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红点，是眼睛。
一双双充满了贪婪、饥饿和恶意的眼睛。
它们在黑暗中闪烁着，像地狱里点燃的鬼火。
“跑！”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
剩下的人像是惊弓之鸟，瞬间作鸟兽散，不顾一切地朝着自以为安全的方向狂奔。
“回来！都给我回来！”
陆沉声嘶力竭地吼道。
他知道，在这样诡异的地方，乱跑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求生的本能已经压倒了一切。
没人听他的。
“啊！”
“救命！”
惨叫声接二连三地从不同的方向传来，然后迅速归于沉寂。
浓雾中，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和骨骼碎裂声。
陆沉僵在原地，浑身冰冷。
他知道，他的手下，完了。
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那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那些红色的眼睛已经将他团团包围。
他能闻到一股浓烈的、混杂着腐肉和泥土的腥臭味。
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什么冰冷黏滑的东西，擦过了他的裤腿。
陆-沉-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仿佛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叫着他的名字。
陆沉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他猛地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军用匕首，这是他最后的防身武器。
他胡乱地对着周围的黑暗挥舞。
“滚开！都给我滚开！”
他的动作，似乎激怒了那些东西。
“嘻嘻嘻……”
尖锐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震得他耳膜生疼。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背后袭来，将他狠狠地扑倒在地。
冰冷的、带着鳞片的肢体缠上了他的脖子，不断收紧。
窒息感瞬间涌来。
陆沉的脸涨得通红，眼球外凸，拼命地挣扎。
但那力量大得惊人，他的反抗毫无作用。
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
一道清冷的女声，如天籁般响起。
“放开他。”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缠绕在他脖子上的东西，动作猛地一滞。
周围那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红色眼睛，都齐刷刷地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浓雾中，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走来。
是苏念。
她手里没有香，也没有任何照明的东西。
但那些在黑暗中择人而噬的怪物，却在她面前温顺得像猫。
它们自动分开一条路，让她走到了陆沉面前。
苏念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陆沉，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看来，你惹了不小的麻烦。”
陆沉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看着眼前的苏念，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被冒犯的愤怒，但更多的，是无法掩饰的恐惧和依赖。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沙哑着嗓子问。
苏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只是蹲下身，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了缠着陆沉脖子的那个怪物头上。
那怪物发出一声类似撒娇的“咕噜”声，乖乖地松开了陆沉，缩回了雾里。
陆沉这才看清，那东西长着一颗硕大的蛇头，身子却像蜈蚣，布满了黏滑的鳞片和无数只细小的脚。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差点吐出来。
“它们，都听你的？”陆沉难以置信地问。
“它们不听我的。”苏念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它们只是，不敢惹我。”
这话说得平淡，却比任何威胁都来得更有分量。
陆沉沉默了。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在这个诡异的山谷里，在这个神秘的女人面前，被碾碎得一文不值。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你……你想要什么？”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恢复了一贯的谈判口吻。
“钱？还是别的？开个价。”
他以为，苏念救他，是有所图。
然而，苏念只是像看**一样看了他一眼。
“我什么都不想要。”
“我救你，只是因为你还不能死在这里。”
“至少，现在不能。”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站住！”陆沉急了，“你要带我去哪？药泉呢？我儿子还等着救命！”
苏念的脚步停下。
“药泉，已经被你们的愚蠢给毁了。”
“什么？”陆沉如遭雷击。
“香灭人亡，路断泉枯。”苏念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这是青川谷的死规矩。你们让香灭了，药泉的灵气也就散了。”
“不……不可能！”陆沉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花了那么多钱，费了那么大劲才找到这里！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他冲上前，一把抓住了苏念的手臂。
“你一定有办法的！”
苏念的眉头蹙起，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她想甩开陆沉的手，但陆沉抓得死紧，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放手。”
“我不放！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陆-沉-失控地吼道，“否则我……”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下一秒，两个高大的身影从苏念身后的浓雾中走了出来。
他们穿着粗布麻衣，脸上画着诡异的油彩，手里拿着长长的木棍。
其中一人二话不说，一棍子就敲在了陆沉的后颈上。
陆沉眼前一黑，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听到苏念对那两个人说。
“村长说了，把他绑起来，带回祠堂。”
