
”林栀依旧是那副恬静的样子，递给他一个小纸袋，“这是庄园送的一点纪念品，
是你今天采摘处理的那种粉波旁烘出来的，量不多，尝尝看。”陈序安有些意外，
随即郑重地接过：“谢谢，这太有意义了。”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山间的风轻轻吹过，带着咖啡树沙沙作响。他们心里都对彼此有了一丝欣赏。
他觉得这个女孩沉静、专业、不浮躁，有一种扎根于土地的扎实感。
她觉得这个男生聪明、阳光、有见地，却没有某些聪明人常有的倨傲。但也仅此而已。
就像两条短暂交汇的溪流，清澈地照见过彼此的模样，然后又要各自奔向不同的方向。
“那……再见。”陈序安挥了挥手。“再见，路上小心。”林栀也微笑着道别。
没有索要联系方式，甚至没有问对方即将去哪所大学。对于他们而言，
这只是一次愉快的、与一个优秀同龄人的偶然邂逅。如同山间吹过的一阵带着咖啡香的风，
令人心旷神怡，风过了，也就过了。陈序安背着包，身影渐渐消失在红砖小路的尽头。
林栀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然后转身，开始熟练地收拾起桌上的器具。
她并不知道这个叫陈序安的男生究竟有多厉害，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挺特别、挺顺眼的过客。
而陈序安，坐上了返回市区的车，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心里想的，
也仅仅是：这家庄园体验不错，咖啡也好，那个叫林栀的向导，很专业。他们都不知道，
命运的齿轮，已经在这次山间的偶遇中，发出了微不可闻的、第一声扣响。
2.清粥小菜与麻辣烫八月底的北京，残夏的余威依旧炽烈，阳光明晃晃地照在清华园里，
每一片树叶都仿佛镀了层金边。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尘土和青春荷尔蒙混合的气息。
陈序安提前一周就到了。他不喜欢凑热闹，
更不愿在开学当天跟几千名新生一起挤在灼热的广场上排队。他用自己赚的钱，
在学校附近一个安静的小区租了套一居室。又花了些心思，
圆了自己中学时代的一个梦——淘来一辆车况不错的E92M3。
那台经典的V8发动机被他精心整备，恢复了巅峰状态。
或许是完成人生重要阶段后心态放松，
或许是独自在京城的自由感让他那被代码压抑已久的中二之魂悄然觉醒。
他干了一件自己事后都觉得有点好笑的事——给这台线条硬朗的性能机器，
贴上了一身极其可爱的草神纳西妲主题的车衣。绿色的主体，配上白色的花朵图案，
开在校园附近时，回头率堪称恐怖。他却乐在其中，享受这种反差带来的恶趣味。
开学报到这天，他骑着辆随手扫的共享单车混在人群里，办完了所有手续。中午，
他随着人流走进了熙熙攘攘的食堂。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望着窗口后升腾的热气，
听着碗碟碰撞声和鼎沸人声，陈序安觉得比面对冷冰冰的代码要生动有趣得多。
他正盘算着吃点啥，目光却被不远处一个身影吸引。那是一个女生，
独自站在一家麻辣烫的窗口前，似乎陷入了某种艰难的抉择。
她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洗得有些发白的碎花衬衫，款式老旧，像是几年前的流行。
下身是一条朴素的深色长裤，脚上一双看起来就很便宜的帆布鞋。
她戴着一副老气的黑框眼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梳着最简单的马尾，几缕碎发垂在颊边，
整个人透着一股与周围光鲜新生格格不入的、来自过去的陈旧感。她站在那里，
眼神在琳琅满目的菜品和价目表上来回逡巡，眉头微蹙，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像是在计算着什么。陈序安的心微微一动。看来是个家境比较困难的同学，
可能在为饭菜的价格发愁。助人为乐的念头自然而然地升起。他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但力所能及地帮一下同学，他觉得是应该的。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排在她后面。
心里盘算着如何自然地“资助”一下这位“贫寒”女同学，又不伤及对方的自尊。而此时，
女孩的内心正在上演激烈的天人交战。“哎呀，
这个毛肚看起来好巴适……那个牛肉卷也安逸……莴笋尖尖也要……哎呀不行不行，
点嘞个多，要是长胖了咋个办嘛？这才开学第一天！”她盯着冰柜里的菜，
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角。“但是嘞个清汤寡水的，
吃起也没得意思得……要不……还是要两份？
反正又没得人认得我……”她正在为“美食”与“体重”的千古难题纠结不已，
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站了个正在构思“慈善计划”的男同学。轮到女孩了。她深吸一口气，
最终还是食欲战胜了理智，开始飞快地夹菜。动作之熟练，目标之明确，
让身后的陈序安都有些咋舌——这可不像是吃不起饭的样子啊？“阿姨，要嘞个，嘞个，
还有嘞个……多要点豆皮哈！”她带着川音的点菜声清脆利落。负责称重的阿姨报了个数。
女孩利索地掏出校园卡刷卡，然后端着堆得冒尖的大碗，心满意足地走到一旁去选口味了，
嘴里还小声嘀咕着：“多辣，多蒜多香菜，
醋也要一点点……”陈序安：“……”他看着那满满一大碗至少是两人份的麻辣烫，
又看了看她身上那件“饱经风霜”的旧衬衫，忽然觉得自己的判断可能出了点偏差。
他随便点了些自己的，付了钱，一转身，发现那女生正站在调料区，对着香菜盆发呆。
盆里的香菜所剩无几，而且看起来不太新鲜。她拿着勺子的手悬在半空，
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望。陈序安鬼使神差地，他端着碗走过去，
从自己碗里舀了一勺新鲜翠绿的香菜——他刚才在另一个调料台加的，
他自己并不需要这么多——自然而然地倒进了她碗里。“用这个吧，那边的香菜不太好了。
”他语气平常，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猛地抬头。
四目相对。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陈序安看着那双被笨重眼镜遮住的眼睛，
此刻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那沉静明亮的眼神，
还有那隐约可见的、熟悉的脸部轮廓……林栀也看着眼前这个男生，阳光俊朗，
笑容似乎在哪里见过……尤其是那双眼睛，
带着点温和的笑意和一丝刚刚浮现的、同样困惑的熟悉感。几乎是同时，
一个不确定的声音从两人口中冒出。“林栀？”“陈序安？”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随即被一种奇妙的尴尬和好笑所取代。“真的是你？
”陈序安看着林栀通红的脸颊和那副欲盖弥彰的笨重眼镜，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端着餐盘，很自然地问：“不介意一起坐吧？这边好像没空位了。”林栀抬头四下看了看，
明明旁边还有几个空座……但人家刚“赞助”了香菜，她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点点头，
小声说：“要得。”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林栀埋头对付她那碗丰盛的麻辣烫，
试图用食物掩盖尴尬。陈序安吃了几口自己的饭，看着对面那颗几乎要埋进碗里的脑袋，
觉得有趣极了。他想起在咖啡庄园里她专业沉静的样子，
和眼前这个穿着oversized旧衬衫、戴着土气眼镜的女孩简直判若两人。
“所以……”他放下筷子，声音里带着笑意，“这身……是你们的‘工作服’？
”林栀差点被一颗虾丸呛到，赶紧喝了口水，
眼神飘忽：“不是……是我自己的……战略储备。”“战略储备？”陈序安挑眉。
“就是……那个……”林栀支支吾吾，内心的小剧场又开始疯狂输出：【哎呀，咋个说嘛！
难道直接说怕太漂亮了惹麻烦？嘞个男娃儿长得恁个好看，肯定觉得我自恋得很！
】她急中生智，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们数学系，以后肯定天天熬夜，
穿那么好干啥子嘛，舒服最重要。”说完还用力点了点头，试图增加可信度。
陈序安看着她那故作严肃却连耳根都红透了的样子，心里笑得不行，
面上却配合地点点头：“有道理。看来数学系果然都是务实派。”林栀悄悄松了口气，
赶紧转移话题：“你呢？咋个想到来清华计算机？”她记得他对咖啡的比喻，
确实像个程序员。“喜欢。”陈序安言简意赅，“觉得代码能构建世界，很有趣。
”他没提自己已经能靠这个“构建”不少钱了。“哦。”林栀应了一声，
心里小人却在说话：【嘞个男娃儿说话倒是干脆，不**，
比那些动不动就谈理想的顺眼点儿。】气氛稍微自然了点。林栀也渐渐放松下来，美食当前，
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形象了，开始专心享用。她吃东西的样子很认真，小口小口，但速度不慢，
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储存粮食的小松鼠。陈序安看着她，觉得比看代码有意思。
他注意到她先把不喜欢的配菜一点点挑到旁边，然后才开始吃最喜欢的毛肚和牛肉卷，
动作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属于自己的秩序感。“味道怎么样？”他问。“巴适！
”林栀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说了方言，有点不好意思，“就是……很好吃，
比我们那边味道淡点，不过香得很。”“看来你这‘战略储备’，不影响胃口。
”陈序安轻笑。林栀瞪他一眼，这人怎么老揪着这个不放！她忍不住小声反驳：“穿旧衣服，
又不影响肠胃功能……”看着她略带嗔怪的表情，陈序安觉得更逗了。“确实不影响。
”他表示赞同，然后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向正事，“对了，
明天好像有数学和计算机的联合新生讲座，你去吗？”“去啊。”林栀点点头，
“通知看到了。”“那正好，”陈序安拿出手机，屏幕还停留在二维码界面。“加个微信？
万一找不到教室或者有啥通知，可以互相通个气。”这次的理由更加冠冕堂皇。
林栀看着那个二维码，又看看陈序安带着笑意的眼睛，犹豫了一下。【加不加嘞？
好像加了也没啥坏处……毕竟算是个熟人？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像坏人……算了算了，加就加！
】她拿出自己那部屏幕有细微划痕、但保护得很好的手机，扫了他的码。“叮”的一声，
添加成功。陈序安的微信名很简单，就一个“序”字。头像是一片星空的照片，
看起来很专业。林栀的微信名是“山野栀子”，头像是她家咖啡山的一角，绿意盎然。
“好了。”林栀收起手机，感觉完成了一件大事。“嗯。”陈序安也收起手机，
心情不错的样子，“那你慢慢吃，我下午还有点事，先走了。”“要得，再见。
”林栀挥了挥手。看着陈序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食堂门口，林栀才彻底放松下来，
拍了拍自己还在发烫的脸颊。【我的天爷诶，第一天就遇到他，
还闹了嘞么大个乌龙……不过，他人好像还挺好的？至少没笑话我……呃，好像也笑话了，
不过不算讨厌……】她低头看了看微信里那个新添加的联系人“序”，
又看了看自己这身滑稽的打扮，忍不住叹了口气。【唉，这‘战略储备’，
第一天就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不过，碗里剩下的麻辣烫依然香气扑鼻。她拿起筷子，
决定化尴尬为食欲。【管他的嘞，吃饭最大！
】3.迷彩服与篝火旁的眼睛加了微信之后的一周，风平浪静。林栀确实不是个主动的人。
那个名为“序”的联系人安静地躺在列表里，像一颗沉入深海的石子，没有泛起任何涟漪。
她偶尔点开过他的头像，看看那片深邃的星空，然后下意识地划开他的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和她预想的差不多，内容稀少，像经过极简主义设计。
随手拍的风景——清晨沾着露水的银杏叶、图书馆一角斜照的阳光、夜幕下城市模糊的灯火，
没有任何人物出镜，也没有任何情绪化的配文，只有简单的地点标记。
偶尔会转发几篇艰深的计算机领域前沿论文链接，标题都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看来是个生活简单、心思不杂的男娃儿。】林栀得出初步结论，
心头那点因为乌龙而产生的尴尬渐渐散去，转而升起一丝淡淡的好感。
这种专注于自身世界、不张扬不浮躁的男生，在她看来，
比那些整天在朋友圈晒肌肉、晒豪车、无病**的顺眼得多。她不知道的是，
陈序安那边的世界，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他出色的外形和那种混合着阳光与疏离的气质，
从入学第一天起就吸引了大量目光。军训开始，一身普通的迷彩服穿在他身上，
愣是穿出了几分挺拔俊朗的军旅模特味道。站军姿时笔直如松，踢正步时利落有力，
连最苛刻的教官都对他另眼相看。于是，他不可避免地成了训练场一侧的焦点。
总有外语学院、经管学院的女生们，借着休息喝水的机会，
或明或暗地朝计算机系的方阵张望，目光精准地锁定在他身上。更有甚者，
偷**下他训练时下颌紧绷、汗水顺着脖颈滑落的侧影，
发到了清华内部流传的新一届“校草榜”评选帖子里，引得底下跟帖无数，
“学弟”、“男神”的称呼层出不穷。同宿舍的三个哥们儿——东北来的胖子王硕，
上海来的精明小伙李涵，以及广东来的游戏宅男刘志远——迅速与陈序安打成了一片，
并自觉地以“爸爸”们自居，负责起“保护”这位寝室瑰宝免受过多骚扰的重任。“老陈，
你看那边，文学院那妹子又看你呢！”王硕用胳膊肘捅捅他，挤眉弄眼。“序哥，
刚才有个学姐来问我你是不是单身，我说你娃娃亲都定完了哈！”李涵笑嘻嘻地邀功。
“陈兄，依这个样子，很麻烦的啦，”刘志远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分析，
“根据我的观察，桃花运过旺会影响代码运行效率。”陈序安对此只是无奈地笑笑。
他确实不关心这些。那些关注和议论，像隔着玻璃窗的风景，看得见，却触不到内心。
他照常训练，休息时要么安静喝水，要么和室友插科打诨，
对那些飘过来的视线和偶尔鼓足勇气送来的矿泉水，一律报以客气而疏远的拒绝。晚上，
和三个“好大儿”在校外小馆子搓了一顿，回到寝室，洗漱完毕躺在床上，
黑暗和寂静笼罩下来。他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个名为“山野栀子”的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和他的完全是两个世界。内容丰富，色彩鲜明，充满了生活气息。
有她穿着咖啡师围裙，在庄园工坊里认真手冲的侧影，阳光透过窗棂，
勾勒出她专注的轮廓和纤细的手指。有雨后初霁，咖啡山上云雾缭绕，
绿叶红果挂满水珠的风景。有对各种咖啡豆风味的细致解说，
从耶加雪菲的柑橘花香到曼特宁的醇厚草药感，文字间能感受到她对这片土地出产物的热爱。
更多的是与形形**游客的合照——有开朗大笑的中年夫妇，有好奇张望的小朋友，
有结伴而来的年轻男女，她总是站在一旁，笑容恬静，眉眼弯弯。【嗯，是个很好的女孩。
】陈序安得出了和林栀类似的结论。真实，生动，扎根于自己的生活，
并且看起来和谁都能相处融洽。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辣烫窗口为“点多少”而纠结、在咖啡庄园里专业沉静、在朋友圈里记录着山间风物的女孩，
让他平淡的心湖，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想要探寻的好奇。军训的日子辛苦而规律。
烈日下的暴晒，重复枯燥的动作，汗水浸透的迷彩服，构成了每一天的主旋律。
林栀凭借着不错的身体素质和那股子来自山野的韧劲，倒也不算太吃力。
只是她那身依旧不合体的旧衣服和那副封印颜值的大眼镜，让她在美女如云的女生连队里，
彻底成了一个小透明。她乐得清静，默默训练，默默休息，
偶尔和旁边同样内向的同学小声交流几句。陈序安则继续着他“招蜂引蝶”而不自知的日常，
被学姐们围观、被室友调侃，颇为苦恼，却也只能保持距离，用礼貌筑起围墙。
转折发生在军训中期的一个夜晚。为了缓解多日训练的疲惫，增进新生感情，
营地在操场上举行了一场篝火晚会。巨大的篝火在场地中央熊熊燃烧，噼啪作响，
跃动的火光照亮了周围一张张年轻而兴奋的脸庞。气氛热烈，
各个连队轮流派出代表表演节目，唱歌、跳舞、乐器演奏，虽不乏青涩，
却洋溢着青春的活力。林栀所在的女生连队被点名，几个活跃的女生推推搡搡，
最后不知怎么，就把一直缩在人群后排、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林栀给推了出去。“林栀！
来一个！林栀！来一个！”起哄声此起彼伏。林栀猝不及防，被推到圈子中央，
篝火的光映在她那副大眼镜上，反射出慌乱的光。她下意识地想往回缩，
但主持人已经笑着把话筒递到了她面前。“我……我唱得不好……”她小声推辞，
带着川音的普通话在麦克风里显得格外软糯。“没关系！唱一个！”下面的呼声更高了。
骑虎难下。林栀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她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动作——她抬手，
轻轻摘下了那副一直遮蔽着她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篝火跳跃的光芒，
毫无阻碍地落在了她的脸上。刹那间，周围似乎安静了一瞬。没有了眼镜的遮挡，
她整张脸清晰地显露出来。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清秀精致，眉眼弯弯，鼻梁秀挺，
唇形饱满。尤其是那双眼睛，之前被镜片模糊了神采，此刻在火光映照下，
如同浸在水中的黑色宝石，清澈、明亮，带着几分羞涩和不知所措，却异常动人。
她身上那件旧衬衫似乎也没那么碍眼了，反而衬得她有种淳朴自然的美。她略微低下头，
对着话筒，轻轻唱了起来：“如果不是那镜子不像你，
不藏秘密……”“我还不肯相信没有你，我的笑更美丽……”“那天听你在电话里，
略带抱歉的关心……”“……”是林俊杰的《爱笑的眼睛》。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
清亮中带着一丝柔软的糯，没有太多技巧，却格外真挚，每一个字都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她唱着歌，眼神有些飘忽，不太敢看台下，偶尔望向跳跃的篝火，那双爱笑的眼睛里，
仿佛也盛满了星光与火焰。陈序安原本和室友站在人群外围，漫不经心地看着表演。
当林栀被推出来时，他目光微凝。当她摘下眼镜的那一刻，他的呼吸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篝火旁的那个女孩，仿佛褪去了一层灰扑扑的外壳，露出了内里温润的光泽。
和他记忆中咖啡庄园里那个专业的向导、食堂里那个窘迫的“贫困生”重叠，却又截然不同。
此刻的她，在火光下轻声吟唱，有一种安静而撼动人心的力量。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穿过稀疏的外围人群，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听得更真切些。
她的歌声，她那双在火光下异常明亮的眼睛，像有一种无形的磁力。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夹杂着男生们兴奋的口哨声。林栀红着脸，飞快地戴回眼镜，
像是要把刚才那个发光的自己重新藏起来，小跑着钻回了人群。
主持人笑着控场：“唱得太好了！真是人美歌甜！来，下一位勇敢的同学在哪里？
让我们把气氛继续嗨起来！”就在这时，主持人目光扫过前方，
正好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了最前排、身形挺拔出众的陈序安。“哇！这位同学很积极嘛！
就你了！来来来，大家掌声欢迎！”聚光灯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陈序安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成了焦点。他有些无奈，但并没有怯场。
余光瞥见正要挤回原位的林栀与他擦肩而过，他忽然心念一动，趁着交错的那一瞬间，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飞快地低语了一句：“唱得很好听。”林栀猛地抬头，
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目光，脸颊“轰”地一下又烧了起来，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
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钻进了人群里。陈序安看着她仓惶的背影，嘴角微勾，
随即大方地迈步走上台，接过了主持人递来的话筒。他站在台上，身形挺拔如松，
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最后在不远处那个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的身影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我唱一首《小幸运》。”他对着话筒说，声音透过音响清晰地传遍操场，低沉而富有磁性。
音乐前奏响起。
没有听见你的声音……”“认真呼唤我姓名……”“……”他的歌声不像林栀那样清亮柔软，
而是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没有刻意炫技，只是平静地唱着，
目光时而望向星空，时而看似无意地掠过某个方向。
当他唱到“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时，
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刚刚唱完《爱笑的眼睛》的林栀所在的方向。这两首歌，
仿佛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呼应。篝火还在燃烧，夜空下，少年的歌声回荡着。
一个刚刚发现了那双“爱笑的眼睛”的秘密，另一个，则在不经意间，
唱出了或许连自己都还未完全明了的“幸运”。
4.一杯咖啡的“报复”与心意日子悄然滑入初秋，清华园里的梧桐叶开始镶上金边。
林栀渐渐适应了大学生活，她那身“战略储备”依旧穿着，
只是在舍友“实在看不下去了”的集体声讨下，勉强添置了两件合身的基础款T恤轮流换洗。
为了补贴生活费，更为了不远离自己熟悉的咖啡世界，
她在学校南门外一家格调还算不错的“墨韵咖啡馆”找到了一份**。
这里比自家庄园的工坊局促，但熟悉的咖啡香能让她安心。这天下午，阳光透过落地窗，
在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林栀正低头仔细擦拭着意式咖啡机的蒸汽棒，风铃轻响，
她习惯性地抬头说“欢迎光临”，却在看到来人的瞬间，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陈序安和一个穿着衬衫、看起来像是职场精英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灰色卫衣和牛仔裤，身姿依旧挺拔，
脸上是林栀从未见过的、介于少年气与成熟之间的认真神色。他侧耳听着同伴说话，
偶尔点头，目光敏锐地扫过咖啡馆的环境，最终选了个靠窗的安静卡座。
林栀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借着咖啡机的掩护，
希望自己这身店员制服和依旧存在的黑框眼镜能起到作用。他们点的无非是美式和拿铁。
林栀稳了稳心神，秉持着专业态度，认真**。将咖啡端上去时，她低着头，
尽可能减少存在感。陈序安似乎并未留意到她，只是客气地对送餐的店员点了点头，
道了声谢，便继续与客户讨论起来。他们的谈话涉及很多林栀听不懂的术语。
“架构”、“并发”、“底层优化”……她只在一旁默默做着清洁工作，
耳朵却不由自主地捕捉着那个熟悉的声音。讨论似乎很激烈，
期间陈序安端起那杯美式喝了一口。就在他放下杯子的瞬间，
林栀清晰地听到他极轻地、几乎是气音地对自己同伴吐槽了一句：“……这咖啡，
跟刷锅水似的。”声音很小，但林栀的耳朵精准地捕捉到了。刷锅水？
林栀擦拭桌面的手顿住了。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那杯她亲手冲煮的精品咖啡。
虽然店里的豆子确实只是商业拼配豆，品质普通，但她自问严格按照参数萃取，
绝不该得到“刷锅水”这种评价！
一种混合着专业尊严被挑衅和些许被“熟人”差评的微妙不爽，在她心里咕嘟咕嘟冒泡。
【好你个陈序安，在雅安装得挺懂，跑到这儿来嫌弃我冲的咖啡是刷锅水？】她抿了抿唇，
内心的小剧场开始上演：【哼，让你见识一下啥子才不叫刷锅水！】这个念头一旦生出，
就再也压不下去。她趁着回操作台的空档，
偷偷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用来提神的小小密封罐里，
倒出了一些烘焙度适中的咖啡豆——这是她离家时，
特意从自家庄园带的、她个人很喜欢的日晒豆子。客户似乎有事，先一步离开了。
陈序安独自一人留在卡座，拿出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显然在整理刚才的会议纪要。机会来了。林栀心跳有些快，像要做坏事一样。她左右看了看，
确认店长不在，其他同事也各忙各的。她迅速而无声地行动起来：用手摇磨豆机细细研磨，
热水壶控制温度，不用店里的自动滴滤，而是找出了仅供展示用的手冲壶和滤杯。
她的动作流畅而专注，仿佛又回到了雅安的山间工坊。细密的水流划着圈，
均匀地浸润每一粒咖啡粉，咖啡粉层像汉堡一样缓缓膨胀，
散发出与店里商业豆截然不同的、浓郁而迷人的花果香气。不一会儿，
一杯色泽澄澈、香气四溢的手冲咖啡完成了。她没有用店里的马克杯，
而是找了一个精致的白色陶瓷杯，这样更能凸显咖啡的风味。她端着这杯“**”，
深吸一口气，走向那个卡座。陈序安正全神贯注于屏幕，直到一杯咖啡被轻轻放在他手边，
取代了那杯他只喝了一口的“刷锅水”。他有些错愕地抬头。只见林栀微微俯着身，
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她脸上带着一种做了小坏事般的、混合着得意和紧张的神气，
那双藏在眼镜后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用气声，
带着她那特有的、软糯的川音悄**地说：“嘞个……我请你。”她顿了顿，像是解释，
又像是炫耀，声音更低了，几乎像耳语：“自家山头的豆子，手工磨的，
肯定不是……刷锅水。”最后三个字，她咬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狡黠的报复意味。
陈序安愣住了。他看看眼前这杯明显与众不同的咖啡，色泽醇净，
香气层次丰富；再看看林栀——穿着咖啡馆的围裙，脸上带着点小得意和小紧张，
像个偷偷给小伙伴塞糖果的孩子。一瞬间，他明白了。
他之前在咖啡庄园那句“滋味丰富”的评价，他刚才无心的一句吐槽，她都记得。而她，
用这种近乎“暗度陈仓”的方式，给了他一个无声却有力的回应。
一种难以言喻的、温热的情绪瞬间包裹了他。他低头闻了闻咖啡的香气，
那确实是他熟悉且欣赏的、属于精品咖啡的复杂风味。他再抬头看向林栀时，
眼底已漾满了无法抑制的笑意，那笑容比窗外的秋阳还要温暖明亮。“谢谢。”他端起杯子，
郑重地尝了一口，细细品味。然后看着她，非常认真地说：“嗯，这杯……是咖啡。
”一句简单的话，一个了然于心的眼神。所有的误会、调侃、小小的“报复”和笨拙的关心，
都融化在这一杯偷偷冲泡的咖啡和相视而笑的默契里。林栀看着他喝下，
看着他眼里毫不掩饰的赞赏和笑意，脸颊微微发热，
心里那点因为被吐槽而产生的不爽早已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甜丝丝的、像咖啡回甘般的喜悦。她朝他悄悄挥了挥手，
转身像只轻盈的小鹿般溜回了操作台后，继续擦拭着那些已经光可鉴人的器具，只是嘴角，
一直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窗边，陈序安慢慢啜饮着那杯独一无二的咖啡，
指尖在键盘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头笑了起来。这杯咖啡的滋味，
确实丰富得超乎想象。5.恶犬出没，汪汪护食秋意渐浓，
清华园里的“偶遇”率似乎也随着气温下降而陡然升高。自从篝火晚会林栀那惊鸿一瞥，
以及她在项目小组中展现出的数学才华，
她身边那套“战略储备”的防御力似乎正在悄然减弱。尽管她依旧戴着那副封印眼镜，
但总有那么些眼光独到的男生，注意到了这块尚未被广泛发现的“璞玉”。这天下午，
刚结束一场小组讨论的林栀，抱着几本厚重的数学教材，独自走在回宿舍的林荫小道上。
她正低头琢磨着一个傅里叶变换的问题，冷不防被一个身影拦住了去路。“林栀同学！
好……好巧啊！”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生站在面前，
脸上堆着略显紧张的笑容。林栀认得他，是同系不同班的一个同学，好像姓张，
在几次课间试图和她讨论过数学题，眼神里总带着一种过于炽热的光芒。“张同学，有事吗？
”林栀停下脚步，客气而疏离地问。“没……没什么大事！”张同学推了推眼镜，
从身后变魔术似的掏出一杯奶茶，包装精致，还贴着便签。
“就是……听说你喜欢喝芋泥波波，三分糖去冰，我特意去西门那家网红店买的！
排了半小时队呢！”林栀看着那杯奶茶，内心警铃大作。【哎呀，嘞个娃儿咋个回事嘛？
我啥子时候说过喜欢喝芋泥波波了？难道是上次小组讨论随口提了一句？嘞也太吓人了吧！
】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谢谢哈，我最近戒糖。”“没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